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秋游之前

自从周二晚上遭受了变态般的袭击后，接下来的几天里，夜雨一直都不怎么搭理有希。

很快，日子就来到了周六，也就是出发秋游的前一天。

早上九点。

“夜雨……”

床上，有希正从背后抱着夜雨，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

“夜雨~”

其实，因为周二晚上的事，这几天夜雨都不太想让有希抱着自己睡的。

“夜雨~~”

奈何，有希实在对抱着睡觉这件事过于执着了。夜雨要是躲开的话，她甚至会故意不睡觉，等夜雨睡着后，才抱上来安心睡觉。

“夜雨~~~”

当然，默许有希抱着睡，并不代表夜雨的气已经完全消了。

“夜雨——”

面对有希的一声声呼唤，被迫从睡梦中醒来的夜雨只当没听见，一动不动地装睡。

“夜——雨——”

然而，当夜雨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有希的腿给缠住，贴着自己身体的有希仿佛变成了一只粘人的小猫咪，一点点扭动着往自己身上翻的时候，她招架不住了。

“几点了。”

“九点了~”

“那就再睡一会儿。”

“怎么这样，说好了要去买东西的……”

也就是一句话的工夫，有希的语气就由轻柔的喜悦变成了满满的委屈。

“夜雨……”

撒娇的同时，有希的一只手还很不老实地向下挪了挪。

“唔！”

心里一惊，夜雨连忙抓住了那只不怀好意的手。

“起床吧~”

计谋得逞般，有希那俏皮又清脆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呜……御坂大小姐，御坂大人，有希姐姐……求求你放过我吧……”

此刻，夜雨只觉得欲哭无泪。

“下午也可以去买东西的……我真的想多睡一会儿……”

“唔……”

夜雨那委屈巴巴的语气，差点让有希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好吧，再睡一会儿~”

说完，有希放开了夜雨，重新侧躺好，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闭上了眼。

“等我下次醒过来，夜雨就得起床哦~”

“嗯……”

……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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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接近十一点了。

今天两位家长有事出去了，因此，午饭得两位孩子自己解决。心想着反正要出门，夜雨和有希便各自简单洗漱打扮了一下，然后出门吃午饭，买东西。

“吃什么？”

“随便。”

大概是心里还在闹别扭的缘故吧，今天夜雨穿了一身全黑的衣服，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还把外套的帽子戴上了。

那双因阴影而显得有些深邃的玫红色眼睛，不得不说，还挺帅的。

“不准随便！”

今天，有希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精心着装——

上身是简单的白衬衫加简单的深蓝色外套，下身是一条简单的浅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简单的白色帆布鞋。

总之，就是简单到有点随意的打扮。

“可是，我没什么想吃的。”

夜雨偏过头看了有希一眼，小眼神中透着满满的无奈。

“唉，那你有什么不想吃的？”

见她依然是这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有希轻叹了口气。

“好像……也没有。”

“那就去吃自助吧。”

“好。”

“中式自助，可以吗？”

“唔，可以。”

“走~”

拿出手机预约了一下后，有希主动挽上了夜雨的手臂，两人朝着附近一家还不错的自助餐厅走去。

……

尽管嘴上说着『随便』、『没什么想吃的』，可到了餐厅落座后，夜雨还是去拿了不少吃的回来。

“御坂桑会中文吗？”

埋头吃下一块芝士蛋糕后，见有希在看刚刚从前台随手拿的中文小册子，夜雨有些好奇。

“会一点，夜雨呢？”

“我也会一点。”

“太好了~”

这三个字，有希是用近乎标准的中文普通话说出口的。

然而，夜雨却是一头雾水。

“啊？”

猝不及防的中文让她没反应过来是一方面，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她听不懂。

“诶，你听不懂？”

“没懂……”

这么一下，搞得夜雨有点尴尬了。

“就是「太好了」的意思，你不是会一点中文吗？”

“呃，我只会「你好」、「再见」这种……”

说着说着，夜雨觉得脸颊开始发热了——

其实，掌握一门新的语言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那没花多少功夫就能用得和日语一样熟练的英语，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到底，只是夜雨懒得学这些东西而已。

也因此，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些日子里，她没少被『什么都会』的有希嘲讽。

“噫，你这也叫会一点？”

“唔……”

夜雨红着脸缩了缩脖子，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那御坂桑会多少呢？”

“呵~”

冷笑一声后，有希把手里的小册子举到了夜雨面前——

摊开的正好是介绍页，印着好几大段中文。

迅速瞄了两眼后，夜雨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说不上会多少，反正~看懂这些是完全没问题的~”

对面，传来了有希那得意洋洋的声音。

于是，下一刻，夜雨又噘着嘴抬起了脑袋：

“御坂桑，我觉得不是我会的太少，而是你对「会一点」的「一点」有什么误解！”

本能的倔强，让夜雨开始厚着脸皮为自己辩护。

“我说的「会一点」，是真的只会几句最简单的问候。而你所谓的「会一点」，看起来是语言考试考满分的意思。”

说着，夜雨还很可爱地鼓了鼓脸蛋。

“所以，这不是我的……”

