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卷⑥（中）

此时，缪斯侦探事务所前来京都的四人，都在京都郊区加油站旁的一家家庭餐厅里，暂作休息调整。这便是她们一整天的调查所带来的结果。

在被驻守于仓羽家的巡查拦下禁止进入案发现场，同时还得知了“仓羽阳平似乎为了防止被人追踪定位手机信号而把手机留在了家里”这个事实后，穗乃果果断放弃了最循规蹈矩的“搜集线索—推理分析”，转而追求暴力解法— —直接拿着仓羽阳平的照片把街坊四邻问一遍，然后把沿路可能拍到仓羽阳平的监视摄像头的位置发给花阳，拜托她远程骇入该地点附近的监视器，调出监视录像，以此一点点地还原出仓羽阳平走过的路线。

【「诶诶诶诶——？！！不行啦这个！这么复杂的工作，我绝对会累死的——」

“凛会带京都的越光大米回来的喵，花阳亲～”

「全部交给我吧！」】

于是，花阳无怨无悔、不辞辛劳地答应了她们过分的请求，在她自己的繁重工作之余，不断地重复着骇入、调监控、看录像、追踪仓羽阳平乘坐过的出租车、公交车等交通工具、整理路线、等待着她们四个人前往路线末端进行下一轮路人询问的结果……以此类推，她们抵达了这个京都本地人都不一定知道的荒郊野岭，才彻底断了线索。

【“呜呜……抱歉，阳平君的路线我只能还原到这里，再前面一点的地方已经没有摄像头了。真的很对不起……”

“没事的没事的，花阳酱你已经很努力了！穗乃果我会带很多很多很多大米回去给你的！”

“很、很多大米……嘿嘿……啊，糟糕，肚子饿起来了，可是我还要加班啊……谁来救救我——”】

然而“追踪到人迹罕至的郊区”的后果远不止“没有摄像头”那么简单，还有“荒无人烟到几公里内只有一个加油站休息区”这点，令她们之前挨个询问的方法也一同失效（ 加油站和家庭餐厅的员工都问过了，没有人看见过仓羽阳平）。

“哧溜哧溜——”

续上来的第四杯果汁又被穗乃果喝了一个干净，她愁眉苦脸地叼着吸管，含糊道：“绘里酱，还没有回消息啊……”

——已经无路可走的她们，最终只能寄希望于绘里和海未可不可以在仓羽家中再找到其他线索了。

“……”

“怎么了，真姬酱？”

凛看着真姬一脸沉重地望着橱窗外长长的公路，不禁问道。

“……似乎没看见几个追踪着仓羽阳平到这里的刑警啊。”真姬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收回了看向外面的目光。

“这是当然的喵。虽然那帮刑警早了几天进行调查，但我们这边有花阳亲在，现在肯定是我们比较领先啊喵！”即便带着墨镜，凛神采飞扬的神态也依旧遮不住。

“真不知道你是太相信花阳，还是在瞧不起你的同行……”

“两者都是喵。”凛坦然且残酷地说。

这时，一个女服务生端着一盘奶油面包，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打扰一下，这是你们点的奶油面包……”

“哇！这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穗乃果一扫等待消息的焦虑，墨镜背后的蓝眸放着光，搓着手地拿起了其中一个面包，“我开动了——！哈呣（咬下面包）”

“太好了呢，穗乃果酱。”见到穗乃果恢复到平常的状态，小鸟不由得内心里感到一丝治愈。

女服务生脸色略微发白地盯着这一桌四个戴着墨镜的诡异女人，声音不禁有一丝丝害怕的颤抖：“那个……现在你们的菜都已经全部上齐了，所以……”

“是的，辛苦你了～”察觉到女服务生的情绪，小鸟礼貌地对她笑了笑，甜美的声线缓解些许气氛的紧张，美中不足的是她眼里温和的笑意无法透过漆黑的镜片传达给女服务生，“如果等一下有什么需要，我们会再叫你的。”

