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下 
第144章 青梅竹马
只有两个人的简单晚餐开始得很早，也结束得很早。
六点，窗外天色渐暗。有希正用湿纸巾擦去那些溅落在桌面上的汤汁，雪见则负责分类收拾餐余垃圾。
“呐，有希。”
到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雪见终于开口了。
“嗯？”
有希继续擦着桌子，没有抬头。
“可能这么说不太好，但我还是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没事，你问吧。”
“那我问了？”
“嗯。”
“你……”
此刻，雪见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
顿了有五秒钟，她才下定决心说出口：
“是变心了吗？”
“……”
有希依然低着头，动作却停顿了一下。
“虽然我觉得这不太可能，但我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和那个森雪的关系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好……”
雪见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得咬了咬嘴唇。
“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有事。”
这时，有希终于抬起了头。
“但我不能说，答应过她的，对不起。”
她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那是苦笑。
“唉。”
身为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雪见很清楚，这种事有希要是选择不说的话就一定不会说的。因此，尽管心里实在是很好奇，但她也只能在叹气的同时将想要了解真相的冲动给压到了心底。
“那……你和夜雨？”
“放心，没什么事。”
“真的？”
得到这个答案后，雪见感觉自己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松一口气。
“嗯。”
桌子擦完了，有希将湿巾丢进放餐盒的袋子，然后摆摆手走向了卫生间……
洗完手出来，见雪见还在看自己，她只好很无奈地笑笑，并举起右手指了指手腕上的淡橘色手环：
“真的到了那一天的话，我会自己把它摘下来的。”
“……好吧。”
其实，雪见很清楚自己的青梅竹马是个非常非常重感情的人，不可能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真的和亲近的人绝交，可是……
“拜托~”
这时，反倒是有希的表情突然变得轻松了些。
“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搞得和考试做题一样只有对和错……真是的，我的喜欢有那么廉价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
她轻轻握住了雪见的手。
“我不是在和你发脾气，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这时，雪见发现了。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我一个人在耍任性，包括上午的事情。”
栗色的眼睛中，是满满的伤感。
“夜雨是个很棒的人，对于「喜欢上她」这一点，我不会后悔。”
“要是有机会的话，真想一直喜欢下去呢……”
“呵呵~”
果然，她没有忘记……
这就是雪见在听到她没有变心之后心情一点都没有轻松下来的原因。
“有希……”
此刻，望着挚友嘴角的苦笑，雪见觉得心如刀绞。
“其实……”
“雪见，我……”
突然，两人同时开口，又几乎同时被打断。
“……”
“……”
“你先说~”
愣愣地对视了两秒钟后，雪见有些生硬地笑了笑。
“不，你先说吧~”
有希也再次笑了。
“不不不，你先吧。”
“唔。”
就像是在表演喜剧一样，不知不觉间，这种你来我往的客套似乎让气氛一下子变得没有那么压抑了。
“好吧……我……”
可是，内心的想法又突然变得有些难以启齿，让有希顿了好几秒才说出口：
“想……喝点酒。”
这一刻，空气又一瞬间静止住了。
……
“喝酒？”
雪见花了近十秒钟才说服自己没有听错——
在她从小形成的观念里，这实在不像一个『从来没喝过酒的』、年仅十三岁的千金大小姐会说出来的话。
可是……
“嘛嘛，我就是随口一说……”
望着自己青梅竹马此刻脸上的神情，有希仿佛是一下子从无意识中苏醒了过来，连忙摆了摆手。
“不是有一个词叫做「借酒消愁」吗？哈哈，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哈哈，心血来潮嘛~”
她强笑着，故意想要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脸颊却越来越红。
“说到底其实我也没什么愁……唉就是突然想到这个词心血来潮想体验一下~不过冷静下来后想想还是算了吧~毕竟我还太小了……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嘛，哈哈哈~”
使劲抓了抓脑袋后，她弯腰拎起了装着餐余垃圾的袋子。
“我去扔垃圾了~”
“有希……”
这时，雪见轻轻捏住了她的衣袖。
“怎么了~”
有希抬起眼，对上了一双有些低落的深棕色眼睛。
“你……真的想喝吗？”
说到一半的时候，雪见使劲咬了咬嘴唇。
“我可以陪你。”
“……”
有希愣住了一秒钟，然后再次眯起了眼。
“我没事的，只是说着玩玩而已~”
她伸手揉揉鼻子，又朝正垂着眼睑似乎在沉思的挚友摆了摆手。
“好了我去扔垃圾了，回来一起找部电影看吧~”
说完，她绕过雪见朝门口走了过去。
步伐很轻很轻……
“有希~”
然而，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后又传来了那个稚嫩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似乎没那么低沉了。
“你说的对，只是喝酒而已嘛~又不是什么坏事，而且这也算是我们这种人成长路上的必修课吧~”
“……”
“我也从来没喝过酒，正好今天妈妈不在家可以体验一下，嘿嘿~”
『雪见……』
