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下 
第147章 得不到的答案
“妈妈……”
此刻，有些胆怯地望了眼正抱着双臂站在面前不远处的黑子后，夜雨一脸沮丧地低下了头。
她本以为已经瞒过去了，却不想最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
“对不起……”
“唉。”
看着她这副样子，又瞥了眼床上还在睡梦中的两人，黑子叹了口气。
“跟我来一下吧。”
“嗯……”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客房。黑子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房。
“稍微等我一下。”
说完，她轻轻拍了下夜雨的肩膀，然后就下楼了。
夜雨一个人默默走进了没有人的书房。
电脑还开着，只是早已进入了休眠模式；显示器跟前满是昨天工作了大半天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废纸和草稿，乱糟糟的一片；手边的位置放着她的杯子，里面还剩一点水，早就凉了……
『咕。』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来到桌前动手整理了起来。
……
大约五分钟之后，敲门声响起。
『嗒嗒嗒』的三下轻响吓了夜雨一跳，已经整理好桌面的她立马在桌边站得笔直，怯生生地回了声『请进』。
“抱歉~久等了。”
再次出现时，黑子的表情已经变得缓和了许多。原本皱起的眉头已经放松了，嘴角甚至还带着一点不起眼的弧度。
“毕竟家里还有个孩子要照顾。”
“啊，嗯……”
不过，夜雨依然是一副很局促的样子。
『特别特别温柔的人一旦真正发起火来有多么恐怖』，这一点，她不光心里很清楚，还切身体会过……
“唉。”
这时，黑子又轻叹了口气。
说实话，从闻到夜雨身上隐隐约约的酒味开始，到察觉到夜雨的不对劲之处，最后到亲眼看见本该住在佐天家的两人在二楼的客房里睡得正香……
作为一个一直都很爱自己孩子的家长，在那个瞬间，说一点都不生气一定是假的。
可是，看着夜雨那副胆怯又歉疚的样子，她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在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前没有任何沟通，只是擅自臆想然后加以定罪……这种做法一定是错误的。
高素质的人懂得这个道理，从小就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风纪委员并在后来身兼要职的人更懂得这个道理。
因此，停顿了半秒钟后，黑子上前一步，就像是刚才在厨房里那样轻轻抚上了女儿的脑袋：
“妈妈知道你们都是很懂事的孩子，所以，不用那么紧张。”
“唔……”
可哪怕都这么说了，夜雨还是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也不知道她是内心里因为雪希二人而实在感到歉疚，还是只是误把黑子的神情和动作当成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对不起，都怪我。”
她微红着脸，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其实，将『喝酒』与『有希突然决定一个人去雪见家住』这件事联系起来后，黑子大概能猜到其背后的动机。
但她希望夜雨能自己说。
“唔……”
而夜雨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
不过，偷偷抬起眼对上了那双一贯温柔却又透着股认真的樱色眼睛之后，沉默了几秒钟，她最终还是用很轻的声音开口了……
从前天放学后在派阀开完会开始，夜雨把近两天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和黑子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威胁森的事。
“唉……”
这是黑子今天的第三次叹气了。
实际情况和她先前的猜想基本一致，这让她真不知道现在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心……
“夜雨……”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几个字几乎都到嘴边了，最终还是被她生生咽回了肚中。
不是夜雨不懂事，也不是内心里对夜雨产生了成见……事实上，女儿能勇敢地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作为母亲还是很欣慰的。
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黑子觉得不能不提了。
“妈妈上次和你聊的事……”
这大概是第一次，她在找孩子聊天时露出有些犹豫的表情。
无论广义狭义，两个都是自己的女儿，她知道这对于她们来说很不公平，很不讲人情，甚至很残忍……
但她一直坚信着的所谓家长、所谓母亲的职责，大概就在这里了。
“……”
与此同时，夜雨的头已经完全低了下去。
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第一次被找去谈话的时候就知道了。
