第48章 第五卷⑤（上）

京都，伏见稻荷大社

“咔嚓。”

佐藤飞翔用他随身携带的相机拍下了修学旅行教师四人组在京都的第一张合照，完毕后对她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让她们放松了拍照状态下的紧绷。

“大津老师，您看这样可以吗？”佐藤飞翔将相片调出来给大津老师一一过目。

“嗯，很完美。谢谢你的帮忙，佐藤。”

“不用客气。还有，虽然我觉得以老师们的条件来看可能没这个必要了，但如果需要，我可以回去之后用电脑P一下，然后再发给老师们。”

“哦哦，干得不错嘛，那后期就也一起麻烦你了！”

“没什么，举手之劳。”

“呜哇，这小子还真会挑好话讲啊。”今天难得不怎么开口的吾彦，远远看着佐藤和大津老师的谈话，咂舌道，“现在的男高中生都这么圆滑的吗？”

“……谁知道呢。”对于吾彦的的说法，绘里不置可否。

——至少在不受懒惰原罪的影响和不执着于某样事物的情况下，佐藤还是会在表面的礼貌上下点功夫的。

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在结束了和大津老师的对话后，佐藤似乎往绘里这里看了一眼，然后才离开。察觉到那股短暂但另含深意的目光，绘里先是愣了愣，然后正要进而思考那含义时，被大津老师嘹亮的声音打断了。

“哟西，合照拍好了！接下来……为了弥补昨天我们音乃木坂修学旅行女子教师团没能一起行动的遗憾，今天，我们挑战走这条鸟居道直达山顶吧！嘿，嘿，哟——！”

此时的她们，正身处于稻荷山山脚的千本鸟居入口。大津老师用双臂展现着据说由上万座鸟居组成，远远看不见尽头的橙红“长路”，说着如此豪言壮语。

“……”其他三位教师们默默地看着兴致异常高涨的大津老师，脸上的表情不是“你在开玩笑吧？”的震惊，就是“太累了完全不想”的抗拒。相较之下，反而是林间隐隐传来的鸟鸣声，比她们更加踊跃地回应着大津老师的异想天开。

最后，还是绘里不忍心就这么把她晾在那里，才出声劝阻道：“咳咳，那个，大津老师……我记得把千本鸟居走完起码要三个小时，体力暂且不论，我们在伏见稻荷大社可以逗留的时间也没这么久。”

说出来了！绚濑老师，Good Job！清泽老师和小野寺老师冲着绘里的背影竖起了大拇指。

“唔……我只是想难得来一次嘛，想试试看走完全程……”

“但因此留下了累倒在鸟居之下的缺憾回忆也不是大津老师想要的吧。”

“啊……绚濑老师说得也有道理。”认清了现实后，大津老师一扫前来京都旅游的过度兴奋，冷静地收回前言，“那我们就象征性地走一小段，到半山腰的奥社奉拜所那里吧。”

在另外两个老师相继应好的间隙里，绘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刚才说大津老师“累倒在鸟居之下”多少是有点夸张的成分在，但这要是放在如今体力不知为何越来越差的自己身上，恐怕是有可能会成真的。

绘里瞥了一眼鸟居入口的景观地图，上面标着的，从入口到她们的目的地“奥社奉拜所”的距离，目测来看仅占了整条鸟居路线的六分之一。

嘛，不过这么一点路程，就算我现在身体再怎么不行，也应该还是绰绰有余吧。

心里如此想着，可实际面对眼前的千本鸟居，绘里的后背不自觉地渗出了一丝丝不详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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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濑老师……你没事吧？”

清泽老师担忧地望着虚脱坐在奥社奉拜所的长椅上的绘里。

“没，什么……哈……我……哈……没事……”绘里强颜欢笑地表示着，但奈何她自己现在光是说一句话，就仿佛随时都要背过气般吃力。

“不不不，你都喘成这样了，怎么能说是没事？！”大津老师也开始感到惊慌失措，“你别再强行说话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十几分钟的路程，虽然台阶多且路也有点陡，但是她们走到奥社奉拜所也只是微微有点喘而已，但唯独绚濑像是经历了一场马拉松长跑般，面色难看，脚步虚晃，气喘吁吁，看起来下一秒就会倒下似的。

