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时光

“你真的不去吗？”

“嗯，你们去吧，我在车上等着。”

“好吧。”

下午两点出头，汽车在小区里距离御坂家不远的路边停下。

再次确认过有希的决定后，等她笑着摆了摆手，『有希』便转过身带着夜雨朝那栋熟悉房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光是走在前面带路的人很熟悉，跟在后头心情依然有些忐忑的人也很熟悉。

“这里……和那个世界的好像一样。”

此刻，当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御坂有希』的时候，从起床下楼开始就几乎没什么机会开口的夜雨终于能『放心大胆』地说话了。

一边走，她一边扭头环顾着四周，比想象中变化要少的环境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周末和有希出门玩了半天后散步回家』的错觉。

“一模一样吗？”

『有希』回过头，同时稍稍放慢了些脚步。

“嗯……倒是有一点不同，不过应该是过去了好几年的缘故？就是大体上感觉没有很大的变化。”

“这样啊~”

“啊，对了……”

这时，刚才的话让夜雨突然想起了一个之前就思考过的问题。

“那个……可、可以问一下你的年龄吗？”

按理说这是个很不礼貌的问题，可如果对方是『御坂有希』的话……

“嗯，刚好大十岁？”

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犹豫或是反感，『有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唔……”

这过于爽快的态度，反倒是让夜雨愣了一下。

“好啦，准确来说应该是九岁~”

也或许是因为正和『结标夜雨』独处着，此刻的『有希』看上去心情不错，神情举止也明显放得开了。

一边晃着手指一边打趣，这大概是昨天根本无法想象的画面。

“你们世界的昨天是御坂生日的话就代表你们已经十四岁了吧？再过几天我就二十四了，时间过得真快~”

“啊哈哈……”

夜雨有些尴尬地笑笑，并伸手挠了挠脑袋。

“不过御坂桑看起来没有二十四岁，像是十八岁的高中生~”

“诶~你居然这么会说话了~”

听起来并不是在奉承的称赞，让『有希』背着双手灵巧地侧过身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谢谢~”

事实上，哪怕是拙劣的谄媚，她也依然会露出差不多的表情。

“以前总是让你叫我「有希姐姐」，现在真的变成姐姐了呢~”

“唔……”

单从生日来说，夜雨的生日在有希之前，因此她其实是比正坐在车里的有希要大一点的。平常之所以会抗拒『有希姐姐』这个称呼，也就是源于『明明自己年龄大却要喊比自己小的人「姐姐」』这种情况所引起的违和感……

只不过，当『御坂有希』真的变成年纪大而且大了不止一点的姐姐后，这种违和感，或者说羞涩感，并没有减弱多少。

一边用手指挠着微微发热的脸颊，夜雨一边移开目光，噘了噘小嘴。

“哪里的御坂桑都很欺负人……唔……”

小声的抱怨，让她的额头被轻轻点了一下。

“我才没有在欺负你，嘻嘻~”

“哼……”

……

两人很快就到达了御坂家。

门锁的密码没有改过，她们从小门进去，穿过院子来到了家门前。

“对了。”

尽管可以直接开门，但『有希』觉得还是按一下门铃比较好。

不过，由于有希的那句『看你自由发挥』，在按响门铃之前，她觉得需要先对一下口风，免得等下闹麻烦。

“穿越的事情到底说还是不说？”

“唔……”

夜雨思考了好几秒钟，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

“御坂桑觉得呢？”

“我觉得还是提一下？毕竟不说的话很难解释为什么你要跟着我。”

“嗯，那就听你的。”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得考虑给你编个姓氏？”

『结标』这个姓，再配上那头红发、那双眼睛、那张脸蛋……这也太容易让人起疑了。

“啊，是哦！”

恍然大悟一般，夜雨连忙点了点头。

“「大和」怎么样？”

“Yamato Yau？”

“嗯。”

“唔……虽然有点怪怪的，不过暂时用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那我按门铃咯，「大和」同学~”

这时，一边扭着脑袋，『有希』一边再次眯起了眼。

“呃……”

望着那抹很熟悉的笑容，夜雨突然产生了一种是有希在调戏自己的错觉……

『叮咚。』

按响门铃后，大约十几秒的工夫，门就被『咔哒』一声打开了。

“呀……”

应门的是黑子。

看清来人后，她表现出来的吃惊程度似乎不亚于昨天『有希』开门后的那种模样。

“妈妈~”

『有希』则是很亲切地打了个招呼，仿佛自己才离家半日而已。

“嗯，不是……”

于是，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黑子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唉……要回家的话怎么不先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呀？吓我一跳。”

“想给你们个惊喜嘛，嘻嘻~”

“真是的~都说是「惊喜」了，也不知道多回来看看我们！”

一边嗔怪，她又一边将目光转向了夜雨。

“这个孩子是……”

眼神中的疑惑，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尽管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可当意识到曾经朝夕相处过、对自己百般照顾的另一个世界的『妈妈』真的已经认不出自己时，夜雨的大脑还是一下子陷入了空白……

“啊，她啊~”

而一旁的『有希』早在三年前就经历过了同样的事情。

一个人。

“说来话长，先进屋吧~”

