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五卷⑯(下)
……………………原本是这么想的。
“诶诶诶诶诶诶诶——?!!绘里酱不能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京都龙安寺附近的停车场,全身心都切换成旅游模式的穗乃果,在二年D班空荡荡的大巴旁爆发出如上的惊叹。
“嘘!小声一点,穗乃果。”感受到了留下来看车的司机的视线,海未赶紧往远离车门的一侧挪了挪步,好让他不会注意到她们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可是、可是,”穗乃果依旧忿忿不已地嘟起嘴,“难得正巧我们几个人都来一趟京都的说……”
“我明白你的心情,穗乃果。”海未按住了她躁动不已的双肩,“但是,绘里今天的身体状态真的不怎么乐观,所以这一次请你放弃吧。”
“绘里她现在怎么样了?”真姬插进来问道。
“正在大巴上休息——或许是昨天过度劳累了,绘里今早一起床就说她浑身酸疼,使不上力气。”
但严格地追究起原因,或许不只是因为昨天,更往前一日,白天出入乱时之境、晚上灵魂穿越时空的同时,身体还发起了高烧。而且在经历了那些后、身体和精神尚未来得及调整过来的状况下,又立刻忙着去解决贪婪引发出来的事件……这些放到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都算得上是不小的磨难,更不用提身体近期每况愈下的绘里了。
海未的面色随着她的思虑一起,肉眼可见地渐渐沉了下去。看在眼里的穗乃果也不再继续抱怨下去,选择接受现实:“唉,没办法,只能我们几个去玩了。”
“我其实之前就想问了,”真姬抱着双臂,略显无语地半睁着紫色的眼眸,“为什么穗乃果你会那么期待呢?明明你和京都一点都不搭。”
“太过分了!真姬酱!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日本人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小鸟我觉得,真姬酱应该是指,京都的名胜景点大部分都以观赏和体验氛围为主,所以穗乃果酱去那些地方的话,可能会感到很无聊,所以才会说京都和穗乃果酱‘不搭’吧。”率先领会到的小鸟补充解释道。
“诶?是这么一回事吗?”前一刻还在自居“日本人”的穗乃果疑惑地问。
“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穗乃果我以前又没来过京都!”
“没关系哟,我们不去那些景点也可以。”眼见穗乃果即将要梗着脖子陷入无意义的话题中,小鸟一边低头划着手机上的地图,一边说,“离这里稍微远一点有一家超市,趁着绘里酱不在,小鸟我们不是正好可以提前买一些东西做准备吗?”
“准、备?——啊,对耶!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了!”
“那也没必要在京都买吧。不然到时候回去的时候不是很麻烦吗?”
“那就直接快递会事务所喵,这样也刚好不会被绘里酱发现。两全其美喵。”
——唔?
稍微不留神,不明的暗语已经在四人间心领神会地传开来,而无意间被排除在外的海未对此丝毫没有头绪,目光反复在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上扫视,心里不禁暗自揣测了起来。
快到了……?是指某个特别的日子快到了吗?十月底的话,能说得上节日也只有感恩节了——可是,小鸟又说要瞒着绘里,总不能是感恩节在俄罗斯的习俗和日本不一样于是要分开来过吧(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所以并不是感恩节,是十月下旬除感恩节以外的重要日子,而且对绘里隐瞒,换种角度就是和绘里密切相关… …与绘里密切相关的重要之日,嗯………………啊。
等、这个……莫非是……
脑海中虽然只是一个灵光闪现,但那个预设答案浮出水面时,海未却像是挨了一记雷霆般大受打击。
“那、那个……请问,”海未声音颤抖地抬起手,如同赴死一般直面起现实,“你们难道是在,讨论绘里的生日… …吗?”
“是啊。”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灵核,让海未在开口的时候,忍不住轻吸一口凉气:
“……什么时候?”
“这周的星期六。”
“——”
也就是,只剩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
————————
……怎么办?
送走了穗乃果四人后,那个猝不及防的难题在她的脑海中继续回放。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面颊和心头都被手足无措的焦虑感火烧火燎着,比愤怒的反噬灼烧她更让人难以忽视——要知道,自己可是差一点就彻底错过绘里的生日!
实在是太大意了,生日这种每个人理所应有的特别的一天,为什么会忽略得一干二净?就算是由于太远离普通人的生活太久了也该有个限度啊,清道者513068911 32!而且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已经看过绘里在音乃木坂的教职档案,为什么还是对“10月21日”的这一天毫无印象?!
