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黑子妈妈，我们回来了~”

“欢迎回来~”

有希一路拉着夜雨回到了家，和平常一样，这个时候黑子正坐在客厅里看书，茶几上还摆着一壶红茶。

“咦？小夜雨这是怎么了？”

黑子回头看见夜雨失神的样子，有些奇怪。

“没事没事~她本来就这样傻乎乎的，我们先回房间了。”

“不许欺负小夜雨哦~”

“不会的啦！”

于是，夜雨就这么一路被有希拉到了家，又拉回了房间……

“呐，我说，你要不要这样啊……不就是咬了一小口吗？”

夜雨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脸蛋微微鼓起，她赌气般别过头，故意不去看有希。

“明明占了便宜，还那么理直气壮……”

“嗨嗨~你还是先去换衣服吧，或者明天你想穿奶茶味的衣服去上课？”

有希笑着面朝夜雨蹲下，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将它强行扳回来，见夜雨玫红色的眼瞳依旧在闪躲，有希笑得更开心了：

“你这家伙，果然很可爱呢~”

“我洗澡去了。”

夜雨拨开有希的手，噘着嘴走出了房间。

“哈哈哈哈……”

夜雨走开后，有希索性放飞自我，毫无顾忌地笑了出来。

她一下跳上床，躺着翻滚了几圈后，她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猫挂饰，一会儿摸摸它的耳朵，一会儿戳戳它的额头，一会儿把它举得高高的盯着看，过会儿，又把它对准了窗户的方向……淡粉色的小猫正朝她微笑着，在阳光的映射下，脸上还闪着一点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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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黑子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手里捧着一本名为《晴空之下》的小说。这部小说讲述了一个普通的13岁少女意外穿越到平行世界后所经历的一系列故事。黑子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读到这本书的，说实话，原本她对这种类型的小说不太感兴趣，不过，它是个例外，因为黑子总觉得能在故事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客厅里很安静，两个孩子上楼后，便只剩下规律的翻页声和偶尔茶杯轻触桌面的脆响声。

这样的日常已经持续了超过十年。

当年，随着能力水准的不断提升，『恶魔风纪委员』屡立战功，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学园都市安保领域的大红人。当高天赋遇上高勤奋，再配上本身沉稳的性格，不出意外的话，黑子最少也可以成为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的一员，可谓前途无量。

然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和『超电磁炮』御坂美琴结婚后不久，白井黑子选择急流勇退，一心一意地投入家庭事业，过上了悠哉悠哉的家庭主妇生活。①

日子一下子从忙碌中清闲下来，除开照顾家庭，黑子并非没有事做——训练、运动、甜品、购买成熟内衣……她一样都没落下。此外，她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写点文章小说什么的，有些以亲身经历为基础，有些因奇妙想象而创造，有些由社会时事而感悟……匿名发表后，总会有不错的反响。

不过呢，黑子最常做的，还是泡一壶喜欢的红茶，挑一本喜欢的书籍，或者在客厅，或者在书房，或者在随便哪个安静的角落，一个人静静看一会儿书。

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黑子觉得很充实，也很满足。

读着读着，长久形成的生物钟提醒黑子该准备晚饭了，她抬头看了眼时间——快五点了。自家爱人也马上要下班回来了，于是，她读完章节里剩下不多的文字，然后合上书本，端起茶杯和茶壶，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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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夜雨洗完澡，换上了小熊睡衣，把制服丢进洗衣机清洗，然后又回到了有希的房间。

进门前，夜雨已经做好了被嘲讽一番的准备——

『搞半天，还不是要跑来和有希姐姐我待在一起。』

夜雨觉得她多半会这么说，然而，房间里并没有人。

『下楼了吗？』

她觉得也没必要刻意去找有希，于是，她大大咧咧地在有希床上躺下，拿出手机准备随便看看，这时，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她才隐隐约约听见琴房里传出的乐声。

『原来是在弹钢琴啊。』

夜雨走过去，打开门，琴声一下子涌向双耳。只见有希正端坐在琴椅上，双手灵巧地在琴键上游动、起舞……感受到来人，有希只是浅浅地看了夜雨一眼，并没有暂停演奏。

因为平时不怎么听钢琴，所以夜雨也不知道有希弹的是什么，只能听出来这是一首节奏轻快的曲子。

“我记得某人昨天才说过不听钢琴？”

和预想的情况有些出入，但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好奇嘛……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御坂桑弹得很好听~”

