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下 
第134章 Salva：你眼中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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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照着记忆中的方向，艾摩雷神奇般地几乎是一路跑到了王宫正大门前。
“啊啦啊啦~比我预想中要快一点哦，艾摩雷小姐~”
这里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呼……塞、塞尔瓦在哪里！”
再次面对着那张稚嫩的娃娃脸，先前的恐惧感暂时还没有被唤起，那一脸天真笑容却让艾摩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别这么着急嘛~跟我来~”
普罗菲塔则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转身迈开了脚步。
身后，艾摩雷深知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她，便只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乖乖地跟了上去。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个小房间里。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塞尔瓦呢？”
一进门，艾摩雷就焦急地四处张望了起来。
“哎哟，跟你说了别着急嘛~”
普罗菲塔倒一直是一副慢条斯理的腔调，她随手倒了一杯温开水，转身递到了艾摩雷面前。
“她又没什么事，咱们先聊聊不好么~”
“聊……聊什么？”
尽管对面前的人有些抵触，但『没什么事』这四个字还是让艾摩雷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
“口渴了吧？聊之前，不如先喝口水？”
这时，那只白嫩的小手催促似的举了举纸杯。
“……”
然而，缩着脖子望着杯里的『透明液体』，艾摩雷有些不敢动弹。
“好啦~虽然我的主业是个药剂师，但从来不会给人下毒的，放心好了~”
“唔……”
没办法，普罗菲塔都这样说了，这种时候还是顺着她一点比较好。
更何况，自己的喉咙已经在冒烟了……
『咕嘟咕嘟咕嘟。』
接过一次性纸杯后，艾摩雷一口气把里面的水喝了个精光。
“还需要吗~”
“呼……不用了。”
这么点水当然不够喝，可现在她一心只想找回塞尔瓦。
因此，擦了把嘴并平复了一下呼吸后，她主动开口了：
“你想聊什么？”
而普罗菲塔依然是一副慢慢悠悠的神情：
“嗯，几天不见，你好像没那么胆小了~”
“……”
“这是你原本的样子吗~”
说完这句，她又再次转过身，重新拿过一只纸杯开始慢慢地往里倒水……
小房间里顿时变得更加安静了，只剩下潺潺的水声。
“不。”
垂着眼睑沉默了几秒后，艾摩雷抬起头，先前眼神中的些许犹豫已经被一股莫名的坚毅所取代。
“这些都是塞尔瓦教给我的。”
“诶~可我怎么觉得她的胆子比你小了很多呢~”
这时，倒完水的普罗菲塔转过身，目光直直地对上了那双宝石般的玫红色眼睛。
空气再次停止了流动。
……
“呼……”
对视了几秒后，艾摩雷仰起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就像是终于卸下了负担已久的包袱一样。
“没错，她是很胆小。”
“可她会在我偷吃完她仅有的面包后，第一个想到的是为什么不给她留一块，而不是怎么把我抓起来。”
“她会在不对我会回去还面包这件事抱有希望的情况下，只是问了一下我的名字，然后什么都不阻拦地让我离开。”
“她会在自己都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把珍贵的食物分出一部分去喂三只长得一点都不好看的野狗。”
“她会为了我这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唯一一次地生气，把袭击我的狗狗们赶跑，却也会在它们离开后替它们解释，请求我不要生它们的气。”
“她会因为没有东西能用来招待我这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而发自内心地感到抱歉，甚至还因此而被别人占了便宜。”
“她会因为我那自私又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而哭泣，却不是因为生气，只是感到抱歉。”
“她会在哭过之后，继续照顾如此混蛋的我，原谅我，甚至把我当成一个好人，一举一动都是在关心着她的好人，一个完完全全的好人。”
“她会在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后，依然包容着我，相信着我，鼓励着我。”
……
“老实说，我觉得她真是一个很可笑的好人。”
“这个世界明明没有那么美好，她却看什么都是光明。”
“她帮助别人，却从来不考虑自己。”
“她宁愿把错误全部归咎到自己头上，也没有认为别人有什么不好。”
“……”
说到这，艾摩雷哽咽了。
“嗯，也就是说，她教会了你很重要的东西，而且你们现在关系很好，对吗~”
这时，一直笑眯眯地倾耳恭听了许久的普罗菲塔终于开口了。
“嗯。”
