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五卷⑯(上)
在内城见月的各种神奇小道具和灵药的帮助下,她们一路经受下来的跌打摔损、外伤内伤片刻间就痊愈了一大半,并且精力充足地去往海未所在的体育场。
“说起来,今天是穗乃果我们来京都的第四天,第一天是晚上到的所以不算,也就是说我们只用了三天就把委托解决了!”
“真的喵!那田中组长会给我们加钱吗?”
“怎么可能。一千万的债款最后只能追回八十万,那位组长光是原价按照最开始约定好的委托费,都是他善心大发。”
“没事的,真姬酱。虽然报酬可能变少,但至少缪斯侦探事务所还能借这次来自当地黑帮的委托,稍微提高在关西地区的知名度,不是吗?”
“就是说啊,田中组在我们这块地方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当初臭老爹也是凭他以前在道上混各种人脉才从田中组那里借到钱的——还有你们能这么快完成委托还不是有本大爷的帮忙,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走在前头的其他人,一句接着一句地讨论着委托相关的事,绘里则默默地跟随其后,继续着之前屡次被打断的思考。
——首先,是『掠夺』和“崇时”。
逐渐落下的夕日拉长了路旁的树影,伴随着按部就班的思路,绘里在黄昏与阴影中不断穿行。
其次是,“来自未来的冒牌货”和“属于这个时间的愤怒原罪”。
走到了道路的尽头,豁然开阔的平地令余晖尽情地洒落下来,照亮的同时也为所有人染上一分独有的色彩。
再加上“海未的时间适应性”……
但很快她们就走入体育场庞然投下的影子中,绘里的推理也刚好走进了死路中。
唉,虽然心里总是忍不住地去在意,但这些事之间似乎又没有什么特别直接的联…………!!!
阴冷而不详的气息自某个方向而来,如同一根芒刺般自戳她的脊背。霎时间,绘里浑身的神经警惕地紧绷了起来,迈出的步伐硬生生止住,换成了破口而出的喝声制止:
“等一下!先不要去体育场!”在清楚地感知到气息来源是体育场后,她如此笃定道。
“绘里酱?”“怎么回事,绘里?”
大家回头看向自己的不解目光,要是放在平常,或许她会心安理得把这只有自己感受到的异常视为错觉,但类似的危险预警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接收到了。
——清道者虹壹。
绘里回忆起第一次和他留在乱时之境的幻影打照面时的情形。
尽管理性一直在质问自己:一个销声匿迹多年的清道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都某大学的体育场?但来自感官的确信令她不得不有所警惕,拿出始终没有挂断通话的手机——与之相较起有些不明显地,海未的气息似乎正好也在“清道者虹壹”的旁边,说不定能听到一些什么。
————
“虹壹……呵,久违的名字。”
虹壹抬手一招,贪婪的身体就如同被什么牵引着般,四肢下垂漂浮在半空中,“随便你怎么称呼都好,我现在只是想把不成器的手下(贪婪)带走,不要阻拦我。”
“我想这由不得你来选择,虹壹先生。”面对眼前这个将指着自己的太刀视若无睹的男人,海未为此作出了应有的威慑。
“如果你想让即将赶来这里的肃正巡那帮人见到我的话,我不介意这么选。”虹壹微微仰起头,高出几个台阶的立足之地和垂眼看去的余光,将他眼中海未的身影压得无比渺小,“——可你应该不想。”
“……”
【“绝对不能让其他的清道者知道这家伙的存在。否则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一切事态都会不可逆转地往更糟糕的结局发展!”】
这是愤怒第一次与自己交谈对话时,反复予以并强调的警告。尽管她时至今日才真正地知晓愤怒口中憎恶无比的“可恨的肃正巡清道者……!”的真实姓名与样貌,尽管她依旧无法理解那含糊其辞的“不堪设想的后果”究竟有多么不堪设想……但海未没办法无视愤怒这段话的存在。
所以,海未放下了太刀,也卸掉了战意,不过戒备的双眼并没有因此挪开过半分。
“不过正好来了,我也顺便再说一句。”虹壹略显厌恶地皱了皱眉,由他驱使的灵力便把伤痕累累的贪婪移到了他目所不及的身后,然后又一次郑重但极具压迫感地与海未面对面,
“别再做过多的挣扎了。与其把更多的人无意义地牵扯进来,你最好趁现在还来得及,带着愤怒回到我这里。”
“……”
海未再度陷入沉默:但这一次不是出于利弊上的考量,而是因为她需要克制住愤怒(沉睡中)潜意识里想借自己之口驳斥出“谁要回到你那里啊混账老东西?!”的冲动——虽然由愤怒说这句话并无不妥,但她更想清晰地传达自己此刻的“真实想法”。
所以她稍微顿了顿,开口道:
“先不说我是否有理由乖乖遵照你的指示……但倘若有一天,我真的沦落到无路可走的地步,虹壹先生,我也绝对不会选择追随你。”
——如此毫无理由的,仿佛整个灵魂正浸泡在杀意中般的,比愤怒还要不冷静的,打从心底对眼前这个人不自觉涌现厌恶的,察觉到时已泛滥成灾的,真实想法。
“就算,”虹壹面无波澜地直视海未微笑着弯起、却充满寒意的双眸,“我以‘绚濑绘里灵魂碎片的所在之处’作为条件也一样?”
