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没有你的旅行

十点半，是夜雨今天早上的第三次醒来。

眼睛依然干涩，大脑依然沉重，身体依然乏力。但与之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包裹着她的身体。

有希没有离开她，没有抛弃她。

这让那颗已经被割得鲜血淋漓的心脏稍稍安定了一些。

“醒了？”

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夜雨的脑袋上方传来。

“嗯……”

“咳……换衣服，出去吃饭。”

说完，有希就放开了有些发酸的手臂，准备离开被窝。

可夜雨怯生生地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角。

“能不能……”

直到现在，那抹黯淡的玫红色依然不敢对上那同样失去几分神采的栗色。

“再抱抱我……”

低声的哀求，楚楚可怜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

于是，有希重新将靠了过去，并用双手环住了夜雨的身体。

“五分钟。”

“谢谢……”

或许是因为暖烘烘的被窝，此刻，夜雨的身体已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凉，让有希的手心能够触到一丝温度。

……

“你为什么不怕？”

沉默了一会儿后，有希竟然主动开口了。

“……”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不怕我对你做点别的事？”

尽管有希是个耐性很强的人，但此刻她不得不承认，那细嫩的触感、无力的声音、娇弱的姿态，以及被子底下那被她抱在怀中的一丝不挂的身体，让她原本平静的心湖上泛起了几圈涟漪。

“我……”

夜雨将脑袋深深埋在有希怀中，苍白的脸颊上居然泛起了一丝浅红。

顿了几秒钟后，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却依然胆怯：

“你要是想……”

如果，用身体可以挽回有希的话，现在的她宁愿那么做。

但有希并不是那个意思，也不可能接受这种『赎罪』。

“你知道吗？”

她用一只手在那光滑的后背上轻轻摩挲着，这让夜雨又往她的怀里缩了缩。

“你说这种话，只会让我对你失望。”

话音刚落，怀中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在我眼里，你，结标夜雨，虽然很傻，但一直都是个很高傲，很坚强的人。”

“可你想想你刚才说了什么话。”

“低贱、懦弱、摇尾乞怜。”

“这不是我认识的结标夜雨。”

“唉……”

她轻叹了口气，顿了顿，声音又变得柔和了些：

“你的心，我感受的到。”

“现在，我们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所以，不要这样，好吗？”

她将手从夜雨的背上慢慢移到夜雨的脑袋上，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

片刻后，怀中传来了一个弱弱的声音：

“好……”

“嗯，乖。”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

五分钟的拥抱很快过去，夜雨虽然很不舍，但也没有再拉住有希。

有希去拉紧了窗帘，然后默默走进了卫生间。

夜雨也动作缓慢地下了床，开始穿衣服。

十五分钟后，有希走出了卫生间。她简单洗漱了一番，又化了个很淡的妆来修饰一下不太好看的脸色。

“过来。”

她对夜雨招了招手。

于是，原本正坐在床边发呆的夜雨很乖地走了过去，又跟着有希进了卫生间。

“你现在这张脸，出去不好看。”

稍微梳洗了一下后，有希也帮夜雨化了个淡妆。

镜中，原本苍白的、没有生机的面容看起来舒服了许多。

“走吧。”

接着，有希走在前面，夜雨目光低垂着跟在侧后方，两人出了房门，下到一楼，走出了酒店。

“想吃什么？”

“随便……”

“汉堡可以吗？”

有希那毫不犹豫又不合常理的提议让夜雨愣了一下。

“嗯……”

目光稍稍抬起，又再次落下，她轻轻点了点头。

“走。”

两人来到了附近的一家连锁西式快餐店。

因为是中午饭点，而且是镇上唯一一家有名的西式快餐店，所以店里的顾客还是挺多的。

“你去占位。”

交待一声后，有希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点餐台。

“嗯……”

望着那个背影，夜雨咬了咬嘴唇，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找到了一个角落里的两人座。

她在靠近角落的座位上坐下，脑袋又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由有希去点餐，她来占座。

很快，有希就端着个大托盘朝这边走过来了。

条件反射般，夜雨站了起来。如果是一天前的她，一定会立马迎上前，主动从有希手中接过托盘。

可现在，她愣在了原地。

心态的崩溃让她变得患得患失，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主动上前帮忙。

『如果……』

又被拒绝了呢……

经过了一番短暂的思想斗争后，最终，在有希快要走到时候，她一咬牙，走上了前。

“给、给我吧……”

有希倒是毫不犹豫，见夜雨伸出手，她直接就把托盘递到了夜雨手中。

她买了不少，已经超出了两人份的量。

“午饭，多吃点。”

简短地关心了一句后，有希拿了个汉堡，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并不多看一眼对面的夜雨。

“嗯……”