“啊，好，那那那我就先告退了。”女服务生像是得到了什么赦免般，用托盘捂着心口，急冲冲逃离了这个疑似黑帮聚集的“危险之地”。

“——果然这样四个人都戴着墨镜还是太吓人了吗？”意识到了那个女服务生害怕的原因，真姬慎重地反思起来。

“没办法喵，谁让我们现在进了警局的黑名单。要是被看到了脸，可是会有很麻烦的事发生的喵。”

“真的是……这种意义不明的情况，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真姬沉沉地又叹了一口气。

“叮——”

穗乃果的来电铃才响了一声，就被她眼疾手快地接了起来，用力地咽下嘴中的面包，并往电话那头唤出了从来电显示里瞥到的名字：“喂？绘里酱，你们到了吗？”

「嗯，我现在在仓羽阳平的房间里……该说是仓羽阳平和仓羽义和的房间吧。这栋房子只有一间卧室。」绘里的声音压得很低，要穗乃果把音量调到最高开免提才能勉强听清——正好家庭餐厅除了她们也没什么人，也不用担心这边会有什么噪音影响到那边的低调行事，「说真的，我觉得这里应该找不出什么线索。就算有可能也早就被警察收走了。」

“不要这么快就放弃啊喵，绘里酱！万一有菜鸡巡查部长一不小心遗漏的线索呢？”凛双手撑在餐桌上，对着放在桌子正中央的手机声援道。

「我试试，但这间卧室里原先有的东西似乎就不是很多 ……书架和衣柜是共用的一个木架……书里也没夹东西……被子发霉了啊……诶，床底下这些纸箱是？ …………好吧，两个男性生活的地方不可能没有这种东西。」绘里一边碎碎念，一边实时反馈另一边的调查情况，「哟休……唔，居然把便利店的便当盒堆在卧室里，到底有没有常识…………………………… ………！！！」

“绘里酱！发生什么了？！”听到了绘里突然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穗乃果几乎要拍案而起。

「……不，没什么，蟑螂而已。已经被海未丢过来的美工刀干掉了。」默然许久，电话那头再度传来的绘里的声音仍有些惊魂未定。

「我大致看了一下，这个家里可能会有的锋利物品基本上都在，除了那把杀害了仓羽先生的菜刀，不过应该是被警察作为重要证物带走了。」这次轮到海未说话，「 这样看来仓羽阳平君身上携带危险器具的可能性小了一些，但还请你们找他的时候稍微留意一点。」

“安啦安啦，海未酱。穗乃果我这里也是有准备的。”穗乃果拍了拍放在她卡座沙发旁的大号背包，“为了这趟的远门委托，我准备的绝对比海未酱你预想的还多！”

「那还真是令人安心。」海未的声音多了一丝笑意。

「总之，这个房间里表面上能看到的东西只有这么多，现在只剩下整间屋子最贵的这台电脑了。」另一头的手机回到了绘里的手里，「海未，门关好了吗？……好，我开电脑了。」

四个人围着手机，焦心地等待着系统的启动声。等到这个老系统慢腾腾地加载完后，绘里突然惊疑了一声：「 诶？」

“怎么了？”

「……开机要八位数的密码。我先试试生日。」绘里说着，便响起了翻页的声音，似乎是在来回翻日历上的标记，「有了，5月18号。仓羽阳平今年几岁？」

小鸟想了想：“嗯……小鸟我记得是13岁……”

「13岁……04年生的，也就是『20040518』……唔，不是这个。」

“那仓羽先生的生日？”

「……这本日历上没标出来。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凛眼神飘忽着地移开视线，“完全没去记喵～”

“嘛，什么时候逝世的反倒是知道。”真姬冷淡道。

“啊啊啊，还有什么啊？！学校创办的纪念日？喜欢的女孩子的学号？还有……还有……”