“……恕我拒绝。”
即便犹豫了一瞬间,海未仍然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呵,希望你之后不会追悔莫及。”
随着一声响指,地上的墨水向上喷涌,虹壹和贪婪的身形转眼间被吞没在内。先是如同黑色的淤泥般,缓缓流动,然后人的轮廓突然消解,重新化为墨水“啪”地大片洒在地上。
“——”
海未无言地凝视着那摊墨渍,渐渐地,与曾经烙印在她眼上的那一片堆叠了数十人生命的黑色血迹重合在了一起。
果然……还是烧掉吧。
为了让肃正巡来这里调查时不会起疑,也为了自己的内心不再备受来自过去阴影的拷打,海未用愤怒的火焰去抹消墨水的痕迹。等待火焰燃烧至自动熄灭的同时,她深深叹息着地抹了一把脸,心想“我是不是太累了?怎么会把本来毫无关联的事物联想到了一起……”。
不,会想到这些,就应该和想起喀什米镇一样,是我的心里又开始在害怕……
“喂——海未酱——!”影影绰绰浮现在脑海中的金色身影被突兀横插进来的呼唤声打散,海未条件反射地一回头,便直接迎上了穗乃果一记飞扑。处于劣势的30克体重才勉强后退了几步稳住脚跟,又被过于热情的凛雪上加霜地补上又一记,于是她们华丽地一齐摔在了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啊……”紧随而至的真姬一脸无语地看着三人一个压一个的惨烈景象。
“呀啊,因为远远地看海未酱没什么精神嘛。”穗乃果撑着懒洋洋挂在她背上的凛,坐了起来,“所以就想这样‘噗当’地,给海未酱来一下会不会振作起来的说。”
“啊……真是万分感谢,但拜两位所赐,我刚才有一瞬间差点要失去意识了。”——没有什么事实是比并非败在贪婪的攻势下、反而却倒在安慰的飞扑中,更让人大跌眼镜的了。
海未面露不满地从穗乃果的身下拔出双腿,一抬头,绘里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
“但是,‘没什么精神’是真的吧?”
海未与那双清明的蓝眸对望了一眼,然后服输默认似的笑了笑,伸手握了上去。本以为只是简单的“被人从地上拉起”,但却以一种看起来不明显、但显然别有用意的力道,突然拉近到了正好说悄悄话的距离。面对着绘里近在咫尺的面庞,海未下意识脸颊泛红地愣了愣,无从着落的视线刚想游离到别处,然后听到了绘里低声的一句:
“刚才出现在这里的虹壹,和千代田异常的元凶是同一个人吗?”
“——!你是怎么……?”
“正好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凭内容和语气大概感觉的。”绘里的另一只手举起手机,并在海未眼皮底下摁断了通话,“还有就是一点点的合理猜测。”
——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之前发生和遇到过的一些事,就有充足的理由联系在一起了。
绘里垂眸深思着,此时视野的边缘却突然闪过了一大片黑压压的身影,警觉地定睛一看,是肃正巡组长真浩领着一批肃正巡成员纷纷来到体育场。
“先把376他们带去给医疗组进行治疗,其他人在这附近搜寻凶手与其踪迹!”
一声令下,肃正巡清道者们迅速四散开来、各履其职,而下达命令的真浩本人则转头朝她们走来,他的目光先看向绘里,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锁定上了一旁的海未,瞳孔显而易见地一缩,面色也变得更加严肃了:
“——原来那个负责拖延的清道者是你。”
“是,阔别几日,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再度重逢。”海未微微鞠躬致意,郑重地与之交涉,“所以,看在我们这段奇缘的情分上,能请肃正巡就此打住、不要继续追究此事吗?”
