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下 
第11章 故事
餐厅里，黑子、美琴和雪见正其乐融融的享用着晚餐。
这时，夜雨一个人走进了餐厅。
“小夜雨醒了吗？有希呢？”
“呃，她说她要看书，让我吃完以后带点上去。”
真实情况当然不方便说，夜雨随口编了个她认为很合适的原因。
“这样啊，真是拿她没办法呢……那小夜雨先来吃吧~”
黑子起身盛了一碗饭，连带一双筷子递到夜雨面前。
虽然肚子已经饿了，但夜雨没有马上动筷，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
“那个，有一件事……”
“嗯？”
“刚才我妈妈打电话过来……就是，我暂时回不去了，至少要一年……所以，可不可以请黑子妈妈和美琴阿姨收留我……”
说着，夜雨从椅子上起身，朝着黑子和美琴深深鞠了一躬。
“诶？！”
意料之中，美琴显然有些吃惊——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说不吃惊肯定是假的。
相比之下，黑子则稍显从容一些：
“嗯，没问题哦~不过可以详细说说情况么？”
于是，夜雨便把刚刚淡希妈妈告诉她的情况又复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我很欢迎小夜雨哦~美琴一定也是吧？”
了解了情况后，黑子莞尔一笑，同时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美琴。
“呃，没关系啦，小夜雨也挺可怜的。”
这一天半的时间里，夜雨的确是安安分分的，没捣什么乱，对待长辈也挺有礼貌，因此美琴心里对夜雨的印象已经改善很多了。
“谢谢美琴阿姨~谢谢黑子妈妈~”
发自内心的感激，夜雨再次对着两位家长各鞠了一躬。
“小夜雨也算是咱们御坂家的一员了，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哦~”
“嗯……要是把你那个姓氏改改，改成『御坂』，就更好了~”
美琴双手抱在胸前，闭起眼睛微微点着头，头脑里想象着夜雨改姓后一家四口的场景。
“美琴！”
“嘿嘿嘿，开个玩笑嘛~小夜雨不会介意的吧？”
“没、没关系啦……”
“美琴真是的，怎么能随便拿人家的名字开玩笑呢……”
黑子皱着眉头，伸手拧了下美琴的耳朵，后者非但不躲，甚至还一脸享受般傻笑着。
“我错了嘛~”
『这怎么看都是在秀恩爱啊喂！』
夜雨看不下去了，便转头看向身旁的雪见，却发现对方正一脸姨母笑……
“她们两个一直这样吗……”
“差不多~”
此时此刻，夜雨真是无比的想念自己的淡希妈妈……
『一定得找个机会问问黑子妈妈，这个世界的淡希妈妈在哪！』
为什么要找机会问呢？因为直觉告诉夜雨，一定不能在美琴面前提淡希妈妈，否则自己一定会被打的……
接下来，两位家长又了解了一下夜雨的基本信息——因为要长住，夜雨的身份和上学资格自然成了首要问题。
好在御坂家的两位都是常盘台名宿，在学园都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何况夜雨本身就足够优秀，所以安排入学也就是一通电话的事。
至于合法身份，拜托一下初春就好了嘛~
吃完晚饭后，黑子负责收拾，美琴去了客厅，夜雨和雪见则是盛好了有希的晚饭，上楼给她送去。
“对了，那个，手帕很好看哦~”
“啊啦~你们喜欢就好~”
“雪见的手艺还是那么好，不像我……”
“哪有，夜雨做的挂饰也很好看啊~”
“呃，其实我不会手工……那个是我用能力作弊来的……”
尽管很不好意思，但夜雨还是决定坦白。
雪见听了，先是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其中含义后，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朝夜雨笑道：
“诶~那样比手工做更难吧，难道不是更厉害吗~”
“可是……”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擅长的事哦~哪怕是夜雨这样的天才，也有不如我这个普通人的地方呢~”
夜雨猛的一顿，连瞳孔都震颤了一下。
那一瞬间，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视——另一个雪见，在同样的事情上，说过同样的话。
……
那是小学二年级的一堂手工课，也是夜雨人生中的第一堂手工课。
几乎是从出生起，结标夜雨就一直被奉为『天才』——头脑聪明，能力强大，做任何事都能顺风顺水……
那时的夜雨，不像现在这般谦逊、有礼貌。那时的她，自负，高傲，看人的眼神里总是带着轻蔑。那时的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她堂堂结标夜雨居然会栽在小小手工之上。①
无法接受失败，心态崩盘的她选择了逃避。
