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绝对不能输的战斗
在贺茂家的第八日,我迎来了和贺茂冈齐的战斗。
这一次与之前不同,不仅里纱,千夏这些人在旁观,连泰齐也来了。他身边还站着一些我不认识的男人,可能是别的家族的代表。
在外人面前,泰齐是一贯的作风,弯下身子对我笑。
“本来还以为是谁与谁为姑娘决斗,没想到是你和冈齐的切磋,对手是你阴阳塾的前辈,可要好好讨教。”
如果以安倍下任家主的身份输掉就会给家族蒙羞,身为阴阳塾的后辈在切磋中失败则是正常。泰齐是在为我减轻压力。可是我却莫名的不想输,就算只是一场切磋也不想输,就算没有退路也不想输,就算这场切磋什么也不能代表也不想输。
我抬起头看着泰齐,把我的心声全部告诉他。
“泰齐叔叔,我不会输的,即使是前辈也不会输的。”
泰齐一定是感受到我的这份决心,他按上我的肩膀。
“冈齐很厉害的,学的东西比你多,经验也比你多。”
“我知道。但阴阳术并不只是那些东西吧。”
沉默了一小会,泰齐笑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决定了就去做吧,我会和时音一起见证你的胜利的。”
“嗯!”
我应答了一声,向训练台走去。时音正站在旁边注视着我。没有多言,她对我展露了微笑,我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夏目君,加油!”
“好!”
对着时音重重地点头,我走上了训练台。在训练台的另一头,冈齐已经站在那里了,我们沉默地做着赛前的最后准备。
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冈齐交手了,我深呼吸着,感受着体内灵力的运行,将注意力集中到冈齐的身上。
“虽然你已经在这里打过几次了,但我再告诉你一遍规则。对方认输或是失去意识,除此以外都不算胜利。小子,明白吗?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我可都不会手下留情,如果害怕残疾什么的,可千万要抓好时机认输。”
无论再听几次,我仍然能感受到这个规则的残忍,时音的那些痛苦都是拜它所赐吧。但是我现在就在这里,我再也不会让她增加伤疤了。
“前辈你也一样。”我蓄好姿势,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害怕的时候可千万要及时认输啊!”
冈齐也蓄势待发,嘴角扯出邪笑。
“做得到的话,就来啊!”
全身肌肉绷紧,连呼吸都变得绵长。我和冈齐都盯紧了对方,等裁判一声令下,我们几乎同时开始了行动。
“别用什么花里胡哨的,径直给我冲上来吧!”
毫无疑问,我们都是这么想的。
与裁判的口令同时出现的,是我们的式神。话音还未落下,刀与利齿就已经发出交手的声音。我和冈齐也在那一瞬间扔出了符咒,几声裂空声响后,台上已是战场!
是咒术快打!
冈齐迅速而连续地扔出一张张符咒,变换着咒术向我攻击。我毫不躲闪,也以相同的速度扔出符咒对抗着。
咒术的基础是五行,咒术快打的基础便是五行的相生相克。看清对方的属性,迅速以相克的符咒来应付,同时顺从相生的关系演变新的属性攻击,叠加威力进行反击。虽然这是最基本的东西,但在对战中却常常有人在此处败下阵来: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攻击到,灵力不济就会被对方拖垮,甚至是节奏不对都会影响发挥,更不要提这所要求的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了。我丝毫不敢分心,谨慎地应对着。
“哈哈一年级的,做的倒是马马虎虎嘛!那这招如何?”
他忽的变换了手势。毫无前兆,我所在的位置忽然交错升起大量地刺,如果不是我有所戒备或许就会被刺伤腿部,所以我不能理解那些在战斗中喋喋不休暴露自己意图的人,明明不说话的话就可以得手了。但得到提醒的我在地刺将出之际就扔出符咒生成土壁,借力纵身跃起,躲开了这次攻击。只是身形还未落下,我便觉得背后突增无形的压力。
“上当了,小鬼!”
糟了!中计了!在空中无法改变身形!
眼看着就要被身后不知名的攻击击中,我飞速念动咒语,交换了我和八云的位置,又立刻解除八云的实体化。交换显身的那一刻,我就单手一掷,正将一张定身咒贴在冈齐式神破军的身上。
这一切都只是瞬间的操作,但冈齐立刻回防。身形未转,风火二符便破势而来。我无法停留,借刚刚一掷之力,翻身向外跳去以躲开攻击范围。风火虽都没有伤及我的身体,却解开了破军的定身,局面又回到了最初。
果然与他还是有差距的,越是时间长就越是能感受到我和他的差距。
我一边作战着,一边紧张地思索着。刚开始和他打的有来有回,但几次接触后就被逼的只能防守。这不仅仅是因为作战的经验,更为直接的就是他掌握大量我不会的咒术,直接对战一定是我吃亏。
然而即使是用战术,也都被他严密的防守击破。我试图再次使用对付里纱的咒术,他的攻击却让我无法去往能设置阵眼的位置。稍一分心,还险些被他攻击击中。
冈齐一定是觉察到了,他勾起嘲讽的笑容。
“你也仅此而已吗?安倍下任家主也就仅此而已了吗?”