“没……没有大津老师说的，那么夸张。”绘里终于缓了过来，一边接过了小野寺老师从饮水处接来的水，一边解释，“只是最近有点缺乏运动，习惯了就好。”

“这是缺乏一点的问题吗……？”

“嘛，我的身体我还是比较清楚的，清泽老师。”绘里表面用着胸有成竹的语气，实则心虚无比地淡然道，“很抱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不如你们先去参拜稻荷大社吧，我一个人在这里休息一下，没问题的。”

“这个……好吧，那我们走了，有需要就电话联系啊。”

挥挥手送走了忧心忡忡的老师们，绘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偷偷摸摸藏在鸟居之后的佐藤飞翔：

“有事找我吗，佐藤同学？”

刚才走千本鸟居道时，吾彦就发现了一直尾随在她们十几米后的佐藤，并告诉了自己。联想起帮她们拍完照后的那个不明深意的眼神，绘里觉得他可能有一些不好明面上直说的事要讲。

“嗯，是。”本来打算找机会再和绚濑老师单独聊聊的，却没想到却是对方主动把人支开了——佐藤迟疑了一下，才靠近过去，坐在了和绘里相隔了一点距离的长椅上，低头摆弄着相机，“不过，真是麻烦老师特地装作身体不适，大费周章地把人引开呢。”

哈哈，“身体不适”这点反倒是真的……

“没必要的客气就暂且先打住吧。”绘里打算不多废话地直切正题，“你想跟我说什么？”

“……那个，老师，您那位穿得一身黑的鬼朋友在吗？”

“鬼朋友？你是说海未？不在哦。”

——但是有她的熟人在。绘里盯着百无聊赖得开始偷偷玩弄起佐藤头发的吾彦，毫无出声劝阻的打算。

“真遗憾，我本来想提供一些她说不定会感兴趣的情报。”

“哼嗯……”绘里虽然第一反应对“情报”这个略显中二意味的措辞感到无从吐槽，但还是一边啜着保温杯盖里的水，一边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什么样的情报？”

“一个自称‘贪婪’的小女孩。”

“——！”绘里端着水杯的手颤了一下，然后匆匆看了一眼佐藤身后的吾彦——可能是没有听懂佐藤的意思，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但是七原罪的事，海未一直是对外隐瞒的，所以以防万一还是……

“吾彦先生，能请你稍微回避一下吗？”绘里突然对吾彦说，“几分钟的时间，我和这个学生有点事要谈。”

“哦？但要是我偷听了会怎么样？”对于这个自己不能参与的话题，吾彦瞬间多了几分兴趣。

“啊啦，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把你交给海未处置了。”面对吾彦的蠢蠢欲动，绘里不落下风地回以明媚的微笑，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吾彦如坠冰窟般地感到害怕，“这样你就没有意见了吧～”

……和她的清道者相比，眼前这个引路人的恶鬼程度也是不遑多让。

“咳咳，是是是，我不听，我不偷听就是了。”吾彦一边举起双手投降，一边退到几百米开外的地方，并且背过身去，捂住了耳朵。

好了，接下来回归正题。绘里深吸一口气，眼神也随之沉了下来。

贪婪……

她记得海未说过，围绕在矢吹柊、佐藤飞翔以及懒惰原罪所引发的一系列事，究其原因就是由这个小女孩模样的“贪婪”一手造成（不过佐藤利用懒惰原罪、自导自演的Mr.S则是论外），并且依海未的推测，她的存在或许和千代田异常的幕后黑手息息相关。

——但上述这些事都已经结束了整整一个月了，现在重提起来还有什么意义吗？

“老师，可以继续了吗？”一直看着绘里和空气说话的佐藤忍不住问道。

“如果是关于‘贪婪是怎么把附在矢吹同学身上的懒惰原罪分给你’的话题，你就不用再赘述一遍了。”

“不，是昨天新鲜出炉的。”

“是嘛。”绘里放下了水杯，郑重地看向佐藤，“说吧，之后我会转达给她的。”

“……老师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啊。”

“你有资格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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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寺附近的二年坂

