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下 
第139章 御坂有希与塞尔瓦
“唉。”
听完森的自述后，有希叹了口气。
每当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凝滞的空气总会死死挤压着喉咙，让『说话』这一本能变得异常困难。
沉默了许久，纠结了许久，向来能说会道的她终于放弃了：
“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了，今天我送你回家吧。”
淑女的声音也偶尔会变得低沉，那是在为他人哀悼的时候。
“嗯。”
但是，除了暗自神伤以外，有希还发现森雪其实是个特别坚强的女孩子——
不管是一开始激动得说不出话的时候，还是之后小声讲述自己的遭遇的时候……尽管双眼一直是湿润着的，但从有希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对于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来说，有希无法想象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抑或者，这是一种多么可悲的习惯。
“喏。”
有希抽了张纸巾递到森面前，示意她擦擦眼睛。
“你等一下，我去和她们说一声，马上回来。”
“嗯。”
等森接过纸巾并轻轻点了点头后，有希站起身，几乎不发出声音地走出了房间。
『咔哒。』
打开隔壁房门的同时，三道目光一下子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怎么了？”
见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夜雨直接发动能力来到了她面前。
直到此刻，近距离对上了那一抹带着满满关切心情的玫红色，有希才终于感觉放松了一些。
“没什么~”
她挤出一个有些生硬的微笑，并轻轻握住了夜雨的手。
“抱歉，你一个人先回去吧，我得送她回家。”
“送她回家？”
这四个字，让夜雨的眉毛一下子拧成了一团。
“她和你说什么了？！”
显然是误会了，她有些激动地挣脱开有希的手，似乎是想直接去隔壁找人。
也是，森之前做出过那样的事情，现在有希又突然变成了这样……对于一个拥有正常逻辑思维且不清楚真实情况的人来说，想不误会都难。
当然，有希也不会任由夜雨在这种时候去找森的麻烦。
“别这样。”
她重新抓住夜雨的手臂，使劲将这头正处于爆发边缘的小狮子给拉住了。
“真的，这次算我求你……”
一瞬间，夜雨愣住了。
“你说……什么？”
她机械般地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们只是聊了聊而已。”
“那你们聊了什么？”
“这个……我答应要帮她保密的。”
“……”
眼看有希是真的不打算说，夜雨便沉默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那个……”
中途，雪见似乎是看不下去了，想主动站出来打个圆场，却被身旁的莺伸手拦下。
『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唔……好吧。』
转头从那双甚至还带着点笑意的星瞳中读出了莺的意思后，她虽然有些小不情愿，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
“我们相遇那天是几月几号？”
过了两三分钟，夜雨终于开口了。
“遇见你是九月二号，但因为那天你还处在昏迷中，所以真正认识是九月三号。”
几乎没有思考，有希条件反射般地作出了回答。
“第一次手工课，我做了什么送给你？”
“一个淡粉色的小猫挂饰，额头的一个角上还写了「Yuki」。”
“……大霸星祭特训的第一天晚上，你对我做了什么事？”
“呃……”
这时，有希第一次犹豫了一下。
不是因为她想不起来，反而是因为那时候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
她伸手半捂着嘴，凑到夜雨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答案：
“帮你把衣服脱光了，然后帮你擦了擦身子……你半夜醒了之后吓了一大跳，还和我闹别扭了。”
仿佛会传染一般，等微红着脸的有希说完，夜雨脸上也泛起了两抹红晕。
“唔……那天晚上是我不对啦，让你等到那么晚还自己一个人闹小孩子气……”
看来，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这让有希终于松了口气。
“嗨~嗨~”
这时，仿佛是目睹了自家孩子间出现信任危机又最终很快和好的老母亲一样，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笑容的莺走了过来。
『其实问这些私人问题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呢，心理作用看起来倒是很明显。』
“虽然我很好奇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
来到两人身边后，她伸手附上了有希的额头。
“唔……”
不明所以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莺。
接着，莺也收回了手。
“御坂同学没有被森同学的能力影响，可以放心了。”
“诶？真的吗？”
“真的。”
“唉……那就好。”
实际上，问了那些问题之后，夜雨自己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不过，现在既然莺都这么说了，她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有希也终于放开了一直抓着夜雨手臂的双手，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哎呀！”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隔壁还有个可怜孩子在等着她呢！
“我先去送她了，夜雨你自己回吧，还有什么事等回家再说！拜拜！”
说完，甚至都没有等到夜雨的道别，有希就急急忙忙地跑出了休息室。
“……”
看着面前的房门打开又关上，夜雨愣愣地将举到一半的手放下了。
“那个~”
这时，望着那有些失落的神情，雪见也终于找到机会凑了过来。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食蜂学姐今天也没什么事吧？要不我们三个去哪里逛逛？”
