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卷⑨(中)
几分钟前,野宫神社
遥望着骚动不断的竹林,守在黑色鸟居下的绘里只觉得自己于此地的一味等待真的太过于无力。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这种事上,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
“……还是到里面坐着等吧。”
绘里转身走进了神社,沿着石板路走着环顾四周,没能找到可以落脚坐下的地方,最后索性直接坐在了赛钱箱前的石阶上,相当不敬地背对着神龛。
——这种事怎么样都好,且不说希口中的“神明大人”究竟是不是以一般人普遍认知的那种形式存在着,至少在这个被“世界”割弃掉的异空间是不可能有神明的。
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就被接二连三各种各样的事困扰的绘里,不禁有些身心俱疲。虽然乱时之境仍在给她“施加”着名为“地震”的错觉,但她现在无比渴望能打个盹浅眠片刻,甚至可以有效迅速地付诸行动。
不行,已经撑不下去了,晚安……
绘里的眼皮逐渐发沉,身体逐渐向赛钱箱歪斜倒去——
“你不打算继续逃了吗?”
“——!!!”突如其来的陌生男音把绘里一个激灵吓得清醒了过来,立刻睁开了眼:两抹熟悉的清道者身影,如同虚拟影像般重现在野宫神社内。
……在“1953年”的核心也有他们的投影吗?有了经验教训的绘里紧紧抿着嘴,只是静静地旁观,而且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会发出任何一点惹人侧目的动静。
“逃也没用的。反正、你这家伙……从我‘重生’成清道者开始,就已经在算计着杀死我的这一刻了吧?”虎——清道者崇时捂着身上数不胜数的伤口,一步一个踉跄地向后倒退着,颓然地靠在了神社路旁的大树下,“要杀要剐随便你……我放弃了。”
“这样吗?我姑且还是很真心诚意地当你的好友的。”
“少骗人了!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我回到最早的时候还是会被你追杀?!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
“谁知道,那么遥远又无所谓的事,我早就忘掉了。”无论被对方如何斥责,虹壹的语调始终都毫无波澜,踱步着向崇时走近了过去,“——但认真地追究起来,你其实说错了至少两点。”
“……什么?”
“其一,我不是从你重生成清道者那时开始谋划这些的,而是在更早之前。”虹壹的语气里尽是对“一无所知的将死之人”的怜悯之情,详尽地陈述道,“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但那时为了诱导你主动放弃一身荣华富贵去杀人后自杀,可是费了我好一番口舌。”
“你!你这家伙……!”
“其二,”虹壹将被愤怒扭曲了神色、不顾一切扑上来的崇时一脚踹翻在地,然后抬手招来了一条蛇形的画精,死死地捆缚住他,口中仍在继续着残酷的话语,“我也不打算杀死你,毕竟你可是我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工具,不把你的价值榨尽到一点不剩那可不行。”
“什、么?”
崇时还没能理解虹壹所说的“榨尽价值”是什么意思,他就感觉绑住他灵体的那条画精的躯体越来越粗壮,并且渐渐显出了钴蓝色的条斑,双眼连带上一秒尖锐万分的竖瞳变成了相同的颜色,嘴一张,直接大得朝他覆头盖脸而来。
“这是……!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时候得到‘暴shi——唔!唔唔……!”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了。”面对着已然被画精整个吞入腹中,只能在其身躯勉强挣扎显出人形的“昔日同胞”,虹壹淡淡道,“最后一个建议,我劝你还是自己把你的意识抹消掉,不然到时候让暴食来替你消化掉,生不如死的会是你自己。”
“混蛋——!!!我不会放——我不会……会……ゆる ……す……su……”
随着画精体型的缩小,崇时的哀嚎声越来越微小。等到彻底没了声响后,画精的嘴巴突然鼓起,张口,将一个“ 清道者权限”完好无损地吐了出来。接收到了虹壹招他回去的手势,画精扭动着身子爬向他,顺着脚踝,沿着腿部,钻进了衣襟里。
——结束了。
眼见清道者虹壹的身影如云烟般消失(包括掉落在树荫底下的“清道者权限”),绘里才眨了眨始终不敢随便乱张望的些许酸涩的双眼。
始于“1953年”,也终于“1953年”的闭环吗……?
