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卷⑫
“绚濑小姐……”
“唔……”
令人窒息的黑暗中被一声轻轻的呼唤拨进了一丝光亮,但她仍被一种深陷泥沼般的恶心感所困锁,简直就像一直以来纠缠着自己的那个墨绿色梦魇一样难以摆脱。
“醒醒,绚濑小姐。”
“好,难受……不要再叫我了……”像是在将自己挣脱不得的不适迁怒于他物一般,绘里左手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来源挥打去,可还没来得及挥中什么,就被稳稳地扣住了手腕,然后被牵引着贴在了感觉上是扇状轮廓的东西上。
“……脉搏有点快。”细碎的发丝蹭过了她的小臂,沙沙痒痒的感觉不明地让颅内的噪音消停了一点,而那个熟悉的低沉女声更加清晰地传入耳中,“绚濑小姐,深呼吸,怎快……吸一口气,再呼出来……这样你能好受点。”
“我……”被那样安抚着自己的语气所指引着,绘里张了张口。可那一瞬间,刚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又聋又哑的无助感,随着吸入口中的空气一起灌进脑中,然后转换成一股子寒意,像蜘蛛爬行般地窜走于浑身每个角落——
“不要——!我受不了了!不要再……!我、我……啊,啊,啊啊啊——”绘里甩开了扣在她手腕的那只手,双手紧紧捂住脸,整个人缩在支架松动的椅子上——似乎只有这样能给她带来安全感——欲哭无泪地干号着,像是要把盘踞在神经上的冰寒宣泄出去一般。
“冷静一点,绚濑小姐,这里已经是现实了……”
“不唔唔唔……”绘里一边捂着脸,一边用力摇着头,牙关颤抖着挤出碎片的音节,“我已经受够了,放过我,求求你了……”
“绚濑小姐……”
绘里往椅背上又瑟缩了一分。
“——”一声极轻的叹息拂过耳边。随后,一种既轻得像云朵,又温暖得幼时常盖的毛毯的触感覆在绘里身前。臂膀的阴影略有迟疑地笼住了她,但很快,就轻轻地环了上来,搭在后脑勺的手掌舒缓且富有节奏地轻抚着,一下、又一下。
“别怕、别怕……小绘里,别怕,这里已经没有可怕的东西在这里了,不用再感到害怕了……”海未的语气出乎意料地柔和下来,原本沉顿硬直的声线,其中却毫无违和感地多了一点苍老且悠转的韵律,不禁让绘里想起了身在遥远雪国的外婆。
【“别怕哦,小绘里,只要外婆还在这里,芭芭雅嘎就不会敢过来的,别怕别怕。”】
渐渐地,伴随着轻柔的抚摸和低声的安慰,绘里紧绷的背脊放松了下来,捂在脸上的双手也放了下来。正当海未以为绘里已经缓了过来,便将置于她后脑勺的手停下时,绘里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并把脸用力埋在了海未的肩上。
“嘶——!哈……”绘里听到海未反应略大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绚、绚濑小姐……?”
“……再多来一点。”
“什、么?”疼痛让海未的思绪迟钝了起来。
绘里像在赌气似的,把积着泪意的眼窝更用力地压上海未的肩,再次让海未忍不住一阵抽痛的颤栗,无奈下她只能再用手掌轻轻地抚拍着绘里:“这,这样吗?”
“……”绘里的点头默许与肩部的剧痛一同传递给她。
“好的……”海未从疼痛中维持着自己的神智去控制手上的力度,也顺便克制身体因疼痛而起的颤抖,避免打扰到绘里喘息似的呼吸。
这个动作持续了很久——久到她尽量放轻放柔的动作多了一点机械式重复的意味,她开始怀疑起这是否真的具有安慰效果,可绚濑小姐一直都没有叫停的迹象,自己也没法停下来——绘里才叹出一口像是被哭意浸湿过的叹息声,说道:“太狡猾了,海未,安慰的时候那么像外婆……”
“唔……大概是,以前有过照顾小孩的经验,的缘故……”
“……我像小孩吗?”
