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第32章 密林深处
“这底下到底是什么，血痂？”卡洛儿用缝衣针挑开克莱西亚的后颈皮肤，擦去黑血，在表层皮肤下又露出一块黑色的鳞状层。
“和我猜的是一样的呢。”秋魂擦了擦手。“摩黛丝缇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才找上门来的吧。”
“你们到底在串通起来干什么！”
“我和她可没合作关系。”秋魂拿出最后一个梅干放入口中。“但我们的情报网是互通的。”
“那你来说说这是什么。”卡洛儿轻敲鳞状物。“没利益关系的话，信息也没必要保密吧？”
秋魂朝卡洛儿翻了个白眼：“那也没必要告诉你啊，我收集来的信息，你要我就给你说，凭什么，你是我谁啊？”
“就凭你把一整罐蜂蜜吃完了。”
“切，小气鬼。好吧，目前能确定的有两点。一点是克莱西亚不是普通的纯人类；另一点呢，这个情况的诱因是外界暴力介入。”
“什么是外界暴力介入？”克莱西亚感觉后颈凉飕飕的，却一点也不犯疼。
“比如，你最近有没有被人打过？”
克莱西亚猛地一颤，汗毛炸立起来。
“嗯，额，这个，有是有，打得也没那么重，就是，确实有被打了，但是，也没那么痛，吧？”克莱西亚东张西望，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
“这个女人打的？”秋魂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怎么可能是我？”
“不是卡洛儿姐姐打的。”克莱西亚嗫嚅道。“是我以前主人……用棍子……”
“你以前主人不就是城里那个小贵族嘛？”秋魂并起五指，像是在手上寻求提示。“我以为她挺斯文的嘞，至少比这个女人斯文。”
“别扯有的没的那些来损我了。”卡洛儿握住秋魂的尾巴。“快说清楚现在的状况啊。”
“怎么，被说到痛处了啊？急了？急了啊？是不是急——嘎！”秋魂话还没说完，尾巴就被粗暴地拧成麻花的样子。
卡洛儿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一经用力收缩，青筋就浮现在皮肤表面上，这是一个劳动者健康躯体的证明，而这道力量现在正施加在秋魂的大尾巴上。
“呜呜，我错了，快放开尾巴！”
“你先说清楚。”
“你还说你不暴力，尾巴要被你拧掉了！你这样要怎么给小女孩做榜样啊？对小孩子的影响太坏了！”
“我可没滥施暴力，暴力永远是不可摒弃的手段。我也喜欢交涉和合作，但是对于你，不适用，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快说！”
“那我也没什么头绪嘛，就上面这点线索，换你你能想出啥来？”
“没骗我？”
“干嘛一直觉得我在撒谎啊！”
“因为你确实很会撒谎啊！”
“别吵了嘛……”克莱西亚捂住耳朵。“吵就算了，还对着我的耳朵喊。”
卡洛儿恼怒地看了一眼秋魂，这狐狸精嬉皮笑脸的样子一如既往的欠打。
“哦～被讨厌咯～”秋魂阴阳怪气地喝倒彩。
“那你出于什么目的来找克莱西亚的？”
“我？我的目的？”秋魂很在乎地看了眼克莱西亚，凑到卡洛儿耳边，一副想说悄悄话的样子。
卡洛儿也配合秋魂的动作，把耳朵贴上去听她的讲话。
“怎么会告诉你呢？真傻～”
卡洛儿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她的手下意识地使劲想掐秋魂的尾巴，却发现手里的尾巴变成了床单。
“哎呀，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呢？”秋魂模仿着近期流行的儿童话剧里的丑角。
“唔？干什么，要带我去哪？！”克莱西亚感到有什么东西缠绕住了自己的腰。
“抱歉啦，暴力女，你的小女孩我借一下，很快还回来给你。”
“你！”卡洛儿“腾”地窜立起来，一迈腿就被巨大的束缚力绊到了。“脚……什么时候！”
“哦呀，那是在你耀武扬威地讲暴力论的时候绑上的哦？算是给你掐我尾巴的一点小惩罚吧。”秋魂用巨大的尾巴裹挟起克莱西亚，向着没有门的门口飞奔出去。
“回来！回来！克莱西亚！”卡洛儿用割开克莱西亚皮肤的小刀挫断脚上的麻绳，但当她冲出门外的时候，秋魂已经跑进了森林深处。
……
传说，远东有一片连接成超大陆的巨型陆地区块。有一个民族统一了这片土地，在上面建立了无上辉煌的文明。
他们的最后一项为人所知的科技，是煌晶体物质解压器。
通过解构迷之矿物“煌晶”，释放超高能的能质羽流，覆盖整个超大陆的上空，形成不可能突破的壁垒，后人称之为“天之壁”。
从项目启动以后，这个世界就被割裂出去了一块。由煌晶辐射出的能量流会吸收某些特定的波长，也就意味着内外两界的绝大部分信息不会再互通。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无法到达超大陆上的任何一块领土。
但这个有着瑕疵的自我封闭项目并非所有生灵都支持。
不愿接受生活在天之壁中的居民们统一撤离了他们的故土，前去新的大陆寻求生活。
在最后一艘民运巨轮上，混入了一只狐狸。
……
“你干什么！快把我放下来！”克莱西亚咬肌发力，在秋魂的尾巴上留下齿印。
“嗷！”秋魂从巨大的狐形态转化回人形。“干嘛呀你，万一我脚绊到了，摔倒了，不是就把你甩出去了吗，很危险的好吗！”
