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的衣服呢！

相比起上午的魔鬼式训练，中午休息过后，夜雨的训练任务变得轻松了许多，主要是一些关于能力方面的，例如『打靶训练』的巩固练习。

这对于常态下的夜雨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肉体上缠绕着全身的酸痛、乏力，以及精神上源源不断涌出的疲惫感，通通制约了夜雨的发挥。

下午的训练中，不管是远距离打静止靶，还是近距离打移动靶，亦或者是别的什么训练，夜雨移动物体的精确度都有失Lv5水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再练下去，只会事倍功半，于是，下午三点的时候，黑子和美琴一致决定结束今天的训练。

倒是夜雨，这个今天最辛苦最累的人，已经和她自己杠上了。

尽管她内心里很清楚，发挥失常不是她水平不行，但难看的成绩还是让她有些不服气：

“再练一会儿嘛……”

可话音刚落，她的两只手臂就被雪见和有希一左一右给搂住了。

“回家。”

有希的嘴里冷冷地蹦出两个字——

从中午开始，她就已经闹起了脾气，对夜雨和两位家长都是爱答不理的态度，只有雪见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随后，两人不由分说地开始架着夜雨往回走。

“好吧好吧，我走就是了……”

很不甘心，夜雨看上去有些沮丧，但她知道，要是继续赖着不走的话，有希怕是又要大发雷霆了……

接下来，夜雨便带着有希先回，两位家长送雪见回家。就这样，今日份的『大霸星祭特别训练』就算正式告一段落了。

因为手臂已经康复了，所以回到家中后，夜雨想回到原来的客房住，谁知有希硬是把她拉进了二楼主卧。

“我的手已经好了诶……”

“怎么，不愿意和我住？”

此时，也不知为什么，有希的声音不像刚才那般冷漠，变得温柔了许多。

“不是……”

“休息吧，别死撑着了。”

说完，有希双手搭住夜雨的肩膀，只是稍稍一用力，后者便双腿一软，倒在了床上。

“我、我先去洗个澡，脏……”

夜雨毕竟是个女孩子，就这么反抗不能的被人强行按倒在床上，她的双颊顿时被红晕所浸染，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慌乱。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到时候拿去洗就好了。”

有希嘴上没表现什么，眼中却投射出怵人的威吓。

想到之前一系列的遭遇，夜雨不禁浑身一哆嗦，只得乖乖就范。

她调整到一个相对舒服的睡姿后，闭上了眼……

实在是太累了，没过一分钟，夜雨就坠入了名为『梦乡』的深境，鼻腔中发出着轻微的呼吸声。

有希站在床边，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走进了琴房。

……

约傍晚六点的时候，晚饭准备好了。

想到今天情况特殊，黑子便很难得的亲自上二楼叫孩子们吃饭。

她一进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床上熟睡着的夜雨——

略显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白皙的皮肤和白色体操服上都沾着些尘土，被汗水完全浸湿后又再次阴干的刘海，一撮一撮的粘结在了一起，腿部的肌肉依然有些充血，给原本纤细的双腿增添了一分别样的线条感。

黑子的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小心地将夏季的薄被覆在夜雨身上，然后走向了琴房。

房间里很安静，站在琴房门口的黑子隐约可以听见里面的琴声。生怕钢琴声惊扰到夜雨的梦乡，也生怕突然造访打扰到有希的弹奏，她没有直接开门，而是静静站在门前等候着有希弹完这一曲。

她知道，这是一首名为《Summer of Good-bye/From Up On Poppy Hill》的钢琴曲，一首有些伤感的曲子……

曲声终了，黑子轻轻推开了门。

“醒……”

听见声音，有希似乎有些惊喜地抬起头，却发现来者是她的黑子妈妈，语气一下子就冷淡了许多：

“吃饭了？”

显然，有希还在为她妈妈过于严酷的训练而闹情绪。

“嗯~”

黑子轻轻带上门，然后将双手背到身后，顺势倚靠在了门上。

她朝着有希莞尔一笑，可对方看起来却并不领情：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下去。”

尽管没有明说，但那冷冷的表情和语气，分明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但黑子装作不知道，依然温柔笑着：

“有希对她的事情很上心呢~”

“这和人无关，是黑子妈妈太过分了。”

有希合上琴盖，手肘支在琴盖上，又用手掌托住下巴，眯起眼睛看向别处。

“妈妈现在想说些什么，有希你也不会听的，对吧？”

黑子比任何人都了解有希，自家女儿的执拗劲，可一点都不输当年的她和美琴。

“……”

“我先下楼了，记得下来吃饭哦~”

说完，黑子便离开了琴房。

板着张脸发了会儿呆后，有希索性在琴盖上趴下，丝毫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这个年纪的孩子叛逆起来就是这样，家长让做什么，她们就偏不。

可最后，她还是忍不住下楼了。

毕竟，闹脾气归闹脾气，练了一天，肚子还是饿的，饭还是要吃的。

只是，晚餐期间她的态度依然很冷淡。

面对女儿的冷战，黑子倒是持着个顺其自然的态度，可美琴有些受不了，她想要哄哄女儿，然而，她每次得到的，都只是一记白眼，以及一句『惜字如金』般爱理不理的回应。

迅速吃完，有希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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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万籁俱寂，只有月亮还在施舍着银色的幽光。

夜雨的意识正在逐渐复苏。

隔着眼皮，她能感受到房间里暗橙色的亮光。

『唔……这是几点了……』

体力尚未恢复，大脑依然沉重而拖沓。她试图动动手脚，可还没移动半分，全身上下就传来了折磨人的酸痛感，于是，她不得不暂时放弃了爬起来的想法。

『等等……』

重新回归平静后，她突然意识到，除了肌肉的酸痛，身上还有另一种异样的感觉……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衣服呢！！！”

