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波折之路

“呼……”

进了衣帽间后，夜雨没有立刻去打开叠放睡衣的衣柜，而是先走到了最里面，背靠着柜门，长长地轻呼了一口气。

『哟西。』

心跳稍稍平缓了一些后，她攥了攥拳头，离开柜门，去给有希拿了套长袖长裤的深蓝色衬衫式睡衣。

正好在今天洗掉的睡衣是吊带裙，其风格虽然是清纯风而非性感风，但与现在夜雨手里这过于保守的款式相比，两者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要说夜雨喜欢哪种？

那当然是布料相对少、质地相对薄、风格相对少女的吊带睡裙了。

但是，刚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她若是再拿件很『养眼』的睡衣出去给有希穿……现在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的有希会怎么想暂且不提，就连她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的。

不过呢，夜雨虽然会对长得好看、打扮得好看的人有不错的好感，但绝对算不上是『外貌协会』，更不会去以『貌』取人。

况且，有希是长了张极为俊俏的脸蛋没错，但她的漂亮，或者说『美』，绝不只是因为『一张脸』，更多的是因为她身上的那股气质。

有了这种自己独有的、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出的『完美』气质，哪怕只是『大众脸』，也会让人觉得很美。反之，哪怕用再高级的化妆品，化再精致的妆容，甚至去世界上最权威的整形医院整容，也不过是千篇一律的东施效颦而已。

……

五分钟，心情随着思维的不断发散而终于完全平静下来以后，夜雨捧着睡衣走出了衣帽间。

考虑到有希现在的穿衣情况，她没有去开灯，只借着衣帽间留着的灯光走到床边，将睡衣轻轻放在了被子上。

“穿上吧~”

在昏暗的环境里，她朝正侧着身子、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的有希笑了笑。

然而，不光是她看不太清有希此刻的面色，有希也看不清正处于背光位置的她的神情。

“唔……嗯。”

有希以很小的幅度点了点头，然后小心地伸出一只手，将睡衣拉进了被窝。

接着，夜雨笑着摆了摆手：

“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她就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耍帅……”

噘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后，有希掀开被子，动作迟缓地从床上坐起，开始穿衣服。

『笨蛋。』

……

另一边，夜雨则是故意在卫生间里多待了一小会儿——

『当面换衣服或者穿衣服』这种事，虽说有希早就已经不介意了，但她还是会有一点点不习惯，特别是在『打开门发现对方正在换衣服』这种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时候。

因此，除了在外面，比如『体育课前更衣』这种若是特意避开就会显得有点尴尬和生分的场合，私底下的大部分时间两人还是会分开换衣服。

更何况，现在有希的上半身可是什么都没穿啊！

『我才不是色狼呢！』

别看夜雨曾经也有过『因心血来潮而偷袭有希大腿』这种变态痴汉般的『光辉事迹』，平常生活的绝大部分时间里，她的为人举止还是很正派的。

上完厕所又多在卫生间里来回晃了五分钟，估摸着有希怎么都该穿好衣服了以后，她才依然保持着谨慎地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房间里的顶灯已经被打开了，明亮的暖白光甚至让在卫生间里只开了小灯的夜雨突然觉得有点刺眼。

花了半秒钟适应了亮光后，她发现有希不在房间里。

至少不在卧室区域。

『人呢？』

她轻轻带上卫生间的门，转头往房间里环顾了一圈。

视力很好的她远远地看见床头柜上好像有一张纸条，是记忆中的回家时候没有的。

『唰！』

下一个瞬间，纸条就出现在了夜雨手上——

『我下去把晚饭热一热，要在房间里乖乖地等我哦~♡』

『什么嘛~』

看着句尾那个还特意换成红色水笔画出的小爱心，她无奈地笑了笑，走回床边，将纸条叠好放进了床头柜。

“唉……”

整个人呈大字型在床上躺下后，她两眼出神地望向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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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厨房。

因为时间确实不早了，而且刻苦训练又睡过一觉后肚子实在很饿了，有希就没有去和听声音应该是在客厅里看电视的两位妈妈打招呼，直接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她和夜雨的晚饭。

巧的是，御坂家今天的晚餐正好是炖菜，做了不少，因此有希不用再额外去做新的菜，也不用一道菜一道菜地分别处理，只要把晚餐剩下的热一热就好了。

黑子的厨艺一如既往的好，才加热了一小会儿，令人垂涎的香味就在厨房里整个弥漫了开来。

“咕……”

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的各种食材，有希使劲吞下一口口水，去冰箱里拿了个苹果，洗干净后蹲在地上默默地啃了起来。

然而，不到一分钟，她就不知不觉地把一个不算小的苹果给啃完了……

确实是饿了。

“咕……”