“可是，我觉得你是不是搞错了呢~”
“什……”
“塞尔瓦小姐本来就不会有什么事，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才对吧~”
被这么一说，艾摩雷下意识地愣了一下。
“艾摩雷小姐，你知道吗~原本在你到处找宝藏的时候，我们其实就可以给你定下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了~不过呢，鉴于你是个外来者，什么都不懂，因此我们决定网开一面，只把你送出岛，这个事情就算是解决了~”
“可你非要想不开，中途逃跑~那这样可就麻烦了呢~”
“你的身份，可是从一个犯了错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个逃犯呢~”
“然后你又跑去偷吃了塞尔瓦小姐的面包，人家倒是不追究，可这也不代表我们就会视而不见呢~”
“艾摩雷小姐，你知道吗~虽然我们一开始放了你一马，但佩里雷其实是个法治很严格的国家呢~”
“你正面临着很严重的后果哦~”
说完，普罗菲塔还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艾摩雷的肩膀。
但是，在决定要主动过来的那一刻起，艾摩雷就已经做好了最坏情况的心理准备。因此，回过神后，她垂着眼睑轻轻摇了摇头：
“没关系，怎样的后果我都接受。”
如此决绝的回答，让普罗菲塔的笑容突然变得饶有兴味了起来。
“真的吗~”
“真的。”
“你不怕死吗~”
“……”
最坏的情况似乎要出现了。
艾摩雷闭上眼，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地、长长地呼出，仿佛是要将灵魂与肉体分离开来一般……
“我怕。但我接受。”
“你明明可以不来的，对吗~”
“我做不到丢下她一个人。”
“呵呵呵呵~真是令人感动的责任感呢，我都要哭出来了~”
满带戏谑地轻笑了一阵后，普罗菲塔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
只是这一次，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邪魅。
“不过~你刚刚说了，你怕，对吗~”
“……”
艾摩雷猜不透这个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样子的『小女孩』想表达什么，便只好抿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普罗菲塔伸手半捂着嘴，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一些：
“其实，我有办法帮你哦~”
“帮我？”
听到这个讯息的一瞬间，说不惊讶一定是假的。
可就在那已经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神忽然亮了一下后，瞬间冷静下来的艾摩雷又自嘲般地苦笑了下：
“呵，是有条件的吧。”
“嗯~你的确很聪明，艾摩雷小姐~”
“呵……”
是啊，很聪明。
可就是因为『聪明』，自己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艾摩雷伸手擦了擦眼角，继续苦笑着：
“什么条件？”
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死到临头，问一下也无妨。
“呵呵呵呵~”
同时，普罗菲塔似乎是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又轻笑了几声。
“如此聪明的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在这个国家是掌握着一些权力的吧~”
“嗯。”
“保下一个人对我来说其实很简单，但我又不是那种喜欢白干事的人~”
“……”
“恰好呢~我这人有个比较特殊的爱好~”
一边说，她一边从那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把小匕首，在艾摩雷眼前比划了两下。
“呵呵呵~”
紧接着，在艾摩雷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后，她又将小刀背到身后，眯着眼睛凑近了艾摩雷的耳朵，并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你不觉得~朋友之间的互相残杀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你……”
尽管之前已经有了一种预感，可真正当普罗菲塔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艾摩雷还是被惊到了。
“呵呵呵呵~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
普罗菲塔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并将小刀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可你仔细想想~你还这么年轻，明明还有大好人生等着你去探寻，为什么要因为别人而放弃自己呢~”
“……”
“她是教会了你一些东西，可那又怎样~”
“……”
“比你的生命还宝贵吗~”