“不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绚濑小姐你是一个成熟可靠的立派24岁成年女子,真的!”
“而且居然还知道我的小名叫小绘里……到底是知道了我多少秘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海未你这个跟踪狂,偷窥狂,每次大义凛然信誓旦旦说了一堆令人脸红的话结果都应验了不详flag的武士痴。”
“那个是我打扫的时候在你的相框背面……唉,算了,绚濑小姐你觉得我是,那我就是。”听绘里那小孩子一样撒气的别扭语气,海未只能顺着她的话应下去。
——如果能让绚濑小姐把心中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被这样无可奈何地“污蔑”也没什么不好。
适应了肩部持续传来的痛感,海未大脑放空地想,手上的动作放得更慢了。
“……好了,已经够了。”又过了许久,绘里松开了环住海未腰部的手,声音闷闷地说,“你可以放开了,海未。”
“等一下……”海未的手离开了绘里的后脑勺,移向椅背,艰难地发力,将她的身子从绘里身上撑起,站直起来,然后手伸进了衣襟里,“我这里刚好有一条手帕……”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远,借着户外照进来的光线,正揉着微红的泪眼的绘里也因此看清了海未此刻的模样,些许还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瞬间被吓了回去:“海未!你……”
“嗯,我怎么了吗?”摸出了手帕并将其递向了绘里,海未也顺势对上了绘里震惊的眼神,不解地歪了歪头。
还问怎么了?!现在最先关照的难道不是她自己?!看着海未身上那些骇人的伤口与血迹,绘里一时间哑口无言。
“啊,你是说这些吗?”海未捂住了肩膀处那道的刀痕,深得犹如深山中的沟壑,仿佛要将她的整个身体劈开一般触目惊心——绘里想起了自己刚才靠在海未肩上时,对方那异常剧烈的反应,“请不用在意,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但我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不会有事的。”
“那你的脸……”
“划伤而已,血早就止住了。”海未用右手背试图蹭掉左半边脸颊上残留的血迹,藏在刘海下的一道细长伤口也跟着露了出来,“而且流血只是灵魂受伤的一种表现形式,流再多都不会危及性命的。”
“这种事……你别说得这么轻松啊!”
“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绚濑小姐。”海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示意了自己手中的手帕,“你应该先关心一下自己。”
“我已经没——”绘里刚要反驳,却突然一时间,大量纷乱的记忆碎片冲击着大脑:冰原上蛊惑自己的幻影、不由自己支配的身体、一如既往的“恶魔”,以及拼死阻挡“恶魔”的海未……绘里抬手捂住了剧痛欲裂的头。
“没事吧,绚濑小……”海未将手帕捏进手心里,并担忧地向绘里伸出了手,却反被扣住了手腕。疑惑的视线刚擦上了闪烁着愠意的蓝眸,海未还未能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绘里一把拽了下来,交换着坐上了那把木椅。
“绚濑小姐?”海未内心警铃大作地问着面色严肃的绘里,僵硬地扯动起略带无辜的嘴角,“突然之间……怎么了?”
明明上一秒她还是一副一碰即碎的脆弱模样……
绘里沉默地一手压着海未没有受伤的另一边肩膀,另一手抓住了海未左边的衣袖,向上一拉,露出了一截惨不忍睹的断肢——要是自己没有记得昏睡时“梦”中的景象,她是不是就要这样若无其事地遮起来呢?