她发动能力逃出教室，移动到附近一栋最高楼的楼顶，那是她常去的地方——那里没有聒噪又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那里没有无聊又毫无意义的课程，那里除了她，就只有蓝天和白云。
心乱如麻的她就地躺下，本想寻点清净，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刚才的情景……心中积蓄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楼道口，拳头使劲砸向水泥墙，一拳，两拳……流血了，就换另一只拳头……两只手都流血了，就用脚踹……
一番歇斯底里过后，紧随而来的，是可怖的寂静。
变化来得毫无征兆，她突然停下了动作，走回刚刚躺的地方，坐下，开始发呆……手上的鲜血不断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勾勒出一幅艳丽的抽象画。
没过多久，楼道门被打开了，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你果然在这里~”
能和结标夜雨正常相处的孩子，佐天雪见是唯一一个。
“我一会儿就回去。”
夜雨从发呆模式中脱离出来，但她没有回头。
“我不是来叫你回去的，我是来陪你的。”
说着，雪见走到夜雨面前坐下，并握住了她的左臂。
“很疼吧？”
“不疼……”
“那你眼睛看别处干嘛，心虚？”
“没有……”
雪见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夜雨，而夜雨，则是低头看向地面……
“在我眼里，夜雨一直是最厉害的人。”
“雪见你不用……”
“一年级，就成为了Lv4；上课不听，却总能考第一名；体术方面，除了大人，大概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大家都叫你『天才』，虽然我是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啦，不过呢，我也一直相信着，没有人会比你更配得上它。”
“雪见……”
“可即使是夜雨你这样的天才，也果然会有不擅长的事呢~即使是你，也会有不如我这个普通人的地方呢~”
“……”
“世上可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如果有的话，那也一定很无趣吧？倒是笨笨的夜雨，反而会很可爱呢~”
“……”
“只是，不知道佐天雪见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成为结标小夜雨的手工老师呢~”
“……”
“……”
“真的……可以吗？”
“真的~”
……
可以说，没有佐天雪见，就没有现在的结标夜雨。
“谢谢……”
“嗯？夜雨刚刚说了什么？”
“呃，不是……没什么啦~”
前方传来雪见疑惑的声音，夜雨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是吗？那走吧，有希还在等我们呢~”
“嗯~”
夜雨应了一声，随后便跟了上去。
『能遇见你，真好~』
……
“唉，你们总算来了，我快饿死了……”
正躺在床上看小说的有希已经是饿得肚子咕咕直叫了，这下终于等来了晚饭，她一下子丢下了手里的书本。
『话说她还真的在看书啊……』
夜雨突然觉得自己真是神机妙算。
“你书房里不是有一堆零食吗，别告诉我你懒得出去拿……”
“嘿嘿嘿，零食和正式晚饭不一样嘛~诶对了，夜雨的情况怎么样？”
“黑子妈妈和美琴阿姨都同意了，上学和身份档案的事也会帮我安排好。”
“那就好~”
有希接过饭盒和筷子，一点也不顾淑女形象，直接就地坐下，打开盖子就是一顿狼吞虎咽……看来真是饿了，不一会儿，饭盒里就少了近一半饭菜。
“这个，是雪见帮我盛的吧？”
吃到一半，有希突然抬起头，眨了眨那双好看却依然有些红肿的眼睛。
“诶？为什么？”
“因为都是我喜欢的菜啊~你这种木头脑子怎么会知道我喜欢什么。”
发觉自己一说话就要被有希变着法子嘲讽，夜雨心想以后还是闭嘴算了。
“夜雨可不是木头脑子哦，我知道的~”
雪见说着，坐上有希的大床，并顺手拿起了有希刚刚在看的小说。
“《平行世界·爱情故事》，很暧昧的书名呢~”
联想起下午刚来这里时见到的场景，她的嘴角挂上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唔……她来之前我就开始看了好不好！”
“啊啦啊啦~我可什么都没说哦，有希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用脚都知道你在想什么！根本不！可！能！的！事！”
见有希放下饭盒，皱着眉头一脸的认真，大有一副准备好好理论一番的样子，雪见便举起双手投降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吃饭吧~”
