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

“诶、诶？！”

几乎只是一瞬间，原本还很伤感的氛围就被『有希』报出的曲名给打破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脊背发凉的感觉。

“那个，《远方的朋友》就是曲名吗？”

此刻，有希只能微微紧绷着身体，才能够尽力控制住面部表情和声音，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吃惊。

只不过，钢琴对面的『自己』依然投来了一个有些疑惑的眼神。

“嗯，怎么了？”

“啊……没什么~”

不约而同的，她迅速和身边看起来同样震惊也同样在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夜雨对视了一眼。

『还不能告诉她。』

『得想办法蒙混过关。』

这是两人在一刹那间达成的共识。

“可你们看起来怪怪的，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不，倒是没问题~”

很难得的，有希的胡诌能力大概终于要在正事上派上用场了。

使劲往大腿上掐了一下后，钻心的疼痛感在皮肤下蔓延开来的同时，她的声音也一下子恢复了往常的『端庄』。

“只是真的太巧了……前几天食蜂学姐给我们听了首小提琴曲，也是叫这个名字~”

“诶？”

不得不说，当伪装技术高明到一定境界时，不光是别人，甚至连『自己』都可以骗过。

这时，『有希』很明显地睁大了一下双眼。

“莺写的曲子？”

“嗯，而且虽然她没有说，但我很怀疑那首曲子的创作灵感也来自于夜雨的事。”

“呃，那她有说那首曲子是写来干嘛的吗？”

“不太清楚，应该是日常创作吧？”

“这样啊……”

从『自己』的神情和语气中找不到任何破绽，『有希』便端着下巴低下头，似乎是独自思考起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那个，话说……”

只不过，有希没有留给她很多考虑的时间。

“你写的这首，也是日常创作吗？”

与此同时，在种种已知条件下，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能够成为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啊，这首啊……”

『有希』重新抬起头，顿了顿。

“这首算是我送给她的饯行礼物吧，距离她回去前一周完成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棒……”

虽然和这次的事件大概没什么关系，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存在于有希心中的一个猜想终于被印证了——

作为一个努力与天赋并存的天才，即便是在自己的作品集中，这首《远方的朋友》也绝对属于极高水准的那一档次。

“对了。”

不过，等她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后，这次轮到『有希』打断她的思绪了。

“你们那里现在是几月几号？”

不知是不是因为最开始的反应，『有希』似乎仍有些怀疑。

“唔，六月六号。”

“诶？竟然是你的生日吗？”

只不过，听到这个特别的日期时，她又愣了一下。

“嗯……”

于是，有希索性顺水推舟，突然摆出了一副有些失落的样子。

她微微垂下脑袋，委屈地噘了噘嘴。

“本来是刚好碰上周末的生日，早上很早起来还想着好好玩一天呢，谁知道莫名其妙遇上了这种事。”

这么一来一去，『有希』就有些不好多问了。

甚至，对两人来说算是代表着这个世界的她，似乎还因为那小声的碎碎念而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也、也是呢……”

“对了，现在这里是几月几号？”

这时，从刚刚开始一直没有说话的夜雨也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

“唔……五月三十号。”

“诶，差了这么多天吗？”

单看日期的话，自己的世界和有希的世界不过只差了一天而已。而现在这足有一个星期之久的差距，让她小小地吃了一惊。

同时，另一个巧合在她的大脑中悄悄联系上了……

“嗯，我刚才知道的时候也有点奇怪。”

“那，这个世界御坂桑的生日也是六月六号吗？”

“啊，嗯……”

“还差一个星期啊……”

和不久前的『有希』一样，她端着下巴，微低着头思考了起来。

“对了。”

紧接着，有希又开口了。

“最近几年你过过生日吗？”

“呃……”

这个问题显然戳到了『有希』的痛处，只见她皱了下眉，然后不自觉地将目光撇向了别处。

栗色的眼睛中，是望不见底的伤感。

“没有……”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一下……”

见状，有希连忙摆了摆双手，有些慌乱地解释了起来。

事实上，她很清楚刚才的问题很不合时宜，但她猜得到夜雨大概也想问这个……这样的话，倒不如由自己来当这个『坏人』。

至少关心者是自己，心绪不会被打乱。

此刻，见『有希』好像没什么反应，她又竖起一根食指，谄媚地笑了起来：

“我是想说，或许一周的时间回不去，那样的话我们可以给你过个生日，我自己也顺便补过一下生日~嘿嘿嘿~”