她又不得不承认，秋游回来后的这些天里，自己一直都在逃避。
『要是黑子妈妈把这件事忘记就好了。』
她没有这么想，但她现在相信自己在潜意识里是这么想的……
“对不起。”
沉默良久，她低着头说出了这个在有希面前的『禁语』，细若蚊鸣。
“唉。”
黑子又叹了口气，然后上前一步，将手轻轻附上了女儿的脑袋。
“夜雨……妈妈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们身上，但妈妈也希望你们能多想想，想清楚，好吗？”
“嗯。”
“妈妈能理解你们的感受，你们也一定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
“嗯。”
“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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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带着有希和雪见回到了二楼的主卧里。
站在床边，静静地望着睡梦中的两人，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
『对了，淡希过两天就要回来了。她听说你们要演话剧就决定长住一段时间，你要过去看看她吗？』
『……嗯，我会的。』
『嗯……那就这样。』
这是发生在刚刚黑子走到书房门口时，两人最后的对话。
……
谎言与真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
……
有希睡得很安稳，睡相也很好，一点都看不出来不久前才醒过，也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在前一天晚上还喝得酩酊大醉。
如果自己和她的关系也能像这样该多好。
只是安静而已。
只有安静而已。
那样，应该是最好的开始，也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夜雨半蹲下身，左手撑着大腿，然后缓缓伸出右手，用食指轻轻拨了拨有希的刘海。
茶色的发丝很软，以致于指尖上的触感并不明显。
就好像没有重量一样。
“我去煮粥了哦~”
夜雨露出了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
美琴早就吃完早饭上班去了，黑子也在和夜雨聊完后不久就出了门。
一楼，厨房里，夜雨一个人对照着网上的教程，煮了一锅看起来还不错的虾仁肉丝蛋花粥——
她怕楼上的两人会喝不下白粥，便按照自己所了解的她们的喜好做了这样一份诚意满满的『作品』。
至少她自己看着会挺有食欲的。
并且，从准备食材到静静等待再到关火出炉，不知不觉间，夜雨的心情好像也稍微变好了一点。
她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盛好两小碗，然后盖好锅盖，小心地端着碗筷回到了房间。
“御坂桑~”
“嗯……”
将托盘放在一边后，她先是凑到有希耳边轻轻唤了一声，然后去到床的另一侧，又轻轻拍了拍雪见的肩膀。
“雪见~”
“唔……”
这睡得也够久了，床上的两人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这是哪里……”
大脑还未完全脱离沉睡状态的雪见一边揉揉眼睛，一边用有些嘶哑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是御坂家啦~”
见状，夜雨连忙去给她倒了杯温开水，然后像不久前对待有希一样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有点放心不下，所以昨晚就把你们接回来了。”
“这样啊……”
不像有希，雪见作为一个旁观者并没有那么多小心思，大概猜出了真实情况后，她朝夜雨感激地笑了笑。
毕竟，如果不是夜雨的照顾，她们两个第一次喝醉酒的小女生还不知道会狼狈成什么样子呢。
“谢谢~”
“嘿嘿，不客气~”
傻傻地点了点头后，夜雨替雪见放好水杯，然后直接用能力取来一碗粥和一只勺子，将它们递给了她。
“刚煮好的，我觉得应该还不错，尝尝看吧~”
“嗯~”
雪见舀起大约三分之一勺的粥，在嘴边轻轻吹了三下，然后小心地送入口中……
明明是个再常见不过的动作，却让在一旁看着的夜雨产生了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很好吃~”
这时，已经恢复精神的雪见抬起头，朝她莞尔一笑。
“啊……嗯~那就好那就好~”
脸颊突然开始发烫了。
夜雨有些慌乱地指了指床的另一边，目光也不自觉地躲闪了起来。
“那个……我先去……”
“嗯，快去吧~”
尽管内心里有些疑惑，但雪见还是微笑着摆了摆手。
『大概是突然觉得冷落了有希吧？』
她如此猜测到。
同时，夜雨已经逃跑似的快步走到了另一侧。
此刻，有希正侧着身子背对着雪见的方向，已经重新闭上了眼。
“呃，那个……御坂桑？”
“哼。”
尽管摆出了一副装睡的样子，可那小嘴已是噘得老高……
『唉，果然~』
旁边的雪见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埋下脑袋默默吃起了粥。
“御坂桑，吃早饭了……”
夜雨也并非木头人，她心里清楚有希为什么会突然这副态度，可是……
“不想吃。”