海未在心里厉声地谴责了自己一番,但时间长了,她也清楚一味的自我责备也毫无益处。
……况且,当时的我又怎么可能想得到,之后的自己会与这位不过是自己随手相助的普通高中教师,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而牵扯在一起。
稍稍平复了心绪,海未开始考虑起生日礼物的选择——然而,在陆续否决了“有点朴素的实用物品”、“随意过头的书”、“轻飘飘的诗文”、“感觉拿不出手的简易手工”等提案后,她转而想去参考过往的经验。
话说如此,以前留在潘贡斯特家的时候,每年送给艾琳娜的生日礼物,都是艾琳娜她在生日当天、主动向自己提出的诸如“Umi、Umi,我想要天上那颗最靠近东边的星星”之类的无理请求(所幸最后都能勉强满足条件地实现她的愿望)——而放到眼下,奢望成熟独立的绘里能像十岁不到的艾琳娜一样,肆无顾虑地说出请求,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况且又说到底,比起天马行空地灵光乍现,我还是更喜欢、也更擅长一步一个脚印地,把看似不切实际的幻想化为现实。
“……真为难啊。”
背靠着大巴的车身,头仰起望向一碧如洗的蓝天,海未叹息般地感慨道。
其实过去自己每一次把历经千辛万苦拿到手的生日礼物交给艾琳娜后,小孩子的心性总是让她没过多久就对礼物失去了兴趣——但是没关系,自己还可以用获取顺利礼物时的成就感来聊以慰藉。
但是,绘里的生日礼物,她并不想只止步于这种程度。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份礼物能使绘里感到开心。否则,哪怕这份礼物是上刀山下火海取得的,那也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
那么,生日礼物的战斗将从此刻开始。
心怀着自己立下的目标(或者说“人畜无害的野心”),海未郑重地调整了灵魂的状态,转身走上大巴,决定等绘里睡醒了之后,侧敲旁击地问一下她想要什么。
悄然无声的脚步刚踏上了车沿,耷着脑袋打瞌睡的司机猛然“稀里呼噜”地抬起头,吓得海未身体紧绷地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等到司机双眼紧闭、半梦半醒地砸了砸嘴,头一歪,又重新睡去。
唉,虽然明知不会被看见,但还是忍不住会变得紧张起来……海未心有余悸的叹息声像打在墙上一般沉闷。以此为信号,长久积攒下来的疲惫逐渐泛上了灵体的表面,不再绷直的身形斜倚着收叠在一旁的车门上。
平时她不怎么喜欢自己就这么松懈下来,并且现在也尤其是——因为趁着她放松了神经的空档,愤怒的反噬就会以累计至少八次的代价,在她的背上肆虐猖狂地引发灼痛。
在京都短短的五天里就动用了这么多次愤怒的力量……如果要是再多用几次,反噬所带来的烧伤可能就要暴露在衣物遮掩之外的部位了。
海未紧紧地抿起嘴角,强忍着不发出任何抽痛的声音,直到这一阵反噬之痛如落潮般退去。但因此留下的痕迹不仅有被她刚才骤升的体温影响得连带着发烫的车门,还有她此刻热得昏昏沉沉的头部。
“唔……”
无法聚焦的视线随着海未用来驱散热量的喘息轻轻地颤动,然后顺着身体的失衡一起歪向了左侧的车门,也不假思索地透过嵌在门中的小窗,投向了睡在最后一排并联座位上的绘里。
“呼……”
即便是蜷着双腿的侧躺姿势,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还是把后排的空间难以伸展地占走了大半。解了头绳而散开的金发,则被压在了脸颊和枕于其下的手臂之间,像极了满溢而出的绸缎。原本糟糕的气色似乎因短暂的浅眠而缓和了不少,化作了胸口起伏的安适呼吸。
“——”
望着绘里沉静的睡脸,海未灵魂内由愤怒反噬引发的燥热渐渐平复了下来。几个呼吸间,她的脑中已经有了去想其他事情的闲暇,比如——
【“要是以后有机会,我也想带海未去看看那片湖。”】
那一座湖泊,那一片绘里和她的妹妹尽情奔跑玩耍过的山野,那一个她平时不说却始终心念着的北方国度……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海未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或许是因为那里的寒意能替现在的自己降降温,就像她曾奢想过被雪掩埋就能迎来真正的死亡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或根据。
不过漫无边际的思维发散也不是没有半点收获的,至少她的指尖无意识间在车窗上画了一个圆、完好地将绘里映在玻璃上的身影圈于其中时,冥思苦想已久的生日礼物,终于有了大概的雏形浮现在脑海中。
——啊,就是这个。
手指收屈成拳,然后一脸慎重地抵在眉间上,像是在克制自己险些鲁莽打定主意的冲动——但接下来无论是用“可似乎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了”、“送这个作为礼物,难道不会让绘里感到被窥探内心的冒犯吗?”等理由去驳斥这个奇想,但都始终动摇不了自己仓促却执意如此的决定。
不管怎么样,总之先尽力而为吧。
面对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热忱之情,海未也不禁用出了这一个月以来从缪斯侦探社的成员们那里学来的,“走一步看一步”之式,以减轻她的烦恼。
……话说回来,绘里是不是睡得太外面了一点?
