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烤鱼

卡洛儿挽着裤脚站在河中。冰凉的河水冲击着她的小腿，向下游奔流而去。

伴随潺潺水声一同发出的是清脆的咀嚼声。克莱西亚蹲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抓着半根胡萝卜，嘴里的橘红色茎块被牙齿切得四分五裂。

克莱西亚一直在抱怨晚上看不清东西，卡洛儿说她是夜盲了，缺维生素，就给她买了几根胡萝卜。吃鱼也对视力有好处，所以卡洛儿在一天的林活结束后，就带着克莱西亚来河边抓鱼。

鱼不是说抓就抓的，跟探险家想从古老的丛林里取得宝藏一样，想获得水里的蛋白质宝藏也得做充分准备。

卡洛儿费了老大劲才把卵石垒起来，分别截住上下游，形成易进难出的小坝。举着鱼叉，顶着寒意等了一刻来钟，总算让鱼群放下戒心朝她接近。

更近了。这群鱼仗着光线折射进水里模糊身影，恣意妄为地冲到卡洛儿小腿边，摇头摆尾地调转身子，吐出个泡泡，慢慢悠悠地扬长而去。

这已经是它们第二次这么做了。卡洛儿迟迟不肯下手，根据以往的经验，她知道鱼要比哺乳动物来得狡猾得多。

看着是漫不经心的游动，其实是在试探这插在水里的两根柱子是啥玩意。

鱼鳍的动作相当频繁，说明它们随时都准备爆发速度逃离。

卡洛儿可不是第一次抓鱼了，这些小动作她都看在眼里。

又近了，这次比任何一次尝试都来得大胆。

鱼不再急着与卡洛儿的双腿保持距离，竟然敢停留在鱼叉的射程范围内，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再下次，鱼就会失去好奇心，不往这边靠近了。

卡洛儿选定一条最肥的鱼，肱二头肌发紧，肾上腺素激增。五官滤去不必要的信息，专注。只剩下，鱼，鱼，鱼。鱼也在对视她，很好，很好！这样它就不会注意到悬在头上的鱼叉了！

流水经过。

“还没好吗？”克莱西亚打个哈欠。

鱼游走了。

“额，克莱西亚……”卡洛儿擦了擦头上的汗。“我有告诉过你抓鱼的时候不能说话吗？”

“鱼会伤心吗？”

“可能吧，更重要的是我会伤心，因为那样鱼会游走。”

“我知道错了……”

“没事，我休息一下。”卡洛儿接过克莱西亚递过来的毛巾，把冻得发红的小腿擦干。

“我可以也试试吗？”克莱西亚兴致勃勃地挽着裤腿。

“等等，不行，会着凉！”

太迟了。随着水声一阵，克莱西亚像放出笼子的猎犬冲向鱼群。

鱼群非常自然地绕过这种笨拙地冲撞，朝下游游去。克莱西亚就转头朝着下游方向跑。就这样来来回回追赶不断惊逃的鱼群。

“不对！”卡洛儿被克莱西亚那副天真的样子逗乐了。“抓鱼不是那样的，你又不是在抓兔子。”

“差不多啦！”克莱西亚的声音被扑腾起来的水声掩盖。“等它们累了就行了！”

卡洛儿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是想玩水，就眯着眼睛看克莱西亚在水中赶鱼，打发时间。

克莱西亚来来回回跑了十多趟，渐渐放慢了脚步，最后停在水里不动了。

“累了吗？”卡洛儿刚想招呼克莱西亚上岸来，可克莱西亚的神情不像是累了的样子，倒像是……聚精会神。

卡洛儿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克莱西亚像潜伏的猎食者那样缓慢而规律地呼吸，这种呼吸方式可以将身形隐入环境，防止猎物引起注意。尽管这招对鱼群没什么作用，克莱西亚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呼吸规律。

鱼群对付静立的克莱西亚的方法与对付卡洛儿相同，先慢慢悠悠地游到克莱西亚脚边，然后再——

闪电般的一击！克莱西亚用肉眼难以目击的动作把手插入水中，将一条鱼拍飞到岸上。

卡洛儿一愣，那不是熊抓鱼的方式吗？

鱼群被这种攻击方式吓得四散奔逃，克莱西亚瞄准了另一条受害鱼，捡起河底一块卵石，朝那条鱼狠砸过去。

“目标不是鱼，是水面。”卡洛儿分析着克莱西亚的举动。“鱼会被水面的冲击暂时迷惑行动。”