绘里并不对自己所看到的“过去”做出任何感想或评价— —比起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更在意的是从刚才的“回放”中,自己得到了一个相当重要的线索。
她起身,快步走到了大树底下,在“刚才”,“清道者权限”所在的位置徒手挖了起来——也幸好这里的土质偏松软,绘里轻轻松松地就扒开了泥土。不一会儿,深埋在下面的东西,清道者崇时遗留在此的“清道者权限”裸露了在外。透着镂空的眼洞,绘里能看到面具的内侧似乎长出了类似于树根般的物质,盘根错节地延伸进了土地的深处。
果然啊,原理类似的“此岸书库”都需要每一代的虚日用灵力去维持存在,“乱时之境”怎么可能仅靠各时间的幻影就支撑起来(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面具能撑起这么大规模的空间就是了)。
绘里踮起脚,折下了一根较长的树枝,试着想把“清道者权限”从坑里面挑出来。可是,在树枝戳动“清道者权限”的那一刻,面具的眼洞突然亮了起来。
“——!!!”绘里手一抖,立刻放开了树枝,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清道者权限”底下长出了树木一样的身体,面具本身则成了“树人”的面庞,它抬起如干柴般枯槁的手,长着残叶的手指极速生长,缠上了绘里的手腕。
“终于……终于……!终于让我等到一个合适的身体!”“清道者权限”发出了和清道者崇时一模一样的声音,面具上的黑色花纹诡异地变形成一个“嘴角咧得大大的癫狂笑容”,
“拼死拼活地把最后一点意识塞进‘清道者权限’里,拼死拼活地吸取地脉中的灵力、筑成结界、等着有可以夺舍的肉体上钩,却被‘世界’当作异物肃正并分割了出去… …哈哈哈哈,我以为我就要永远困死在树底下,没想到最后还是天助我也啊!好,好,好!给我等着,虹壹!等我从这里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你投进三途川,永世不得超生……!”
“吵死了!一个劲地在说些什么啊?!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绘里使劲地想把自己的手从缠绕上来的树结中拔出来,而“清道者权限”的胡话更是听得她脖颈直暴青筋——居然直接当着自己的面说要霸占她的身体?!真是受够了,就不能给自己一点像正常人一样的普通死法吗?!
“别挣扎了,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吧。要知道,一般人就算从相同的位置挖下来也不一定会能把我挖出来的。既然你能找到我,就足以说明你有这个机缘。”
“闭嘴……”
“话说……你难不成也像这六十多年来的我一样,当过某一个阵法的基石吧?”
“闭嘴!”没头没脑的话对此刻的绘里来说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急火攻心的她不再只专注于让自己的手从粗壮的树枝中脱身,而是转而攥紧另一只自由的手,一拳挥打在了“清道者权限”上——
反弹在指骨上的作用力让绘里恍如梦醒,先前戴着“清道者权限”的树人什么的都只是虚假的幻觉,真实则是她仍跪在自己挖出来的坑洞前,而被“树枝”缠住的手,此时正一半嵌于坑底的“清道者权限”上,似乎要被一点点地吞噬,一点点地被迫与之融为一体。
“……”
“清道者权限”并没有说话,亮着光芒的眼孔仿佛在嘲笑自己。
原来如此,只是刚才那样无用地挣扎根本没有意义啊。
尽管是冲动上头而作出的举措,但刚才那一拳将从昨晚积累到现在的沉重情绪痛快地发泄了出去,现在她已经比过去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还要冷静、冷静……
——她冷静地拾起了一旁地上的石头,高高举起,重重地朝面具看起来比较脆弱的一角砸了下去!
“轰——!”伴随着面具挨下绘里这蕴含了恼怒情绪的一击而裂开了一条缝,遥远的天边也劈下了一道闪电。换作平常她可能会因为打雷而感到畏缩,但现在这一声响雷印证了她的猜测,让她更有底气地往下砸第二下。
“轰——!”“轰轰——!”“轰隆隆——!”
一声接一声的雷鸣响彻天际,天的碎片分离了出来,坠落在地。然而先“清道者权限”碎裂之前,绘里浑身的气力却消耗了殆尽,连巴掌大小的石头都举不起来。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从刚才开始从她的掌间流失向“清道者权限”的那股热量是什么。
“清道者权限”眼洞频率极高地闪烁着光,被绘里砸裂出的口子正借由从她那里吸收来的灵力一点点修复着。
再这样下去不行……!绘里强忍着体内一点点被掏空的不适感,四下寻找有没有什么触手可得的,可以一下子就砸破面具的工具。
……………………什么声音?
比与乱时之境失调的“地震”更加剧烈凶猛的震动从地面传递而来,找不到理想工具的绘里循声侧耳聆听着。渐渐地,四周毫无征兆地起了风,吹扬起了她金色的发丝,皆往同一个方向,也就是声源的方向而去。
“清道者权限”的纹样忽明忽暗,宛若在迫切地呼唤着什么。
——野兽的吼叫声。
答案在脑海中明晰了起来的同时,她看见竹林被一个黑色的庞大身躯气势汹汹地碾平而来,然后直直地撞向了野宫神社的围墙上。
“哗啦——”砖瓦因巨大的冲击力而倒塌,体型不是一般地大的恶兽扒拉着残破的墙体,锲而不舍地敢死顶撞着被它触发出来的野宫神社的结界——即便结界将它的头部破坏得模糊不堪。
“——”
面对此情此景,绘里想倒吸一口的冷气直接僵在嘴角,倒映着恶兽身影的蓝眸里只剩下一片死灰,内心也彻底凉成了两半:一半为阻止不了恶兽而生死未卜的海未,另一半为手还嵌在面具里而无法动弹逃跑的自己。
啊,亚里沙,看来姐姐我回不去俄罗斯的老家了……
“嘎嗷嗷嗷嗷嗷嗷嗷——!!!”
