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海】冰河之上

第96章 第七卷 完(上)

赶上了赶上了!绘里生日快乐呀

(渐渐习惯了每次生日发的文都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非寿星本人的视角)

(关于回旋镖,我突然领悟到了回旋镖其实不止可以往未来扔,还可以往过去扔(:з」∠)_

这样转换思路的话,向来有自知之明的海未也可以成为回旋镖大师啦!好耶!)






雪希:「穗乃果姐」

雪希:「你联系得上海卫门桑吗?」

雪希:「可以的话替我传达一句话」


穗乃果:「可以哟_(:з」∠)_」


雪希:「『希望您能来参加文化祭的后夜庆典』」


穗乃果:「告诉她了哦~说是大约半个小时后会去」


雪希:「嗯,我知道了」


这是半小时前的记录。


文化祭闭幕后的晚上,学生们将最后的热情投注于作为收尾的后夜祭之中,化作操场中央的篝火。迟迟无法平复下来的激昂心跳则应和重重的鼓点,围绕着篝火踏下庆祝的舞步。


但在篝火热浪难以触及的操场边缘,雪希只是稳稳地坐在距地两米高的单杠之上,捧着停留在聊天界面的手机,陷入沉思。


输入框中的黑色光标,不断闪烁于久待发送的「穗乃果姐是不是也看得见海卫门桑?」的尾部。


不过最终雪希还是连戳着删除键清空了消息框,重新输入了另一个同样在意的问题,点击“发送”。


雪希:「说起来,穗乃果姐昨天为什么要那种奇怪的语调喊海卫门桑的名字呢?」


穗乃果:「∑( ゚Д ゚) 」


?怎么是这个表情?


向来都是秒回的穗乃果没有让她一直困惑下去。


穗乃果:「因为海未酱莫名其妙自称『海卫门』听着就是很好笑啊」

穗乃果:「雪希酱不觉得吗?」


不觉得啊,这难道不是真名——原来不是吗?!


因为一时的动摇,雪希险些失衡摔落,幸好她反应及时地腾出手抓住身下的单杠。


等下等下,也就是说,清道者小姐是“海未小姐”,而不是“海卫门桑”……而且这个名字,是一个月前绚濑老师问过的那个。


【“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外曾祖母轻声但绝然的否认,她依然记忆犹新。


“……不能轻易告知别人的秘密这不是又增加了嘛。”


被篝火所感染的升温空气与秋夜的凉风包夹其中,忽冷忽热的感觉让雪希充分体会到了中间人的尴尬。


不过先放下这个不谈,以绚濑老师的说法,她之所以会找我询问关于海未小姐名字的事,是因为她觉得我和海未小姐长得相像,那么——


雪希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面颊,然后托起脸不禁深思,回忆起自己与海未(不戴布偶装头套)少有的面对面见谈。


在老师眼里,我的脸是相当于海未小姐的那种level吗?是这样吗?未免也太过奖了呵呵呵……咳咳!打住!园田雪希,收心!


在自己即将要变成一如同班同学在讨论学长学姐们颜值时的痴迷神情,雪希暗感不好地刹住车。


“万分抱歉,因为猎杀罪兽而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


如同夜幕分离出的一部分,前一刻还只是存在自己脑海中的清道者轻轻地落在她的面前,脱去了布偶装的身影不再显得那么的臃肿笨重。顺应着所思所想的惯性,雪希下意识望过去的第一眼便集中在对方的面庞上。


……果然,至少我自己还是看不太出来:我和海未小姐的脸哪里像了。


“没关系,我这边才是麻烦到了你,明明你也有清道者的工作要忙。”用着园田家常用步法的基本功放轻身体,雪希干脆地滑下单杠——但落地时反作用力所扬起的沙尘,无形中告诉自己似乎又失误了,


“但是再怎么说,海未小姐你为我们的文化祭提供了那么多帮助,所以我希望你能亲眼见证到文化祭的最后一刻,而不是闭幕式结束后就自己默默离开……话说就算真的要走,起码等和我们拍完一张合照再说,班里的人可都一直在找你啊。”


“原来如此,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下午闭幕式的个时候,本来是想着让一年A班的学生们在文化祭落幕的伤感氛围中安静独处才先行离去,但没想到反而让他们产生了困扰。


“哼哼,那么作为赔罪的代价,海未小姐就这样远远地旁观一下后夜祭吧。我也在这里陪你的。”雪希抱着手臂,身体倚靠着运动器材的某根柱子,一股奉陪到底的气势。


“我知道了……远咲同学呢?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在筹备和举办文化祭活动的这个期间里,海未的心里已经不知不觉地刻下了雪希和水音基本绑定在场的印象。


“她在那里。”雪希抬手指向了远处围绕篝火结伴起舞的人群,勉强能辨清面容的水音置身其中,像是要和搭手的舞伴扭打起来般手足交错地跳着土风舞,“……仔细一看,和她跳舞的人不是新闻部的佐藤前辈吗?还真不凑巧呢。”


“哪怕最坏的情况……也希望是他们不要再引起纷争。”仿佛在提防一枚随时可能会引爆的炸弹正在被安全拆弹的全过程,海未紧张地盯着水音的舞伴换成了另外一位看起来比较友善的女生,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忧虑,很快海未便反应了过来,自己其实没必要如此操心。


因为文化祭已经结束了。


尽管只是替带病在床的绘里分担工作而顺手为之,但眼见着过去一个月倾注其中的辛劳与心血,伴随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壮观地落下帷幕,海未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这片景象、这份心情……大概就是绘里想让我帮她见证的吧。


“——海未小姐,你和穗乃果姐还有小鸟姐是怎么认识的呢?”


