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开的心扉

迷迷糊糊着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夜雨感觉到自己面前好像有个人。

头有点疼，意识昏昏沉沉的，不想睁开眼……

“嗯……”

大半年来已经养成的习惯，让她本能地以为那是有希。

“几点了……”

而事实上那的确是有希，只不过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有希。

“唔……快四点半了~”

回答声很轻，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嗯……”

脸颊与带着清香的枕头亲密接触着，被窝里是恰到好处的温度，让人丝毫不想动弹……

“呵呵，你还是这么贪睡~”

面前传来两声悦耳的轻笑，可这说话的内容又好像有点怪怪的……

『……』

“晚饭应该还没准备好，可以再睡一会儿哦~”

……

“！”

几秒后，夜雨睁开了眼。

出现在视线里的那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笑颜，让她的心跳突然脱离了迟缓的睡眠模式，一下子加快了好几拍。

大脑，也一下子变清醒了。

“御、御坂桑……”

下意识叫出的称呼是没错，却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下午好~”

依然坐在床边地板上的『有希』则眯眼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所谓『熟悉』，很大程度上大概是这种笑容的感觉吧……

“唔……”

脸颊因为内心的慌乱而有些发热，夜雨迅速翻了个身回头看了眼，发现另一个有希并不在床上。

“那个……”

再转回去时，却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她在楼下准备晚饭呢。”

好在，尽管才『认识』了不到半天，但对面的人已经足够了解她。

从某种角度来说，或许比楼下那位还要了解。

“我很久没有自己做饭了，她就主动提出要帮我。”

“唔，是、是这样啊……”

看来两人还能在私下里正常相处，有希也没有因为之前差点被砸的事情而记恨另一个自己……

这让夜雨不自觉地暗暗松了口气。

“那个。”

“唔，怎么了？”

“你不怀疑吗？”

“呃……”

然而，或许是思维还未完全苏醒过来的缘故，望着面前突然移开了目光并将视线下移的『有希』，她有些疑惑，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嗯……”

而她的这幅样子，也让『有希』短暂地顿了顿。

“就是，说不定我是骗你的，其实她已经被关进某个房间了……你不怀疑吗？”

心虚似的重新看了夜雨一眼后，『有希』又再次撇开了目光。

“呃……”

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原因，但一觉醒来后气氛好像已经变轻松了许多。

『有希』的这种反应，让夜雨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我好像根本就没有朝那里想……”

“可是，你没有想着要保护她吗？”

这时，『有希』转过头，两人的目光再次相遇。

“毕竟我之前做了那样的事情……怎么说都该算个危险人物吧？”

“呃，那个其实我挺能理解的啦……”

突然间，某些不太愿意去回想的记忆被唤起的同时，夜雨伸手挠了挠正泛着一丝绯红的脸颊。

“毕竟谁都有生气的时候嘛……”

“那……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嗯，应该算是吧？”

“为什么？”

“唔……”

仿佛突然变得有些急促的语气让她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后，她露出了睡醒以来的第一抹笑容。

也或许是面对着这个世界的『御坂有希』以来的第一抹，『真正』的笑容。

“因为你也是御坂桑啊~”

“……”

『有希』愣住了。

“虽然我可能对你，还有对这个世界都还不够了解，但我相信御坂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

“御坂桑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才对~”

夜雨依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已然轻松了许多的心情让她没有在意到这些，也丝毫没有感到有什么不自在。

“唔……”

这时，『有希』也逐渐回过了神。

“那，我是说假如……”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飘忽，脸颊上泛起了一丝浅红色。

甚至……

“假如我变得不温柔了，你就会讨厌我咯？”

如果夜雨没有看错的话，她还微微噘了噘嘴。

“呃……”

『这是在撒娇吗……』

有那么一瞬间，夜雨竟产生了一种面前是有希的错觉。

不过，此刻正坐在床边的本来也是『御坂有希』就是了。

“我觉得御坂桑不会变成那样的。”

“所以说假如嘛……”

没错了，这就是『御坂有希』本人了……

“唔……那也不会讨厌的。”

“真的吗？”

在夜雨给出肯定答复的瞬间，那双沉寂了许久的栗色眼睛里似乎终于透出了一点亮光。

“嗯，真的。”

“谢谢~”

『有希』眯起眼，笑了。

“嘿嘿~”

见她这样，夜雨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翘了一些。

“不过果然还是笑起来的御坂桑更让人觉得熟悉呢~”

“这样吗？”

“嗯~”

“那……”

来自于『结标夜雨』的鼓励仿佛一下子给予了很大勇气似的，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后，『有希』微微睁大双眼并重新坐直了身体，一副有什么事情终于在此刻下定决心的样子。

“我可以提个请求吗？”

“诶？”

