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脉动着的真相（七）

如果，让克莱西亚来选，她宁可没有认识过阿比蕾特。

”……倘若先知事如此，此世便入花草生。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吗？“克莱西亚从盒子里取了一颗泡澡球放入水中。

翻腾的气泡将热水搅扰成粉红色。克莱西亚很中意这颗气泡弹的香味，她之前也见阿比蕾特用过。

她该开始谨慎地处理自己和阿比蕾特的关系了，克莱西亚是好孩子，不愿意任何人从这场情感的风暴中受到伤害。所以，要么化解风暴，要么就让两人安全退场。

克莱西亚意识到自己从前的幼稚，她洞悉了阿比蕾特总想和她切割的真相。

这不是两方努努力就能攻破的难题，这是天堑，不可能跨越的鸿沟。两人的出身决定了两人的距离，这距离不论如何都是双方追赶不上的。

阿比蕾特心里绝对是有克莱西亚的。但是比起阿比蕾特的家身，那份荣耀的家业，克莱西亚还是排不上号。

克莱西亚刻意地要去冷处理她们的关系。在得知阿比蕾特要将自己卖到卡佩公国后，她在痛苦中渐渐地清晰了事理，于是自己也同意了从阿比蕾特身边离开。希望在物理距离之下，她们能慢慢把关系处理好，成为不忘彼此的亲密朋友，就此而已，不再越界。

可从阿比蕾特那边的回信积极性来看，她又不肯这么妥协了。这个女人天生反骨，不懂什么叫妥协。克莱西亚在她身边时她没有珍重，离了她，她又要挽回。阿比蕾特病态地从克莱西亚身上索求一种控制欲和依存感的满足，而这两种欲望又是相冲突的，所以女伯爵的态度才会如此矛盾。

阿比蕾特是个贪婪的人，她的教养让她能在面上掩盖遮藏住这种天性，但她实际所做的事情完全地暴露了天性。

这就把问题抛给克莱西亚了，她可以继续冷处理两人的关系，可阿比蕾特的耐性克莱西亚相当清楚。在某些事情上，她异常地倔强，或许持续的冷漠会让她采取某些举动伤害自己。

克莱西亚不想任何人受伤。

放掉浴缸的水后，克莱西亚裹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她的最终决断还得看了阿比蕾特的信后再下。

”……唉。“克莱西亚叹了口气，依靠在椅背上，她知道自己是狠不下心了。

”服了你了。“克莱西亚提笔给阿比蕾特写回信，不过她还是没太表露自己的心态，她还要试探一下阿比蕾特的热度究竟能持续几分。

………………

”人工，三金币。“阿比蕾特的羽毛笔轻快地把一串数字写下来，”原料，一百五十金币零八十银币。“

”工坊——“笔迹突然淡了下去，阿比蕾特连蘸了几次墨也无济于事。她把墨瓶口歪斜过来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

”该请个佣人了。“阿比蕾特想道。

她已经是第四次这么想了，之前阿比蕾特也到家政公会物色过佣人，但那些佣人总不符她意。

女伯爵开了两金币每年的价位，包吃住。对绝大多数的佣人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条件了。在这一行，出到每年一金币的都是高抬贵手的大主顾了。公会也早就预备好了一批专门训练过服侍贵族的家佣，等待阿比蕾特挑选。

阿比蕾特挑拣佣人比她挑穿衣配饰更挑剔，好不容易定下来一个，领回去试用了没两天就还了回去，说是浴池洗得不够干净。

那个佣人也是可怜，她确实尽心尽力地去做这第一份工，浴池擦得能照出人来。但阿比蕾特看了就是不满意，给一小袋子银币打发了。

阿比蕾特在个人支出方面，基本上还停留在发财之前的水平。她的守财奴心态只允许她投资给有可见回报的生意。对自己，她是一省再省。

之前她心心念念的茶会，现在是有资格去了。带上五十银币一小包的好茶叶，坐在一个繁花盛开的小庭院里，和那些大家小姐们好好地聊一聊这一周的见闻，互相交换贵族间的情报，品一品平民想都不敢想的高档甜点，无所事事地浪费一整个下午。

可她不舍得这钱，一个月下来，这种炫耀财力的消遣怎么说也得花上几金币，阿比蕾特可没敢那样摆阔。

请佣人这种事情，她也总是犹豫，请回来了也不见得能用多久，她一想到佣人干的活，克莱西亚也能干，而且克莱西亚还不收钱，她就更舍不得留着佣人了。她宁愿要再买个奴隶下来，几十银币，管管饭，给她个住的地方，就成了，家务就交给这个奴隶一人干。

这才像话，这才像葛蕾颂家的作风。人身依附关系要比工作契约关系要来得更有强大。

伊尔莎比起奴隶更像个宠物，放在那里也好看，光是巨大的水箱就够来葛蕾颂府邸作客的人大吃一惊了，更别说里头还养着一只海生人。

阿比蕾特把墨水瓶灌满墨，又回到卧室里。她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忽然感到有些头疼。她把自己钻在这一行行数据中好几天了，记账这种事情，只有她亲自操刀才安心。阿比蕾特从来不相信任何商业伙伴这种浅薄的利益关系，更不会把记账这种工作交给打下手的。

于是她决定收拾一下行李，趁生意还没正式开张，赶紧去探望一下姑妈。如果等后续订单到了，那她就不能脱身了。

正当女伯爵思考着该放什么衣服下行李箱时，清脆的门铃传到她的卧室里来。

阿比蕾特皱了皱眉，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到访作客的预约，这么突兀来访的人可真是没礼貌。

她是打算不给来者好脸色看，但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卡德迈尔·阿尔瓦时，她还是把假面具戴了起来。

“王子殿下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大驾光临，我还预备不下什么招待嘞。”

卡德迈尔身后站着三个人，分别是多米利安、秋魂、阿莱柯茵特。

“方便进去谈谈吗？”卡德迈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