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第108章 脉动着的真相（二）
“克莱西亚，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瓦伦蒂娜已经把湿透了的背心与短裤换成了常服，“你不会追着球到入海口里去了吧。”
克莱西亚懵懵地把球还给瑞特，她的脑海里还反复播放着那团肉泥所说的话。有什么被自己遗忘了的事情在试图寻找一个出口。
“呃啊，我真不想要这个球了。”瑞特嫌弃地盯着散发着臭味的排球，没有把它接过来，“克莱西亚，下次你要想玩排球，自己带一个过来好吗？”
“哦，哦，好的。”克莱西亚点点头。
“怎么累成这样？打起精神来。”瓦伦蒂娜猛拍了克莱西亚的后背，顺手把一封信交给克莱西亚，“喏，你的。”
“我的？”克莱西亚接过信来，上面确实写着克莱西亚收。
下个瞬间，她就大概明白这信是谁寄的了。
“现在邮递系统还在完善，大家的信件和包裹就在广场上派发。”父亲是邮递员的女孩这么说道，“我看到有你的信就帮你带过来了。”
“谢谢。”克莱西亚不动声色地把信收好。
“大家都回去好好洗个澡吧，小心吹风着凉了。”瓦伦蒂娜宣布解散。
克莱西亚一刻也不想多作停留，她急忙忙地回到家中，冲进自己的房间。用笔筒里的裁纸刀割开信封，抽出其中的信件。
“……近日可安好……唔……”这封信里只限很平常的问候，没有什么表露阿比蕾特心意的词句。克莱西亚之前预备下的回信甚至能一一与这封信对上。这样也就不劳克莱西亚再起草一封新的信了。
说实话，克莱西亚并不是很高兴，她不对大公有什么温柔的期望，但对阿比蕾特不一样。就这点简单的文字没办法让她感受到任何真情实感。那朵小小的蒲公英不过是投机取巧的把戏，对现在的克莱西亚而言根本入不了眼。
要承认的是，她现在确实要闹些别扭，而且还是很难哄好的那种。现在选择权可在她手里，要是阿比蕾特不肯花点心思、多动些脑筋来向她示好，那大家大可好聚好散，顶多老死不相往来，她克莱西亚又不怕什么。
克莱西亚今天就是要硬心肠一回，她决定就把之前准备好的信寄出去，看看阿比蕾特是怎么样的反应。
这件事就处理完了，甚至还不到半点钟。克莱西亚叼着顺路从后厨拿来的面包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注意到自己的食欲越来越旺盛了，或许跟这里吃得太好有关系。不过这还是难免引起一些担忧，克莱西亚一向对自己的体重把得很严，这样吃下去恐怕体重迟早会超标。
“也有可能是因为运动量大起来了，我刚刚打完一整场排球嘞。”克莱西亚给自己吃点心的行为开脱。
克莱西亚一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就和站在门后的大公四目相对，差点把她魂都吓散了，因为惊吓而收缩的食道把面包抵在半路上，差点把克莱西亚噎死。
“你来得正好，克莱西亚。”看得出来，大公尽她所能地把表情放松了些，使它们能看上去稍微和善一点。不得不说她的努力是白费力气，在克莱西亚看来她和往日的恐怖没有差别。“计划有变，晚上我要出席其他会议。”
克莱西亚以决死的力气把食道里的面包咽了下去，这才争取到气管呼吸的空间。“唔——没事的。我的意思是，我很在意我们能共渡的时光，但不应该因此干扰公务——嗝！”
“是的，不过我下午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我现在处在自己争取来的完全空闲时间之中，也就谈不上干扰公务了。”
“真是令我喜出望——嗝——外……”克莱西亚尴尬地把目光投向地板，她的膈肌不适时宜地痉挛起来，像一个麻烦制造机那样不断地制造窘态。
“……过来这里吧，克莱西亚。”卡佩大公向克莱西亚招手。
克莱西亚有点拘谨地站在大公跟前，不时被膈肌顶得浑身一颤。
“坐。”大公说道，用手轻拍克莱西亚的后背，“抛下那些繁文缛节，现在只是私人对谈。不用那些文绉绉的敬语也可以。”
在大公带着节奏的有力拍打下，克莱西亚的膈肌被安抚下来。
“谢谢。”克莱西亚还是有些拘谨。
“那么，聊些什么好呢……”大公也不是善于闲谈的人，她的人生里或许只有水、面包以及工作。
“我想知道，我的表现能让您满意吗。”克莱西亚主动问道，她局促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和大公对视。
“这是个需要考量的话题。”大公相当郑重地思考了这个问题，“至少目前看来，你没有犯错，这是很好的兆头。”
克莱西亚长长的睫毛灵动地忽闪了两下，她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至少听起来像是在敷衍她。“您的意思是，您不满意？”
“如果我可以直接这么说而不伤你心的话，那我会说我并不太满意。”大公自顾自地点点头，如同对自己的结论进行确认。
“那我想听我需要改进的地方。”
“我觉得你应该多结交一些朋友，你知道我指的是那些权贵的子嗣。”大公十指合扣，放在膝尖上，“我知道你很努力地去结交了一些出身平凡的孩子……这很好。说实话，我担心过你会一味地去和那些大家子弟搞攀附关系。看来还是我太不了解你了，向我推荐你的人所说不假，你是个软弱却单纯的孩子。”
“‘推荐’？”克莱西亚下意识地把头转向大公，想从她的表情中读取一些信息。
不过，她很快就把头转了回来，想从大公冷峻的脸上寻找蛛丝马迹需要足够的勇气，克莱西亚目前还不具备这种勇气。
“是我妹妹向我推荐你的。”大公说道，“我们在歌剧厅相遇那天之后，她就向我推荐收养你。”
克莱西亚被深深地震撼了，不是因为自己被推荐这档事，是她得知了大公还有个妹妹。
从大公的日常生活来看，她完全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举目无亲的那种程度。一个除了工作就是在工作路上的人，居然有一个亲到能向她推荐养女的妹妹？
这个妹妹又是何方神圣？
克莱西亚压制不断冒出的问题，她知道，问这些话很是失礼。
大公看穿了克莱西亚的小心思。“你的表情太暴露你的想法了。我的妹妹并不在这里，尽管一年见不上几次面，血缘的联系还是把我们紧密地贴合在这个世界上。我想再过几个月，我可以安排我们三个坐在一起谈谈。”
克莱西亚满腹狐疑，如果大公的妹妹向大公推荐了克莱西亚当养女，那她应该对克莱西亚相当熟悉。可克莱西亚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太诡异了。
大公抬头看了一眼钟，她们的谈话进行了快十分钟。“我要继续去工作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贾说，他会把你的要求反馈给我。”
卡佩俯身轻吻了克莱西亚的脸颊，克莱西亚在这一瞬间闻到淡淡的墨香味。
“还有，在饭点之外，少吃点零食。”大公出去时，缓缓地将门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