被结界拦住了去路的恶兽忍无可忍地发出了一声长啸,整个乱时之境的风向突然发生了转变,由从它身上扩散开,变为往它的身上汇聚。霎时间,泥沙、竹叶、草根围绕着它飘动,形成一股盘旋而上的旋风,将乱时之境的万物朝它自己吸引过来——包括绘里。
“等、等一下!这阵风……!”
仿佛只身一人撑伞暴露在台风天的室外般无助,绘里被这股大得出奇的风拽得在地面上摩擦,反倒是扎根在地里的“清道者权限”在这时候,给她提供拉住自己的施力点。
可光靠这样又能顶得了多久?
正如自己低低扎起的头发已经被风吹得越来越松垮,绘里深刻地清楚这并非长久之计。
该……怎么办?
“绘里!”熟悉的女音将逐渐陷入彷徨的自己拉了上来,只见不知何时海未已经跃上了恶兽的头顶,对自己这边大声呼喊道,“稍微再撑一下!不要被吸过来!”
说罢,海未将手中的太刀捅进了恶兽的头颅。紧接着一如她预料的那般,一个清脆而明显的破碎声响起。
“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但是,恶兽并没有如海未料想的般因此止住行动,反而更加激烈地冲撞着结界,怪风的风势也跟着越来越大。
“……!还不够吗?”瞥见了绘里顶不住风的牵引而往这边更靠近了一点距离,焦急的海未凝着神地一鼓作气,全力驱动着愤怒的原罪顺着太刀的刀身,直灌进恶兽的体内。恶兽不再发出声音,只是大张着嘴,身体的各处表面慢慢地迸裂开翻滚着火焰的缝口,像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火啊,”海未藏在羽织下的背部刻满了灼烧的疼痛,她咬牙道,“焚尽罪恶。”
愤怒的火焰从恶兽的身体里迸发而出,乘着朝它汇聚而来的风,火势瞬间就涨大到将恶兽和海未的身影一并吞没,沿着盘旋直上的风向,形成一个火焰的漩涡,直冲云霄,但又不会将周遭的围墙或草木波及进去,令面庞被火光映亮的绘里产生了一种自己在参加一场异常壮观的篝火晚会的错觉。
哈、哈拉修……
海未黑色的身影“嗖”地从火焰漩涡中窜出,太刀倒插在地,半跪着落到了绘里的身旁。舔舐着发尾和羽织后摆的橙色火舌迅速熄灭,除了整个人在若有似无地冒着热烟以外,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般,只是稍稍地缓了一口气:“哈啊……本来不想做到这种程度的……”
另一边,火焰停止了肆虐的漩涡,渐渐灭却、消散,在一片的焦土和尘烟之中,被烈火烧掉整个脑袋和半个身子的恶兽的残骸遗留在那里,原先头部位置的地上散落着几片“清道者权限”的碎片,但隐约有自动拼凑回原样的迹象,一点点地蠕动靠拢着。
……果然我还是太低估海未的实力了,愤怒的原罪认真起来真的是超乎常理的可怕。
“好了,绘里,趁它还没来得及恢复过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海未等身上的热量散得差不多了,立刻蹲下身对绘里说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但它似乎盯上你…… ……这……!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绘里你的手会……!”
注意到绘里手上的异样,海未放下了太刀,试图要把绘里的手从“清道者权限”里拔出来,结果和绘里最开始尝试的那样,失败了。
“这个是崇时的‘清道者权限’,似乎就是因为它,乱时之境才会形成的。”绘里把自己刚才看到听到的那些事,用自己所理解的意思说给海未听,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开始有些喘不上气,“然后……它好像……想把我的身体占为 、己有……”
“崇时?——原来如此,这才是乱时之境真正的核心……绘里?!”
正当海未沉吟思索时,绘里突然面色难看地捂着嘴,像是要连脏器逼出来般猛地咳嗽了好几下,咳出来的血沫星星点点地滴落在地上,刺痛了她的眼。海未紧张地将手放在了绘里的肩上,便一下子感知到了她体内的灵力流失。
“绘里!请振作一点!”海未一手转而握住了绘里冰冷的手掌,给她传去身上所剩不多的灵力,另一手则比成手刀,凝聚着愤怒原罪的余热,利落地朝罪魁祸首的“清道者权限”劈了下去,
“喝啊——!”