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夜雨愣了下。

“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

“诶？”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位『御坂有希』大概比楼下那位要规矩了不止一点半点……

就凭此刻的神情和动作，换做是有希的话，绝对不可能只是想『摸摸脸』这么简单。

或许这就是伴随着年龄增长而带来的所谓的『成熟』吧，夜雨如此想到。

当然，这种想法是绝对不能让楼下那位知道的，否则攀比心和占有欲共同作祟的话，『醋王大人』怕是又要大闹一场了……

『呵，你果然就是喜欢大姐姐，还总是死鸭子嘴硬~』

作为日常被欺负的那一个，夜雨连她的表情、语气，以及会怎么嘲讽自己都基本能想象得到。

“唔，可以是可以……”

如此想着，夜雨又突然有些心虚。

“但不能让她知道哦……”

“嗯，我知道。”

『有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用眼神替自己做出保证。

毕竟，这位老实版的『御坂有希』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当然能够理解夜雨的处境，也很能理解另一个自己的心情。

『抱歉。』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辜负了有希的信任，但……

心跳有些加速，她使劲咽下一口口水，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一点，一点……

明明是段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因速度缓慢而显得尤为漫长。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怀疑自己的右手到底是不是受自己的大脑控制。

『咕。』

口腔内，分泌出的多余唾液再次被使劲咽下……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久到仿佛已经走完了一生。

最终，她触碰到了，属于『结标夜雨』的身体。

再一次。

先是指尖轻触上了那个有些温热的脸颊，随后是指腹，再是手掌、手心……

这种在曾经是稀松平常的举动，现在竟已变得有些陌生了。

不过，也有些东西并没有发生变化，比如那柔软的触感，比如夜雨那有些害羞的小表情，比如此刻正涌上心头的心动感觉，比如那没有任何人和物能够替代的安心感。

……

“果然，我还是最喜欢你了~”

……

“唔……”

过于直接的告白让夜雨脸上的粉红加深了一分。

她噘噘小嘴，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将指尖轻轻触上『有希』的眼角。

“不许哭。”

“嗯。”

“哭出来的话就不让你摸了。”

“嗯……”

可尽管点头答应着，汇聚已久的泪水还是从眼角冒了出来，沾湿了夜雨的指尖。

一滴，两滴，三滴，逐渐变得控制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

不久前那种轻细又平静的声音，现在已变得满是颤抖。

或许是觉得违反了约定的自己没有资格再去触碰，『有希』收回了手，跪坐在床边大哭起来……

“唉，真拿你没办法~”

目睹着眼前的这一切，夜雨再也没法安心地躺着了。

不管是哪个有希，若是对方流泪的话，果然都会有一种心脏上被扎了一刀的疼痛感……

更何况遇上了那样的事情……

并且，就像之前对有希说的那样，这无关责任感，仅仅因为对方是御坂有希，仅仅因为那种已经在体内扎根下来的，希望对方能够开心的心情……

她掀开被子缓缓坐起来，然后面朝『有希』张开了双臂。

“虽然我刚才说了那样的话，不过……嘛，偶尔反悔一次也不是不行~”

此刻，夜雨脸上究竟是阳光般的笑容，还是通过笑容传递的阳光呢……

嘛，已经不重要了。

“抱一个……唔。”

另一边，还没等她说完，『有希』就猛地扑进了她怀里。

『唉。』

“嗨~嗨~”

在心里叹了口气后，她伸手抱住怀里的身子，并轻轻抚上了那茶色的脑袋。

尽管变化了不少，但那发丝依然柔软，那身形也依然渺小……

“御坂桑果然还是小孩子呢~”

在『有希』看不到的时候，她的嘴角依然带着笑，眼神里却是望不到底的伤感。

“夜雨……我好想你……”

“嗯，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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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好久，积蓄了三年的泪水才终于流干。

“夜雨……”

『有希』枕在夜雨的大腿上，苍白的脸色让她看上去很虚弱。

“嗯？”

“谢谢~”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向上望着夜雨的脸，有些无力地笑了笑。

“嘛~如果御坂桑能好起来的话，我们都会很开心的，所以不用道谢哦~”

夜雨轻轻擦拭着那满脸的泪痕，也笑了笑。

两双好看的眼睛对视着，让残留在眼眶中的泪水染上了一丝朦胧的色彩。

“……她也会开心吗？”

“嗯，肯定的~”

“哼，你是个骗子。”

“没有骗你啦~”

“真的吗？”

“真的~”

“那……就勉为其难地再相信你一次吧。”

“嘿嘿~”

“我可以睡一会儿吗？”

“嗯，睡吧~”

“之后她要是打我的话，你也得拦住她，不然不公平。”

“真是的，在说些什么啦~”

“哼。”

“好啦，听话~”

“嗯，午安~”

“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