夜雨以极小的幅度点了点头，然后也拿起一个汉堡，小口吃了起来。

尽管她的心情依然很压抑，但总算是比之前好了些。因此，她的胃口也稍好了些，再加上失眠、哭泣与心理崩溃间接造成的饥饿感，这顿饭，她吃下了不少东西。

同时，腹中的充实感转移了夜雨的部分注意力，使她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局促且缓慢，整个人也恢复了一丝生气。

唯一让夜雨觉得更加失落的是，全程，有希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早早吃完后，她就拿出手机，坐在那边看了起来。

若是以前，有希一定会在对面看着夜雨吃，还会时不时地聊上两句，并提醒她擦去嘴角沾上的酱汁。

『果然。』

『还是不行。』

想到这里，夜雨那原本稍稍好转的心情再次沉了下去。

“吃完了？”

对面，用余光瞥见夜雨停下了动作后，有希抬起了头。

“嗯……”

“那走吧。”

“嗯……”

两人走出快餐店，回到了酒店。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四十分，距离下楼集合出发还有五十分钟。

“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来整理。”

进了房间，有希将外套脱下挂起，然后挽起袖子，准备收拾一下行李。

而经过了不久前的第一次帮忙后，此刻，看着有希准备开始忙碌的身影，夜雨不想做一个旁观者。

既是本能，也是弥补。

“我、我也可以帮忙……”

说完，她微垂着脑袋走上前，将铺在地上的被子叠好，然后将它抱到了床上。

与此同时，有希没有停下动作，甚至没有特意转过头去看一眼。

“随便你。”

但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下。

……

行李本来就很简单，再加上有夜雨的帮忙，两人很快就收拾好了。

距离集合还有四十分钟，有希打算小眯一会儿——

夜雨晚上失眠的时候，她也在失眠；夜雨第一次睡着的时候，她在楼下的咖啡厅；夜雨第二次睡着的时候，她没有睡；夜雨第三次睡着的时候，她也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

从昨晚到现在，她真的很累了。

于是，她爬上床，背对着夜雨躺下，然后合上了沉重无比的眼皮。

“你如果要睡觉的话，就定一个闹钟。”

尽管很累，但有希的声音依然平静，丝毫听不出疲惫的感觉。

“嗯……”

现在，应该由她来撑起两人间的关系。如果她在夜雨面前展现出疲惫的一面，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所忍耐的一切，所努力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好在，现在的夜雨依然不太敢去看有希，哪怕是背影。

她也背对着有希侧躺下，定了一个二十分钟的闹钟和一个三十分钟的闹钟，然后轻轻闭上了眼。

『御坂桑……』

哪怕已经睡过了三回觉，夜雨依然觉得很疲惫，没过两分钟，她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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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时间很快过去，第一个二十分钟的闹钟响了。

睡得很浅的有希一下子醒了过来，慢慢从床上坐起。

她看了看时间，又转头看了看隔壁床上依然在熟睡的夜雨，然后下了床，走进卫生间，开始整理着装和仪表，为出门做准备。

等有希准备完，第二个闹钟也响了。

她走到夜雨床边，轻轻拍了拍夜雨的肩膀。

“唔……”

“要出发了。”

“哦……”

这次夜雨起得很快，没有像往常一样赖床。

经过了正常的午餐和短暂的午觉，她的脸色也比之前好多了。

只是，她依然不敢与有希对视。

……

十二点二十八，两人拖着行李箱来到一楼，退房，与同学们集合，然后上车。

今天她们只有一个目的地——

茶卡盐湖。

两地相距不远，两点钟不到，她们就抵达了茶卡盐湖。

如果昨天晚上没有发生那些事，现在，夜雨一定会好好吐槽一番学校制定的行程，然后跟有希一起，在美丽的茶卡盐湖边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下车时，走到一半的夜雨突然停住了。

“那个……”

“嗯？”

“我还是不去了……”

“哦。”

理解了她的意思后，有希干脆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连夜雨肩上的背包都没有拿。

那一刻，那个背影，让夜雨心里再次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她低着头，轻轻吸了吸鼻子，然后挪着步子回到最后一排，拉上小窗帘，脱了鞋，蜷起身子缩到了椅子上。

『为什么……』

有希没有拒绝她的帮忙，话也比之前多了，她原以为情况在好转。

可一分钟前，有希那不闻不问的冷漠背影，如同一盆冰水，无情地浇在了她的心头。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明明已经按照有希说的去努力了啊。

可为什么。

为什么有希还是那么冷漠。

……

夜雨不知道的是，下了车后，有希并没有往景区里走，而是去了附近的一家茶座，随便点了杯鲜榨果汁，然后坐了下来。

此刻，她的身边没有同学，没有夜雨，没有认识她的人。

只有这时，她的脸上才露出了一分掩饰不住的落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