“……你管这个叫‘没事’?”尽管泪眼还有些蒙眬,绘里质问的眼神却莫名地有威慑力。
“这个……过,过段时间就会长回来,真的不要紧。”海未支支吾吾道。
“——海未你的事我们等一下再说。你先坐在这里。”绘里放开了海未,转而走向了正巧徐徐醒来的佐藤。
“……”看着绘里一脸严肃地走过来,佐藤从地上爬起,并跪坐在地,神色木然,像一颗顽石一般冥然不化。
“佐藤飞翔同学,正常情况下,我现在应该把你作为偷窃全校师生的惯犯带到理事长面前,并且在下达处分时不会替你求任何的情。”绘里单手叉腰,刚开口时的语气还带着一丝哽咽过后的沙哑,但随着她越说越多,声音也变回平常训学生时的凌厉,“但是,哪怕是你主动认错的情况下,因为你是用了超乎常理的力量而缺乏充足的证据,理事长也没办法给你下达太大的处分,顶多就是留校察看。”
“但是,这不代表你所犯下的过错只需要受如此程度的惩罚,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绚濑老师。”佐藤的表情依旧平静。
“……”
他真的明白吗?……如果,他的能力没有被海未收回,并且他下一个执着于采访的对象不是恰好认识海未的自己,而是其他手无寸铁的学生或老师的话,难道他就不会像刚才胁迫自己那样胁迫他人了吗?难道他就因为这次被海未阻止了而下次就跟着做出改变吗?到那时还能指望有人能够像海未一样阻止他吗?
——当然不会,他的眼神,从自己当实习老师开始见到他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改变,能被他映入眼中的只有“事件”,只有“新闻”,而没有“人”。……和某个总是担心他人、忘了自己的家伙一样令人可气。
“……在我拒绝你第一次的采访请求后,矢吹同学他私底下来找过我了。”
“什么?”佐藤抬起头,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摇。
“他请求我能答应你的采访,为此向我立下了许多保证,例如会将你们写成的报道原稿发给我审查。”绘里蹲下身去,与佐藤平视,“他说你只是太耿直了,没有恶意的。”
“那家伙……居然擅自多管闲事,不是说不管我了吗?”
“我也从矢吹同学那里听说过了:他一直是反对你采访我的,但终究他不希望你一直受挫,才会这样做——他是如此地支持着你,而默默支持的结果就是你误以为是你的一味纠缠让我改了主意并接受你的采访,以至于你从未思考过你自己的问题。”绘里顿了顿,说,“……如果你所做的这些事就是你用来回应他的期待的话,我只能为矢吹同学的努力感到不值。”
“……”
“从现在开始作出改变还不算太晚。”绘里站起身,俯视着佐藤丧气垂下去的脑袋,“一篇报道不要求让所有的读者满意,但一定要让受访者满意以及知道自己是被尊重的——而这一点,矢吹同学远比你我更清楚。”
佐藤放在膝上的手攥得紧紧地。
“我能跟你说的只有这样了,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绘里的语气陡然充满了威严,金色的眉毛蹙起,向佐藤伸出了手,“把你的相机拿出来。”
“啊?”佐藤猛然抬头,一脸惊愕。
“拿出来,这是命令。”
尽管眼眶边缘有些红肿,但绘里的眼神冷若冰霜,死死地盯着佐藤不明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相机,毕恭毕敬地双手奉给她:“给,给您。”
绘里一把夺过相机,开机,飞速地删掉了里面自己那几张哭脸照——该死的,为什么这么暗还能拍这么清楚? !——还反复地重新开机确认真的删干净了,才把相机还回去。
好,这边这个棘手的学生搞定了,接下来的就是——绘里回过头,便撞见海未一脸专注地看着自己这边,一见自己转过来,立马就收起好奇的目光,正襟危坐起来,反而把她空荡荡的衣袖和缺失的右脚更加突显出来。
“……你没事吧?”绘里踌躇了一下,刚才闷在喉咙里的那些责骂的话最终还是不忍心说出口。
“感谢你的关心,如我刚才所说,我真的没事。”海未平静地笑了笑。
“不,我的意思是……这不会影响你晚上去猎杀罪兽吗?”
“并无大碍,猎杀罪兽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哼嗯……”绘里略带怀疑地审视了一下海未看似轻松的笑脸,用手示意她站起来,“走两步试试?”