丢出这满是不屑的三个字后，有希直接把脑袋缩进了被窝里。
“听话嘛……”
夜雨则是无可奈何地轻轻拍了拍被子。
“我难受。”
被子底下传出了一个闷闷的声音。
又大概不只是被子的缘故。
“喝点粥就不难受了……”
“不要。”
“唔……”
没办法，夜雨只好强行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让那茶色的脑袋重新暴露在了空气中。
“干嘛！冷死了！”
“就尝一口嘛~拜托拜托~”
此刻，刚才面对雪见时的紧张好像已经全部转化成了一股尴尬，或者说哄慰面前这位醋王大人时的无奈……
她双手合十，脸上挂起了谄媚的笑容。
“一口都不想吃！”
有希则再次将脑袋缩进了被子。
“御坂大小姐~”
夜雨也再次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
“我要睡觉！”
“吃点东西再睡嘛~”
“不要！”
……
就这样，你来我往间，有希终于从床上掉下去了。
不，准确来说是一个没注意滑下去了……
“哎呀！”
上半身还蒙在被子里，屁股却重重地摔到了地板上。
“疼死了！死夜……啊你干嘛！”
就在这时，夜雨抓准时机，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御坂大王，吃早饭吧~”
“谁是御坂大王啊！放我下来！你这个色鬼！”
“噗！”
还好雪见反应迅速立马捂住了嘴，否则面前的被子怕是要遭殃了……
“放我下来！”
“你吃一口我就放你下来~”
“变态！放开我！”
“你先吃一口~”
而另一边，幼儿园吵架一般的闹剧仍在继续……
“好了好了~”
碗里的粥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雪见擦擦手擦擦嘴，慢悠悠地下了床。
闲庭信步般，她晃到一个在不停挣扎一个死死不放手的两人身边，轻轻拍了拍夜雨的肩膀。
“有希不吃就不吃吧，实在不想吃也不能强迫人家嘛~”
“就是嘛！”
仿佛是终于迎来了援军，有希使劲蹬了一下腿，又用力往夜雨胸口捶了一下。
“色鬼！再不放手我就要报警告你x骚扰了！”
“呃……”
“嘛嘛~”
就在夜雨一脸尴尬地开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雪见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
“我倒是觉得挺好吃的，有希的那份正好可以给我~我还没吃够呢~”
“你！”
直到这时，有希才反应过来她迎来的并不是什么友军……
她转过脑袋，朝目光中闪着狡黠的雪见狠狠瞪了一眼。
“你不许吃！！！”
“为什么？”
雪见则是瞬间摆出了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因为那是我的！”
“可你又不吃。”
“我、我不吃也不给你吃！”
“唉~”
她又很无奈地摊了摊手。
“原来咱们从小到大的交情还比不上一碗粥啊……”
“不……那……那也不是！”
自觉说错了话，有希的脸突然变得通红。
“就、就是这次！”
“这次什么？”
“这次……”
声音也一下子小了下去。
甚至，她还下意识地往夜雨怀里缩了缩。
“这次……”
“唉。”
这时，刚刚一直没机会插上话的夜雨轻叹了口气。
尽管『母老虎』会让人感到头疼，可是当怀里的『母老虎』一下子变回『小猫咪』的时候，她会很心疼。
“粥我做了挺多的，雪见想吃的话还有哦。”
她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雪见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将有希轻轻放到床上，并将拖在地上的被子重新替『小猫咪』盖好。
“唉~”
望着这一幕，雪见耸耸肩叹了口气。
“粥在楼下吧？我再去吃点，有点饿了。”
“嗯。”
接着，她就回去拿了自己的碗和勺子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雨希二人。
有希依然红着脸，眼睛没有去看夜雨。
“吃一点吧~”
夜雨则是在床边蹲下，用无比温柔的声音打破了突然充斥房间的寂静。
“……”
这让有希终于回过头，浅浅地望了她一眼。
“你喂我。”
“好~”
夜雨再次将有希扶起，然后端起小碗，舀了小半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最后送到了她嘴边。
有希则是先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抿了一下，确保不烫以后才小口地吃了下去。
“你真的像只小猫咪一样~”
夜雨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
这让有希再次红着脸扭开了脑袋。
“有点淡。”
“那我下次多加点盐~”
“唔……”
不过，第二勺送过来后，她又乖乖地转了回来。
“其实也还好。”
“那就不加了~”
此刻，一股宠溺感几乎要从那双玫红色的眼睛里溢出来了。
夜雨舀起第三勺送到了有希嘴边。
“以后不许喝那么多酒了哦~”
“……知道了。”
犯了错的小猫咪轻轻点了点头。
“真乖~”
“黑子妈妈呢？”
“已经出门了~”
“哦。”
“今天就不去学校了，上午好好休息一下，下午排练一会儿？昨天我把舞台设计了一下。”
“嗯……”
……
“那个……”
“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