“嗯?啊……因为机缘巧合地结识了绘里,于是自然而然和侦探社的成员们搭上了线……你可以大致这样去理解。”对于雪希的疑问,海未权衡之下便模棱两可地简略道,毕竟无论是远在米兰的偶遇还是Mr.S事件的来龙去脉,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人理解,


“不过话说回来,从你的视角看应该非常古怪吧:过去与彼岸之物无缘的邻家姐姐们和老师,突然有一天变得跟自己一样能看见‘那些东西’。”


“嘛,绚濑老师的话,我确实是没有料想到。”


那天自己撞见了体育仓库前老师和一位清道者交流之际,其实心里还没有多少实感。但后来在课上,亲眼目睹老师对她差不多习以为常的远咲同学灵魂出窍的场面,流露出震惊之色时,自己才深刻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的话?”而造就这些变化的“元凶”,抓住了细枝末节的特别措辞,侧首微眯着眼看向自己。


“我记得那是我还年幼的时候,不知道是小鸟姐还是穗乃果姐自己告诉过我,‘穗乃果酱/穗乃果我可是能看得见精灵’这样的。”回忆起往事,雪希为过去尚且天真的自己忍俊不禁,“我还傻傻以为穗乃果姐跟我、还有母亲和曾外祖母一样是通灵之人呢,但结果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是吗……?”


“不是。母亲和高坂伯母都说那只是穗乃果姐的妄想,而且等到穗乃果姐升上高中,她也很少再提到了。”雪希轻轻地摇了摇头,神情看上去有些落寞,宛如她才是那个被成年人戳破了幻想的孩童,


“但是,我偶尔也会忍不住期待,可能穗乃果姐有一天真的也能看见彼岸的事物,因为那可是穗乃果姐啊,说不定某天就突然间觉醒了通灵之眼。然后到那时我也会愉快地回应她‘是吗?穗乃果姐说的那些我也看得见哦’。”


“——但你始终都没有跟穗乃果说过,不是吗?”


不需要海未特意去侧敲旁击地去打探也能明白:现在的穗乃果对园田家的认知,依旧停留在“自己从小去到大的普通道场世家”上。


“是啊……我没想到,有些愿望等到真的实现了,反而让人变得更加苦恼。”


事到如今向她们表明我通灵之人的身份真的可以吗?不会被讨厌吗?不会被责怪“为什么要隐瞒那么久?”吗?不会因为以前没有站出来为她们名为“精灵”的幻想说话而被疏远吗?


这样的担心……让人连一个简单的问题都发送不出去。将没法在聊天框里再敲出一个平假名的手机揣入口袋,雪希仰起头轻声叹息。


纵使这片操场因后夜祭的火热而溢满喧嚣,纵使这幕夜空因篝火浓烟的遮掩而难以观测,但年轻的通灵者的小小烦恼,也没因此从海未的眼皮底下简单略过。


“为什么将这些事说给我听?”


“……海未小姐不是很好奇吗,为什么我在学校见到你会觉得很安心?”


从器材柱上直起身,不再施展任何步法的双脚在沙坑中留下了结结实实的足迹,朝海未走去。


“原因也很简单:我看得见‘海未小姐’,海未小姐也看得见‘我’。”


习惯于看不见的人与习惯于不被看见的幽灵,在清道家族同清道者的默认约定之下回避接触。


然而,在长辈/引路人不曾注意的时刻,影像和文字不值得记录的角落,也会存在一方向另一方莫名微笑或点头致意的瞬间。


眼见踱步而来的雪希驻足于自己身前、脸上淡淡地扬起笑意,海未也不禁莞尔以对。


——如同此刻。


“所以,海未小姐,你觉得我应该向穗乃果姐和小鸟姐坦白吗?”


请告诉我。


“……”


海未的羽织衣摆被朝着篝火方位汇合的气流风吹荡而起,几乎要连同宽大的衣袖一起将雪希堪堪比及她下颌的单薄身形蔽盖起来。


被这样的一个孩子所依赖,真的是、没办法置之不理。


“如果我是你,我恐怕只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


她真的见到过了太多太多,生前只是普通人、死后被迫获得彼岸相关的知识,因此无法接受地选择自取灭亡的清道者。虽然她自己是一个在橱窗上看清自己身影的那一刻便理解了何为清道者与罪兽的“特例”,但却无数次从旁人身上见证过了那种世界观如同危楼般顷刻崩溃的恐惧。


以上这些,是来自清道者51306891132的观点。


可就算撇开身为清道者的经验之谈,单单问起“海未”这个灵魂本身的意见…………这个选择似乎也依旧不会改变。像石头一样顽固。


“不应该……坦白吗?”