“绝无可能。”真浩叉起手臂,瞥了一眼被其他组员抬走的昏厥中的376,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这次事件不仅让我们肃正巡的人造成不小的损伤,而且对这所大学的影响之大也到了需要肃正巡进行三级善后处理的程度——就凭这两点看,‘时隔半世纪重现此岸的七原罪’已经足以纳入肃正巡的优先调查事项中了。”
“……”
这也,太夸张……不,到了这种地步,肃正巡想采取怎么样的强制措施都不算过分。
来这里的路上,绘里亲眼目睹到各种因贪婪的能力而被制造出来的奇观:坑坑洼洼的柏油马路、檐上缺了一角的凉亭、横倒在街道的树干……诸如此类。
这些根本无法掩人耳目的异常,都是亟待解决且追责的问题——可再怎么合情合理,会影响到海未的任务,甚至是愤怒原罪持有者的身份也面临曝露的风险……
早知道会这样,当时不管那个组长如何质问,她都不会把七原罪相关的事透露出半个字。绘里不禁后悔得想咬碎牙齿。
或许是因为此刻手心中泛起的薄汗引起了注意,绘里感觉到海未原本被自己拉着的手,从她的手掌间悄无声息地抽离了出去,然后反握了上来,轻而有力地包裹住了她的手指。
——没关系的,绘里。
绘里的眼神微微一动,看向了始终直视前方的海未的侧脸,坚毅的眼神流露一步也不会退让的意念。在即将开口时,似乎是想让自己安心般,海未握上来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实不相瞒,肃正巡的诸位们想调查的七原罪,他们的匿身之所其实就在东京的千代田区。”
……哈?
眼见海未不带任何犹豫地把唯二成功瞒下来的七原罪机密之一说了出来,绘里第一反应是自己的眼睛或耳朵,其中一定至少有一个是坏了的。
“确定属实吗?”
“自然属实。根据我的调查,它们将千代田区作为据点的时间至少有四十年之久,其表象便是这四十年来千代田的夜晚鲜少出现罪兽。”
这一个月来见缝插针的千代田异常调查,外加这趟京都之行顺路去此岸书库查阅资料的成果,都正好在这一次交涉中发挥了作用。海未慎重的目光注视着真浩因自己的话而陷入片刻的沉思,随后蹙起的眉头在认同了这段话内容的可信度后缓缓舒展开——这正是自己期望达到的效果。
“的确,在我刚成为清道者的时候,对东京千代田区的特殊性就已经有所耳闻。而你现在能提出如此反常识的结论,想必也不大可能是无凭无据。”真浩赞许地点了点头,对身旁负责记录的肃正巡成员使了一个眼神,看着他急匆匆地“唰唰唰”做起笔录,最后才再度望向海未,“多谢你的忠告,之后我会把东京千代田区列为重点调查区……”
可他却不料,海未眼中的笑意,随着嘴角的翘起莫名地变得更深,甚至多了几分体谅与包容的和蔼,放在这个场合下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万分抱歉,或许是因为我的话里存在着一些歧义。”海未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
“但是您误会了,真浩先生。刚才的那一段话绝非我对您的忠告——而是警告。”
“什么?”
一瞬间从真浩身上爆发出的威压,吓得他身旁的记录员一不小心折断了笔杆。
“2017年8月31日,鄙人清道者51306002132,接到了来自第383任虚日的直派任务,被任命为东京都常驻清道者,负责调查千代田区的异常。”海未从衣襟中取出她的日记本,将夹在8月31日那一页的虚日信件备份抽了出来,一松手,写着任务内容和印有虚日盖章的书信备件便悠悠地打着旋、飘入了真浩的手中,“任务具体详情这封信上都有写,请您过目。”
“……”
真浩快速地浏览了一眼后,从信上抬起视线,与已经收敛了笑容严阵以待的海未对峙着。良久,他放开信件,和它一起飞到海未摊在手上的日记本中的,还有一句质问:“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千代田现在是由我负责的地区,直到任务结束为止前都会是。”
海未“啪”地合上这本记录了她一个多月以来生活的点点滴滴的日记,并仿佛行抚胸礼般、把它紧贴在自己的心口上,“就像之前肃正巡为了剿灭藏在乱时之境里的恶兽、而在京都洛西的岚山地区部署已久一样,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我已经基本摸清了千代田的每个角落,设下了一定的眼线,也与当地协作者们建立了较为深厚的关系 ……”
说到这里,海未一时失声,咽喉被汹涌上来的情感给堵塞住了。
自己之所以阻止肃正巡入驻千代田,首当其冲的原因,自然是莫过于防止肃正巡的调查惊动了虹壹和七原罪,避免如愤怒所说的那样,酿成无可挽回的恶果。
再者的理由,就是担心肃正巡的调查会把身为通灵者的穗乃果她们牵扯进来——身为曾经的肃正巡成员,她再清楚不过,在肃正巡理想主义的信条之下,是怎样不计手段的实际性作风——需要的时候,让具有通灵能力的小部分人去当吸引罪兽恶兽现身的诱饵,这一类事在肃正巡里其实谈不上少见(因为并不违反“秩序至上”的原则)。
而此外……
海未的指尖轻轻地颤抖,一如她些许动摇的思绪。熟知的土地可能被入侵的焦躁、理性与感性起冲突的矛盾之情、绝不让步的责任感……心间短时间消化不了的交集的百感,终归是出于同一个愿望。
——单纯地,想和缪斯侦探社的大家,在不再下雨的千代田,过着不受打扰的简单生活。
这样的私心,和前两个理由相比,究竟又占了多少?
