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晨』

『她有点喝多了，所以我得留在隔壁看着她，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也能有个人照顾一下。』

『是我太自私了，说好了要回来跟你说晚安的，让你等了很久吧……』

『对不起。』

……

『真是的……』

『结标夜雨，你又一次破坏了我们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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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要是她下午才醒，你也等到下午吗？”

『……』

“当然了~反正不用上学，她什么时候醒我什么时候起来~”

『唔……』

“……那你还真是无聊。”

『……』

“切，你不也没起床？”

『好累……』

“我、我不想动在这里看会儿书不行吗？”

『眼睛好酸……』

“虚伪~”

『……』

“喂喂，这好歹是我的房间我的床……”

“嘘！她好像醒了！”

……

迷迷糊糊中，身旁的对话突然中止了。

……

大约五分钟后，夜雨很艰难地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

模糊的视线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模糊的脸庞。

她依稀感觉到，很近，而且对方正在朝自己笑。

……

『唔……』

待双眼能看清后，夜雨一下子愣住了——

面对面极近的距离下，此刻，有希正一脸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一觉醒来后睁开眼就能看见甜甜的笑容』，这原本应该是一幅很温馨的画面，大脑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她却本能地感到脊背有些发凉……

“醒啦？睡得舒服吗~”

『咕……』

她使劲想咽一下口水，可此刻干涸的喉咙不光让她有些难以发出声音，甚至连『咽口水』这种再平常不过的事都无法轻易实现。

“怎么啦？”

『咕！』

望着面前那越看越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笑容，她使出更大的力气和『决心』咽了咽，在把喉咙弄得生疼的同时，才终于把『堵塞物』给咽下去了一些。

“没……什么~”

她很生硬地笑笑，声音含糊不清。

“那就好，不舒服要说哦~”

这时，有希笑得更灿烂了。

“真是的，你别吓她了啦。”

而面前视野被遮挡住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同样熟悉的声音。

“别冤枉人好不好，我哪里吓她了~明明是在关心她~”

“哼，虚伪。”

……

当一只纤细又带着被窝温度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后，夜雨终于从一片充斥着睡意的迷茫中反应了过来。

『这里好像不是客房……』

自己昨晚明明是趴在『有希』房间的小桌上睡的……

“唔啊！”

想到这，后背已是冷汗一片的她瞬间朝反方向逃开，甚至还差点摔下了床。

“我、我不是故意的！”

“真是的，你怎么了呀~”

见状，有希笑眯眯地伸出双手，一手抓住那为了保持平衡而被迫扬起的手臂，一手灵巧地捏住那已经穿了一天一夜的T恤，使劲把她从床面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只是，此刻的夜雨宁愿自己能狠狠地摔下床，这样好歹还有通过装死来逃过一劫的可能性……

“我明明是睡在桌子那里的……我也不知道……”

“好了。”

好在，一旁的『有希』看不过去了，合上手里的书本主动站出来开始替她解围。

“放心吧，是我把你抱过来的。”

“呜……”

于是，夜雨只好可怜兮兮地睁大双眼，既有些怀疑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望向了这位仿佛正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辉的『救世主』。

“噗呵呵呵~”

这种客观来讲十分做作的扮可怜姿态，让『有希』忍俊不禁。

“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客人兼好朋友，我早上起来上厕所看见你趴在那里睡，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唔……”

『呼——』

根据她的语气以及偷瞄到的有希的面部表情确定这不是善意的谎言后，夜雨总算是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当然，这种突然间的松弛是不能表现出来给有希看的——

谁知道她会不会借此又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到自己头上……

“呜呜……我错了……”

因此，她继续装出一副发自内心歉疚的可怜模样，猛地扑进了有希怀里。

“哎呀！”

这次，轮到有希惊叫一声了。

“呜呜呜……要是我会分身术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一个留在这里照顾喝多了的御坂桑，一个回房间陪御坂桑一起睡觉了……都是我不好……”

“呃……”

紧接着，这神经兮兮的画面，又让两个『御坂桑』不约而同地十分无语……

“好了好了！”

没过几秒，终于忍受不了了的有希使劲将这个埋在自己怀里『哭哭啼啼』的戏精推开，并迅速朝自己身后的方向躲了躲。

“真无聊！”

一边嗔怪，她一边回过头朝『有希』翻了个白眼，示意对方严重干扰了自己的『起床调戏计划』。

对此，『有希』只是态度暧昧地笑了笑。

『嘁。』

于是，在心中暗啐一口后，有希重新看向夜雨，并使劲捏了下对面那张脸蛋。

“哎呀……疼！”

“现在脑子清醒了吗？”

“清、清醒了！”

“哼。”

她微微一噘小嘴，又高傲地挑了挑眉毛。

“我要是真想找你茬，你觉得你还能安稳睡到现在吗？”

“嘿嘿嘿~”

