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崭新的生活(六)
此时此刻,克莱西亚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可以被称为恐惧的情绪,在面对如此强大的掠食者时,这种恐惧是有常识的人必然会有的。
哪怕是一个老练的猎人,手持猎枪,身着重甲,看到这种庞然大物,举枪射击的同时一定也带着畏惧。而克莱西亚只是初出茅庐的新手,身上只有一把猎刀。
不过这股情绪很快就被另一种灼热的情感替代。
一种近乎是使命感的情绪在克莱西亚心中诞生,那是越来越高涨的狩猎律动。心脏为其打着鼓点,肌肉收缩频率也随着它的规律改变。
俗称:饥饿。
难言的饥饿感突发地缠绕住克莱西亚,使她有了莫名的勇气去面对这头巨兽。她还有一个帮手,好吃先生就在一旁观战。
这两个猎人互相把对方视作猎物。
野猪猛地向前一扑,硕大的獠牙拱起森林湿润的泥土。克莱西亚顺势向侧方一个垫步躲开,她的手擦着野猪鬃划过,触感就如同被钢丝刷过一般火辣。
猎刀在女猎人的手里反转,克莱西亚反持着猎刀,冲着野猪的脊背扎下。野猪以不符它身躯的迅捷调转过身,强劲的后踢重击在克莱西亚小臂上。
克莱西亚连退好几步,小臂传来间断的阵痛,就算有大量肾上腺素冲刷着疼痛也难免筋骨酥麻,逼迫她换了只手持刀。
“克莱西亚,看准了再出刀。”克莱西亚平复着自己的心境,这对狩猎而言很重要,心态最先失衡的一方会落于下风。“要牵制住它才行。”
野猪可不待克莱西亚完全恢复过来,又朝她冲锋而来。它把头压得很低,这样它的獠牙的尖端会暴露在最前方。就算獠牙没插穿对象,也会限制受害者的身位,被后到的头槌撞上。
克莱西亚用一个相当冒险的技巧来应对,她侧滚出去,以一个低身位匍匐住脚,接着反扑回去,挥刀戳在野猪的后股上。
“戳不穿?!”克莱西亚当机立断,把刀刃下压,试图划开野猪糙厚的表皮。野猪发疯似的颠着后腿,把克莱西亚甩到身后,一脚大力踹飞。
这一脚正中克莱西亚的左肋,被踢中的一瞬间克莱西亚差点失去意识,那种连疼痛都瞬间消散了的飘渺感包裹住克莱西亚的意识。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地上翻滚了多少圈,浑身沾满泥土和细碎的树枝,直到撞在树干上才停下。
肋下疼得像炸开了一团火,这团火不断地朝五脏六腑里侵略。克莱西亚没办法判断自己是不是骨折了,不过她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的肺没被断掉的肋骨扎穿,否则溺水感很快就会吸干她的反抗能力。
野猪的后腿被划开了一道小口子,鲜血从中涌出,浸湿周围细小坚硬的刚毛。不过这点伤口还不至于消磨它太多体力,对比起来还是克莱西亚的伤势更重些。
克莱西亚捂着左肋,蹲伏着恢复体力。她浑身奔腾着的激素让她短时间内能激发出更多的力量,她必须要在这些力量退潮前解决掉这只野猪。
“需要帮助吗?”好吃先生这么向克莱西亚提建议道,“把你的手给我,我也会搭你一手。”
克莱西亚婉拒了它的建议,这头野猪也没什么可怕的。虽然看着吓人,实际上招式也就那么几种,无非是冲锋和后踢。再有,也玩不出什么革新的花样来。克莱西亚早就在这几回合的交手里逐渐摸清野猪的力量范围了。
要是放在以前,克莱西亚绝对不敢招惹这种吃人的家伙。但她现在自觉成长了,所以要有一个证明,证明她确实与往日不同,那就从这头敢进犯她的野猪开始。
野猪又一次开始冲锋,这种无聊的把戏克莱西亚已经准备好应对的方案了。她极限地躲开一个小空档,使野猪一头撞在树干上。獠牙被树干紧紧卡住,野猪动口把树皮咬烂,它的巨口只动了一次就把树干挖去三分之一。
克莱西亚借机立刻把猎刀捅进野猪的右眼窝里,搅动着刀把,直到彻底破坏野猪的右眼。这头吃人的畜生爆发出震耳的嚎叫,狂暴地踢动后腿,在疼痛和愤怒的驱使下不断暴跳。克莱西亚保持在它失去视野的右侧,灵巧地把猎刀对准没有糙皮的腹部连续猛攻,大量的伤口朝外喷射着鲜血,而野猪的腹部本身没有强力的肌肉,没办法收紧肌肉来挤压伤口止血,地面被血液浇灌成赭红色。
野猪败逃,又因为瞎了一只眼睛没办法很好地找到退路。不断地在冲撞在树干上。克莱西亚没花多大力气就追上了奄奄一息犹作困兽斗的野猪。
这头畜生似乎意识到自己逃不走了。它的后腿颤抖着向后刨土,想对着克莱西亚发动它生命中最后一次冲锋。
克莱西亚紧紧持住猎刀,半干的粘稠血液随着指缝加紧发出粘腻的声音。
呼呼的风声伴随着踏地而来的重响,野猪冲向了克莱西亚。
獠牙被克莱西亚沾血的双手抓住,最开始克莱西亚被冲退了两米,脚后的土被堆起一个小丘。但在这之后,两个猎人陷入了角力的状态。
克莱西亚逐渐占了上风,她向下施加压力,迫使野猪前脚跪地。女猎人得以空出一只手来,用猎刀插进了野猪的喉管,在一阵呼噜呼噜的血灌气管声后,野猪颓然倒地。
几乎是同时,克莱西亚也跌倒在地,失却了所有力气,过了好一阵她才勉强能站起来,检查自己的猎物。
克莱西亚拔出插在野猪身上的猎刀,刺穿林间的阳光把染血的刀身照得光亮,克莱西亚的倒影显现在黑红色的刀面上。
她凝视着自己的镜像。
“克莱西亚,吃下包裹着我的果实吧。”好吃先生双手搭在克莱西亚的肩膀上,“这是你应得的。”
克莱西亚割开野猪后腿的表皮,从上面切了一块薄薄的肉下来放入口中咀嚼。
温热的生肉把浓郁的血腥味释放到克莱西亚的口腔中,克莱西亚不排斥这种铁锈味,毅然将它吞下。
“是的,这样很好。”好吃先生头顶那颗黑色的硕果已经被克莱西亚啃食殆尽,那颗果实之下,她显露出和克莱西亚一样的容貌来。“还没吃够吗?不要着急,很快我就会找到你想吃的东西来。”
“你和我长得太像了。”克莱西亚惊叹道。
“不,克莱西亚,是你长得和我很像。但实际上,我们长得并不一样。”好吃先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