克莱西亚跃步上前，迅速找到迷乱了方向的鱼，又是一掌，这条鱼也没能幸免。

“抓到了抓到了！”克莱西亚抓着两条鱼的鱼尾高举过头顶，朝卡洛儿跑过来，那个样子像萨满在跳巫毒舞。

“干得好，克莱西亚。”卡洛儿摸了摸克莱西亚的脑袋。“我来处理鱼，你去拾点柴火回来好不好？”

克莱西亚朝卡洛儿竖了个大拇指，意思是：交给我！

卡洛儿用小刀剖开鱼的肚子。她很注意刀尖的走向，没有划破鱼的胃袋和苦胆，因为那样会使得鱼肉沾染上苦臭的味道。

接下来她把小刀探进鱼鳃里，找准在里面的一处凹陷，那是鱼鳃和头部的连接处。抵进去，朝外转一圈，又逆时针再转一圈，就把鲜红的鱼鳃卸下来了。

这样做费劲一点，一般是要把鱼头从鱼嘴的位置对半劈开的，劈开以后可以很精准地找到鱼鳃的位置，可以清理得很干净。不过今天要做烤鱼，尽量还是保持鱼的完整。

鱼的血一定要处理干净，不然烤熟以后会有很腥的味道。卡洛儿把鱼放在河水里，很仔细地用刀尖刮下粘留在鱼脊骨上的血液。

“我把篝火生起来了。”克莱西亚比卡洛儿先完成了手头的任务。

“那你回家拿一点姜和盐过来。”

家。

卡洛儿削尖两根木棍，把尖端串入鱼嘴，一直贯穿鱼身，等着克莱西亚的身影出现在林窗里。

很快，一个娇小的身体灵活地穿梭过树林的阴翳，抱着一堆调味品来到卡洛儿跟前。

“辛苦你了，姜，盐……这是什么？”卡洛儿拎起克莱西亚怀里抱着的绿叶植物。

“不知道！”

“啊？”

“在路边看到的，上次克莱西亚吃过它的叶子，觉得很好吃。”

“那就应该是野葱……不对！你不能乱吃野生的植物啊，中毒怎么办？”

克莱西亚一脸茫然地看着卡洛儿，她对这方面的常识相当不足。

“总之，野生的植物和动物，如果你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贸然去吃，是有可能把命吃没了的，懂吗？”

“懂了。”

“好，那我们开始烤鱼吧。”

卡洛儿把往烤鱼的肚子里塞上洗净的葱和姜，再用比较小的木签扎好鱼肚。和克莱西亚一起坐在篝火边烤起鱼来。

“天黑了啊。”火光映着克莱西亚通红的脸，她仰头透过林窗看向天上的繁星。

很遗憾，火光范围之外的事物，在克莱西亚看来都只是一片朦胧。

“克莱西亚。”

“嗯？”

“你那抓鱼的方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好像一开始就会来着。”

“这样啊……”卡洛儿眯着眼睛。“你身上还有挺多神秘的东西呢，克莱西亚……”

“是在夸我吗？”

“是哦。”

“讨厌啦。”克莱西亚不好意思起来，把烤好的鱼拿来吃了几口。

“喂喂，克莱西亚，想不想要奖励？”卡洛儿故意朝克莱西亚凑近了一点。

“是什么好吃的吗？”

“答案是——啾~”卡洛儿像鸡啄米那样在克莱西亚脑门上点了一个吻。“是卡洛儿姐姐的一个吻哦，今天辛苦你了。”

克莱西亚抓着串在烤鱼上的木棍一动不动，她好像被这个吻唬走了魂。

“怎么了？”卡洛儿用手在克莱西亚面前晃晃。

“啾！”克莱西亚突然动作起来，反在卡洛儿的脸颊上回亲了下。

“哇？！好狡猾！等下，别靠过来啊，你嘴上都是油！喂！”

克莱西亚不依不饶地在卡洛儿脸上留下好几个油腻的唇印才肯原谅卡洛儿。

但实际上，她可是一副乐在其中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