佐藤将商品柜上的某件陶杯拿起来端详了片刻，然后放了回去。

感觉普通店里卖的没什么差别，只是印了一些特色的图案，价格就翻了一番，根本就是在讹诈游客的钱。

他走出了这家陶具店，继续逛着这条街。他观察着每一家店，想着等“两个月的限制”过后能不能出一个“京都修学旅行必逛店铺”的特别专栏，想法一成型就飞速否决掉了——先不说自己是否具备如高中女生般锐利刁钻的品味和眼光，光是专栏的时效性就难以预料：谁能保证明年的二年级生修学旅行去的不是除京都以外的冲绳或北海道呢？

要不要去A班找阿柊那家伙，听听他的意见？

“这个这个！是不是就是那个很有名的‘明曜斋’！”

“真的假的？网上的人都传它家卖的都十分灵验的说，但可遇不可求，结果我们一来京都就碰上了？！”

思考的间隙里，佐藤被一旁充满惊喜之情的女声吸引了注意。他闻声看去，两名女高中生——看校服不是音乃木坂的，大概是从其他地方的高中来修学旅行——拥在一个流动小摊前交头接耳。

明曜斋……是那个网络上名号传得轰轰烈烈，但线下永远只随机活跃于京都地区的灵感道具摊铺。

作为看中了相关话题的热度而写过灵感道具相关科普报道的人，佐藤对“明曜斋”的大名有所耳闻，但以前崇信科学的他只是单纯地将之视为一种网络包装营销的成功产物，认为它和其他神棍道具一样，是弄虚作假的东西… …但在经历了与懒惰原罪相关的奇妙体验后，他也开始觉得，明曜斋之所以能在一众神棍摊铺中脱颖而出，闯出名声，或许是真的有“真家伙”在。

嘛，但眼下先把真不真假不假的问题先放到一边去——

“抱歉，贸然打扰一下。”佐藤兀然上前插进了两个女学生之间。

“诶？你是……？”其中一个女生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

“一个恰好路过的人，是谁并不重要。”佐藤拿出手机，打开了推特，顺便说道，“刚才我听到了两位的对话，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意思？”

“因为你们看，”佐藤将推特上“明曜斋”的官方账号亮给她们看，只见这个发推数感人得存在感淡薄的官号，竟破天荒地在今天发了一条公告，“‘自今日起的七天内，本铺将暂停一切商品的贩卖。在这期限里，市面上所有使用本铺名的摊贩皆为假冒伪劣，还请各位忠实顾客们注意’ … …上面是这么说的。”

“啊，真的诶。”“那这个不就是……”

两个女高中生先是讪讪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再度看向面前这个小摊的眼神变得嫌恶了起来，但也没多说什么，就快步离去，留下佐藤一个人，和穿得一身阴森、密不透风的摊主继续对峙。

“……现在撤摊还来得及。”

佐藤正声提醒了一句，却感觉摊主藏在兜帽下的嘴角勾起得更加森然逼人。

“哦呀呀，虽然在我不怎么接触的互联网上阴了我一把的人是月，但没想到真正揭穿我的居然是你。”

摊主微微抬起头，正好让午后的阳光映亮了她的面庞。然而光线照进她的眼眸中，依旧被其中的黑暗所吞噬。

“原来你现在已经转职去当‘正义的伙伴’了吗，看起来很面熟的小哥？”

佐藤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勒紧，低头一看，白色的发丝像活过来般从小摊下面漫了出来，缠上他的腿部。】

“你没事吧？”

绘里略微紧张地打量着佐藤，想看看他有没有因此缺了哪个部位或器官。

“没有，她大概只是想吓唬一下我。”佐藤隐瞒了自己当时险些腿软的事实，“总之我昨天就是遭遇了这样不妙的家伙。她出现在京都绝对不是偶然，为了安全起见，老师还是尽快跟您的朋友说一声吧。”

是呢，无论听海未还是佐藤的口述，贪婪带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不详”二字………………不过，“明曜斋”，这个名字总觉得，让人有点在意……

“对了，绚濑老师。”绘里正要打开推特去搜索明曜斋的官方账号时，佐藤又突然开口打断了她接下来的动作，“既然我给您提供如此有意义的情报，那么作为交换，老师也给我提供一点吧。”

“哈？这种事我们刚才可没有说好过——”

“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情报）。老师您作为大人应该更明白‘等价交换’的道理。”