而正当穗乃果苦思冥想所有可能是密码的数字，小鸟突然凑近手机，说道：“绘里酱，你试一试‘44441810’。”

什么？！其他三个人惊讶地望向小鸟，更让她们感到惊讶的是绘里的回应：「嗯？嗯，好的……诶？成、成功了……？哈拉修……」

“猜中了呢～”小鸟高兴地比了一个“耶”，简单直接得就像猜对了一道字谜一样——但这10的8次方分之一的概率怎么就被猜中了？！

“好厉害！小鸟酱，到底是怎么猜中的？”穗乃果的眼睛闪闪发亮，“稍微给点提示嘛。”

“提示是阳平君的名字哦。”

“名字吗？那个……阳平（よう へい）……”

穗乃果念了几遍仓羽阳平的名字，率先听出来的是凛：“我知道了喵！阳平的阳（よう）和4（よつ）很像，所以是‘4444’！”

“这个数字也太不吉利了！——那‘平’呢？如果只是谐音问题的话，怎么想也只能想到‘1’或‘8’……”

“拆字游戏。”默默地思考了片刻，真姬开口道，“把汉字‘平’拆成‘一八十’，也就是‘1810’……这样看来，仓羽阳平是铁了心要用自己的名字编密码。”

“小鸟我和阳平君感同身受呢，以前我也有想过用自己的名字编一个专属密码。”小鸟感慨万分地说，像是在回忆着过去的青春。

真姬对桌子中央的手机说：“绘里，你那边开机了之后，有找到什么吗？”

「……一个奇怪的客户端。」

“哈？”

「没有名字，只是一个鸟居图案的桌面快捷方式。」

————————

「意义不明……」

听着紧贴左耳的手机里、真姬困惑的声音，绘里没有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桌上她所描述的奇怪图标，右手滑动着鼠标的光标徘徊在附近，不敢点击它。

“我能感受到灵力的气息。”本来站在房门口替自己把风的海未在绘里的身后幽幽发声，“更准确地说，是彼岸的气息。”

果然如此。绘里更加肃然地握紧了鼠标。自从和海未签订契约后，自己对灵力的感知越来越敏锐：起初只是隐隐感受到其与一般事物不同的氛围，后来越来越明显，到最近已经是用肉眼专心去看就能辨识出来的程度了。

这就是希所说，“感受spiritual power”吗？

“彼岸的东西嘛……按你的意思说，这个软件应该是属于一般人看不见的范畴吧？”

“是的，它散发出来的灵力波长显然是偏向彼岸侧的。”海未越是深究，越是感到疑惑不解，“但是为什么会出现仓羽阳平君的电脑里？难道说他也是通灵之人？可就算这里是容易生养通灵者的京都，这未免也太凑巧了……”

“……点开吗？”

光标放在那个诡异的鸟居图标上，绘里的食指悬在鼠标左键之上，既克制又蠢蠢欲动。

“……点开吧。”

海未将手放在绘里的肩膀上，示意自己已经做好迎战之后可能来临的各种风险的准备。

绘里屏住呼吸，对着手机说了一句“如果十分钟后我没有打电话过来，你们就放弃这件委托，不要再调查仓羽阳平的下落了”，毕了，她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在一旁。做完了这项后手准备，她的心理负担似乎变轻了不少，食指自然落下，双击了那个没有名字的快捷方式图标。

它没有像一般的快捷方式那样双击完就弹出一个窗口，而是倏地，桌面角落的日期和时间突然消失不见，然后是任务栏、除它以外的快捷图标、鼠标光标……甚至是本来颇具现代几何风的桌面背景，眨眼间也变回了最原始朴素的“蓝天白云绿地”。并且，在瞬息万变的桌面上，唯独没有变化的鸟居图标，它的中央突然旋展开一个黑洞，像来势汹汹的台风眼，将蓝天白云绿地的背景一点点地吸入、吞噬，并显露背景其后的一片漆黑。