“走，我和你一起下楼~”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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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房间后，两人在小桌的两边坐下。桌上摆着一瓶已经取出瓶塞的红酒、两只洗净擦干的酒杯和两小袋开了封的零食。
搭配『酒』这种特殊饮料食用的小菜，或者通俗一点说，下酒菜，是这两位不喝酒的十三岁少女通过小说、电视、家长聊天等各种渠道听说来的。
当然，她们并不是追求格调的食客，至少在此刻不是。
因此，日常吃的零食就成为了两人的『下酒菜』。
“呐，雪见。”
往自己和挚友的酒杯里各倒上半杯酒的同时，有希微垂着眼睑，脸颊上已经泛起了两抹粉红色。
这种未饮先醉般的模样，真让雪见有些担心她会随时趴下：
“怎么了？”
“嗯，其实……”
倒完酒，有希放下酒瓶，顿了顿。
“我喝过酒。”
“你喝过？”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雪见不禁有些惊讶。
“酒、酒心巧克力不算哦！”
“噗……当然不是~”
望着对面那关切的眼神，有希突然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背地里其实是个酒鬼这种情况~之前就喝过一次而已啦，这是第二次。”
“这样啊……”
雪见那突然悬起的心脏又一下子落了下来。
“嗯，而且也没有喝到烂醉什么的，只是尝了一口而已，啤酒。”
“和，夜雨吗？”
“嗯，秋游晚上吃宵夜的时候。”
用一只手撑着脑袋轻轻应了一声后，有希用另一只手缓缓举起了酒杯。
于是，雪见也将酒杯举着缓缓凑了过来……
『叮。』
仿佛是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似的，碰杯声在此刻显得尤为清脆。
悦耳的话，倒未必了。
“呐，雪见。”
“嗯？”
两人都没有立刻收回手。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没有情调了点，呵呵~”
“噗……”
这时，有希的打趣突然让雪见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不会还想熄了灯然后点几根蜡烛吧？”
“那就算了，如果是约会的话倒可以考虑一下~”
“神经病~”
逗嘴间，一直向前举着的酒杯终于被收了回来。
同时落下视线，望着杯中那微微荡漾着的妖艳酒红，以及酒杯上反射的一抹暖色灯光，两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迷离……
“明天我会去找她和好，今天……就算了吧。”
“嗯。”
“……”
……
少女的声音如风一般在房间的一侧掠过，又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手上缓缓倾斜，杯中那只有大人才有资格享用的名为『酒』的奇妙液体最终与上唇瓣相遇，然后通过一道小小的缝隙流入少女的口腔……
酒红色，染上了有希的脸颊。
“咳咳咳……”
一股比上次的啤酒更为浓厚的『怪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让她在连忙伸手捂住嘴的同时放下了酒杯。
“咳咳咳咳……”
对面，雪见也是类似的情况。
……
事实证明，酒精对于两位年仅十三岁的青春少女来说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东西，她们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来。
放开手想要去拿纸巾的时候，有希的余光瞥见了溅到手心上的几滴暗红色液体。
这应该才是第一次喝酒吧，她心想到。
“看~”
她将手掌的一面朝向雪见，眯起眼笑了笑。
“像不像我吐血了？”
“神经病。”
雪见翻翻白眼，然后举起刚刚捂着嘴的那只手晃了晃。
“你吐血就吐血，别拉上我。”
“嗨~嗨~”
有希抽了张湿纸巾递给她，然后自己也抽了张。
“唉~这东西还是这么难喝，甚至比上次的啤酒还要难喝！”
“就是说嘛，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会想要喝这种东西。”
“噗……或许是我们年龄还没到？”
“唉，或许吧~”
两人同时擦完了手，将揉成一团的湿巾丢到桌上。
“今天你打算喝多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模仿刚才有希的动作，雪见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再次拿起了酒杯。
她的脸上也已经染上了一抹酒红。
“不知道。”
有希轻轻摇了摇头。
“可能一杯喝不完？”
她也撑着脑袋，将酒杯高高举到了眼前。
因为一开始就倒的不多，所以还剩小半杯。盯着杯中那甚至要令自己干呕的美丽液体，栗色的眼睛突然有些出神。
“也可能喝个烂醉？”
“烂醉是多醉？”
“哼，我怎么知道~”
举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活动了起来，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红酒。
“只要别大半夜的脱光衣服跑出去裸奔就好。”
“嘻嘻，这么粗鄙的话可真不像是出自御坂有希大小姐之口呢~”
“切。”
雪见的嘲讽让有希撇了撇嘴。
“就算我哪天真的得了精神病也不可能那么做的，你放心好了。”
“哦，原来得了精神病还能一天24小时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行动呀~”
“那样的话我会把自己绑在床上！”
“嘻嘻，那可真是辛苦我家小有希了呢~”
挚友语气里那满满的戏谑味道让她皱起眉，并移开了一直遮在眼前的酒杯。随后，望着对面的那抹坏笑，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有机会我一定要把你说给我的这些话录下来，让食蜂学姐好好感受一下她眼里的小白兔的心肠究竟有多么黑！”
“嗯，彼此彼此~”
此刻，雪见则是眯起眼，露出了一抹最为『天然』的笑容。
“臭雪见！”
“死有希~”
『叮！』
这一次，两只酒杯重重地碰撞在了一起。
“看我怎么喝趴你！”
“走着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