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迷雾世界的孩子

食蜂莺办公室。

『啪嗒啪嗒啪嗒——』

连绵不绝的键盘敲击声回响在除此以外就没了声音的办公室里。

今天，莺又没有去上体育课——

虽说上周的秋游是常盘台给予学生们的慷慨假期，但食蜂派阀并没有进入完全的放假模式，而是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运作。持续稳步发展中的派阀自然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其中那些很重要的、接近时限的已经在秋游的同时处理完了，剩下那些不那么重要的、时限宽松的，则被积累了下来。

『她们现在在干什么呢……』

经过了周末一天半的埋头苦战后，剩余的事务其实已经不多了，时间也很宽松，没必要这么着急。

事实上，莺本来也是这么计划的。

然而，雨雪希三人再次成为了出人意料的X因素——

其实，在周日下午之前，莺已经在心里默默地把三人当成『重要的朋友』了，并且她觉得她们对自己也是如此。

但是，从没有过交友经验的莺本以为『交友宣言』什么的应该会在一个相对正式的场合出现，而不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让已经习惯了保持冷静的她手足无措。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

『想要一个朋友』，这个在小学一年级就向上天许下的小小愿望，一下子竟以三倍的结果实现，她真的很开心。

因此，她希望自己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多空出一些时间，用来和『最重要的朋友们』好好相处。

这就需要她在工作上再多努力一些了。

“呵——”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因此，莺可以一边快速浏览着各种文件，一边偷偷想念着朋友们，一边很放松地打个哈欠。

“不休息一下吗？”

突然，灰凭空出现了，并将一杯意式拿铁放到了办公桌上。

“这边得快点结束，等下还有客人呢。”

莺腾出左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带着一点点奶香的微苦味道让她挑了挑眉。

“一边叫我休息，一边还给我咖啡，真够矛盾的。”

“……”

灰当然知道莺是在拿她开玩笑，便只是沉默地望着那双星瞳。

莺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在外人看来非常不礼貌的突然性沉默。

“唉~”

略显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又再次喝了一小口咖啡后，她放下杯子，目光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转移到了电脑屏幕上。

“我说……”

此刻，她的眼神中竟然透着一丝伤感。

“森来了以后，现在这样的时间就会少很多了。”

“嗯。”

面对着莺那似乎是遗憾、又似乎是抱怨的话语，灰依然面无表情。

“可是，短期内我又不能把她安排到别的岗位上去。”

“嗯。”

“而且，我总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嗯。”

“唉，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嗯。”

“……”

几句连续又随意的对话过后，莺再次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有些不满地斜了灰一眼。

“虽然我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偶尔有那么一瞬间我还是很想揍你一顿。”

似乎是为了平静一下心情，她又端起杯子，喝了两小口咖啡。

“你变得开心了，莺。”

“唔……”

那毫无波澜的声音让莺几乎呛了一下。

“咳咳……”

轻咳了两下后，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将视线缓缓转回了电脑屏幕的方向。

然而，那悄然爬上脸颊的一丝绯红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和她们做朋友的感觉怎么样？”

“明知故问。”

莺隐蔽地撇了撇嘴，故意没有去看灰。

可灰却极少见地不依不饶了起来：

“感受，自己说比较好。”

“……”

没办法，莺只好再次中止了手头的工作。

“说起来，你这个样子也是够稀奇的呢~”

她双手枕着脑袋，以一副休闲的姿态靠上椅背，嘴角勾起了一丝不甘示弱的玩味笑容。

“我只是觉得你长大了。”

“拜托~”

莺又轻轻闭上了眼。

“突然说这些话，搞得像是在告别一样。”

“你想吗？”

“嗯~虽然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想问一句~”

她伸手调了一下办公椅，然后上半身呈四十五度地躺了下去。

“你想听实话吗？”

“说吧。”

“假如我活到一百零六岁，你也陪着我到那时候……这其中的一百年，对你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而已。”

说到这，莺停顿了几秒。

那安详的神情，就像是突然睡着了一样。

“可对我来说，那几乎是我全部的人生了。”

“这段时间里，我们有过像以前那样的，活泼女生配沉默怪人的组合。”

“也有像现在这样的，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

“以后或许还会改变，可能会回到一开始的状态，可能会在现在的基础上变得更加温馨一点，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样子。”

“但不管怎么样，我的人生都已经彻彻底底地被你影响了。”

“自己犯下的失误，需要由自己来承担，不是吗？”

莺微笑着睁开了眼。

星光在闪烁，宇宙也依然深不见底。

“我也可以让一切重来。”

“嗯，那是你的选择~”

可是，黑暗才会孕育出最耀眼的光芒。

“你可以让一切重来，我不会遇见你，我的信心不会在那一天被击垮，所以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①