“不……被人看着果然还是有点……”海未稍稍想象了一下自己歪着身子一瘸一拐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没眼让人看了。
“知道就好。”绘里叉起腰,一副“不出我所料”的得意表情,随后就松弛了下来,伸了一个惬意的懒腰,舒了一口气,“嗯——好了,把被偷走的东西搬去给理事长就可以回去了,海未你先在那里等一下吧。”
“那我——”海未下意识地想起身帮忙,就被绘里回身一记眼刀钉在了木椅上,便尴尬地继续端坐,“不,没什么,绚濑小姐你忙吧。”
“哼。”绘里收回视线,落在了被孤零零放在铁框上的相框上,匆匆扫了眼里面完好无损的合照,才将其放进外衣的口袋里。然后,她循着自己当时在黑暗中那点模糊的印象,通过听到的声音判断藏匿失窃物品的地方。终于,她注意到被放置器材深处的一大叠跳箱。借着微弱的光线,绘里眯眼看出了有一层的跳箱表面明显被蹭掉了灰尘。于是她将手放了上去,稍微一用力,叠在上面的跳箱也跟着被搬起来,而暴露出来的跳箱内部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想必就是佐藤偷来的东西吧。
真多啊,我一个人搬要搬到什么时候啊?绘里心里一泄气,抱在手中的跳箱瞬间沉上不少。
“绘里酱——海未酱——你们没事吧——?”
那熟悉的、充满活力的声音悠远并嘹亮地传来。绘里将跳箱放在地上,直起腰,视线穿过了没有门扉阻挡的仓库,直达彼端在夕阳下用力招手的穗乃果。她的头上不知为何缠上了白色的绷带,浑身笼罩在霞色炽烈的暖意中,像个自带热量的发光体——已经这么晚了啊。
来得正好,这些东西也能一口气搬——等一下!她刚才还叫了谁的名字?!
绘里诧异地转向了海未,只见海未也是一脸愕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这……高坂小姐?!为什么还能……!”
“你刚才遇到穗乃果了?!”——还告诉她名字了?!
“啊,是啊。是没错……那不应该是暂时的吗?罪兽都应经消失了……!”海未显然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一下子乱了手脚,“——难道说,她也有通灵体质吗?”
“嗯?为什么你们的表情都那么奇怪?”在她们百思不得其解的间隙,穗乃果已经奔跑过来,走进了满地坑洼和碎屑的仓库,毫不在意地踏扬起些灰尘,“绘里酱就算了,海未酱也这样。”
“穗,穗乃果。”绘里手莫名有些颤抖,指着海未,“你看得见她?”
“嗯?”穗乃果疑惑地歪了歪头,低下头,弯下身子,双手放在海未腿上,突然凑到海未面前,距离近得海未不禁往后仰了仰身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然后扭头对绘里说,“为什么看不见?海未不就坐在这里吗?”
“不,这个,我只是……”绘里无言以对地捂了捂脸,然后垂下手,自暴自弃地说,“好吧,你没说错,海未确实是看得见的。”
“真奇怪啊,什么看得见看不见的……”穗乃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灵感一闪而过,恍然大悟,“难道说,绘里酱,你说的那个‘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认识他’,又爱又恨的那一个人,其实就是海未酱吗?!所以你才说海未酱是‘看不见’的,想要这样彻底无视掉她吗?这样对海未酱未免太过分了吧!”
等下你在说什么啊穗乃果!你怎么想到那种地方去了!
“什、么?”听到这句话,连思索着穗乃果为什么看得见自己的海未也一反常态地脸色大变,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不自觉地握住穗乃果放在她膝上的手,颤颤蔫蔫地,语气泫然欲泣,“是是是这样的吗,绚濑小姐?原来你的心里其实是这样反感我的吗……果然我还是造成你很大的困扰,真的是万分抱歉……”
你怎么也信了啊?!