“好了！别说了！”

喝了口柠檬水后，有希打断了夜雨的开脱之词。

“不！许！找！借！口！”

“唔……”

有希那一脸认真的样子，逼着夜雨默默咽下了心中的苦涩。

“等回家了我教你一点简单的中文吧，会一点总归没坏处。”

“哦……”

满心委屈地应了一声后，夜雨再次埋下脑袋，试图从美食中寻找慰藉。

……

吃完饭，两个人又一路散步去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打算买点零食和一些其他的小东西。

“小夜雨要少买一点哦，家里的东西还挺多的~”

“哦……”

『不是你说要出来买东西的吗，怎么又甩到我头上了……』

看着步伐轻盈的有希，正推着购物车的夜雨在心里忍不住吐槽道。

当然，这种吐槽，现在的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因为，这几天她在闹别扭。

『要是像以前那样直接吐槽的话，闹别扭就变得不严肃了。』

连夜雨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产生如此幼稚的想法。

而且，不光想象了，自己还真的去实施了。

『唉，我到底是怎么了……』

望着前面那轻松愉悦的身影，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小孩子一样的有希给传染了。

『不行！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御坂桑抱着睡了！我要反抗！』

她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打了打气。

『区区一个御坂有希！何足挂齿！不要怕她！』

大概是真的吃错药了吧，夜雨又莫名其妙的激动了起来。

『加油！结标夜雨！你可以的！』

“夜雨，快点~”

“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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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东西，回家稍作休息后，因为心情很好，也因为即将离家一周，有希很难得的下厨做了一顿正式晚餐。

“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一边享受着女儿做的饭菜，黑子一边向两位孩子叮嘱着一些老生常谈的注意事项——

尽管孩子们很独立，她也很相信自己的孩子们，但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母亲，该提的醒还是得提一提。

“嗯，知道了~”

“吃东西要注意卫生，在外面生病了就挺麻烦的。”

毕竟是自家孩子的第一次脱离家长的远游，不光是黑子，就连平日里一直都大大咧咧的美琴也展现出了作为母亲的体贴一面。

“嗨~”

吃完饭，四人一起收拾了餐厅和厨房，然后又在客厅里坐了会儿，有说有笑地看了会儿电视。

到接近九点的时候，两个孩子便上楼了。

洗完澡，夜雨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打开门从二楼的外卫生间里走出来。

走廊里，黑子竟然双手抱着胸，倚靠着墙壁站在那里。

“洗好了？”

对上夜雨那有些诧异的眼神后，黑子莞尔一笑。

“啊，嗯~”

“那，妈妈可以借用一点时间吗？想找小夜雨聊聊~”

“哦、哦……”

于是，黑子带着夜雨来到了一楼厨房里。

“那个，黑子妈妈，有什么事吗？”

妈妈毫无征兆地找自己谈话，语气也有些不寻常，这让夜雨很是疑惑。

“嘛，也没什么~”

从刚刚开始，黑子的脸上就一直挂着熟悉的亲切笑容。

“小夜雨要喝水吗？”

“呃，不用了。”

夜雨轻轻摇了摇头后，黑子便用能力取来自己的杯子，然后开始往里倒水。

这让夜雨更加疑惑了。

“在外面的这个礼拜，小夜雨要照顾好有希哦~”

温水从壶嘴处潺潺流下，落入杯中，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你懂的嘛~有希的身体素质不好，万一一个人遇到坏人的话就麻烦了。”

『什么嘛，原来是这事啊。』

“嗯，一定会保护好御坂桑的！”

夜雨笃定地点了点头，朝黑子保证道。

“谢谢~”

“没关系的黑子妈妈，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

黑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呀？”

“小夜雨……”

黑子微微垂下眼睑，又喝了口水。

“在心里是怎么看待有希的呢？”

说完，她笑了笑。

可夜雨突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诶、诶？”

不知为何，此刻，黑子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心慌。

“那个，我不太懂……”

“那我换个直接点的说法~”

那张亲切的脸上依旧挂着再熟悉不过的笑容，可樱色的双眼中却折射出了让夜雨感到陌生的严肃感。

“夜雨，觉得自己和有希是怎么样的关系？”

“啊……”

夜雨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目光也开始不住地躲闪。

“好、好朋友……”

如果不是一楼足够安静的话，黑子还真的未必听得清夜雨说了什么。

“夜雨~”

她上前一步，轻轻抚上了那微垂的小脑袋。

“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唔……”

“上周，有希生病的那个早上，你们很亲密地抱在一起睡着了，对吧？”

“唔……”

“我把粥送去你们房间的时候都看见了。”

黑子的声音很温柔，也很轻。

“说实话，当时我吓了一跳。”

“我和几个阿姨，包括淡希，原本都觉得你们只是关系很好很亲密的好朋友而已。但是，经过了那天早上的那一幕……”

“夜雨，妈妈作为一个过来人，觉得那个拥抱已经越过了好朋友的界限。”

“但是，妈妈还是想问问你。那个拥抱，只是夜雨对生病好友的安慰，还是夹杂了其他的情感？”

