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海】冰河之上 
第10章 第二卷②
五个月前，樱花绚烂的四月，那时的绘里正式由实习教师转正，担任了音乃木坂新一届高中一年级A班的班主任一职。作为一个新人教师，一上来就因实习阶段的良好表现而赋予这样重大的任务，足以让她为一年级新生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就在那时，她接到了她的后辈兼好友——高坂穗乃果的电话。
【“绘里酱，你听我说！”
“……”绘里听着手机里的穗乃果几乎永不疲倦的声音，眼皮上下打架几下，才终于顶着睡意的重量睁开来，悠悠地回了一句，“嗯……什么？”
“我，要成立一个侦探事务所！”
“……”
“绘里酱？为什么不说话？”
“……抱歉，你，你能再说一遍吗？”
刚才的那一刻，绘里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伴随着轻度的头晕目眩，屋内的一切像是被罩上一层黑纱般，形廓模糊。
这绝不只是因为凌晨三点被吵起来而引起的低血糖。
从她正式结识穗乃果起，这样“我要………！”的句式，就如同不定时炸弹一般，时不时把她的高中时代捣个天翻地覆。作为一个思想上的理想主义者，行为上的（超）现实主义者，穗乃果在具备天马行空的幻想的同时，也有着与之相匹的超强行动力。
所谓行动力，并非是指穗乃果一个人的能干，而是一种能将自己周围所有人的力量全面调动起来的号召力。拜此所赐，高中的八人组——现在的缪斯侦探事务所的成员，全都被穗乃果的离奇想法玩得团团转。
本来以为穗乃果的满腔热血在高二第二学期末就已经迎来停歇，结果时隔7年，她又听到这样无限接近于灾情预警的宣言，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可以有精力折腾这些事的学生会长了。
“我说，我要成立侦探事务所！”
穗乃果又重复一遍，声音有朝气到令绘里怀疑，高坂穗乃果是不是有一套自己的行星自转定律——二十三小时白昼，一个小时黑夜，而且还会偶尔亢奋熬夜。
绘里疲惫地抹了一把脸，吐了一口气，说：“……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可以！我可是为了将这个侦探社组建起来，从昨晚奋斗到现在的。”
“能具体说一下你昨晚到底干了什么事呢？”
“嗯……我去邀请了凛酱，花阳酱，希酱，妮可酱，真姬酱……她们都答应了呢！”
“为什么现在才来邀请我呢？”——为什么偏偏只有我在大清晨被吵醒呢？
“因为……”穗乃果轻描淡写道，“我从昨晚十一点劝到现在，才把真姬酱说服了啊。”
“……”
这不是说服，这是死缠烂打啊！】
总之，为了不再重蹈真姬的辙履，绘里不再做过多的挣扎，就答应了穗乃果，但前提条件是穗乃果必须自己去搞定那些相关的经营手续。于是，在穗乃果一如既往的超强行动力下，今年暑假的伊始，缪斯侦探事务所正式营业。
之后的一个多月，侦探社完全没有接到任何像样（以穗乃果的标准来说就是杀人放火抢劫的案子）的委托，无奈的高坂社长只能降低了委托要求，至此，缪斯侦探事务所变成了一家有名无实的万事屋（真姬所言）。
但在今天，侦探社终于接到了真正像样的委托，而且还是由母校的理事长亲自下达的，与母校有关的委托，所以，平常因各自的工作与作息而错开事务所里的签到的社员们，竟都聚集在了这里。
当绘里到了音乃木坂的正大门时，除了穗乃果和小鸟，其余几人都已经在那里了。
她先是扫了几眼平日比较少出现在事务所，面庞生疏的一年级组和天天宅在事务所里的妮可——依旧是妮可和真姬吵嘴，花阳和凛围观的场景——然后走向恰巧背对着她，望着音乃木坂教学主楼的希，拍了拍她的肩：“希，穗乃果和小鸟呢？”
“她们两个啊……”希转过身，脸上勉强地挂着笑容，“去找理事长了，说是要当面去详听委托的内容。”
“嗯……原来如此……”
“绘里亲，你刚才说的Mr.S是……”
“Mr.S？”与真姬吵累的妮可注意过来，“音乃木坂校园网里一直疯传的那个？”
“嗯，就是那个。”
————
理事长办公室
“好久不见了，南阿姨。”
“好久不见，看到你还是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穗乃果与小鸟并肩站着，她们所对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与小鸟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女性，她脸上的神情不复平常的和蔼，哪怕是穗乃果颇为亲密的寒暄，也只能将她严肃的脸色缓和片刻。
“阿姨，关于你给我们下达的委托……”
“是呢，是该进入正题了。”南理事长点点头，目光飘向了办公室旁的一个专门放置奖杯与奖牌的柜子上，“你们对Mr.S这号人物了解多少？”
“唔，完全不了解。”穗乃果苦恼地挠挠后脑勺。
“这样吗？Mr.S是学校里的一个神秘人士，最开始出现的时候是上个学期的时候，那时学校失窃事件频发，遭到毒手的学生的课桌上，都会留下一个“S”的刻痕，久而久之，Mr.S的名号就在本校学生口中广泛流传。”
“啊，绘里酱好像提过类似的事。”穗乃果恍然大悟。
“不仅如此，那些失窃的东西到现在都没有找回来过。”南理事长的神色更加阴沉严肃，“但是，这其实也只是小事，更严重的是……”
————
音乃木坂正大门
“强闯女更衣室——！！？”五人异口同声地重复着绘里的话。
“太低级了！实在是太低级了！”妮可不禁开口痛骂道。
“这也……太可怕了……”似乎是联想到自身，花阳的脸色开始惨白。
“这样的人，应该要把他扭送到警察局里去啊喵！”凛抚着花阳的背，愤愤不平道。