面对在此之前都没有意识到的心愿,她有些无所适从。这时,掌间的温度紧扣住了自己的手,收紧的力道似乎给她的胸口注入一丝能量。
“说吧。”也不知是因为自己哑然多久,绘里鼓励般的提醒自她的身侧传来。
“——”
无意识垂落于地面的视线缓缓抬起,笔直地迎上了肃正巡组长的凝望,海未低沉顿挫的声音重新回归,带着更胜先前的果决:
“虚日将这个任务托付给我的同时,就证明我有权决定任务参与人员的数量与组成,也有权判定‘肃正巡的外部干涉’为妨碍任务进程的恶性因素,进而向虚日提出抗议上诉。”
与自己最开始设想的“友善交涉”截然相反,海未此时的言语,强硬到既没给肃正巡、也没有给自己留有半分余地:
“因此,还请你们——不,应该说,只要千代田仍由我负责一日,我绝不会允许你们肆意进入千代田开展调查!”
————————
至此,肃正巡对于“京都清道者暴走事件”的追查,止步在了京都西京大学。为了给这个其实尚未解决的事件有一个看似圆满的收尾,肃正巡带走了间接受害人之一的仓羽阳平,也以“调查”的名义一并收缴了内城见月从中获利的所有金额,包括仓羽义和的剩余借款(起初穗乃果强烈反对这种可能害委托超时的做法,于是海未果断地,从自己积攒多年的奖金中拨出了80万,给穗乃果作为交付委托的替代)。
而明面上的“始作俑者”——
【“内城小姐,你……”
“对口供的时候,要我帮忙隐瞒下贪婪和其他原罪在这件事里的存在,没错吧?是是,我懂的我懂的。”
“不对,我不是想说这个。”绘里一脸复杂地望着即将被肃正巡带去接受处罚的内城见月——以“一切的幕后主使”的身份,“不管怎么样,就算是为了我们,你都没必要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嘛,其实也还好啦,这样我心里反而能轻松一些。”
内城见月释然地舒了一口气,淡淡的眼神瞥向了不远处正被侦探社其他四人围起来、热热闹闹做道别的仓羽阳平,“况且,我这么做也不光是为了你们,同时也是为了我自己。”
经过刚才那场混乱的事态,她已经清楚地明白,对付贪婪那家伙和它身后的力量,使用人海战术只是徒增无意义的变数。既然如此,那还是最好不要让在贪婪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肃正巡掺和进来了,只需——
“你是,叫‘海未’对吧?”仿佛彼此间已经拥有了共同直面生死的羁绊般,内城见月莫名有些自来熟地拍了拍一旁海未的肩膀,
“下次遇到那家伙的时候,记得要替我的份一起报复回去啊。”
明明是恶狠狠的发言,但内城见月却露出了从第一次见面以来,最开怀无虑的笑容。】
后来,海未和肃正巡的组长讨论了一下事后处理的个别流程,交换了联系方式(清道者特有)。毕了,除去留在校区内整治“灾后现场”的一批成员,肃正巡带着与这次事件有关的人事物,先行离开了京都西京大学。
而留下来的我们,没有在学校大门登记过出入证明的我们,以不正常手段进入这座校园的我们,一时间因为害怕被保安当作非法入侵者送入警局,甚至开始考虑起了让海未把大家一个一个“偷渡”出去的办法。
而最后还是由穗乃果联系了雪穗,拜托她带我们这帮人普通不起眼地出学校……不过也正因为是普通的迈出校门,所以才会普通地偶遇上了正好返校的亚里沙——她一看到我这个电话不管怎么打、都是“正在通话中”的姐姐,瞬间就冲过来关切地各种追问。
装着易碎工艺品的特产袋丝毫不费工夫地从亚里沙手上拿了回来,但作为代价,我必须要编造一个几乎完整且可信的故事,来解答自家妹妹“为什么姐姐会出现在西大 (西京大学)?!”的疑问。
唉……修学旅行第四天,依旧是忙碌且疲惫的一天……
希望明天的最后一天,自己能赶上旅行的余韵尾声,好好地游玩放松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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