将果核扔进垃圾桶后，有希又一边不停咽着口水，一边站到了正冒着扑鼻香气的锅具面前。

『就吃一小口……』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举起了筷子——

其实，这又不是请客吃饭，肚子饿了吃一点本来就算不上什么事。

但她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先吃会很对不起夜雨。

毕竟，比她食量大的夜雨一定也很饿了。

『看看热了没有……』

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后，她夹起很小一块土豆送进了嘴里——

炖得软而不烂，外面裹着浓郁却不腻人的鲜美汤汁，同时也没有失去土豆本身的……

“好吃吗？”

“唔！咳咳咳……”

还没品尝完呢，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就让有希猛呛了一下。

“咳……咳咳……”

一边抓着没来得及丢下的筷子，她一边捂着嘴跑到水池边，对着水池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还没完全咽下的土豆，基本都以残渣的形式被吐了出来。

“啊啦，抱歉抱歉~”

没想到身为Lv5『感知系』的女儿对自己的到来一点都没有察觉，黑子略带歉意却也控制不住嘴角上扬地去倒了杯温水，将水杯递到了有希手边，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怎么样，好点了吗？”

“唔……”

洗干净手，又举起杯子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大口后，有希摸摸自己那憋红了的脸蛋，有些不满地斜了自己的黑子妈妈一眼。

“真是的……不要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吓人啦！”

面对女儿的嫌弃，黑子眯起眼睛，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

“抱歉抱歉，我还以为你能感觉到呢~”

“唔……”

有希噘了噘小嘴，目光也不自觉地转向了另一边。

“肚子太饿了嘛……”

此刻，看那害羞着实话实说的样子，仿佛她才是身高矮了十公分、说话时需要视线上移的那个人——

别看她曾经为了夜雨而对黑子大发脾气，也偶尔会在家长面前没大没小的，实际上，若是独处的话，在大部分时间里，她还是一个很依赖自己妈妈的乖乖女。

同样的，对黑子这个当妈妈的来说，尽管她和美琴一直采取的是『在最大程度上放任自由』的教育理念，有希也确实成为了出类拔萃的人才……但在她眼里，御坂有希永远都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

“肚子饿了也不知道下来吃饭~”

感觉到菜差不多已经热好了，黑子便一边像个老妈妈一样柔声嗔怪着，一边代替有希站到灶前，开始将炖菜盛到一只大碗里。

“今天下午又训练了吗？”

“唔，嗯。”

虽然脸颊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但有希也没有多跟自己的妈妈客气什么，很配合地去一直开着保温模式的电饭煲里盛了两大碗饭。

“到现在练得怎么样了？”

“嗯……还行吧？”

“真是的~「还行」是什么意思呀？”

“呃……”

有希知道自己练得不错，进步挺快的。

但是，她在这方面毕竟还是个刚入门的新手，要她准确地描述出自己具体练到了个什么水平，还是有一点困难的。

“一千米……跑四分钟的程度？”

“诶？”

听清的一瞬间，黑子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真的？”

那双樱色眼睛中透出了一丝现在已经很难看见的惊讶。

“真、真的啊……”

虽然身为教练的夜雨似乎是觉得目前这个水准还远远不够，但有希自己还是挺满意的，内心里也挺有成就感的。

不过，现在自己黑子妈妈的反应还是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我原来有那么差吗……』

有希试着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的水平……

好像……

『……』

跑四百米要三分多钟？

『呃……怪不得……』

将曾经的『痛苦』回忆回想起来后，她的神情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另一边，惊讶过后的黑子则是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进步出人意料得大呢~”

带着嘴角那一抹抑制不住的笑容，她继续盛起了菜，手上的动作明显轻快了许多——

虽然她一直觉得，身为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的女儿，有希在运动方面的天赋一定不差。

但事实是，以前有希的身体素质，用『惨不忍睹』这个词来形容都一点不过分。

现在，能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有如此大的提升，说明女儿有心了，真的努力了。

这是比进步本身更加重要的事情。

“小夜雨一定很辛苦吧~”

但是，在获得成功的同时，保持谦虚和平常心也是很重要的。

“哼，你是在说我笨吗？”

有希一下子就从那上扬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调侃的意味。

不过，夜雨在教学的时候会变得非常认真，根本看不出平时那种傻乎乎的样子，这确实是事实。

“虽然她确实教得挺好的，但我也不差啊，黑子妈妈真是的，好歹都是你的女儿啊……”

“嗨~嗨~”

面对女儿那带着幽怨的碎碎念，黑子笑着点了点头，将已经盛好的菜放上托盘，又将托盘递给了有希。

“你们都是很棒的孩子~”

等有希鼓着脸接过托盘后，她举起手，轻轻摸了摸那茶色的小脑袋。

“做得很好~”

“唔……”

这下，有希的脸颊上又泛起了一丝微红。

“谢、谢谢……”

“嗯~去吃饭吧~”

“嗯……”

轻轻点了点头后，她将两碗米饭和两副餐具放好，端起托盘，转身迈开了脚步。

“顺便替我跟小夜雨道声谢哦~”