绘里的异样令海未彻底回过神来,凝睛一看:不知不觉地,绘里原本收在座位上的双腿,已经有一条摇摇欲坠地垂在座位之外的半空中,这使得她躺在座位边沿的她,多了一丝随时可能要从后排座椅上滚落在地的危险性。
真的是……
海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而叹息声尚未落地,海未的身影便倏忽闪现到了后排座椅前,一瞬之间横跨了整条过道,宛如落在雪地上的樱花般无痕——虽说把昨天才正式领悟的“樱落间之舞”用在这种地方属实是大材小用,但为了不打扰绘里的休息,这也是必要的。
海未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轻缓地、帮侧躺着的绘里向内翻身成平躺的姿势。这时,一张对半折起的纸片从绘里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
海未拾了起来,将纸条打开,上面属于绘里的字迹写着一些眼熟的书名。
《灵魂密探》、《猴子也能学会的入门法术大全》、《清道家族的崛起与消隐》,还有……
“这是我昨晚写的书单。”
海未从纸条上抬起头,不知何时醒来的绘里正侧脸望着自己。若不是眼眶下仍残留着淡淡的黑眼圈,此刻清明奕然的蓝眸根本看不出对方先前的疲态。
“啊……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不,没关系,我已经睡得挺充足了。”绘里揉着略微酸麻的后颈,然后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现在只是想继续懒懒地~躺着而已。”
“是吗,如果是这样,就便好不过了。”为绘里的状态好转松了一口气,海未安心地垂下眼角,然后继续问起自己手中这张“书单”的事,“那这个呢?”
“——”
像是在思忖着什么般,绘里突然静默地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大巴车顶。正当人海未怀疑自己是不是触及到了不该说的话题时,绘里郑重地开口道:
“我打算买下这几本书,然后送给我的一个学生。”
“……是远咲同学吗?”
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海未更是无从猜测了——因为绘里此刻的神情,比起平常她作为教师谈论起学生的模样,反而更偏向是她在和亚里沙相处时的感觉。
同样的柔和,同样的平静,同样的悠久绵长,一如冰雪融成的溪流,无声无息,还带有和煦的些许暖意。
——然而对自己来说,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物,宛若在俄罗斯的漫长严冬中所苦苦期盼的春天。
“所以,海未你知道哪里有卖这些书吗?”
绘里的兀然出声,让海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愣神得太久了,她立刻从莫名惆怅的泥泞冻土中抽出身来,认真地思考起绘里的问题。
“唔……这些好像都是灵力相关的书呢,那或许可以在此岸书库那里买到。”
“诶?可以吗?此岸书库?”
“嘛,我想只要有多余重复的藏本,日影应该不会介意卖给我们的。”海未再度把纸条上的书名扫了一眼,又确认了一遍,“不过问题是,我没办法保证绘里你想买的每一本,此岸书库都正好有对应的多余藏书。”
原来那只狐狸是叫“日影”啊——确实性格上是和虚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那就有几本就买几本就够了。”绘里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将双臂枕在头下,稍微缓解了一下脖子上的僵硬感,“对了,顺便替我带几块油豆腐给它。”
“是吗,我知道了,明天之前我会找时间去一趟此岸书库的。”
“嗯?现在去不也可以吗?”
