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第111章 脉动着的真相（五）
秋魂有着与生俱来的法阵天赋，同时她也是一流的制图手，就算没有尺规等工具的辅助，她也能把各种复杂图形工整地画出来。
她的小屋通常收拾得非常简洁，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套桌椅。但这几个月来她的房间就乱得不成样子了。 临时挂起的黑板上满满当当地塞满各种公式和思维导图。地上也堆着如同沙丘般此起彼伏的书堆，玻璃器皿和加热器也危险地被摆在书籍的旁边。
“怎么会呢……”秋魂苦苦思索着，她得到的新线索把她之前的推论完全推翻了。
“秋魂！”玛格丽特用附肢推开房门，她有意在秋魂面前收敛自己的暴脾气。
“嗯？哦，我没锁门吗？”秋魂抬起头来，她把地上的书本随手一合，用食指夹住，“……卡娜利斯塔。”
“好浓的血气啊。”跟在玛格丽特身后进屋的卡娜利斯塔笑了笑，露出如同手术刀般锐利的犬牙，“你又在捣鼓什么创新魔法。”
秋魂的血魔法研究师承卡娜利斯塔，在煌晶的帮助下，秋魂开创了自己的血魔法派系。
“别挖苦我了，你知道我在干什么，你是理论的专家，看上一眼就能明白。”秋魂把加热器具关停，取出加热得温热的血样。
“那就让我们开门见山吧。跟我说说那个小女孩的事情。”
“秋魂，你不是说整件事和那个克……克什么的没关系吗？”玛格丽特插嘴道。
“是啊，煌晶确实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现在我又发现了另一件事。”秋魂把门关紧，上好门闩，“那群魅魔应该不会让陌生人进到森林深处，但是还是得要小心点。玛格丽特，把你的线布置在我房子周围，半径五十米。”
“简单，五百米都能给你布下去。”玛格丽特一个响指，顿时就有几道细丝从她指尖喷出，这些细丝又细分成了无数根更小的密线飞散到空中。
“现在来谈谈吧，关于我发现了什么。”秋魂拉出一把没了靠背的椅子坐下，“先来交流一下看法，我们都已经尝过血样了，那你们认为这是来自什么种族的血样。”
“原初之民的血。”玛格丽特毫不犹豫地说道。
秋魂紧皱眉头，不表态；卡娜利斯塔则轻轻摇了摇头。
见卡娜利斯塔摇头，玛格丽特赶紧问道：“难道你不觉得是原初之民的血吗？”
卡娜利斯塔的食指捻着桌面上摊开书籍的一页，说道：“比那更复杂。”
“我也这么觉得。”秋魂起身拿起依靠在墙边的撬棍，狠狠地把撬棍一端插进木地板里，猛地用力将木板撬起。
“原来那个味道是这里传出来的。”卡娜利斯塔看着秋魂把一个小箱子从土里挖出来。这个木箱用了三道封印锁住，可见内容物的珍重。
“这是真正的原初之民血样，我只剩这么一份。你来之前我可不敢乱动。”秋魂郑重地把血样交给卡娜利斯塔，“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真是令人怀念啊。”卡娜利斯塔的大拇指不断摩挲着瓶身，像是爱抚着一个赤身的婴孩，“到底过去多久了呢，原来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她小心翼翼地拔掉瓶塞，运动法力，抽了一小滴血出来滴在玻璃皿上。又转身把克莱西亚的血如法炮制地滴了一滴在另一个玻璃皿上。
原初之民的血液激烈沸腾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鲜红变为赭红，又随即转变为黑色，不断翻腾的血滴仿佛在向某种不可见的力量抗争，因此剧烈产热，很快就被自己蒸干成一团黑雾，慢慢消散。
而克莱西亚的血液则很平静，一直保持着鲜红色，而没有像正常人的血液那样凝固成深红色。
“很清楚了吧。”卡娜利斯塔说道，“离开了静滞魔法之后，如果是原初之民的一部分，那必然会受到‘大衰退’的影响。而克莱西亚的不会。”
“所以克莱西亚不是原初之民？”玛格丽特粗暴地下结论道。
“不好说。”秋魂摇摇头，“我拿她的血做了很多实验，她的血有很多奇怪的特质，比如会主动侵吞其他生物的组织，而且在魔导方面也优秀过头了。只要一点点血就能激活出非常大的能量。除了原初之民，世界上会有这种生物吗？”
“所以……”卡娜利斯塔看了看秋魂，试探她是否有和自己一样的猜测。
秋魂点点头。
“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卡娜利斯塔说道，“原初之民确实做了垂死挣扎，而没有等着大衰退把他们变成一堆肉泥。”
“现在的疑点就在于，克莱西亚她自己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秋魂托颐深思道，“而且谁也不知道原初之民到底做了什么挣扎，克莱西亚又多大程度地参与到其中了？”
“我看是降灵凭依。”玛格丽特说道，“她不是会切换人格来保护自己吗？那攻击性人格会不会就是——”
“你傻吗？拿我自己举例子。我夺舍了这副躯体是迫不得已，不然谁都会找一个更好的肉体来凭依吧。克莱西亚就是一个小女孩，原初之民为什么要选她做载体？更何况原初之民的时代都过去多久了？克莱西亚才多少岁？退一万步，就算是凭依，那原初之民难道就这一个吗？早该被大范围地发现了。”
“秋魂说的没错，疑点太多了。”卡娜利斯塔说道，“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跟我们说的？”
“……阿尔瓦国王找我要了一瓶克莱西亚的血样。”秋魂像是不愿承认这件事，把头低了下去。
“你给了？”
“给了，因为我不能就此收手对煌晶的调查。”秋魂抬起头来，“你们有听过葛蕾颂家怎么起势的吗？”
“没有。”卡娜利斯塔和玛格丽特异口同声地说道。
“听说是阿比蕾特·葛蕾颂的爷爷向王室进贡了一只龙人，直接获得了三代不削减的伯爵头衔。”秋魂背后的黑板上，写着葛蕾颂家族关系网，“但是，一个龙人奴隶，能换来这么好的待遇吗？而且，老阿尔瓦是什么样的人？”
“我听女儿说，王城里的人都说他很厉害，不近美色，膝下就一个儿子和女儿，夫人死以后就再也没——啊。”玛格丽特意识到了什么。
“一个不近女色的专情人，收一个龙人奴隶，还给那么大的赏赐干什么？”
“不过，这不能说明什么吧。万一是解决生理需要呢？”卡娜利斯塔说道。
“他要是想，还怕没有人侍寝？怎么偏巧选了个龙人奴隶？而且在那之后，再也没听说他接受进贡进宫里的奴隶。”秋魂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起来，“如果说他钟爱那个龙人奴隶，那为什么几十年来那个龙人奴隶从来没露面过？既然他爱面子、觉得让奴隶出地窖是丢脸的，那为什么当初又要光明正大地手下，还大张旗鼓地给葛蕾颂赐爵？”
“玩腻了也说不定，人类的生命周期决定他们的精力会随年龄下降，这之后不找了也很正常。”卡娜利斯塔看似在反对秋魂，实际上是在诱导秋魂排除所有的疑点。
“还有一点，龙人能变为亚龙形态，这一点足够他们冲破所有物理拘束，葛蕾颂不过一个普通人，他凭什么驯服一个龙人当奴隶？”秋魂被各种思绪搅扰得头疼，不得不重新坐下来歇一会儿。
“越分析怎么疑点越多了呢……”玛格丽特吐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