说完，黑子沉默了，开始静静地等待夜雨的回答。

可是，此刻，夜雨的脑子里已经全乱了。

说实话，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和有希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好友？

过于暧昧了，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伪恋人？

不，她不清楚自己对有希的真实感情。

是友情，还是爱情？

是陪伴，还是爱心？

是纯洁无瑕，还是一己私欲？

她不清楚。

她也不清楚有希对自己的真实感情。

是自发的，还是被动的？

是认可结标夜雨这个人，还是只是看上了自己身上的某些优点？

她不清楚。

况且，就算清楚，她又能真的这么回答吗？

伪恋人？

这又是什么关系？

享受着近似恋人的好处，又不想负责任的意思吗？

……

一团乱麻。

夜雨突然好想逃。

可是，在这个世界，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逃走了，以后怎么办？

有希怎么办？

……

“对不起，我不知道。”

夜雨低着头，用无比消沉的声音回答道。

“夜雨~”

黑子的声音却依然柔和。

“不知道很正常，但是……”

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下了。

“偷听是不好的行为哦，有希~”

提高了音量的提醒，让夜雨猛地抬起了脑袋。

但她没有转回去看。

同时，厨房门口探出了一个茶色脑袋。

“啊哈哈~被发现了~”

刚才，有希洗完澡出来，发现洗澡一直都比自己快的夜雨没在房间，也没在外面的卫生间里，便发动能力，感知到了她和黑子在一楼厨房。于是，好奇心被激发的有希就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想过来偷听一下两人在偷偷摸摸的说些什么。

可她明明已经注意着没发出一点声音了，却还是在刚刚靠近厨房门口的时候被发现了。

“你们在聊什么呀？”

“没什么，和小夜雨交代一点秋游的事情~”

“哦哦，那我上去了~”

黑子的温和笑容，让有些心虚的有希没有把夜雨那有些不对劲的背影放在心上。打了个招呼后，有希就逃也似的跑上了楼。

等隐约的关门声从二楼传来，黑子才再次开口：

“放心，她什么都没听见。”

说着，她又轻轻摸了摸夜雨的脑袋。

“嗯……”

“好了，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咦……我说到哪了？”

为了活跃一下气氛，黑子佯装忘记了之前自己说过的话——

这次谈话的目的并不是为难夜雨，她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并以一个母亲兼前辈的身份对孩子进行合理的引导。

她爱有希，也爱夜雨。

作为过来人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爱情』这条路上跌进坑里。

有的坑很浅，摔倒了，爬起来，拍拍灰尘，继续前进便是。

有的坑很深，掉进去，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都说挫折使人成长，但有些挫折就像一场豪赌，赌注是今后的一生。

孩子赌不起，家长也赌不起。

没人赌得起。

……

或许是感受到了黑子的用意，也或许仅仅只是从那熟悉的亲切中找到了一丝勇气，夜雨小声开口了：

“你说，「不知道很正常」……”

“哦，对~想起来了~”

黑子奖励似的轻轻拍了拍夜雨的脑袋。

不过，下一刻，她又收敛住了笑容，再次换上了之前的认真样子。

“夜雨，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一件非常非常深奥又微妙的事情。”

“在这件事上，我也曾经迷茫过，彷徨过，不知所措过。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想过放弃一切。”

“对于这方面的问题，哪怕到现在，我也没有停止思考。”

“所以，对于年纪还小的夜雨来说，「弄不清楚」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说到这，见夜雨依然是一副消沉的样子，黑子直接轻轻抱住了夜雨。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夜雨又愣住了。

紧接着，她的耳边就响起了那温柔的声音：

“所以，要试着去弄清楚，不是吗？”

“唔……”

“这次找你聊天，妈妈并不是在责怪你，也不是在阻止你们。”

黑子轻轻抚摸着夜雨的后背。

“要正视自己的感情。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双方都陷入困境，”

这句如风一般轻的话，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夜雨心墙上的薄弱之处。

从前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夜雨的脑海中自动播放起来。

“友情也好，爱情也好，要试着去面对，去弄清楚，给对方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是吗？”

“黑子妈妈……”

“妈妈可以拜托夜雨一件事吗？”

“唔……”

“秋游的一周时间里，顺着自己的内心，努力去寻找答案，好吗？”

说完，黑子放开了夜雨。

在很近的距离下，樱眸对上了红眸。

“夜雨，你是个很温柔也很优秀的孩子，要相信自己。”

“我……”

“妈妈相信你。”

……

“我知道了……”

沉默了片刻后，夜雨点了点头。

很轻很轻，幅度很小很小，但黑子很开心地笑了。

“好孩子~”

她再次伸出手，顺着那一头湿漉漉的红发轻抚了两下。

空气，再次凝滞了。

……

“黑子妈妈，谢谢你……”

“没关系的，妈妈也要谢谢你。”

“我、我会努力的……”

“嗯，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来找妈妈聊。”

“嗯……”

“妈妈会在背后支持你。”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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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有希依然从背后抱着夜雨，睡得很香。

可夜雨失眠了。

一晚上，她想了很多很多，直到天快亮了，才终于睡着。

几个小时后，她们将登上驶往异国的专机。

秋游，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