“唔……”

示好战术果然是有用的。

『有希』将目光重新移向两人的方向，脸颊上甚至还泛起了一丝绯红。

“你们不必为了我这样……”

“没事没事~”

继续眯眼笑着，有希又拍了拍身旁夜雨的肩膀。

“夜雨你说呢？”

“啊。”

刚才似乎是在发愣，回过神来后，夜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蛋。

“嗯，我、我也没意见~”

“你看~”

“唔……”

『有希』拒绝不了夜雨的邀请。

“那，谢谢~”

对于行走在夜幕下的人来说，再明亮的灯光，再靓丽的霓虹灯，或许也抵不过仰起头后搜寻许久才终于找到的一点点星光。

『喜欢』和『最喜欢』，仅仅一个字的差距，却连百万字都无法深究其内涵……

一抹浅浅的笑容，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嘴角。

“没什么，刚好很巧嘛~”

“不过你们也别太勉强了，能回去的话还是要早点回去。”

“嗯，知道了~”

“好了，接下来带你们去楼上看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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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因此参观完整栋房子后，夜雨和有希直接洗完澡回了客房，没有在外面多逗留。

换洗衣物都是借的，有希还好，但对夜雨来说稍微有些偏大，只好凑合一晚之后等明天网购了。

两人都有点累了，再加上手机不在身边，电脑和小说又懒得再去借，房间里便早早熄了灯。

笑容随着灯光而消失，世界回归了寂静。

客房的床是相对标准的双人床，尽管本来两人也是挨着睡的，但现在明显感到紧凑了许多。至少那种在上面随意翻滚也不会掉下去的安全感是没有了。

窗帘没有被拉上。今晚的夜空依然晴朗，看得见星星。

相比于下午，这时候躺在床上又是另一种心境。

“呐，夜雨。”

“嗯？”

此刻，两人都用双手枕着脑袋，凭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望向顶上白色的天花板，动作出奇的一致。

“……”

“……”

太安静了，安静到能够让人产生这一切全都没有发生的错觉。

如果真的没有发生就好了，这只是一个既普通又令人激动的生日，没有莫名其妙的穿越，也从来都没有过一个『夜雨』死去、『有希』颓废的世界。

如果真的没有发生就好了……

“夜雨。”

“嗯。”

“早上的快递员，你还有印象吗。”

慢慢的，双眼转为半睁，视线逐渐变得有些模糊。

有希的声音很轻，仿佛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带着帽子和口罩。口罩很大，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帽子是黑色的，帽檐压得很低。”

夜雨的精神状态大概稍好一些，但并好不到哪里去。

无非是声音大了一些，没有那种缥缈的感觉而已。

“现在回想一下的话，其实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没有说话吗。”

“没有。”

“这样啊。”

此刻，两人都很清楚，她们的脑中正在想着同一件事。

“你说，如果真的是「她」的话，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抱歉。”

“好吧，我也不明白。”

自顾自地说完后，有希将双手从脑袋底下收回，缓缓翻了个身，背了过去。

“有点累了，晚安。”

“……”

这时，夜雨转过头，望向了身旁的人。

不知是不是太过安静的缘故，那个背影看上去很渺小，也很落寂。

“那个，御坂桑。”

“怎么了。”

“之前我就想问了……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或许从熄灯后就一直是沉默着的。

“为什么问这个？”

“嗯……就是从吃晚饭的时候开始，虽然经常笑，但总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呃，就是一种感觉而已……”

终究是不太擅长表露心声，面对此刻看不到是什么表情的有希，夜雨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犹豫。

“我想可能是我的原因……总之，对不起……你要罚我的话都可以……”

“笨死了。”

“诶？”

“没什么。”

夜雨并没有听清有希的小声抱怨，有希也懒得再向这个『讨厌』的家伙重复一遍。

“……”

沉默，似乎即将再次笼罩房间……

“你抱我吧，今晚。”

“唔……可以吗？”

“嗯，不然睡不着。”

“那……”

等后背上传来小心翼翼的轻触感，紧接着腰部被轻轻搂住后，有希闭上了眼。

“睡觉了。”

“嗯……晚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