如果不是感到此时身上正处于一丝不挂的状态，她几乎就要从床上飞起来了……

“你醒了呀~”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正在一旁听歌看书的有希摘下耳机，朝夜雨轻笑了两声。

“怎怎怎么、怎么回事啊！”

什么手臂乏力、大腿酸麻、腰背疼痛、精神疲惫……通通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转眼间，夜雨已经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用十条被子将她自己裹成一个大号木乃伊。

“没事啦~我看你一直不醒，怕你睡得不舒服，就帮你把衣服脱了，顺便擦了擦身体~”

『顺便擦了擦身体……』

『便擦了擦身体……』

『擦了擦身体……』

『了擦身体……』

『擦身体……』

『身体……』

『体……』

『……』

『…』

此刻，夜雨的脑海中只剩下这句话。

它就如山洞里的回音一般，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身体中回荡，在她的意识边徘徊……

那不就意味着，她的全身不但被有希看光了，还……

还……

“怎么会没事啦！”

夜雨整个人蜷缩在被子底下，只露出了一个脸色与发色已经相差无几的小脑袋。

“你放心好了啦，我可没做什么坏事。”

有希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并将之前准备好的新睡衣递给夜雨，然后转身爬下了床。

“饿了吧？我去楼下帮你热点吃的，你先去洗个澡吧~”

自顾自的说完，她朝床上正瑟瑟发抖的夜雨眨了眨眼，然后便走出了房间。

『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居然……居然……』

夜雨眼里噙着点点泪花，她不敢去想象自己熟睡时发生的事情，只好仓皇地抓起睡衣，直接瞬移进了卫生间……

对于此时的夜雨来说，身体上的一动一息，都是煎熬，可尽管如此，夜雨还是把全身上上下下洗了N遍……

洗到整个人仿佛都脱了层皮，洗到全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洗到脑子都快被热水冲晕了，她的心中才稍稍平衡了一些。

她换上了她的新睡衣。

这一次，有希给她的睡衣，总算是由秋冬款变成了春夏款，然而，那是一件吊带裙……

『啊啊啊她一定是故意的！！！』

夜雨看着镜中的身影，恨得咬牙切齿。

其实，她倒不是反感吊带裙。只是，刚刚发生过那种『敏感』的事情，现在又给她穿吊带，难免会令她怀疑有希的动机不纯……

她缩着身子躺在浴缸里，不想出去。

一想到她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迫对有希『坦诚相见』，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以后没法见人了……』

“夜雨？”

这时，大概是有一会儿听不见卫生间里的动静了，门外传来了有希询问的声音。

“是不是身上疼？要不要我帮忙？”

“不要！你别进来！”

生怕有希直接开门进来，夜雨大吼一声，并从浴缸里爬出，将门反锁。

“那你小心点，慢慢来，不急哦~”

有希说完这句便没了声，不知干嘛去了。

在门口站了会儿后，夜雨重新回到宽大的浴缸里，刚想抱着双膝坐下……

『唔……好疼……』

看来，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做这种『高难度』动作了，于是，她只好再次躺下。

稍微平静一点后，她才发觉浴缸里有些冷，凉丝丝的触感刺激着她全身的神经，身体好像更不舒服了。

“真的没事吗？怎么听不见你的声音？”

门口再次响起有希关切的声音，只是，这次好像还多了半分焦急。

“我在上厕所！”

“哦，没事就好~”

片刻后，夜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从浴缸中爬起，看向门口。

“呐，御坂桑，现在几点了？”

“三点，怎么了吗？是不是不舒服？”

夜雨突然觉得她自己好不是人。

“没事~我好了~”

说完，她小心地爬出浴缸，拉开门，走出了卫生间。

小桌上有一个饭盒，里面盛着几样饭菜，床上，床单、被子和枕头也都已经换成了干净的。

“身上很疼吧，这么慢。”

有希迎了上来，她的声音很轻，可显然不止是温柔的缘故。

看眼睛就知道，她很累了。

“对不起……”

夜雨微微低下头，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诶？为什么要道歉啊？”

“没事~我吃饭了，好饿~”

夜雨又抬起脑袋，朝有希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个，时间有点久了，凉了，我再拿去热热吧。”

说着，有希伸手去拿小桌上的饭盒，却被夜雨一把抢过。

“没事啦~太烫了反而吃不下，温温的刚刚好~”

“那你吃吧~”

于是，夜雨直接一手端着饭盒，一手举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那都是她喜欢的菜。

“慢点吃，小心噎着~”

有希在她身旁坐下，托着脑袋看着她吃。

吃完后，平时使唤惯了夜雨的有希，这次却强烈要求她自己来收拾，夜雨拗不过她，便只好在一旁看着……

一切完工，房间里便熄了灯。

黑暗中，两人背对着睡在床的两侧。

夜雨依然把她自己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的脸颊紧贴着床，鼻中萦绕着新床单、新被子、新枕头的清香，似乎是淡淡的香橘味。

“那个……”

“嗯？”

“御坂桑，是一直等我等到现在的吗？”

“自作多情……”

“谢谢你~”

“快睡吧。”

“嗯，晚安~”

“晚安~”

……

走惯了夜路的孩子

永远也不害怕黑暗

泪水化作秋日的雨

遁入金黄色的麦野

好在，

那屈指可数的几缕亮光

已经足够沐浴黯淡的心田

看见胸口那道疤痕了吗？

那，

就是光透进来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