一旁的夜雨也听懂了两人在说什么，虽然她的确对有希没什么想法，可心里还是隐隐有一丝难过：
『拒绝得那么干脆，搞得好像我很差劲一样……』
“吃完了，帮我送下去吧。”
风卷残云般，饭盒里已是一粒米也不剩了，有希站起身，顺手将空饭盒和筷子递到夜雨手中，并鼓励般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真是的，你就把我当成苦力使唤呗。”
毫不在意夜雨的白眼，有希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好啦，等下上来，有希姐姐请小夜雨吃零食哦~”
“嗨嗨~知道了。”
“对了，再泡一壶红茶端上来，诶，红茶你会泡的吧？”
“得寸进尺！”
愤愤丢下一句，夜雨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有希，我总觉得你在欺负老实人。”
“诶~有吗~我倒发现雪见总是对夜雨格外的关照呢~”
有希跳上床，一个熊抱抱住了雪见。
“毕、毕竟人家是客人嘛……”
“啊嘞~语气有些犹豫呢~”
“走开走开！贴在身上热死了！”
雪见满是嫌弃地摇晃了下身子，大概是想把粘在身上的这只茶色大猫给甩开，有希却得寸进尺地把脸贴上雪见的脸蛋，不停蹭着，说话也因此而有些含糊不清：
“才不要，多舒服嘛……嘿嘿嘿……软乎乎的雪见~”
“唉，算了。”
“就是嘛，嘿嘿嘿~”
“行嘛~想抱就抱吧，大不了就是晚上睡地板嘛~”
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有希几乎是一瞬间离开了雪见半米远——曾经的某一天，晚上熄灯后，有希抱上雪见试图对她动手动脚，结果被后者一脚踹下了床。
有希很清楚雪见不会真的生气，可持续了三天的，屁股上传来的疼痛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雪见成功被友人的反应给逗笑了：
“呵呵呵~这么怕干嘛，你觉得我舍得让你睡地板吗？”
“哼！谁知道多了一个人雪见你会不会变心……”
有希噘起小嘴，撇开脑袋小声嘟囔道。
“怎么可能啦……”
雪见爬到有希身边，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一下。
“我当然是最喜欢我家小有希啦~”②
“嘿嘿嘿~我也最喜欢我家小雪见了~我去拿点零食来吃~”
“去吧~”
于是，有希便乐颠颠地一蹦一跳出了房间……
大概过了五分钟，有希抱着一堆零食回来了。
“天哪，有希你……”
雪见心想着，这不才刚刚吃过晚饭吗……
“又不是要全部吃完，只是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我就多拿了点……”
有希用手指挠了挠脸颊，眼睛看向别处。
“诶~你还挺在意她的嘛~”
“那、那是当然，朋友嘛！”
话音刚落，夜雨也回来了，一眼就看到堆在床上的零食，她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御坂桑是没吃饱吗……”
“谁说要全吃完了！我愿意拿这么多不行吗！”
“好吧……”
夜雨将手里的茶壶和茶杯在床头柜上摆好，然后扫视了一下床上的零食——果汁、薯片、饼干、坚果、巧克力……然后她又看了看自己刚泡的高级红茶……
『这个人真是奇怪……』
“坐吧~”
有希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等夜雨坐下，她继续说道：
“既然要在我家住一年，小夜雨不觉得应该和两个姐姐讲讲你的故事么~”
“呃，我好像没什么故事……”
“没事啦，随便讲讲就好了~”
雪见也对夜雨之前的生活很好奇，特别是有关夜雨和另一个她之间的故事。
“这个……我一下子也不知道从哪说起，你们想听什么？”
“和那个世界的我的故事？”
“上学的故事？”
“淡希阿姨和黑子阿姨的爱情故事？”
“你们一家三口的故事？”
“呃，算了，我还是从头开始讲吧……”
接下来，夜雨便开始讲述起自己世界的那些往事……
从淡希妈妈和黑子妈妈的相遇、相识到相知、相爱……
从交往初期的种种矛盾到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
从婚后的淡黑二人世界到结标家一家三口……
从自己初识雪见到把对方当成自己最珍视的人……
从一开始的桀骜不驯、恃才傲物到现在性情温和、谦逊有礼……
那是属于结标淡希和白井黑子的故事，是属于结标夜雨和佐天雪见的故事，是属于结标一家的故事，是属于那个世界的故事……
那是属于结标夜雨的故事。③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一个讲得入神，另外两个听得也入神，以至于那么多零食几乎没动，红茶和果汁倒是所剩无几。
“唉——”