“啊……？这，对……对不起？不对！是你先把我带出来的，你要把我带去哪里啊！”
“可先说好，我不是在绑架。”秋魂搂着克莱西亚，让她坐在自己的尾巴上。“只是带你出来治疗眼睛，顺便玩一圈而已。”
“太莫名其妙了，你还没和卡洛儿姐姐说要带我出来！”
“那个女人太保守了，我和她合不来，你也看到了嘛。”
“可是卡洛儿会担心……”
秋魂轻拍着克莱西亚的后背。“没事啦，她不会生你的气的，她只会怨我做事不周到而已。这样你就没心理负担了吧。”
“唔姆姆……”克莱西亚嘟起嘴思考了一阵，在她开口前，她的肚子替她做出决定。
“咕噜噜——”
“饿了？”秋魂勾起克莱西亚的头发，观察克莱西亚的后颈。被割开的那块皮肤已经痊愈了。
“是有点……”
咕噜噜！！
肚子像是抗议克莱西亚那种轻描淡写的说法，用十足的力气作响。
“我知道有个地方会有很多好吃的，来，牵着我的手。”
克莱西亚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掌，她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如同握住冰川凸起的一角，反过来从她自己的手上夺取热量，完全不像活人的手。
大概步行了二三十分钟，克莱西亚几乎是每走出十来步就会被树枝绊一下，不得已又改成让秋魂背着她向前走。
“秋魂……”
“嗯？”
“你把我带出来，真的是想帮我治病吗？”十四岁的小女孩突然间感觉到不安，她对这个陌生人的信任已经见底了。
“当然是啦……因为我还想请你帮我个忙嘛。”
“可是，我没有钱。”
“不是钱的问题，嗯……反正先把你眼睛治好再说吧。”
“你不会想把我卖去奴隶市场吧？”
“你能值几个钱啊？”
“好像是20银币？”
“噗。”秋魂忍不住地笑了。“你真的有点傻里傻气的，在原来那个家里肯定被欺负的很惨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太老实了，人就会习惯欺负老实人啊。”
“但是你也欺负卡洛儿姐姐，你也是坏人吗。”
“嘿，我可没说是坏人才会欺负老实人。”秋魂顿了一下。“不过那家伙，确实也是挺老实的。”
“你很讨厌卡洛儿姐姐吗？”
“只是合不来而已……而且，看她那副老实样，我就会有点触动，算是有点我个人原因吧……以后再和你讲。”
“说嘛。”
“到了到了到了。”秋魂把克莱西亚放在一个木桩上。“我现在去给你拿吃的哦，在这里稍微等一下，这片区域是绝对安全的。”
“别走，你先告诉我——”
秋魂的脚步声显得相当慌乱，好像她在逃避这个话题的继续。
克莱西亚百无聊赖地靠听觉打发孤独的等待时间，她从小就不会怕黑，哪怕现在陷入一片黑暗的状态也不会动摇她的心态。
但集群的克莱西亚并不这么想。
“好黑啊！”
“黑漆漆怕怕，想要抱抱……”
“等下等下等下，刚刚为什么好吃先生就突然不见了？”
“不知道，我好饿……”
“小声点！嘘！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了吗？”
有至少两双脚才能发出的脚步声靠近克莱西亚。
“罗莎琳德，这不是老大要的那个……？”
有什么人在说话。
“怎么会在这里？”
“谁在那里？”克莱西亚试探着问道。
“而且语气也不一样了，之前明明是带着很强攻击性的。”
“我去通知老大吧。”
“什么老大？”克莱西亚脑海里突然蹦出“地头蛇”三个字来。“你们就是这里的'地头蛇'吗？”
“你硬要这么说的话，那也确实没什么问题。”罗莎琳德提防着克莱西亚的一举一动。
“你是谁？”
“我只是路过这里的巡逻兵而已。”
“你有见到一个有很大尾巴的姐姐吗？我等了她好久了。”
“你在说那条狐狸？”
“对！就是有狐狸尾巴的那个。”
“你们在这附近干什么？”
“找吃的。”
罗莎琳德一愣。
这里可是魅魔巢穴的入口啊！
“额……等等，你确定？”
“嗯。”
“奇了怪了，这狐狸在想什么——”罗莎琳德的讲话被另一阵脚步声打断。
刚刚去报信的魅魔踮起脚在罗莎琳德的耳边悄悄话道：“老大说，带回去，还有……”
下半句的内容实在听不清了。
“明白了。”罗莎琳德抓住克莱西亚的胳膊。“来。”
“干什么！别拽我！”克莱西亚抽回手臂。“有没有礼貌啊！”
“严格来说，没有礼貌的是你，虽然你看不见，但这里可是我们的家门口啊，你就光明正大地坐在这？”
“是，是这样吗？”
“我好想现在就和这个小妹妹到床上去玩，快点嘛罗莎琳德。”一旁的魅魔催促着罗莎琳德动手。
“你想得美，老大肯定要见她先啊。”
“到床上玩什么？”克莱西亚天真地发言道。“如果在床上玩的话，不会被骂吗？”
“哎呀，姐姐会带你玩上天的，这个你就放心好啦。”魅魔自顾自地开始摸克莱西亚的脸颊。
“咳，不管怎么说，先把她带回去先吧。”
“可是，我还要等——”
“秋魂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真的？”克莱西亚将信将疑。“你们，不准骗我，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打人的话，还挺痛的！”
魅魔嘻嘻地笑起来，在她看来，这个小女孩只不过在虚张声势而已。
罗莎琳德倒是有所顾忌，她知道这女孩卯起来揍人是个什么样。
魅魔看起来已经相当等不及了，罗莎琳德还没想好要怎么交涉，她就一把抱住克莱西亚，朝着洞穴里面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