真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她还是先将个人情绪放在一旁，向绘里问道：“既然那个S桑亲自现身了，那有人看到他的脸吗？”
“没有，Mr.S穿了一身黑，如果不是那时候有个女学生从他身上扯下一块绣有金色“S”的黑斗篷，可能还不会知道那个闯入者就是Mr.S。”
“那他还干了什么吗？”
“没有了。”
“呵，那不就是单纯想让自己出名吗？”真姬冷笑一声，“还是说，是个愉快犯？”
“不管目的如何，Mr.S都是一个很棘手的存在。”绘里抱着双臂，与真姬对视着。
“绘里亲，失窃的物品都是些什么东西呢？”希突然问道。
“哈？为什么问这个？”
“呼呼，你想想，那些小说里的怪盗，他们盗窃的物品不都有一定的规律和共同点吗？”希褪去了刚才的不寻常之色，煞有介事地竖起一根食指，“那样的话，不就可以推测出Mr.S的身份了吗？”
“很棒的思路，但很遗憾，你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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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Mr.S偷走的东西并没有共性。私人的物品，无足轻重的东西，甚至是学校的公共财产，他都会偷。”南理事长走到奖杯与奖牌前，眼神深沉地盯着柜子里突兀空出的一个位置，穗乃果记得那原来放的是音乃木坂的150周年校庆教职员工合照，“偷的对象也不仅限于学生，教师也是……听说绚濑老师好像也被偷了。”
“绘里酱也是吗？！”穗乃果惊呼一声。
————
“哦？绘里你被偷了什么？”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绘里淡淡地说。
“那……”妮可用手抵住下巴，作思考状，“理事长委托我们，就是要捉拿Mr.S吗？”
“废话，不然呢？”真姬冷声道。
“你有种再说一遍！！”
“你说的都是废话。”
“你这家伙……！”
“妮可亲，真姬酱，吵架禁止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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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S曾在学校的公告栏下明确表明过，他是本校的一名学生，他偷走的东西也在音乃木坂的某个角落。”南理事长坐回办公桌，“很抱歉，这是我唯一能告诉给你们的线索。本来我应该在学生在校的时候让你们来调查的，但我实在是担心会分散学生在学习上的注意力，所以才让你们在周末来。”
“没关系的！这不妨碍调查。”穗乃果拍着胸脯道。
“真可靠呢……除此之外，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一声，我会尽力给你们提供帮助。”南理事长终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她站起身，郑重地鞠躬道，“我在这里拜托你们，请一定要找出Mr.S的真实身份，并且连同失窃的物品一切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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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理事长的委托？”妮可的手指上转着一把万能钥匙，那是从穗乃果手中的几把万能钥匙里拿过来的，“你打算怎么做？”
“嗯……我不知道！”穗乃果干脆道，顺手拿回妮可手中的万能钥匙，开始往钥匙圈上绑着红绳。
“还不知道嘞，有你这么随便的吗？”
“因为能调查的东西真的太多了啊。”穗乃果完成手上的活，将四把钥匙握于掌中，只露出八条红绳垂下来，“所以，我们先分组吧，分完组后，各组再依据自己的思路去分头调查吧。”
毕竟，缪斯侦探事务所没有其他优点，就是人多。
“一共四把万能钥匙，分四组，一组两个人，抓住的绳子连在同一把钥匙的人就是同一组的。”穗乃果立马捏住了其中一根，抢先夺走了一个选项。
其余七人无可奈何地面面相觑，相继抓住了其中一根红绳。
“我要放开了！一，二！”穗乃果松开手，四把钥匙同时落下，然后被红绳两端的力量拉扯着，停滞在半空中，悠荡悠荡着。
绘里所牵着的那根红绳被其他三根夹在中间，交错在一起，但并不妨碍绘里的视线沿着绳的轨迹攀向另一端，然后心照不宣地和另一双同样也在寻找的紫色眼眸对上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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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完毕。厨房，完毕。浴室和卫生间，完毕。储藏间……等绚濑小姐回来要告诫她一声。
——剩下的就是卧室了。
顿时，うみ的脑中仿佛响起了警报。
尽管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把打扫卧室的工作延后，但终究还是会轮到的。う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默默说道。
清道者51036891132，听好了，只是打扫卧室而已，只要你留个心眼就不会一不小心侵犯了绚濑小姐的隐私的。
定了定神，うみ一手提上挂着抹布的水桶，另一手拿着扫把，毅然决然地走进了绘里的卧室。