一边拍拍夜雨的肩膀，她一边朝莺使了个眼色。
“嗯，今天我挺闲的~”
其实本来想早点开始准备的，但为了身边这位突然『失宠』的朋友，莺也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计划。
“呐呐~夜雨，走吧~”
“啊……啊，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吧。”
然而，夜雨似乎是不打算接受这份好意了。
“抱歉~下次再一起玩吧，今天我想早点回家准备一下，抱歉抱歉~”
她转过头满怀歉意地朝雪见和莺笑笑，然后摆摆手离开了休息室，留下两位友人在原地发愣……
事实上，她当然知道雪莺二人的好意，内心里也非常感激。
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由于间隔的时间不久，因此有希和森还没走远，夜雨很快就找到了她们。那两人并肩走出派阀，一起走向了与回御坂家相反的方向。
森雪是拎着包的，但有希没有，大概是因为太过匆忙而落在休息室里了吧。
『真是的，这是习惯了让我拎包才忘记的吧。』
藏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栋小楼的楼顶上，夜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底下的两人，一边像是小孩子发脾气一样在心里闹起了别扭。
『哼，回去了一定不理她。』
……
就这样，不断在心里酸味满满地抱怨着，同时不断发动能力在一个又一个楼顶上移动着，她一路跟着两人来到了一个不管怎么看都很普通的平民小区里。
尽管从后方看不到底下两人的面部表情，但一路观察下来，她们好像并没有什么交流，只是安安静静地走着，偶尔由森指一下路。
这让夜雨莫名松了口气。
不过，新的疑问很快又让她皱起了眉头。
『这人是大小姐吗？再低调也不会住在这里吧？』
倒不是说这个小区有多么多么不好，或是有多么多么老旧、落后，事实上它看起来还挺新的，基础设施好像也很齐全，只是……实在过于普通了。
可是，以常盘台的调查能力，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混进来的概率大概不比现在让有希赤手空拳打赢自己的概率高多少。现在，自己这个横空出世的Lv5能在常盘台安安稳稳地读书，也完全是靠着『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这两尊大佛的面子以及『初春饰利』这位『守护神』的技术能力……
如此想来，现实情况就只能是『森雪是个千金大小姐却住在这种平民小区里』这样了。
说实话，夜雨一直觉得自己家、佐天家、御坂家已经生活得足够低调了，可现在这么看来，怕是自己太孤陋寡闻了吧……
不过，不管森的居住条件怎么样，这些都不关自己的事，夜雨这次的跟踪另有目的。
进了小区之后就需要更加谨慎了，不光要祈祷有希没有发动能力，还得躲开小区居民和保安的视线。她继续偷偷跟着那两人，最终看着她们走进了一栋楼房。
『真是的送到楼下不就好了吗！你就这么相信她吗！』
心情不自觉变得急躁了些，她连忙发动了能力……
————————————————————————————
“今天……谢谢。”
从派阀一路到小区，再到眼前这间普通公寓的门口，有希终于把森送到了家。
“要进来坐坐吗？”
“不用了~”
小区就很普通了，现在再从门口往里看去，屋子似乎不大，装修也不太精致……对于这一点，有希同样有点奇怪。
不过，考虑到森的遭遇和现在的气氛，她就不打算多嘴了。
“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不……”
从有希的眼中感受到了几分歉意和哀伤，森连忙摆了摆手。
“那些都过去了，没事的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她不停地否认着，却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找到那股无所谓的态度了。
这时，有希伸出手，无声地抚上了她的脑袋。
“唔……”
一下，一下，轻柔地，又有些颤抖地。
“……”
“……”
“那个……”
短暂的沉默后，森怯生生地开口了。
“嗯。”
“我、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此刻，她的脸上泛起了两抹淡淡的红晕。
天真，也让人心疼。
“嗯，可以哦~”
有希笑了笑，然后张开了双臂。
“！”
森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
“谢谢……”
久违的暖意，让森的声音发生了一丝变化。
“没关系哦~”
有希则是继续将手附上那正微微颤抖着的脑袋，轻轻抚摸着。
“没关系的。”
此刻，她竟在这个女孩的身上感受到了几分自己曾经的模样。
“没关系的。”
……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森就主动离开了有希。
“谢谢~”
她伸手擦擦眼泪，同时挤出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不客气~”
有希也眯起眼笑了。
接着，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点到社交软件的添加好友界面，然后将手机举到了森的面前。
“这是我的账号，加个好友吧？以后有事没事都可以找我。”
“可、可以吗？”
“当然~”
“谢谢！”
雨过天晴一般，有些浑浊的灰瞳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森连忙取出自己的手机，添加了有希的好友。
“嗯，搞定了~”
通过申请后，有希举着手机朝森摆了摆手。
“那我先回去咯~”
“嗯！话剧我会好好准备的！嗯……再见~”
“拜拜~”
尽管有些疑惑森为什么说到一半要停顿一下，但她还是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
『叮——』
刚走到楼底下，裙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有希重新取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是森发来的消息。
『怎么了？』
她更加疑惑地点开了聊天界面……
“噗~”
……
『那个……以后，我可以叫你有希姐吗？』
『可以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