这时，夜雨终于彻底放下了那副做作的惶恐模样。

“有希大人是很大度的~大人不记小人过~”

只不过，这种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谄媚态度大概还不如之前了……

“好了，stop！”

很无情地将一只手按在那张写满了讨好的脸蛋上后，有希再次转过头，一脸若无其事地开口了。

“话说我之前就想问了，你是一个人把她抱到床上来的？”

“对啊。”

“一口气？”

“对啊。”

“居然没弄醒她？”

“……对啊？”

连珠炮般却又明显不是在找茬的提问，倒是让『有希』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这房子里除了你们就我一个人，难不成我还要请搬家公司来帮忙吗？”

“呜呜呜……”

“诶——”

这时，有希继续按住夜雨，发出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长音。

“你居然能抱着她走？”

“拜托……”

直到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的『有希』则是有些哭笑不得。

“我虽然力气不大，但抱起一个很瘦的14岁女生走两步还是没问题的……”

“可、可是我就抱不动啊……”

理所当然的语气，却也让年幼版的『自己』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呵呵~那只是以前而已~现在你肯定抱得动。”

于是，她又眯起眼笑着伸出手，鼓励地拍了拍那茶色的小脑袋。

“真是的，你以为你这半年来跟着夜雨训练都是白费功夫吗？”

“唔……”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现在试试。”

“那……”

此刻，望着眼前那抹天使般的超温柔笑容，有希好像终于有点明白夜雨为什么是个姐控了……

虽然后者从来都没有提过类似的事情，也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我试试？”

双颊不禁有些泛红的她像只乖巧小猫一样试探性地问了一声，紧接着便得到了一个肯定又赞许的眼神。

“嗯~”

“喂喂……”

而就在这时，不知不觉间已经逃离魔爪的夜雨忍不住打破了这突然变得十分暧昧的气氛。

“你们能不能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好歹也……”

只是，才说到一半，她就因面前那杀人般的目光而把剩下半句给咽回了肚里……

“好吧……”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

委屈巴巴地点点头的同时，对两位『御坂桑』当前的关系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她只好在心里吐槽一番了。

“别把我摔在地上就好……”

“嘛~”

另一边，川剧变脸般又换上一副明媚笑容的有希当然不会看不出这位『小妹妹』的心思，她再次伸出那只魔爪，使劲捏在了那张十分憋屈的帅气脸蛋上。

“你要是再多嘴，等下我就抱着你去阳台，手滑了我可不负责哦~”

“切……又摔……不死我……”

“什么？”

虽说那声音又小又含糊让人听不清，但脑袋正常的人用脚都能想到是在顶嘴。

继续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有希狠狠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唔唔……我夸你漂亮……”

没办法，夜雨终究只能大大地咧开嘴，摆出一副很是滑稽的阿谀奉承之态。

『原来以前的我有这么可怕……』

同时，一直袖手旁观的『有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哼~我长得漂亮还用你说？”

好在，有希并不打算死咬着不放。

高傲地一挑眉毛之后，她总算是放开了手，紧接着又再次换上那副笑眯眯的表情，十分亲切地在刚刚捏红的地方揉了揉。

“不过嘛，我还是很喜欢诚实又懂事的小孩子的~”

『自恋狂……』

面对这种反复无常的态度，夜雨一边挤出一个真诚无比的笑容，一边在心里狠狠地翻了几个白眼。

『还说我呢，明明自己比谁都……』

『mua！』

『呃，比谁都……』

只是，当脸颊被双手捧住，依然生疼的地方紧接着就被亲了一大口后，哪怕是藏在心里的吐槽也有些继续不下去了……

“咳咳……”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有希』很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虽说我不是很介意，但好歹是在我的床上……”

“嘛~”

于是，夜雨也趁机开口了。

“我肚子饿了，试验完了就去吃饭吧~”

“切……”

没办法，尽管有些意犹未尽，但有希也只好识趣地噘噘小嘴，起身跨过面前的身体下了床。

“你要躺好，不许乱动。”

“嗯，放心吧。”

“唔……”

接着，她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站在床边端着下巴，有些出神地打量起了正平躺在床上的夜雨，似乎是在犹豫……

“呃……要我给你演示一下吗？”

许久没有动静，原本是将眼睛闭上的夜雨只好再次睁开了眼。

“不用啦！”

于是，红着脸拒绝后，有希赌气似的立马就凑了过去。

『呼……』

学着床上人平常公主抱自己的动作，她憋住一口气，闭上眼，然后一脸『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地开始默念……

『一——』

若是只把面部表情录下来放到网上的话，怕是会有不少人以为这是在挑战什么举重世界纪录……

『二——』

当然了，对于御坂有希来说，这的确是一项很重要的『记录』。

特别，特别，重要。

『三！』

……

『扑通……扑通……』

被安静的空气包裹着身体，胸腔中，心脏一下、一下沉重地跳动着。

不过，当有希再次睁开眼时，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顿时间，那双漂亮的栗色眼睛变得更加光明透亮，在钻过窗帘缝隙进入室内的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看吧~”