绘里的房间很单调。这个单调并不是说房间的颜色只有一种，相反地，颜色非常多样——墙壁是米黄色的，清晨时分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时会把整个房间渲染成旧照片般的昏黄；床单和被单是淡蓝色，不禁让人想到绘里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书桌是白漆的木桌，书柜是普通的棕——但海未之所以会称它单调，是因为屋内的每个事物就只有单一的一种颜色，没有渐变，没有对比，也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品，简单得如电脑画图软件里的，颜色填充工具一般，充盈均匀得毫无生机……除此之外，她也没能从绘里的房间看出其他特点。
与其他房间相比，绘里的房间整洁了不少。うみ只是简单地把地上金色的发丝扫一扫，就把扫把闲置在了一旁。
然后是桌子……うみ拧干了抹布，擦起了桌子，才擦了一半，她的注意便被桌子上的一张合照吸引了。
两个面容几分相似，身着蓝色西装校服的金发少女站在一起，一高一矮，一个扎着马尾，一个披着及肩的中短发；一个嘴角抿着稳重的笑，一个眼角溢着笑意；高的那个背手而立，一截卷起来的毕业证书从她的背后露出来，矮的那个比着剪刀手。而她们背后，是一棵又高又壮到连照片都容纳不下的樱花树。
似乎被合照那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给突袭了，うみ怔看了好久，才眨了几下眼，赶紧低头擦完了桌子，才再次看向了那张合照。
高个的那个应该是绚濑小姐吧……うみ将抹布放到水桶里，深深地看着那张合照，犹豫了一下，甚至斗胆伸手拿起。
那，另外一位是……
触及了所不该触及的心虚，见到了本不能见到的好奇，两种感情的碰撞让她的手微微颤抖。无意间，她微微屈起的指尖划过了相框背面一处不自然的凹痕，激得她下意识翻过来查看，只见上面刻着一行俄语。
——小绘里和亚里沙。
うみ愣了一下，惊讶于自己竟然能看懂俄语后，又放了回去。
大概是绚濑小姐的妹妹吧，从照片上的校服领结来看，大概和绚濑小姐差个两三岁，差不多在上大学。
“隔壁的房间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应该去是去外地读大学了吧……”うみ重新拿起抹布，去擦着满是灰尘的书柜。
这个书柜似乎有一定的年头了，稍微推一下，松垮的接合处就会“吱呀”地摇晃一下，这让うみ特别为难。
“嗯？”うみ突然停住手，书柜的晃动也跟着止住了。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她半惊半疑地推了一下书柜，那个奇怪的声音藏在“吱呀”声里，十分不起眼地响着。
不过这次她听清了从哪里传来了。
うみ两手扶住书柜，将其往前挪了一点，往书柜背后的缝隙一看，一把钥匙挂在了书柜背后的一根钉子上。
为什么会有钥匙藏在这里？うみ回想起早上希手里的那把绘里家的备用钥匙，似乎跟书柜上的这把不太一样。
家里的其他地方好像也没有需要用到钥匙，那应该只剩下……うみ拿下钥匙，环视了整个卧室，注意到了绘里的书桌两侧的抽屉，只有左侧的有个钥匙孔。
她略微思考一下，走过去，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中，完美无缺地吻合上了，随后……她就将钥匙拔出来了。
是那个吧……里面会藏着个人隐私物的抽屉。うみ面色苦恼地盯着躺在掌心中的钥匙，仿佛是一个核爆的开关一般。
她又心有余悸地瞄了一眼抽屉，突然发现上面又刻了一行俄语，意思好像是……外婆的书柜。
うみ无言地盯着那行字，半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便将钥匙挂回了原位。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打开了。うみ心想着，正要把书柜挪回原位时，注意到了书柜背后的其他物品。她蹲下身，捏住那东西的一角，拎到自己面前。
是一本书。
うみ捋平被挤得皱巴巴的封面，抖出了不少灰尘，这本书的原貌展示在她眼前。
——是以前流行过一段时间的一本恋爱小说。
うみ曾经在日本某处的某家书店橱窗上看到这本小说的宣传海报。
这个应该只是掉在里面而已吧。为了不让灰尘又弄脏刚扫完的地板，うみ将这本书放在书桌上（下面还垫着一张纸），便继续打扫起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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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完毕后，うみ打开了一点阳台，通了风，一下子又闲了下来。
现在还只是下午，却已经无事可干了吗……
与过去靠着发呆打发白昼的日子不同，现在的她已经重新开始试着去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了，如果用着和以前一样的步调，总觉得十分地不对劲。
还有什么事可以做的吗？
うみ毫不疲倦地想着，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那本恋爱小说上。
……不如看一下打发时间吧。
うみ的注意全被小说所吸引，殊不知，一道白色的影子窜入了阳台，刚落地，就弹射般地向海未飞扑了过去。
“！！”等うみ察觉异常，她的视野已经被一片白色遮蔽。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