“哼，算你还会说句人话~”

嘴上依旧不饶人，但有希明显表现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话说，你真就没有什么听过的曲子？”

“听肯定听过啊，就是不一定知道曲名……真要说的话，还算熟悉的，卡农？”

“D大调卡农？”

“呃，应该是吧……”

“不听钢琴的人说的卡农，应该也就是这首了吧。”

有希说着，随手弹了几个音，夜雨一下子就听出了是她想的那首卡农。

“对，就是这个。”

“那，这首曲子，就当做我送你的礼物吧。”

“呃……谢谢~”②

随着纤指微动，清亮的前奏在琴房内弥漫开来，旋律萦绕在耳边，熟悉又带着点陌生，轻盈里，似乎多了一分秋日细雨般的忧伤……

似乎是全身心沉浸在乐曲中，有希闭上了双眼……看得出来，这一曲，有希比刚刚还投入。

夜雨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她第一次觉得御坂有希可以和『端庄』这个词联系起来……

『叮——』

琴声戛然而止。

“你这个人真的是！”

演奏被突如其来的聒噪电话铃打断，有希的声音里带着恼怒。

“对不起对不起……我妈妈打来的……”

“你出去接吧，我想把这首弹完。”

“对不起……”

夜雨一边不停地鞠躬道歉，一边灰溜溜地逃出了琴房。

房门被夜雨小心地带上后，房间里再次响起优雅的琴声……

只不过，这份优雅并没有持续多久。渐渐的，错音频出，节奏愈乱，且一发不可收拾般，愈演愈烈……此时的演奏，简直可以用『糟糕』一词来形容。

不甘，满是不甘。

有希很努力地尝试着去调整，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轨道上。

“滚啊……”

再也忍不下去，一记粉拳砸向琴键……

伴随着的，还有从眼角滴落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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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

夜雨抓着手机，她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

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和妈妈们团聚了，终于可以再一次牵起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个佐天雪见的小手了……

本来是内心里一直期盼着的事，真正到来时，夜雨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开心，甚至，内心深处似乎还有一丝忐忑……

『喂，淡希妈妈？』

『喂，夜雨。』

电话那头传来的，并不是预想中的喜悦声音，相反，似乎有些压抑……

『妈妈？』

『你在那边过的好吗？』

『嗯，挺好的，黑子妈妈她们待我很好。』

『那就好……是这样，夜雨，你听我说，那个……』

夜雨大概猜出淡希要说什么了。

『你暂时回不来了。』

夜雨没有说话，她在等着自己妈妈继续说下去。

另一边的淡希顿了顿，便开始和女儿详细说明原因，大致就是——夜雨当时误入这个世界，是一个可以被称为奇迹的意外。想要平安回去的话，则需要借助连接两个世界的空间裂缝，而这种空间裂缝极不稳定，无法对其进行预测，且存在时间极短。也就是说，想要依靠自然形成的空间裂缝返回几乎不可能。而依靠学园都市现在的科技，想要人为地制造出空间裂缝，就算动用一切可支配的资源，也至少需要一年……

当然，如果复制意外发生时的场景，再经历一次，是有理论上的可能能够返回的。

理论上，而已。

她们赌不起那第二次的奇迹，她们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也就是说，一年后我才能回去，是吗？』

『目前来看，至少一年。』

『对不起……』

淡希的声音里满是歉疚。

沉默了两秒后，夜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她扬起了大大的笑脸。

『没关系啦，淡希妈妈~黑子妈妈、雪见，还有佐天阿姨和初春阿姨，也在旁边吧？没事的啦，又不是永远回不去了，你们就当夜雨我出国修学一年嘛~呃……联络不太方便就是啦~不过呢，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事都记下来，等我回去，一件件讲给你们听哦~』

夜雨已经可以听到雪见的抽泣声了。

『在这里我遇到了很好的人，所以，不用担心，一年而已嘛，等我回来啦~对了，不允许吃醋哦~』

『你这个臭小鬼，真不愧是我结标淡希的女儿……这一年里不能常联络了，你们也说两句吧。』

淡希的后半句是对着她身边的人说的。

『夜雨，这一年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睡觉，不要生病了……也要注意礼貌，住在人家家里不要给人家添麻烦……等你回来，妈妈给你做一大桌你最喜欢的菜~』

『嗨~』

『小夜雨，想到一整年都不能给你讲都市传说，就有点寂寞呢……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要不然你可对不起我们家雪见呢~』

