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中的窥视

“克莱西亚，你知道什么树是可以当柴火的吗？”午后，卡洛儿领着克莱西亚穿过雪后晴初的林间空地，一直深入到森林间。

“唔……这样的？”克莱西亚指了指一颗树干粗壮、暴露出地表的树根都有少女小臂粗的大树。

“不对，这种的树是当木材的 ，我们用这种斧头砍不动它，而且这么大的树长成也不容易。再找找。”

克莱西亚在树丛间穿梭着，寻找一棵大小适合的树。实际上，卡洛儿只是想把她带出来散散心，也没期望她能有什么情绪上的改观。没想到这个女孩很快就投入其中，咀嚼起林间生活的乐趣。

“毕竟是小孩子……”卡洛儿看着兴致勃勃的克莱西亚，稍微松了口气。“有的玩什么都忘了，要是我也能这样多好……”

“这棵。”克莱西亚指着有自己手腕那么粗的树。

“这棵太小了，和你一样，它还在成长。”卡洛儿作出示范，找了一棵可以让克莱西亚刚好环抱的树。

“这棵就差不多。”卡洛儿娴熟地提起手斧，突破树皮的防御，砍进韧皮部。连着挥砍数下，直到把这棵树砍倒。

“把树冠先和树干分离开。”枝条被利落地从树干上剥离下来，现在只剩一个树干光秃秃地倒在地上，还有一个呆呆的木桩留在原地。

“把树干分成几个部分分批带回去。”卡洛儿刚砍下一段，克莱西亚就投来跃跃欲试的目光。

“嗯？你想试试吗？”

“啊，不是，只是很好奇……”

过了一分钟，克莱西亚高高兴兴地接过了手斧，跳到树干的另一边，用斧刃规划着该砍下多少树干。

“你握斧的姿势不对啊。”卡洛儿手把手地调整克莱西亚的握斧方式。“这样……一手在前一手在后，你抓得太上面了。”

有东西压在克莱西亚的后背，克莱西亚注意到之后慌了阵脚，尴尬地调整好姿势以期卡洛儿赶紧离开。

“这样就对了，你很热吗？”卡洛儿看着克莱西亚冒小汗珠的样子，感动很奇怪。

“哈！”克莱西亚向前一迈步，落下斧头，劈爆了树皮。

卡洛儿莞尔一笑：“你这哪里是用斧头，不会是哪里学的耍剑的架势吧。”

克莱西亚把手斧交还给卡洛儿，又仔细观察着卡洛儿的动作。

“看好哦，是要把重心沉下来，这样力气就会集中。你刚刚那样是箭步突袭，只求个速度，但是力量就散了——”卡洛儿注意到，尽管克莱西亚的姿势不正确，但是力道却惊人的大。刚刚那一斧头已经纵入了树干的形成层，这可是她用全力也难以做到的。

这样就尴尬了，因为她就算做正确的演示也不见得会比克莱西亚那样来得有效率，演示就失去了意义。而克莱西亚还蹲在一旁仔细地瞧着她呢。

卡洛儿象征性地劈了一斧，砍穿生成层，斧刃进了边材区，边材区是树干中较软的部分，斧刃一下子就陷进去了，看起来好像很有成效的样子。卡洛儿这才放宽心，把手斧再一次递给克莱西亚。

克莱西亚稍微蹲着马步，尽管她的身高不需要这样做，她还是有样学样地扎好，运气屏息，朝着树干就是一斧，竟然直接从树干上卸下来一段木柴来。

卡洛儿被这种力量震撼到了，然而她这下也想明白了，女孩一定是混血种，这样一来也解释得通了。

“好了，已经很棒了。”卡洛儿夸赞地拍拍克莱西亚的肩膀。

就这么平常的举动好像很让克莱西亚在意，克莱西亚用混杂着迷茫和惊奇的表情望着卡洛儿好一会儿。

“怎么了，不喜欢别人碰你吗？”卡洛儿把手收回去，也觉得自己有点冒犯克莱西亚。

“没，没有。”克莱西亚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

“现在就要为树林善后了。”卡洛儿用小铲子在地上挖出几个松软的土坑。

“诶，要给这棵树做葬礼吗？”克莱西亚很是疑惑。

“当然不是啦。砍了一棵树以后，我们就得补种上好几棵才行。”

“可是这附近不是有很多树嘛……”

“不能因为给予的人富有就不予回报。”卡洛儿认真起来。“我们做我们应该做的。”

克莱西亚赶紧低下头，聆听卡洛儿的教诲。卡洛儿倒是对她这样过敏的反应感到很奇怪，自己也并无意于训斥克莱西亚，克莱西亚的态度好到让她感到不适应。

卡洛儿用斧刃削尖几根树枝，将它们培进土里。

还有个坑洞没有被填上，像是为什么预留着的。

“克莱西亚，你觉得苹果好吃吗？”

“好吃！”克莱西亚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你知道它为什么那么好吃吗？”

“因为……因为它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

“实际上，是为了吸引那些野兽来吃它们。”

“啊？可是那样它们不就会被吃掉了吗……”

“它们的使命如此。”卡洛儿用脚尖轻扫着还有点湿漉漉的泥土。“为了让这份美味留存下去。”

“野兽或者人就会吃了它。”

“那也是它的目的。野兽吃了它以后，粪便会带着果核 一起排出来，那可是果核发芽的好养料。”

克莱西亚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向后猛退一步，捂住屁股。

“不是你想的那样！”卡洛儿从克莱西亚的马甲兜里取出苹果核。“我们是要把它种下去。”

“不用……‘施肥’什么的吗？”

“这里的土肥的很，不用管种子也能长得很好。”

卡洛儿轻轻地朝果核上培土，让土壤间有充足的空隙透气。

“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克莱西亚，帮我把树枝捆起来。”卡洛儿要折返回小屋，推一辆手推车回来将柴火运回去。

克莱西亚用卡洛儿留下的麻绳把树枝按大小分成两堆捆好，不过她没学过怎么打死结，只是打了个很结实的蝴蝶结在上面。接着就是百无聊赖地坐在木桩上等卡洛儿推车过来。

林风呼啸，克莱西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看，但是环顾四周，除了白洋洋的阳光 以外，什么也没有。

未知才是恐惧的根源。克莱西亚不想待在这里了，又怕在森林里迷路给卡洛儿添麻烦，只能硬着头皮抱着腿缩在木桩上。

阴翳里绝对是有什么存在潜伏着，是克莱西亚想多了吗，可这不是她“感觉”出来，而是“知道”有人在看她，只是她没办法明说是谁、在哪里看她。

“卡洛儿，快回来……”克莱西亚闭着眼睛祷告，有个巴掌拍在了她肩膀上，唬得她从木桩上跌下来。

“你干嘛呢。”卡洛儿把分好段的木柴堆上车。“回去了，跟上来。”

克莱西亚抱着一捆树枝放在车上，又提着一捆树枝跟在卡洛儿身后。“那剩下的呢？”

“还得再来几次才运得完，不急。”卡洛儿架着车把，向前推去。

克莱西亚还是不敢看身后，因为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并没有走开，而是正静静地看着她们离开，就好像知道她们会去哪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