与不久前的『略显失态』相比，此刻，莺展现出了她最为从容的一面。

因为自信，因为相信，所以从容，所以平静。

“现在的记忆不会留下，所以遗憾只是一时的，我不会有任何包袱。”

她依然是以放松的姿态半躺在办公椅上，那弯起的眉眼中却透着一股常人察觉不到的认真劲。

“不过，如果真的要那么做的话，你得提前和我说一声，至少给我个说声「谢谢」的机会。”

『Arigato~K……』

办公室里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莺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把最初的称呼在脑海中说出来。

……

短暂的沉默后，灰拿起了莺手边还剩小半杯咖啡的杯子。

“你变了很多，莺。”

下一刻，再放下时，咖啡已经满了。

“托你的福~”

莺直起了腰，重新锁定住椅背，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Haii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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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森来到了食蜂派阀。

今天是她正式成为『食蜂办公室助理』的第一天。

『嗒嗒嗒。』

“请进。”

办公室里只有莺一个人。

最后剩余的事务不多了，很快就能处理完，但她还是中止了工作，将目光转向了森。

“来了？”

“嗯。”

森轻轻带上门，将书包放在一旁用来临时摆放物品的小桌上，然后走到了办公桌前。

“那个，我是不是该叫你「女王大人」？”

不知怎么的，之前那个在私下里表现得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森，现在竟然有点小局促。

“按你喜欢的方式称呼就好。”

“哦，那，食蜂学姐？”

“嗯。”

莺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之前没有整个参观过这里吧？”

“嗯。”

“我带你走走。”

没等森答应，莺就已经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不用工作吗？”

“「熟悉这里」，这就是你今天的工作。”

“好吧。”

于是，森乖乖跟着莺走出了办公室。

接下来，从一楼到五楼，从室内到室外，莺带着森把整个派阀内部能走到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全程，这位故意装扮成『御坂桑』的、一来就当上了『派阀首领办公室助理』的、还能由『女王大人』亲自领着参观派阀的常盘台新人收获了无数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同时，『活泼开朗』的森也很热情地和遇见的每一位派阀成员打了招呼。

……

两个小时后，两人回到了食蜂办公室。

“怎么样？”

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助理，莺也始终保持着一种不苟言笑的状态。

“挺好的。”

另一边，森也在进了办公室后换回了那副看起来满是无所谓的神情。

“只不过，那些笑着和我打招呼的人里有多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的，就不太清楚了。”

一开始的局促样子已经完全消失了，她一点不客气地去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咕嘟咕嘟地喝掉了大半杯。

“食蜂学姐要吗？”

“不用了，谢谢。”

自说自话的、一点没有作为属下的恭敬态度的举动没有引起莺的反感，甚至，森这副把办公室当家的样子是她希望看到的。

“森同学今天着急回家吗？”

她没有回办公位置，而是走到了休息区，在沙发上坐下了。

“今天还好。”

“那要一起吃晚餐吗？”

“……”

森愣了一下。

虽说自己现在已经是食蜂莺的私人助理了，可正式上任才两个小时，领导居然就主动邀请自己共进晚餐……

这种面无表情的热情，在她看来怎么都有点不对劲。

“食蜂学姐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聊几句，方便你以后的工作。”

“那，好吧。”

不过，比起别人，森还是比较信任莺的。

况且莺的解释也没什么问题，稍作考虑后，她在莺侧前方的小沙发上坐下，点了点头。

“需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吗？”

“呃……不用了，我一个人住。”

似乎是觉得就这样坐下不妥，森又起身去倒了杯温水。

将莺的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上后，她又将双手交握着垂在身前，终于摆出了一副恭敬的样子。

“这样会不会太平淡了，需要我去叫点心吗？”

“没关系，马上就吃饭了。”

“好吧……”

于是，森又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才重新坐了下来。

全程，莺一直在注视着她。

“冒昧地问一句，森同学家里是经商的吗？”

“嗯。”

“什么领域的呢？”

“呃……这个属于需要了解的事项吗？”

“可能是我冒犯了，不回答也没关系。”

这时，莺的嘴角竟然微微勾起了一分。

“唔……”

森一边把头扭开，一边又偷偷瞄了两眼。

“主要是医药，科技产品也有。”

“谢谢~”

莺竟然笑了。

“唔……”

现在，这可是除了雨雪希三人组以外的别人很难见到的画面。

森也是第一次见。

“没关系……”

同样极少见的，她那有些苍白的脸颊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绯红。

这时，莺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嗯，果然有点平淡，森同学还是去叫一份点心吧。”

“嗯好的食蜂学姐。”

得到了指令的森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快步离开了休息区。

望着那个匆忙的背影，那双星瞳中折射出了一丝捉摸不透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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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详见vx公众号的食蜂莺番外《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