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北海港（二）

就算探索蒂维提所有的藏书馆，遍翻每一本古老厚重的藏书，穷尽其中无尽的知识，都不能对『死雾』有任何进一步认知。哪怕是东部精灵帝国最讳莫如深的帝王书库，也只是寥寥几笔草草带过。只有图顿人针对这神秘而又致命的迷雾开展了研究。

图顿人与死雾对抗了数百年之久，于他们而言，这不过是漫长历史中刚刚起步的事业而已。图顿人最早的祖先，是已不可考究的一支东部精灵帝国后裔与人类帝国的流民在战乱的流离中结合，并建立了最早的图顿。尽管现在的图顿人身上的精灵血脉已经相当稀薄，但是他们的寿命仍要显著地高于一般人类。

图顿建国在北方诸国与人类帝国之间，生存空间狭小而恶劣，自北国灌进嚎风峡谷的凛冬吹息使得北面稍开阔的小平原只有极短的适种期；南面有虎视眈眈的人类帝国；东部还坐落着全蒂维提人人皆知的山脉——死雾山脉。

“并非需要触犯禁忌，仅仅是靠近就会遭遇不幸的山脉。”任何作品，只要提到了死雾山脉，这句话就会紧随其后。先且不论紫灰色的氤氲，光是这座山脉本身就显得很是异常。

山脉的线条相当诡异，在允许图顿科学家所涉足的极限范围内，观察到了类似于人工削切的痕迹。不是稿、凿等工具的留痕，这两者都不可能造成如此规整的塑形。就像是有个数十千米的巨人，用刀、斧一刀削去了山体的一部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全世界都没有目击过这种巨人的记录，就连流传在传说中的原初之民，也不过是正常人的两到三倍高。不论是近现代才开始研究死雾山脉的学者，还是古籍对山脉的一点点记叙，都有着一个结论：山脉本身是非自然的。

雾气的构成也是一个谜团，不如说，雾气的存在是一个谜。图顿的学者们就雾气有无意识这一点已经不可能达成共识了，雾气的样本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足以见死雾在科学范畴上并非生物。但是这骇人的雾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它的活性随月光照射而增强，活性极大时，甚至可以将吞入其中的活物转变为尸变体。

死雾可以最大程度地保存尸体，只要处于过死雾之内，尸体就永远停留在死去的那一刻，就算从死雾中撤出后也一样。这时，尸体就会被认定『感染』。被感染的尸体，除非用火烧尽，否则永远不可能回到正常的循环当中了。其他的方式完全不能处理被感染的尸体，就算用绞肉机绞成碎末，被激活后也会以非原型的方式聚合在一起行动，图顿的学者研究出的对策就是肢解后放干体液。

被感染的尸体会进入被称为『休眠期』的潜伏状态。被感染的尸体会静候『激活』的到来，除非受到高温等突发性极端条件的影响，休眠期是无止尽的。激活一般是由死雾的活性决定，也有被尸节虫等谜之生物激活的先例。

飘浮在海洋之上的死雾，性质与死雾山脉的氤氲极其相似。然而这一令人胆寒的分支却有着更多的特性，在其中似乎裹挟着无数支舰队，残破的船骸与破烂的风帆组合起的污秽聚合物竟然能仅仅凭洋流就扩散到世界各地。它们似乎漫无目的，并非为了针对某一地区发动攻击。就算如此，死雾在领海的出现也是需要高度戒备的，小规模的死雾所携带的亡灵舰队也有可以匹敌地方守备军的实力。

“不要想着杀死死雾里可能存在的生物，削弱它们的活动能力就够了。”阿莱柯茵特指着一个人体模型。“卸掉它们的四肢就可以了，不要从肩膀下刀，你们的刀具和力量没办法从这个部位砍下手臂……”

多米利安不得不认为阿莱柯茵特娴熟地向百夫长们教学如何用砍刀去砍去肢体简直不像作战指导，而像是讲解如何宰杀一头牲畜。

“基本上就是这样。”阿莱柯茵特待百夫长们走出会议室后，单独和小阿尔瓦进行了谈话。“如果想要把迫击炮架在围墙后，那前提是围墙得能造得好。以你这里的人力物力，你觉得可行吗？”

小阿尔瓦很少见地露出些不自信的神情，若不是阿莱柯茵特是他绝对值得信任的盟友，他一定不会把自己的这份顾虑说出。“如果时间更宽裕一点，哪怕只有两到三天，这个墙都可以建得好。说实话，工人们是三班制，一班八小时地投入建设了，已经是很极限了。就算再怎么抽调人手来也没办法更快了。因为问题不仅是人力，还有运输的问题。”

“说得也是。施工场外一圈都被马蹄踩成烂泥地了，越是往后运输的速度就会越慢。”阿莱柯茵特仔细地在地图上查看了一阵。“能架在这里的山坡上吗？”

“恐怕不能，那里是没有泥土、裸露出来的岩块，发射角度会受限，而且迫击炮架不稳的。”卡德迈尔用手指画了一个大圈，示意这一周都是如此的岩壁。

“那只能寄希望于这道墙了。”阿莱柯茵特沉思了一会儿。“我看围墙的附近有很多木屑，你是就近砍伐了木料就地加工吗？那这样一来运不过来的材料就是砖块了。”

“石料没办法就地开采，裸露出来的岩石都太脆了。”小阿尔瓦摇摇头，似乎对这种局面完全找不到突破口。“就算找到了适合的石料，开采和加工的工序要比木料多太多太多了，无论是人力还是时间都不可能挤出来。”

“你这里的气温，一周后也是这么冷的吗？”

“呃……按照往年来说，没有气候异动的话确实如此——啊。我明白了。”

多米利安困惑地看着两人，像是与这两人间有着层帷幕。

“我这就调遣人手。”小阿尔瓦迅速地披上法兰绒披风，向工事部跑去。

“喂，干什么就不能先和我说一下吗？”多米利安跟着卡德迈尔跑出来。

“泥砖啊，多米利安，是泥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