“……！！！”绘里立刻放开鼠标，下意识后仰的身体正好靠在了将唤出来的太刀横挡在自己和电脑之间的海未身上。

“——”海未警惕地凝起眼神，紧紧地注视着整个屏幕背景转变成全黑，连同吞噬了桌面的鸟居图标不见踪影，接着屏幕闪了一下，黑色的背景上出现了彩色图片和白色字体，一眼看过去，似乎就只是一个风格独特、设计别致的购物网站。

确认了从刚才点开图标的一瞬间开始暴动的灵力恢复了平静，海未散去了太刀，拍了拍绘里的肩膀：“绘里，已经没事了。”

“唔……啊嘞？”绘里定睛一看，屏幕里那些过于单纯的内容令她愣了愣，但也只是片刻，她就反应了过来，立刻拿起手机再次给穗乃果打了电话。

「嘟……喂！绘里酱！你没事吧？！」“嘟”字还没响半个音，就被穗乃果火急火急地接了起来。

“嗯，我没事。”

「啊啊……穗乃果我差点被吓死了，突然之间说这种那么像flag的话……」

“那我还真荣幸。”没有嘲讽的意思，绘里仅仅在揶揄穗乃果也有被突发情况吓得慌了神的时候——毕竟过去往往充当“突发状况”的是穗乃果，负责“慌神”的都是自己， “不开玩笑了，我这边打开了一个比较不一般的购物网站。”

「购物网站？」真姬顿了顿，问道，「——卖什么的？」

“……”绘里无声地浏览一遍整个网站的商品缩略图和其命名，显示器的冷光倒映在她越来越凝重暗沉的蓝眸里，直至将网站拉到底部，化为了千凿不破的寒冰，缓缓总结道，

“心想事成服务。”

「什么？」

“事业、学习、交通、健康、恋爱……各种类型的‘心想事成’都有，比神社贩卖的御守种类还多。”

「……所以仓羽阳平会有可能在这个网站买这些『服务 』吗？」

“等一下。”

绘里点了网站右上角的账号登录，弹出来的登录界面里的用户名栏已经有了“四阳之翅”的网名，只有密码栏是空着的。她再度输入了刚才那串的开机密码，便顺利地登录了进去（果然是他的专属密码啊），然后点开个人的消费记录，一笔笔账单就这样在绘里眼前展开。

“他买过挺多次的，最近的一次是……‘财源广进·天级’… …嗯？”绘里看到账单上标明的价格，她第一个反应是以为自己看错，眯着眼睛仔细再看了一次，才接着说道，“一、一百万日元……”

「好贵！」

「嘛……至少能明白仓羽阳平为什么要拿走那么多钱了。」

“仓羽义和当初向田中组借了多少钱？”

「嗯……好像一千万日元来着，但小鸟我听仓羽家附近的邻居们说，仓羽先生嗜赌如命，又没有正经工作，再加上是一个月前借的钱，入不敷出到现在，也没剩多少让阳平君带走的吧……」

……真是有够不安定的一家。

绘里叹了一口气，出于好奇心理，点开了“财源广进”服务的详情界面，发现大部分的服务还分成了六种等级：“人级”、“地级”、“天级”、“人神级”、“地神级”、“天神级”。她粗略地看了一遍每个等级对应的价格 — — 每上升一个等级，所增加的价钱根本不只是增加一个零那么简单，尤其到了最高级的“天神级”，价格栏直接标了大大的问号在那里，而且还是骇人的九个问号。

话说这个命名不就是之前海未讲过的那个清道者的“天地人”属性吗？这个购物网站的经营者难道跟清道者有关系吗……不，这个网站都已经算是彼岸一侧的了，事到如今还这么惊讶未免也太蠢了…………还有这个“人”的地位之低下，听海未讲的时候还没什么实感，但现在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太惨了。

“真是不明所以的分级方式。”为了不让自己的精力集中于恼火着这个网站里的一切内容，海未试着寻找其他关注点，“完全让人搞不懂它的标准的是什么，这样不是会让顾客在选择服务等级的时候完全无从下手吗？”