“……”

上一秒还觉得佐藤飞翔这个人会好心作出提醒的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算了，你要问什么？事先说好，我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死死逼问是禁止的。”

回想起过去印象糟糕的受访经历，吸取了教训的绘里这次提前作出了预警。

“您认识西木野真姬学姐吗？”

绘里先是一怔，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想好要回答什么，就被佐藤一句咄咄逼人的追击堵了回去：“您认识的吧。我知道您办公桌上的那张合照，里面那位红色短发丹凤眼的女生，就是西木野学姐。”

“……嗯，我认识。”连减少麻烦的选项都被否决掉了，绘里也只能坦白承认，“认识的话，你想干什么？”

“请给我西木野学姐的联系方式。”

“拒绝。”

被拒绝的速度比佐藤预想中的还要快，如果不是绘里冷冷的语气，佐藤还以为自己像逗哏角色一般被利落吐槽了。

但他来找绘里的目的并不是来讲相声，自然不会因为一句拒绝而轻易放弃：“为什么？我找西木野学姐只是想询问她一些事而已。”

“佐藤同学，人啊，是有‘信用’这种东西。”虽然绘里的回答仍在循循善诱，但细听起来便能感受她话语里暗含的怒意，一如她此刻礼貌又疏远的笑容般令人不寒而栗，“而你在我这边的信用额度，早在一个月前你拿我的朋友们的性命作要挟的时候就全部扣光了，知道吗？”

“……”

看来自己无可挽回地碰到了逆鳞，真糟糕。

佐藤抬手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乱的头发向下压平，一脸认栽地站起身：“我明白，那么很抱歉占用您的时间。”

说完，他转身离去，如同他过去每一次采访时，确信没办法再获取更多信息那般干脆。

绘里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双手撑在身下的长椅上，抬头仰望起树叶叶缝中透露出来的一点彻亮蓝天。

真的是，本来应该是在千代田才需要被关注的事，居然还跑到了京都来……

——也不知道现在海未那边怎么样。

眼看着她即将被两件麻烦的大事包夹在中间，绘里不禁替海未感到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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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岚山

黑色的身影穿梭于茂密的竹林间，无论落脚时踏在竹叶堆上的“嚓啦”声，还是奔走时无意碰擦竹干而响起的飒飒摇曳之声，都轻巧得让看不见其身影的普通人误以这就是传说中誉为“日本100音景”的嵯峨野竹林风声。

在接到了斥候人员的报告后，肃正巡现任组长91215002 548，生前名真浩，暂时放下了对“救援10名困陷于乱时之境的侦察人员”的指挥工作，第一时间亲自赶去拦截所谓“强行突破肃正巡封锁线”的不明清道者。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实力如何强大的清道者，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数十名肃正巡清道者的围追堵截。

——然而，任凭这个入侵者再怎么超乎寻常，在她踏入这片地区时，就已经暴露在了肃正巡的监视网之下。

“376，位置。”

「是，依旧在组长的12点方向，距离300米、250米……」肃正巡监视网的核心人员，擅于大范围感知的32704102376，他的声音在真浩的脑内赫然响起。

……不打算绕路吗？

本被毫无进展的救援工作搞得焦躁不已的真浩组长，忍着破口大骂的欲望，冷静地思考起不明来路者的意图，但先于人影，他开始听到了对方急速接近过来的脚步声 ——因此，他明白了，封锁线之所以就这么被突破的原因。

这根本不是一般清道者所能达到的速度。

「150米、100米……来了！」

在376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真浩的眼中已经捕捉到了一瞬黑影，毫无迷茫地，哪怕自己身处于她的行进路线上也不曾退避或改变方向。

“锵！”于是他的指虎刀就这么和对方挥出的太刀撞上了，速度和武器带来的悬殊差距让他差点扛不住这一击，被逼后退了一大步。

3秒内250米……这是什么媲美新干线的速度哎喂。跑得这么快我们肃正巡里有哪几个人能追得上啊混蛋。

利刃摩擦碰溅出的火花消散，视线越过刀身所见的，是比刀锋更锐利的金色眼眸。真浩的心里默默流了一丝冷汗，但他不明勾起的嘴角却让对方凛然的眼神动摇了一瞬，然后借力向后退开了，避免了继续针锋相对的同时……也恰好躲开了自上方落下，直指她的头部的第二枚指虎刀。