“不,海未酱,这不一定全是你的错。绘里酱虽然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一旦触到她神经敏感的地方却很容易被她讨厌,比如穗乃果我之前一不小心在她周末早上睡觉的时候打电话,结果绘里酱气得一个星期没理我……”穗乃果拍着海未的肩,点着头安慰道。
够了!你不要再煽风点火了,穗乃果!还有,在周五熬到了凌晨才睡,还没睡几个小时就被吵醒这让谁不生你的气!
“穗乃果,别乱说话了,我说的又爱又恨的那个人不是指海未。”绘里克制住了各种吐槽的欲望,指了指沉默许久的佐藤,“是他,他就是‘Mr.S’。”
不对,又爱又恨是希添油加醋说的!我怎么就被绕进去了!我对这个叛逆学生哪有感情?!
海未如获大赦地松了一口气,穗乃果则站起身,看向佐藤:“Mr.S……这个男生就是佐藤那个谁谁谁吗?”
“是佐藤飞翔……你已经知道Mr.S就是佐藤了吗?”
“嗯,是真姬酱告诉我的。那么我们就把他带到南阿姨那边去吧。”说着穗乃果突然静了下来,不解地喃喃道,“话说为是怎么把东西藏在这里呢?没有万能钥匙进不来,南阿姨也说万能钥匙也没有被偷过的迹象……啊。”
穗乃果不明地止了声。另一面,绘里十分没好气地问起佐藤飞翔:
“说吧,你是怎么进到这里面的?”
“那里,有个洞可以进来。”佐藤飞翔指向器材室的深处。
“洞?”
“啊啊啊啊!绘里酱你什么都没听见!没有什么洞哦没有哦!”穗乃果慌里慌张地用身体拦住了正要往佐藤飞翔指的位置去的绘里。
“穗乃果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没有呀,我哪有激动。”穗乃果一个侧跨步,又把想绕开自己的绘里挡住了过去的路,“我们都抓住他了,那些细节的事就不用在意了啦。”
“你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绘里对穗乃果这心虚的表情再熟悉不过了。
“没有没有没有。”穗乃果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哦?是吗?”绘里怀疑地挑了挑眉,便转身往室外走, “——从外面也可以看到那个洞吧?”
“不要啊!绘里酱,求求你别看!”穗乃果一个滑跪,死死地抱住了绘里的腰,“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迟早都要说,你还欲盖弥彰什么呢……”绘里把穗乃果的双手从自己的腰上拨了下来,然后转身面对她,单手叉腰,“为什么好好的器材室会有可以让人钻进来的洞?那个洞跟你有什么关系?”
“呜……这个嘛……”穗乃果乖巧地正坐在地,“绘里酱你高三那一年的情人节,你不是说想在音乃木坂读书的最后一年过一个清净的情人节吗?至少不要有人跑到你面前大张声势告白的那种。”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啊……然后?”
“绘里酱你说的那种高调告白的人肯定就是指伊万克斯君嘛,所以我就和希酱计划着在放学后把伊万克斯君关进这里,这样在绘里酱回到家前他就没办法去烦你了啊。”
“结果呢?”
“我们当然是成功把他骗到这里面关起来了啦,可是……后来,绘里酱你也知道吧,他从这里逃出来就去找你告白了,但是他居然是直接在那里开个洞出来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用标枪吗?!”
“……那这个洞怎么到现在还在?”
“诶嘿嘿,后来希酱是有提醒我把这个洞补起来,可是绘里酱,那可是第三学期诶,高三生都要毕业,学生会各种各样的工作很忙的!于是……穗乃果我就忘了~”
“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就是因为你当时没把这个洞补起来,这里就变成窝藏遭窃物品的地点了啊!”绘里忍不住大声训斥起试图“萌混过关”的穗乃果,后者便流露出一脸“果然被骂了”的委屈神色。
“嗯嗯……绚濑老师高中的时候有关于自己太过受欢迎的烦恼……”一旁的佐藤飞翔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不许记!”或许是怒意上头,绘里反应极快地喝止了他。
“——”看着眼前的情景,海未插不上一句话,但却忍俊不禁地偷笑起来。
害怕胆怯的、严厉训话的、恼羞成怒的……即便自己已经偷偷观察了一周,这样短时间内情绪如此多变的绚濑小姐,依旧是前所未见地令她感到新奇。
“绘里酱,我错了呜呜呜。”穗乃果可怜兮兮地哭丧着脸。
“你错了什么?”