『嗨~』

『小夜雨，等你回来，初春阿姨有一份大大的惊喜要送给你哦~所以……所以一定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嗨~』

『笨蛋结标夜雨！你……你……』

『嗨~』

『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嗨~』

『该说的都被她们说完了，我就不说什么啦~我相信，你的话，没问题的。』

『嗨~』

『那么，我们这边就先挂了。拜拜，等你回来~』

『嗯，大家拜拜~等我回来。』

通话结束，夜雨轻轻叹了口气，她甩掉手机，脱力般仰头倒在柔软的床上……

她突然觉得好累，好想睡一觉。

但她随即又坐起了身，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刚刚自己再一次惹了某位大小姐生气……

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门缝，夜雨没有听到琴声。

『又得遭罪了……』

打起精神，带着壮士一去兮般的决然，夜雨推开了门——

只见有希正趴在钢琴上。

“你什么时候走？今晚？明天？”

没等夜雨说话，有希就先开口了，声音有些浑浊，带着浓浓的鼻音。

『完蛋了，又把她惹哭了……这是在赶我走啊……』

“那个……我暂时回不去了……”

有希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她机械般地转头看向夜雨，满脸的复杂不可言表。

“啊？下周走？”

“呃……至少……一年后……吧……”

“……”

吃人的沉默过后，有希站起来，脚步砰砰地走向夜雨，后者也不敢躲，只好站在原地等死……

“唔……”

夜雨的脸蛋再一次被那只魔爪狠狠扯住。

“疼……”

有希放开了夜雨，又握起拳头，抬起脚，对着夜雨又踢又打……可即使被打得连连后退，夜雨也没有再说话，因为她终于看清了有希的眼睛。

如此撕心裂肺的红，得哭成什么样，她无法想象。

“对不起，刚刚又惹你生气了……有……”

等到有希停下，夜雨才再度开口，却被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给打断……

除了颤抖的身体，夜雨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正被死死的扣住。

“才说什么朋友朋友的……”

“还送礼物……”

“以为你接了电话就要走了……”

“要走就走啊……”

“突然又说不走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明明好不容易有个朋友……”

“你是不是有病啊……”

“有意思吗……”

“这样很好玩吗……”

到最后，有希几乎是崩溃地大哭出来……

双臂被束缚住，夜雨只能勉强搂上有希，她轻拍着有希的后腰，柔声安慰道：

“好了好了，不哭哦~我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原来，她们是一样的人。

“什么一直陪着我啊！一年之后你还是要走啊！当初为什么要收留你啊！你索性现在走了算了啊！你滚啊！”

有希开始一下一下打向夜雨的后背——

无力的拳头。

“我们还有整整一年，不是么~而且，一年后就可以掌握穿越的方法了，到时候，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回来。”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到时候一走了之我有什么办法！”

“有希~”

“……”

长久的沉默。

“……唔……真的吗……”

“真的啦~”

有希的怀抱已经渐渐松开了，几乎是整个人趴在了夜雨身上，后者抚上她的脑袋，顺着茶色秀发轻轻摩挲着。

“不许骗我……”

“不骗你~”

“你保证……”

“我保证~”

“你发誓……”

“我发誓~”

“你敢骗我的话，出门被车撞……”

“呃，这个好像有点难度……”

“你果然是在骗我！”

“好啦好啦，我骗你的话，出门被车撞~”

说完，夜雨被有希猛地一推开，她也由此看清了对方此刻的面容，突然觉得有些想笑。

“你看看你，都哭成花猫啦~”

夜雨伸出手，替有希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却被对方无情拨开。

“要你管啊！你、你不要得意忘形！说不定不到一年我们就绝交了！”

“不会的~”

“哼！谁知道呢！刚刚的曲子还没弹完，你给我乖乖站好了听，不许说不好听！”

“嗨~”

于是，空旷的房间里再次响起琴声……

这次的旋律要轻快得多，依然有错音，节奏依然不太稳，但不再如刚刚那般刺耳。

从专业的角度来评判，这依旧是一次很糟糕的演奏，但比起之前听到的半首完美版本，夜雨更喜欢，也更享受这一版的演奏。

『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定，我们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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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虽然多半是一句废话，但笔者还是想多嘴一句。本文的黑子并非放弃了心中的正义，她只是想换一种生活而已。如果学园都市出了什么事，她依旧是当年那个『夹击妹抖』。

2.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听一下Brian Crain的《Canon in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