在两人对峙前就被丢出的第二枚指虎刀，擦过了深蓝色的长发，插进了地面上，像一颗打火石一样，激起了迸溅的雷光。“噼里啪啦”，一道电网般的结界以指虎刀为起点，平行展开，变成了隔绝在两人之间，长达1千米的障壁，挡住了她继续前进的路。

“相当精彩的闪击战，这位小姐。”真浩拔起了地上的指虎刀，戴在左手上，雷电结界稍微消隐了下去，但仍切实存在着，“但这里目前再怎么说也是我们肃正巡的地盘，肆意妄为也该有个限度。”

正说着，追着入侵者而来的其余肃正巡成员姗姗来迟。本想趁机上前包围的他们被真浩看来的严厉眼神喝住，只能谨慎地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入侵者孤身一人的背影。

“……是，确实是我唐突冒犯了，但事出有因，还请原谅我的无礼，也请容许我重新作一番自我介绍。”蓝发的清道者散去了她手里的太刀，毕恭毕敬地欠身，再度看向真浩的双眼里充满平和之色，不再有一丝战意，“贵安，初次见面，在下清道者51306002132，生前名海未，是昨日前来拜见却而未得之人。”

昨天……？真浩仔细看了一眼海未的全身上下，都没能找到面具。

原来昨天自称来找我交涉的“没有清道者权限的古怪清道者”就是她吗？

“啊，你好，我是肃正巡的现任组长91215002548，真浩。”真浩摘下了脸上的“清道者权限”，向海未致意道，“我知道你，清道者51306002132，你就是之前虚日书信里提到的，同样想猎杀那头恶兽的清道者。”

“正是如此。”

“嘛，你的来意我大致清楚了。但很抱歉，我可没办法就这么轻易地把那只恶兽的剿灭权让给你。”真浩重新戴上了面具，但不留情面的断绝透过孔洞后的双眼表露无遗地投了出来，“实不相瞒，我收到虚日的信也是在昨天，然而那个时候我们早就已经完成了乱时之境入口附近的所有部署，不可能因为虚日的临时一句话和你的意愿就白白放弃我等在此地投入的时间和灵力。”

“但是……！”

“再重复一遍，现在这里是我们肃正巡的地盘。”

“——”真浩的警告，以及身后开始骚动起来的人群，让海未迫不得已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没错，现在这种前后都无路可逃的局面，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像刚才一样全靠一味地向前冲就能解决了。

虽说不做到这种程度就根本见不到肃正巡组长本人，但果然还是太鲁莽了吗？海未不禁反省起先前所做的某一步是否过于轻率，或者是过于谨慎才导致如今的恶果… …可即便想得再多，即便再怎么无望，她也不能舍弃眼前的机会。

——她决定率先做出一点退让，和肃正巡的人合作猎杀那头恶兽。哪怕最后能分到的灵力远没有起初预计的那么多，至少也能给自己和绘里目前的状况化解一点燃眉之急。

“至少，请您考虑一下我……”

“喂——！组长——！组长——！有你的信——！又是虚日那家伙寄来的——！”

正当海未要软下语气和真浩重新交涉时，一个毛毛躁躁的声音强插进来，彻底打破兵临城下般肃然的氛围，紧接着几句窸窸窣窣的“借过借过、让开一下”，一名肃正巡清道者从她身后的人群里挤了出来，拿着“千纸鹤”的手挥动着，无视了海未的存在，直奔真浩而去。

“蠢货！别过来！”真浩立刻开口试图喝止住他，然而为时已晚，他的脚已经踏在了结界上——

“啊……？”

那名清道者发生傻愣傻愣的短音，与此同时的一刹那，隐去形迹的结界骤然亮起，他先是无法脱身地被定在原地，接着遍体被雷电缠绕，直电得他灵魂体不断颤抖，嘎嘎直叫：“嘎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最后引起了一阵爆炸，在散爆开的烟雾中，他直挺挺地向后飞出，冒着黑烟的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牵引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落到人群之后十几米外的地方。

“…………………………”

包括海未在内，竹林里的每一个清道者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