“嗯，也好~”

等黑子把门开大了后，她轻轻拉了拉夜雨的手臂。

“……”

此刻，那双栗色眼睛里正透着一股明媚的亮光。

“走吧~”

“嗯……”

……

进屋后，三人来到熟悉的客厅。

见到许久没有回过家的女儿时，原本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美琴露出了和不久前爱人一样的惊讶表情。

而在看向夜雨时，她也表现出了同样的疑惑。

“这个孩子是？”

四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有希』和夜雨一起，两位妈妈一起。

“可能你们会不相信，但先听我说。”

大概是为了给夜雨留一点平复心情的时间，『有希』率先开口了。

“这个孩子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

“诶？”

果然，家长们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很难以置信吧~”

『有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呢。”

“这……”

由于『穿越』本来就是真实发生了的事情，因此黑子和美琴从女儿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开玩笑或是撒谎的痕迹……

对视了一眼后，她们的眼神顿时变得认真了起来。

“可以详细说说吗？”

“唔……”

两束目光几乎是同时投向了正呆呆望着面前茶几的夜雨，让她突然感到脸颊滚烫。

“那个，我……”

……

之后，磕磕绊绊着，夜雨把穿越前后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当然，是在大半年前『第一次穿越』的基础上编造的。

或许是之前就已经考虑过相关问题的缘故，临时改编的故事不仅骗过了早已不明真相的两位家长，也没有让知道这是谎言的『有希』怀疑起动机。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你的「空间移动」能力和恰好落下的闪电共同形成了某种作用，从而导致了穿越？”

“啊，嗯……我想大概是这样……”

“嗯……”

黑子和美琴再次对视了一眼。

从两人微皱的眉头来看，这依然有些超出她们的认知范围。

“抱歉~”

很快转过头来后，黑子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我们愿意帮忙。但因为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暂时还没什么头绪。”

“唔……”

『从来没有』这四个字，再一次重重击打在了夜雨的心脏上。

“……”

一旁，偏着脑袋瞄了她几眼后，『有希』回过头笑了笑。

“这个孩子挺内向的，不然还是让她住在我那里？有什么事情的话电话联系或者我再带她过来？”

“嗯……那暂时就这么决定吧。”

似乎有些犹豫，但黑子还是点了点头。

“要在这里吃晚饭吗？”

“唔，不了吧~正好回来一趟，想再顺便去看看雪见她们，然后带这个孩子去街上转转，散散心。”

“这样啊……”

“唉，女儿真的长大了呢~”

“抱歉抱歉啦~以后一定会多回来的~”

……

又坐了大概二十分钟后，『有希』带着夜雨离开了御坂家。

“怎么了~受打击啦？”

走出院门没几步，她就笑嘻嘻地将手搭上了身旁的红色小脑袋。

“唔……嗯。”

愣了一下后，『无家可归』的孩子很失落地点了点头。

“她们真的不记得我了。”

“是啊，雪见她们也是一样。”

“……”

“但有希姐姐还记得小夜雨呀~”

“诶？”

手上轻轻抚摸着的同时，『有希』朝突然抬起头的夜雨俏皮地眨了眨眼。

她知道，比起拥抱之类的，夜雨其实更喜欢这种被摸头的感觉。

也知道，对于一个极度看重感情的人来说，亲眼看着自己被心里很重视的人遗忘，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和无奈……

“我不会忘记你的~”

“唔……”

“不光是我自己，还有连同大家的份一起~”

此刻，向上望着那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栗色眼睛，夜雨感到一抹酸楚突然涌上了鼻尖……

“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回去，但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记住你~”

“御坂桑……”

“你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喜欢的人呀~”

“谢、谢谢……”

“好啦~不许哭！”

眼见泪水就要掉下来，『有希』连忙挪过手用指尖轻轻拭了拭。

“我哭没关系，你哭的话，车里那位就该对我有意见了……唉，你懂的嘛~”

恰到好处的打趣果然有用，尽管晶莹的泪水依旧在眼眶里打着转，但显然已经缓住了往外冒的趋势。

“我还挺期待等会儿的逛街环节的，所以~拜托拜托，就当是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吧~”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停下了脚步。

这时，『有希』在夜雨面前蹲下，双手合十，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恳求模样。

“嗯……”

真该说不愧是『御坂有希』，三两句就把『结标夜雨』给哄住了……

点点头的同时，夜雨伸手使劲擦了擦双眼。

“对……唔……”

紧接着，某三个字刚要习惯性地说出口，就又被突然想起了什么的她给咽了回去。

“咦？你刚刚要说什么~”

这时，『有希』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坏笑。

“唔……”

脸蛋上顿时泛起了两抹与眼角处的微红相似的红晕，夜雨委屈巴巴地一噘小嘴，不说话了……

简直就像是『犯错』之后想蒙混过关的小孩子一样。

“那可是我们的约定哦~”

只不过，眼前的『大人』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嗯……我知道……”

“嘻嘻，真乖~”

这时，『有希』重新站起了身。

一边带着那抹宠溺的笑容，她一边轻轻拍了拍面前的小脑袋。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