海未坚定的态度,让雪希倍感犹豫。


“——前提是‘如果我是你’。”海未将雪希凌乱垂落的发丝拨到了耳后,在她被引导着抬头望向自己之际适时抽身地走到了一旁,


“但是雪希同学和我并非是同一个人,自然也不需要采取和我一样的做法……借用以前某个朋友建议过我的话,我认为你可以坦率地找别人分担这些因‘看得见’而起的烦恼——这才是与一般人相符的选择。”


撩动着长发的风稍微停息了下来,雪希抚顺了鬓发的同时略作思索,眨了眨眼发问道:“某个朋友……是指绚濑老师吗?”


“——”


木屐碾过的沙地如同搅得一团乱的心绪般惨不忍睹,回身走近的海未站定在雪希视野范围内恰好被篝火照亮的位置上:


“可以麻烦你帮我看看吗?”依旧是雪希自愧不如的标准敬语。


“诶?看什么?”


“我的脸上,”生动的火光在她挂起微笑的脸庞上忽明忽暗地摇曳,恍惚间拉扯出了无害的人类与可怖的魔鬼交织的两重影子,“难不成有写着‘绚濑绘里’四个字吗?我猜没有这回事吧?”


“没、没有哦。”


雪希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才没有被吓得“噫!”地叫出声——所以才说自己跟海未小姐一点都不像嘛!更重要的是我家的人,就算是外曾祖母最生气的时候,都不会露出那种可怕的脸色!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提起绘里?


敛平压根没有浮上笑意的嘴角,海未蹙眉问道。


前天晚上被小鸟问起过一次“那么绘里呢?”,现在这个可谓是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场合上又被另一个人问“是绘里吗?”……直觉告诉自己,在第三次到来前差不多也该遏止这种古怪“既视感”的重演了。


“因为,听着很像绚濑老师说话建议的风格。”


我说的有错吗?虽然很想补上这一句,但雪希还是悻悻地咽了回去。


“……总而言之,归根究底你所担心的是穗乃果和小鸟的看法。”海未轻叹一口气,继续着未完的话语,“然而事实上,她们两个接受吸收这些事的速度比你的老师快得多。况且——”


【“只要海未酱也成为我们侦探社的一员不就行了吗?”】


【“如果没有海未酱的话,缪斯侦探事务所也不会成立了。”】


“况且什么?”雪希替陷入回忆的海未接上了停顿。


缓缓收回了因出神而不禁远眺的目光,海未望向她的金眸倒映上了篝火的影子,点缀其中的不再是愤怒原罪的焰色,只是温暖的橙色。


“况且,穗乃果和小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你的气,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毕竟连这样的自己都愿意包容下来。


“……也是呢。”


有着相似瞳色的眼眸一同望向远处的篝火。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尽情燃烧,其散发的热量不再像最开始的那般令她退避三舍,而是渐渐为她在这个深秋的凉夜送来暖意。


不打算加入进去跳一次舞吗,雪希同学?

我?——没关系,时间不多了,下次吧。

下次……那不是要等到下一届文化祭?

是啊,我也很期待下届文化祭海未小姐和我们补拍的合照。

……我没有承诺过下届文化祭继续给A班支援吧。

现在做约定也不算晚。

我不会给尚未确定的事情作出保证的,请死心吧。

海未小姐太认真的啦。


伫立在操场边缘地带的两人,偶尔低声交换几句对话,大多时候都只是默默地观望着篝火、学生、舞蹈与此岸的景象。


“真不可思议。”


“什么?”


雪希正用脚尖在沙坑画着圈,出其不意的一声感慨吸引了海未的注意。


“海未小姐比我想象中的更信任穗乃果姐和小鸟姐啊,明明我才是认识她们更久的那一方。”


“是吗?我猜想某种意义上是因为她们很呵护你吧。否则如果你和她们两个人同龄的话,绝对会像绘里一样被耍得团团转的。”海未不由得有些失笑。


至于我……光是初次见面时的那个超规格信任背摔(跳楼),就已经充分体验到穗乃果的任性了。


“嗯……稍微有点不太一样。”雪希转念地摇摇头,划散了沙地上那片不成篇幅的涂鸦,“该怎么说呢,在我看来更像是,海未小姐很久以前就和穗乃果姐她们认识……的感觉。”


“……”


“海未小姐?”


“……”


既没有附声赞同,又没有矢口否认。


海未静静地平视起前方,也无从知晓她在看着什么、看见了什么。


只是,将这份沉默延续到了篝火底部的柴木燃烧殆尽、后夜祭的终末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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