面前不远处，『有希』已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嘛，看来训练还是挺有用的~”

怀里，夜雨也放下了之前的芥蒂，语气中正透着些小得意。

“……”

直到这时，彻底回过神的有希才更清楚地感受到了双手上的重量——

算不上轻松，但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

“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很孩子气地笑了起来。

“原来你这么轻啊~我一直以为很重呢哈哈哈哈~”

“你……”

毫不忌讳的措辞，让夜雨不禁有些『愠怒』。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体重！”

“你再怎么瘦也不是皮包骨头，谁知道能这么轻易就抱起来啊~”

“哼！放我下来吧！”

“才不要嘞~”

这时，望着怀里那因微微鼓起而显得更加可爱的小脸，有希非但不松手，反而还小幅度地晃起了双臂。

“你看你看，你这样像不像刚出生的小婴儿~”

“你才是小婴儿呢！”

“嗨~嗨~宝宝乖~”

不仅如此，得寸进尺的程度还在不断加深……

“叫妈妈~叫得好听就放你下来~”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并且，当夜雨有些恼羞成怒地开始不停挣扎之后，这位半分钟前还把自己形容得像是手无缚鸡之力一样的『弱女子』竟然能够稳稳当当地继续抱住怀里这不安分的『小人儿』……

“快叫快叫~叫「有希妈妈」~”

“小婴儿肚子饿了！你再不放开，小婴儿就要哭了！”

“嘿嘿嘿，你都承认自己是小婴儿了，叫声妈妈怎么了嘛~”

“你！”

『啊啊啊啊御坂有希你这个人真的是！』

夜雨本以为自己稍作妥协，这位已然任性到了极点的大小姐怎么也会适可而止一点……

然而，结果表明是她太天真，太理想主义了。

“就一声，叫一声就放你下来~”

『啊啊啊啊啊！』

除此之外，在当下更令她感到无助的一个事实是，这两天来总是会在关键时刻护着她的『有希』也不出声了……

“……”

看来，紧要关头即便是亲近之人也未必靠得住……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呐~呐~”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有一种绝对能奏效的办法。

那就是……

“妈妈……”

投降。

“诶？”

细若蚊鸣的声音，让原本正兴致高昂的有希愣了一下。

“我叫总行了吧……”

及时投降，才能在事态还未变得更严重之前获得脱身机会，才能将及时将可能的最坏结果扼杀在摇篮中。

“有希妈妈……”

不光是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此刻，夜雨的脸蛋已经被这足够羞耻的称呼染得通红，小身子也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

甚至，为了能让自己这副窘态尽量少的暴露在空气中，她还主动将脑袋埋进了罪魁祸首的怀里……

不得不说，现在这种模样真的有点像小婴儿了。

“噗~”

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有希』终于忍不住捂嘴偷笑了起来。

虽说在她的位置完全听不到夜雨说了什么，但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对她来说，这种『无声』的妥协可比那种赌气性质的大吼大叫要有意思多了。

虽说很对不起夜雨，但同样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景的她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出手阻拦……

“……”

而另一边，身为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有希却像是突然被浇灭了兴致似的，有些愣愣地定在了原地。

也难怪，损友之间开过分的玩笑，一开始那种步步紧逼的过程很多时候才是乐趣所在，而真正当对方招架不住妥协了，出于潜意识中本能的愧疚或是良知，『施暴者』便又会陷入一种不知所措的微妙状态……

“呃……”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后，突然感到双臂有些支撑不住的有希终于回过了神，弯腰将夜雨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

此刻，夜雨脸上的红晕仍未完全褪去。

满是幽怨地朝上方的有希望了一眼后，她缓缓从床上爬起，避开床边的人儿下了床。

“我吃饭去了。”

“可是楼下没吃的~”

见她闷闷地要往外走，正饶有兴致地在欣赏这一幕的『有希』一边继续半捂着嘴，一边『好心』提醒道。

这让夜雨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只不过，大概是考虑到此刻自己的立场，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扭开了脑袋。

“我、我自己会做啦！”

“噗~那你去吧~”

于是，在那隐约的笑声中，夜雨一步一踏地走出了房间。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后，房间里的一切便再次归于平静。

……

“那个……”

过了大约两分钟，有希才悄悄望向房门的方向，很是犹豫地开口了。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噗，你在担心这个呀~”

这时，已经对着她瞄了好一会儿的『有希』轻笑一声，然后起身爬到床边，盘腿坐下，并笑眯眯地对她招了招手。

“凑过来一点~”

“唔……”

等她很听话地弯腰靠近后，『她』便半捂着嘴，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弧度地凑到了她耳边，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和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