重新折叠起书单的手显而易见地顿了顿,海未缄默着将自己不慎捏皱的纸条收进了衣襟里。正面对上视线的绘里的面庞神色自然,看样子刚才的那一句话确实是随口一问的无心之言。
是啊,这是理所当然的疑问。真正有问题的,其实是把这句话和昨天绘里支开自己所用的说辞,强行联系到一起的我才对。
我是不是变得有些太敏感了……?先不说绘里究竟是不是因为要和她的妹妹亚里沙单独谈话才让自己把特产拿回到千代田的公寓里,就算真的是,我应该也没有抱怨或是不满的立场。
海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于是便暂时抛下了在她的理性看来简直是无理取闹的复杂心绪,对着正从后排座位上坐起、按压抚搓着颈部的绘里正声道:
“现在不行,我无法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
不是一个人啊,司机先生也在——
绘里刚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就被海未严肃认真的眼神硬生生堵了回去,变成了:“说、说得也是呢。”
怎么回事?我只是想着这样可以比较节省时间,可为什么反倒搞得像是我做错事了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绘里的太阳穴变得和她颈部的肌肉一样胀酸。
“是落枕了吗,绘里?”海未俯下身关切地问道。
“好像是有一点……”
在这样硬一块软一块的座位上睡觉,要不是因为真的实在太累了,否则先是折磨腰背又是折磨颈椎的,根本没办法睡不下去。
果然还是不要继续躺着了吧……她正这么想着,海未默默地走进了最后一排和倒数第二排的座椅之间,板正地坐在了最靠窗的位置,并将垂盖在大腿上的羽织后摆撩到了一旁。
“既然如此,”海未迎上绘里怔神的目光,拍了拍她自己并拢在一起的双膝,“那就请躺在这里吧。”
“……”
“怎么了?”海未依旧一脸平静,微微歪着头的模样似乎是对绘里的反应非常不解——尽管她在绘里眼里才是不正常的那个。
“不……那个……你……”这么一弄,绘里反倒语无伦次了起来,“海未你,难道难道不会……介意吗?”
“介意什么?”
“……破廉耻,之类的。”
“但是绘里你(的睡眠)现在需要这个不是吗?”海未义正严辞道,“那么相较而言,‘破廉耻’只是小事而已。”
住手啊,不要用那种听起来我像一个渴求膝枕渴求到不行的怪人一样的说法呀。
内心里飞快地吐槽道,但绘里很快就败在了想躺下继续偷闲的欲望之下——仔细想想,唯一能替代枕头的换洗衣物,被收进此刻放在大巴车箱最里面的行李箱里,想要拿出来可不是一般的麻烦——往海未坐的位置挪近了一点,她缓缓地躺了下去,原本无法伸展开的双腿也能自由地平放在座位上。
不自觉地,绘里略微屏住了呼吸。
整个后脑勺的重量压在海未腿上的那一瞬间,明明眼帘中所倒映的事物还是一片清晰,她的大脑被一种奇异的恍惚萦绕着。逐渐适应了之后,心境如同漂浮于云端般平和放松,让绘里忍不住长舒一口气——这种感觉,放在平常,似乎只有在安稳入睡的前一刻才能体会到。
灵魂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一时间不太舍得就这么睡下去,绘里睁开眼,自下而上地望向海未闭眼冥神的脸庞,静静地注视着。
“……”海未面不改色地静坐着,气息始终保持在一个频率。
“……”目不转睛的。
“…………”不过慢慢地,她的眉头开始微微蹙起。
“……”全神贯注的。
“………………”海未像是在忍耐什么般紧抿起嘴角,但脸上隐隐泛起的红晕已经将她出卖了。
“……”玩心渐起的。
“——你在做什么,绘里?”
终于,海未熬不住这股盯得她浑身不自在的明显视线,睁开愠怒的金眸瞪着笑得一脸戏谑狡黠的绘里。
“没什么,只是想着‘海未其实心里还是会感到害羞的吧’,然后事实证明果然如此呢……”
“这……!才不是这样的!膝枕是一回事,被你用奇怪的眼神盯着看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两者之间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是~”
————————
东京千代田,???