“嗯，知道了。”

毕竟谈论的是自己曾经的『痛处』，有希多多少少还是会觉得有点小不好意思，再加上确实饿得等不急要开饭了，她便一边随口答应着，一边急匆匆地走出了厨房。

『话说，她怎么知道我要回楼上吃？』

上楼上到一半的时候，她又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算了，不管了。』

快步来到房门前后，因为没有空余的手，她只能伸脚踢了踢门。

“开门！”

“诶~来了！”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有希理所当然地递过了托盘，夜雨也理所当然地接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卧室里小桌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没走几步，桌上那袋已经拆开了的饼干袋就进入了有希的视线。

“哟~我好心下去准备晚饭，你在楼上一个人吃零食吃得挺开心的嘛？”

“啊……”

在夜雨因这话而愣了一下的同时，她轻蔑地挑起眉，上前拿起饼干袋，捏了一块饼干丢进了嘴里。

味道当然比不上甜品店的，但也算很不错了。

特别是在肚子很饿的时候。

“嘿嘿嘿~”

夜雨将托盘直接用能力送到桌子上，然后讪笑着凑到了有希面前。

“我以为御坂桑也会在下面吃一点的嘛~”

“哼。”

然而，有希无视了夜雨的示好，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吃饭了。”

冷冷地说完后，她举起筷子，赌气似的直接夹起一大块肉送进了嘴里。

这让夜雨觉得很是尴尬，可她又不太会用花言巧语去安慰人，便只好默默地在有希对面坐了下来。

『咕……』

一边用很拘谨的坐姿坐着，一边眼馋地盯着面前的佳肴，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却又不太敢动筷子——

『你的脑袋里只剩下「吃吃吃」了吗？看不出我不开心吗？』

她怕有希会这么说。

因此，她还是决定说两句。

她觉得，在这种时候，只要是真心地认错，不管是什么蠢话，也总比沉默着要好。

“那个……”

“……”

“我错了……”

“哦。”

然而，面对她的道歉，有希只是很随意地应了一声。

“呐呐~”

没办法，夜雨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她瞬间收起了之前的局促，一脸讨好笑容地起身凑到有希身边，蹲了下来。

“我赔你一袋饼干，这样就可以了吧~”

然而，似乎是她表达有问题的缘故，有希瞬间皱起了眉头，用仿佛在说『你这是在搞笑？』一般的恼火眼神看向了她。

“什么意思？我差你这一袋饼干？”

“不是不是！”

夜雨急了，连忙摆了摆手。

“我没说清楚……是赔你一袋我烤的饼干啦~”

“哦~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明白了夜雨的意思后，有希冷笑了一声。

“你烤的饼干就不是饼干了？还是说你能做得比甜品店还好吃？”

情绪莫名其妙地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她甚至将身子转了过来，伸出一只脚蹬上了夜雨的脸蛋。

“唔……”

夜雨闷哼了一声，却一点都没后退。

于是，有希变本加厉地一边用脚掌使劲抵住夜雨的脸，一边愠怒地抱起双臂，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王』样子。

“我发现你还真是自恋诶！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喜欢你做的东西？嗯？”

“还什么赔我一袋你烤的饼干？你以为你是小说主角？随随便便耍个帅我就会倒贴回来？”

“我饿着肚子下去准备晚饭！你倒好！一个人在楼上悠哉悠哉享受生活？是不是还要我来端茶送水？”

“你知道我在楼底下有多饿吗？一边盯着眼前的菜一边还想着不能比你先吃，纠结到最后也就是吃了那么小一块土豆而已！”

“我让你在房间里等你就在房间里等？这么听我的话？那我也没让你一个人吃零食啊！”

“就算我真的想吃你做的饼干！你平时不会做吗？只有我生气了才会想起来？你是真心的吗？”

“一袋破饼干就想买我好心情？那么廉价的话我为什么不去学校里勾搭女生？人家不比你会说话？不比你会做事？不比你多才多艺？一天换一个还比你有新鲜感！”

……

连珠炮一般发泄了五分钟后，有希终于停下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就像是放电影的时候突然跳闸了一样，她揉了揉有点发酸的鼻尖，收回了一直蹬在夜雨脸上的脚，转过身默默地吃起了饭。

……

而夜雨，则是早就愣住了。

即便是不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也能够从那一堆很明显的气话里感受到有希平时所积累下来的、对于『结标夜雨』这个人的不满。

……

也是，不管在哪个世界，不管与谁相处，夜雨都是被无条件宠爱的那一个。

长此以往，再加上天生聪慧带来的对自己判断的绝对自信，让她养成了『懒得多想』的坏习惯。

即便如此，原来世界的雪见和这边的有希也一直在包容着她。

但每个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再小的事情，都可能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造成的结果并非讨厌或是疏远，只是一种带着小小期望的不满而已。

……

只是。

想多感受一点你身上的温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