一声大喝落下,“清道者权限”就这么被海未的手刀一掌劈碎。整个世界(乱时之境)霎然间归于寂静,距离她们不远处的恶兽残骸也停止了仿佛垂死挣扎般的自我修复,彻底一动不动。
而后,最先打破沉静的是,天际边零零碎碎的塌落声,但先前山崩地裂的气势截然不同,更像是落雪般的平静消亡。恶兽残缺的遗体形成了大量的光点,自动向海未的方向飘了过来……不过与罪兽死亡时的彻底消亡略有不同,恶兽死去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些难以言喻的黑色块状物,散发着能将四周污染侵蚀的不详气息。
海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毕竟时间因此宽裕了不少— —但很快又紧蹙起眉头,如临大敌般盯着仍半埋在绘里掌心里的一枚“清道者权限”的碎片。
“……会疼吗?”海未用着适当的力度轻轻拔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绘里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大碍,但海未还是不愿意用对绘里来说蛮横得可能留疤的办法强行取出来。
海未想了很久,才想出了一个温和且稳妥的做法:她将自己羽织的袖子扯下来了一截布条下来——而羽织上的“黑色”像是有生命般自己“回”到了海未的身上,布条则显露出原有的纯白——然后用它遮盖住掌心中央的碎片,绕过手掌的虎口,一圈一圈地缠在绘里的手上,像是用纱布包扎一样的手法,系上了蝴蝶结。
“清道者的羽织有镇邪的功效,这样做它短时间内应该无法作祟。”海未抬手覆在绘里的手背上,将她的手一上一下地包裹起来,继续给绘里传灵力,嘴角则泛起了安心的弧度,“情况乐观一点的话,说不定光靠绘里你自身的排异反应就能把它分离出去。”
“——”
从掌心源源不断流进自己体内的灵力,仅在几个呼吸间就抚平了溢满胸腔的不适和苦闷,一如过去一个月数次被梦魇缠身时、使她的意识与此隔绝、沉沉睡去的那份温暖那般。
原来,是这样吗……
“……绘里。”
注目着绘里越来越沉下去的脸色,海未忍不住唤了她一声。可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眼神灼灼地凝视着她。
“哈哈……”回应海未的是绘里听着就让人心如刀割的干笑,挂在脸上的笑意就像即将被风折断的树枝一样摇摇欲坠,“简直就像是破了洞的玩偶。”
“……”隐隐领会其意的海未没有停下注入灵力的动作。
“——不管往里面塞多少的棉花,迟早都有彻底漏空的一天。”
“请不要那样说自己。”
海未咬字沉沉地加重了语气,蕴含其下的魄力与远处轰然坍塌大片穹顶的巨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她并没有直接否定绘里说出的任何一个字。
“我只是说出了事实。”无论有多少的灵力填补进来,已经意识到其空缺的“心脏”始终都感到无比空虚,并且越发明显,明显到可能哪一天就把自己反过来吞噬进去,“ 还是说,难道你觉得只靠你死不认输的毅力就能改变我生来残缺的灵魂吗?别说笑了,又不是爱与友情与勇气的冒险谭……唔?!”
海未一记轻轻的手刀落在了绘里的头上,顺便打断了她的话。
“……希望我及时知难而退的良苦用心,我已经充分收到了。”酝酿般地静默了半晌,海未收起手刀,转而拂去粘在绘里头发上的点点沙尘,“但是很抱歉,我早就决定好了,哪怕连绘里你都放弃了自己,我也不打算放弃。所以,也请你相应地做好,‘即使灵魂已经抵达了彼岸的尽头,却被我强行带回此岸’的觉悟吧。”
“——你说认真的吗?”比起海未前半句那连南墙都要撞破的倔强发言,绘里更惊讶她后面说要把自己拉回此岸的那句话。
这可是平常总是在强调什么“此岸和彼岸的秩序和界线”的那个海未诶,居然作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逾矩发言。
“绝无虚假。”海未的神情没有一丝动摇。
“唉……果然只是说着好听,哄我开心的吧?”绘里略带惆怅地眺望远方残破的天空,“看来我们海未酱已经和只会口头说说的坏男人学坏了。”
“为什么会得出那样子的结论啊……”
“因为正常的海未才不会说‘为了某个人破坏规矩、背叛世界’的话!”
“嘛,我确实不会说、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海未将手端正地放回膝上,郑重其事道,“可严格地讲起来,我并不觉得这样的做法有悖于‘世界’的法则——因为说到底,绘里你的‘早逝’根本不是命中注定的事。”
“——什么意思?”
海未坚定的语气令绘里不自觉地燃起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