修学旅行大巴上发生的故事在“愤怒”的相框中实时演绎着,但平时借此监视一切的人,此刻并没有立于七幅相框之前,而是静静等候在一片巨大的墨池旁,凝视着池子中央水面不断涌出的一串串“咕噜噜”气泡。
半晌,气泡平息下去,一道白色的身影猛然浮了上来,整个墨池水面随着它的大口呼吸一起剧烈地波动起伏,欲静却难止。无论是长得在池面漂浮开来的白发,还是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乌黑的墨水似乎都无法让它沾染一点一滴的污浊,反而替它洗拭掉遍体其他的色彩。
“表面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打量着身无寸缕浸泡在墨池中的贪婪,虹壹淡淡地作出了“病情诊断”,“但也只有‘表面’而已,你继续泡着。”
“主人。”
“……你还想说什么?”
“为什么,我的『领域』会被破解掉?”
本来要转身离开的虹壹破天荒地回头看了贪婪一眼,只见它的双眼深深地隐藏在长白发之后,无法看清。
不是因为被园田海未打败,而是因为『领域』被破解而感到受挫……呵。
“——根据我在这里观测到的情况来看,『领域』被破解掉的原因大概有两个。”虹壹不禁嗤笑了一声,“第一,她们中的某个人,恰好持有傲慢的力量。”
“是谁?!”
“不知道,我只是感知到了当时那里除了你身上的傲慢以外,还出现了其他的傲慢原罪的气息。”
“啧……!肯定是因为傲慢那个窝囊废!”
贪婪泄愤地一拳打在墨池水面上,溅起了一米多高的水花。散落下来的墨水滴星星点点地又铺天盖地洒了下来,周遭的地面全都遭了殃,唯独虹壹身上一点墨渍都没沾到。
“然后是第二,”说着,虹壹的声音骤然阴冷了下来,“只可能是因为绚濑绘里这个人——如果说那帮人中非要有一个人能找得到『领域』的漏洞,那只能是她了。”
“绚濑绘里?她不就是一个普通人吗?”
一个,相较于东条希的超强灵力和高坂穗乃果的可怕战斗力,只是普通人水平的通灵者。
“……就是因为只是区区一个普通人,却接二连三地打乱了我的计划,”
【棋盘之上,是被最开始仅有两枚棋驹的对方逼入绝境的惨烈局势;棋盘对面,是他永远都忘不了的,绚濑绘里胜券在握、又无惧生死的平和眼神。她抬起手,一锤定音地落下象征着“园田海未”的王将,为他打出了一步致命的逆王手:
“将死。”】
“——所以才更叫人可恨。”
如同自深渊之底传出的可怕回响,虹壹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隐入了黑暗。
“……”
贪婪陷入了沉默之中,看似安若无事,实则在愤怒的热量下,墨池开始滚烫地翻涌起来,如同即将撕裂地块、喷发而出的岩浆。
——或许之前是我被那个可恶的冒牌货吸引走了太多的注意,才把你误判成“无害的普通人”无视了过去。
漂在墨水上的一大片发丝开始冒着黑烟,转眼间,橙红的火焰沿着它的发尾开始燃烧,整个墨池一下子都被愤怒之炎覆盖。烈焰的环绕之中,贪婪露出了它彻底堕入血红的双瞳。
——但是现在,既然你已经出手毁了我的好事,就再也别想置身事外了,绚濑绘里!
贪婪一攥拳,池中的墨水在顷刻间蒸发,水汽追随着贪婪跨步出了空荡荡的池子,化作了它身上新一件蔽体用的长裙,和它一起去往与虹壹方向相反的某个地方。
缪斯侦探事务所群组聊天记录
绘里:「话说回来」
绘里:「为什么京都的黑帮」
绘里:「会特地来委托我们呢?」
绘里:「正常来说,这种事直接委托给本地的侦探事务所不是更方便吗?」
真姬:「……」
真姬:「关于这个,你去问妮可酱吧」
绘里:「?」
绘里:「妮可?」
妮可:「哼哼~感谢我吧(`へ′)」
绘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凛:「田中组的老大跟我们说,他是游戏主播Nico酱的粉丝喵。」
凛:「所以他是看了以前妮可酱替侦探社在直播里打过的广告,才来委托我们的喵。」
穗乃果:「谢谢你妮可酱!」
穗乃果:「爱死你了(^з^)-☆」
凛:「凛买了大银河宇宙No.1的吸油纸(100日元)送给妮可酱喵」
妮可:「你是来找茬的吧,凛!」
绘里:「……」
绘里:「居然还能这样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