“……”
“生命诶~”
“……”
“失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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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恐怕不能相信你说的话……”
面对着那甜美却又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笑容，塞尔瓦鼓起勇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嗯？为什么~”
“因为她真的对我很好，会带回来很多食物，会鼓励我画画，会支持我喂小狗，会因为想要保护我而生气……会经常对我笑，会很温柔……”
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我真的觉得她是个好人，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所以……”
“唉，这就是所谓的朽木不可雕吗~”
似乎是听不下去了，普罗菲塔摆摆手打断了她。
“既然你不相信我，还真心认为她是好人的话，那我问你~你觉得好人小姐会不会来找你呢~我可是特意在你家桌子上留了讯息哦~”
“我……”
“顺便再提醒你一下~跑得快一点的话，从你家到这里只需要四个小时~慢一点，也就是六七个小时~”
“……”
“按照她之前每天回去你家的时间来算，已经过去整整半天了哦~”
“……”
“请问，好人小姐现在在哪里呢~”
说着，普罗菲塔踮起脚，轻轻摸了摸塞尔瓦的脑袋。
一如既往的笑容中，甚至透出了一丝惋惜。
“你是个好孩子，可就是因为太好了，才会被坏人骗，知道么~”
然而，『坏人』这个词让塞尔瓦突然激动起来，红着脸躲开了抚在头顶的那只小手：
“她不是坏人！”
“那她为什么不来找你~”
“她……”
可那股激动甚至没有维持两秒钟，就因普罗菲塔的追问而迅速褪去了。
塞尔瓦再一次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下去。
“她可以不来的……”
“哦，我懂了~”
见状，普罗菲塔的语气中多了一分得意。
“塞尔瓦小姐，你的意思是~我在拿你当人质，对吗~”
“不……”
“呵呵呵呵~我说塞尔瓦小姐啊~”
紧接着，她又耸着小肩膀，看起来很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是觉得艾摩雷小姐不主动过来我们就抓不到她，还是觉得我们一定不会对你做些什么不太好的事呢~”
“我……”
恐吓般的话语，让塞尔瓦的头埋得更深了。
然而……
“塞尔瓦小姐，你说……”
“如果我代替她受罚的话，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去抓她。”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突然间不再像之前那样懦弱。
此刻，反倒是普罗菲塔沉默了。
……
“唉，何必呢~”
良久，她轻叹了口气。
嘴角依然挂着笑，笑容中透着满满的无奈。
“你真心这么想？”
“嗯。”
不过，从塞尔瓦那低沉的声音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决绝后，那笑容又很快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呵呵，你是不是觉得你是本国人，我就不敢动你~”
“不是的。”
“那你知道你将面临着什么吗~”
“……不知道。”
“好，我告诉你~”
普罗菲塔突然向前一步，猛地伸手勾出塞尔瓦的下巴，强行将那低垂的脑袋抬了起来。
栗色的瞳孔依然在颤抖，这让她感到很满意。
“我之前说过吧~你的眼睛很漂亮~”
稚嫩的小脸越凑越近，属于它的眼睛中却透着一股狰狞。
“送给我吧~”
“……”
“呵呵呵，先说好，这可不是交换，而是单方面的收取哦~”
“……”
“你那么喜欢画画，看不见的话，应该就再也画不了了吧~”
“……”
“应该比死还难受吧~”
“……”
“呵呵呵，这么想想，还……”
“我接受。”
“……”
这缥缈虚无的三个字一出，时间仿佛就停止了流动。
栗色的瞳孔依然在颤抖，普罗菲塔却再也无法从中找出一丝犹豫或是懦弱了。
……
“为什么？”
几秒后，她放开了塞尔瓦。
这是第一次，她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丝低沉。
“因为，假如我要受这么重的惩罚的话，那针对她的一定会更加严酷吧~”
可另一边，塞尔瓦竟然笑了。
“可能你刚才和我说的那些话也有道理，但我还是真心地觉得艾摩雷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
“你……”
“而且，虽然我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但家附近的那些景色、那些人，我全都记住了，看不见了也可以画的~”
“……”
“只是……”
两行泪水，从那弯起的双眼中流出，滑落。
“她看见我变成那样一定会伤心的，所以我和她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了。如果你能再见到她的话，可以帮我和她道个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