“我应该及时把那个洞补起来的,不该随随便便忘了的。”
“错的不只有这个吧,就算伊万克斯再怎么过火,你们也不该把他关进这里来吧。到底是怎么想才能想到这种方法的?”
“希酱说是塔罗牌告诉她的。”
“……”
那不就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吗?
“穗乃果酱——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啊——”说巧不巧,希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过来。绘里循声望去,便看到她和小鸟还有花阳,她们三人一同小跑着往这里来。
穗乃果一听,像是得到解救般,从地上一把站起,扬起大大的笑容,冲她们招手:“是你们太慢了——绘里酱这边都解决完了——”
三人很快就来到她们面前,花阳还向前跨了几步才刹住脚,弯腰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哈啊,哈啊……为什么,穗乃果酱你,能有这么多体力,一直跑呢……”
“哪有啊,我现在也很累啊。”穗乃果的脸颊上此时仍残留一片运动过量而起的通红,“不过花阳你确实是在办公室里坐久了,要不哪天穗乃果我帮你介绍给我常去的道场锻炼锻炼吧!”
“怎么那样!谁来救救我啊——”
与花阳相比,希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显得特别游刃有余,对绘里说:“太好了,绘里亲,偷东西的和放罪兽的人一口气抓到了。”
“是这样没错。”绘里苦恼地垂头丧气,把希往旁边拉了过去,指着一旁,悄悄说道,“……那边还有一个没解决的呢。”
希顺着绘里的手指看去,穗乃果正牵着小鸟,走到海未面前,对小鸟介绍说:“小鸟酱,你看,这就是我刚才跟你提过的海未酱!”
“……”小鸟的沉默令绘里心里不禁一怵——她第一次见到穗乃果对小鸟以外的人这么殷切,真的没事吗?小鸟真的不会在意吗?——但出乎意料地,小鸟弯下腰,一把握住了海未的手,虽然从绘里的角度看不见,但想必她的眼里正闪着和她见到漂亮衣服时一样kira kira的光,
“原来你的名字是海未啊——你好,我叫南小鸟,叫我小鸟就行了。”
“み……不对,小,小鸟?”海未似乎也被小鸟热情得过分的态度吓到了。
“嗯!那小鸟我可以叫你海未酱吗?”小鸟干脆地应了声。
“啊,唔,额,没,问题,您,您觉得可以,就好……”似乎是很不擅长应付小鸟这样甜美的女生,海未的拘谨程度比绘里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还翻了好几倍。
“对吧,小鸟酱,我就说你一定也会很喜欢海未酱的。”对于小鸟开朗的反应,穗乃果也显得很是开心。
“喜喜喜喜喜欢?!”海未的脸飞速涨红,害羞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这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
“希,你怎么看呢?”绘里一边看着自己的清道者被那两人过于热情地夹困,一边问着与自己并肩旁观的希。
“咱觉得吧,穗乃果酱真的挺喜欢海未酱的。”希中肯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在问这个……”绘里的语气不由得染上了一丝急躁,“我是问!为什么穗乃果还看得见海未?罪兽不是消失了吗?”
不对,现在还要加上能和海未直接对话的小鸟,还有一脸自然地在旁边看着的花阳。
“是诶!这确实不太对劲。”希突然意识到了异常,然后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似的,叫了一下花阳,“花阳酱花阳酱,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诶?我的吗?”花阳愣了一下,把手机交给了希。
“你这是要干嘛?”绘里用手肘戳了戳希。
“咱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希点开了通讯录,摁通了真姬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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