“嗯……确实会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不过一般买之前会先咨询客服吧。”

绘里的视线在网站的界面里寻了一番，点开一个看起来可能是客服的图标。又一个窗口弹跳了出来，里面满满的是仓羽阳平和一个名为“Monday”的客服账号的对话，大致内容就是仓羽阳平询问客服自己的愿望是对应哪个等级的服务，而后被对方回以详细又贴心的VIP待遇级回复——从回话的灵活程度来看，大概率是人工回复。

“好像……还有和另外一个人的聊天记录。”

“诶？”

经海未提醒，绘里这才注意到这个聊天系统不单单是针对客服与顾客的，同时也为顾客彼此间提供交流平台。而看这上面的历史记录，除了和客服“Monday”，仓羽阳平还和一个叫“竹取太郎”的用户在这个网站上经常互发消息。这些记录明显比和客服的消息记录多上了十几倍，光是让她一口气拉到底都要花上一些时间。

大致浏览一遍就好了。

绘里用最快的速度将消息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站在她的身后旁观的海未不禁想起了自己一个月前在翻阅佐藤飞翔发给矢吹柊的Line记录时的感觉。

十分钟后，看完所有消息的绘里大致清楚了：这个“竹取太郎”和仓羽阳平似乎是同校同年段的同学关系。这个网站是“竹取太郎”推荐给仓羽阳平的，交易的中介人也是由他担任的（这个网站的功能似乎仅仅只是“下定单”，要付款的话还需线下进行）。在那之后他们经常一起凑钱合买“心想事成服务”，虽然这样做“心想事成服务”给两人各自提供的效果会减弱，但对于两个没有任何收入的初中生来说，负担也相对比较小一点。以及，最近的这一次“ 财源广进·天级”是”竹取太郎”强烈提议想要一起买的。

绘里将自己整理出来的概要信息告诉给通话那头的四个人，尽管表述的时候已经特意克制了自己的语气，但还是隐约有一种低沉不详的氛围在这之间弥漫开了。

「最近这一次的聊天记录是关于什么的？」

“日期好像是仓羽先生被杀的前一天，内容……”

“——！”一直在警戒着的耳朵捕捉到看守案发现场的巡查朝卧室里接近的脚步声，海未立刻打断了绘里的说话，“绘里！过来了！”

绘里先是不知所措地怔了半秒，然后瞬间理清了自己此刻的优先顺序，然后立刻挂断了通话，调出相机，将电脑上的聊天记录用手机连点着拍了几张。以绘里手机那轻微的快门声作为拍照成功的信号，海未利落蹲身拔下了电脑桌下的电源，并且起身时，手臂分别贴上了绘里的背部和膝弯，顺势将绘里一把打横抱起，轻身跃到了窗台上，用手肘推开窗户，踏着窗棂，直接跳到了院外的围墙上，直奔另一栋房屋的屋顶。

这全程耗时不到五秒的撤退，注意到卧室内有光亮而悠悠走来的小巡查自然没机会看到。他挠着头皮走进空无一人的卧室，四处张望了一番，除了莫名打开的窗户，并无异常。

正常，这栋房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修补过了：水龙头漏水，厕所下水道堵塞，客厅电灯接触不良……现在再多一个“窗户容易被风吹开”他也见怪不怪。

巡查一脸淡定地将窗户关好，继续去守他的夜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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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某家庭餐厅