有希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又伸直双腿，扬起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就像看完了一本小说呢~”
“其实也没什么啦……虽然我知道我不太算普通人，不过我的生活还挺普通的。”
“普通的生活，才是绝大多数人的最终归宿，不是么~我和有希都很喜欢哦~”
“真的吗？谢谢~”
“不用客气啦~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先休息吧~”
雪见正说着，一旁的有希无比配合的打了个哈欠。
“嗯，那我回房了，晚安~”
“晚安~”
刚走到门口，夜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有希来说可能不太礼貌，但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开口了：
“对了，冒昧问一下，你们认识这个世界的淡希妈妈吗？呃，就是结标淡希。”
“结标桑啊，当然认识啊，和黑子妈妈关系挺好的，和我们关系也还不错，就是……美琴妈妈挺讨厌她的……”
“那，你们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这就不清楚了，她经常一个人跑出去旅游的。”
听到这样的消息，夜雨有些失落，却也有些欣慰。
“好吧，谢谢~”
“没关系~”
回到房间后，夜雨直接就倒在了床上——
下午做手工消耗的精力太多，其实她早就累了。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不少事，再加上一直有人陪着说话，所以感觉上还没那么明显。现在回到房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疲惫感一下子全部爆发了出来……
不过，她还不能睡。
『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记下来。』
下午电话里承诺的事，她一直记着呢。
夜雨是个很聪明、又有些怕麻烦的孩子，许多时候她都很懂得如何躲避锋芒。
夜雨也是个很倔强的孩子，她一旦认准了某件事，周围的环境也好，人也好，或是其他的什么，都极难改变她的想法。
普通人晚上睡一觉，隔天起来后，尚且不会忘记前一天发生的事，更何况是她结标夜雨呢？但她就是想在现在，把一天中发生的事都记录下来。
于是，她坐到书桌前，点开了手机备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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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希房间。
夜雨离开后，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间，然后简单洗漱一番，也熄灯准备休息了。
“呐雪见……”
“嗯？”
“你有没有觉得，她喜欢你？”
“呃……没有吧……”
“我总觉得她看你的眼神总是很温柔。”
“她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吧……”
“可她看我就没有那样诶。”
“噗……原来是有希你吃醋了~”
“才没有！我为什么要吃醋啊！”
“真的吗~”
“哼，晚安。”
“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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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写了百余字后，夜雨还是败给了睡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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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里是夜雨当时的心态，笔者自己没有任何看不起手工的意思。
2.因为是一起长大的，从小关系就特别好，所以有希和雪见之间偶尔会出现一些暧昧的言语或是举动。事实上，两人是很纯洁的友谊，只有隔壁的雪见和夜雨是情侣关系。这是本文很重要的一个设定。
3.这里夜雨讲的故事，其实有不少都经过了『艺术加工』。比如夜雨和雪见，在夜雨的口述里两人只是关系很好的好朋友关系。再比如黑子和淡希的故事，夜雨从她们那听来的就是『修饰』过的版本，这一点，从之前夜雨不认识美琴的相关剧情也可以反映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