在绘里挂断电话后不久，穗乃果的手机就收到了绘里发来的聊天记录截图。清晰度极低的黑底白字，不得不让她们摘掉了墨镜去看。

竹取太郎：「你手头上有钱吗？」

四阳之翅：「还没有」

竹取太郎：「那边已经在催我们赶紧交钱了」

四阳之翅：「就是因为没钱才买这个服务的啊！哪来的钱！」

竹取太郎：「你爸之前不是从黑帮那里借了一些钱吗，不至于已经全部花完了吧」

四阳之翅：「……」

四阳之翅：「我想办法偷一点」

竹取太郎：「好」

竹取太郎：「一个星期后的凌晨」

竹取太郎：「我们在方三角见」

“一个星期后的凌晨……啊！不就是现在吗？！”穗乃果算了一下时间，不禁急得直跳脚，“要抓紧赶到他们约定好的那个地方去才行啊！不然又找不到他了！”

“话是这么说……”凛气馁地苦起脸，“这个‘方三角’又是哪里啊喵——？”

这个名字，总让人莫名联想到“金三角”、“黑三角”这样充满犯罪或污染的地带。

“在这里。”真姬将自己的手机放到了穗乃果手机的旁边，只见上面的地图上已然标明了一个确定的红点，她用手指放大了地图，一栋三棱柱状的小楼显现在红点处，“距离这处加油站大约十几公里外的一座废弃工厂，我觉得这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方三角’。”

否则仓羽阳平也没理由在如此接近约定时间的时候，跑到这个鸟都不稀罕的地方来。

“真姬酱好厉害喵！啪叽啪叽……”凛用拟声词鼓着掌。

“也没什么，只是刚才半点头绪都想不到的时候，正巧把这附近地图上标有建筑的地方都看了一遍而已。”

“哟西！既然已经确定目标，那我们走吧！”穗乃果将藏有“秘密准备”的背包提到肩上，豪迈地将一张万元大钞拍在桌上——反正是田中组报销——便拉着小鸟跑了起来，“缪斯侦探社，fire！”

“Fire喵！”

“喂！等一下！你们几个！不要跑那么快！”

目送着那群奇怪的客人接连出了门店，一直心惊胆战着的女服务员终于得以喘息地松了一口气。

————————

为了节省在京都这趟远门委托的开销和便利出行，她们离开田中组的大院前，除了必要的经费以外，还借来了一辆车（田中组的老大一开始还想分配个专门的司机，但是穗乃果拒绝了）。虽然起初这辆高级车内的男士香水味浓得让人喘不过气，但陪着她们一天的长途驾驶下来，它已经是不可分缺的好伙伴了。

【“小鸟酱，等委托结束，我们直接把它开回去吧！”

“这样是不行的啦，穗乃果酱。”

“可是它开起来的手感真的好棒啊！以前穗乃果我只开过教练车和穗村的小货车的说！”】

而之前还叫嚷着“不想和爱车（田中组的）分离”的穗乃果，此刻却和小鸟一起坐到了后座。

“啊嘞？穗乃果，你不开车吗？”小鸟一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一边问。

“诶？啊——下意识地就和小鸟酱一起坐到后面来了……”

“小鸟我是因为真姬酱坐在了副驾驶座上，所以才坐后座的。”

“啊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穗乃果笑容僵硬地点着头，仿佛大脑在逃避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般明知故问道，“——那现在坐在驾驶座的人是谁来着？”

“是凛哒喵！”

矫正角度好的后视镜里倒映着坐于驾驶座的凛的身影。穗乃果还没有来得及尖叫或抗议，车门已经自动上锁，引擎也开始嗡嗡作响地启动了。

“不不不，凛酱冷静一下！车还是穗乃果我……”穗乃果试图再作出一点挣扎——要知道，现在手握方向盘的女人可是曾经把恶名传遍了千代田周边地区的所有驾校的存在啊！

“但是凛的激情已经一秒都不能再等了喵！”凛的墨镜上闪着犀利的光，她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这辆黑色高级轿车像赛车般冲了出去，速度快到可以直接在空气摩擦出破风的“轰轰”声，“出发——！”

“不要啊——！谁来救救我——！！！”

听着穗乃果从后座传来的惨叫，真姬面色平静，就像是已经接受着自己一不小心坐上了过山车的事实般心如死灰——至少还有安全带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