不理会他的挑衅,我在攻击的间隙中拼命的思考着。没错啊,我的经验也好,我的学识也好,那都是不如他的。但也有吧,也有我经历过的但他不曾接触的事情吧,如果用那些东西来战斗,不就是正好交换了我两的立场吗?
“夏目,去思考吧,是不是灵力低微就无法战斗了?”
“存平的习惯是扔出符咒后再书写术式。只要看清那个术式,就可以在符咒起作用前破坏掉了它了。”
父亲,有修……
没错了,在我被封印的十几年里,我也曾努力地战斗过。即使是解开封印后,我也保持了那时候的习惯,精准地控制着每一分灵力。但我那十几年里,并非只学习了这一种东西吧。即使是陌生的咒术,只要看清了它的灵力流动,就能接下;若是能看清它的术式,就能提前破坏。而我是被封印过灵力的人,我比所有人都清楚捕捉那轻微灵力的方法!
我努力地辨识着,在层层攻击中努力地辨识着。
训练台上咒术不断,灵力风起云涌地变化着。在那其中,有的是我施展的,有的是冈齐已经施展过的,各种东西搅混在一起,影响着我的判断。在激烈的运动中,想要静下心来都是难事,更别说去感受那细微的灵力流动了。但现在已经不是难不难的问题了,我必须得做到!
集中!集中!再集中!摒弃其他的感官!全力来感受灵力的变化!回想起以前战斗的感觉!回想起以前使用咒术的感觉!回想起抓住那一丝灵力变化的感觉!
“结束了!”
找到了!
仿佛是在黑夜里的一只萤火虫,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传来了无比熟悉的感觉。我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它,于是一只只萤火虫接连出现,连成了一条条细线。
没错了,这就是灵力的流动!
看清的那一刻,好像连时间都变慢了,我轻轻松松就躲开了冈齐那致命的一击。不仅如此,下次的攻击会在哪儿,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攻击,全部都看的一清二楚。
我逐渐能反击冈齐的攻击了,甚至能根据灵力流动猜出他的动作,抢先一步打断他的攻击。就像现在,右后方传出来火行符的信号,但那是佯攻,真正的攻击将来源自左前方的风。我向前一步,避开了后方的攻击,瞄准了左前方的位置,掷出破解的符咒。
但就在我扔出的一刻,所有的细线突然消失了。刚刚还距我很远的冈齐却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说了,结束了!”
“砰!”
冈齐的膝盖重重地撞在我的肚子上,尽管下意识地用手去阻挡,却仍被踢飞了出去。我不受控制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不可能咳咳……”
我一说话就是猛烈的咳嗽,口腔里全是血沫。
“……你的灵力,明明还在那里……”
“定时施展的咒术,六年级的内容,你没有学过自然是不知道。”
冈齐站在原地并不过来。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在战斗中忽然能看到灵力了吧?因为你过于专注灵力,所以我才用了这招。”
“……可、可恶……”
不甘心,不甘心啊,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吗?我已经拼了命地努力了,也无法弥补这五年的差距吗?呼吸之间都能感到血沫在涌出来,是伤着哪里的内脏了吗?是肺吗?我蜷起身子,每动一下都感觉身体传来尖锐的疼痛,肋骨是不是也断了呢?
“……真是,把我打得好惨……”
咬着牙不让嘴角流出血沫,也忍着不去注意身体的疼痛,我扶着膝盖颤抖地站起来,深呼吸着,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抽出了符咒。
注视着我的动作,一直站在那里的冈齐兴奋地扯开嘴角。
“喂喂喂,你还不认输吗?”
“我,还没有被打倒!”
“哈哈哈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啊!是个男人啊安倍夏目!我倒有点佩服你了。”冈齐兴奋地摆好了姿势,等待着我,“来吧!这一次我会把你彻底结束的!”
“试试看啊!”
咽下了血沫,我和冈齐扔出了符咒,重新开始战斗。冈齐用的是金,我用的是水,但我们的用法却不相同。冈齐对着我发射了刀阵,我却用在了身后加快自己向前奔跑,此时正与刀迎面相遇。冈齐还嫌少,又扔出两张木行符,企图限制我的行动范围。
“天真!你是磕到脑子,连最基本的战斗都不会了吗?”
术者是咒术的基本,一旦术者被控,一切就结束了。所以基本的战斗都是尽量拉开距离,用术式的变化进行战斗。但用基本的方法是无法战胜他的,这一点我已经非常清楚了。只有突破常识才能追平我们之间五年的差距。
抛下火行符烧开前方的树枝,又扔下土行符包住自己去撞开刀阵。穿越着刀与火之间,忽略自己被火烧到、被余刃划伤的疼痛,抓紧在那混乱之间念动了隐身的咒术,继续向冈齐逼近。
我的行动让冈齐不明所以,但他没有慌乱,立刻做出反应。一张水行符被扔到地面,只是片刻,水面覆盖了训练台,我的足迹在水面上清晰可见。
“可恶!”
如果你是以水面来辨认的,那我就让来增加难度吧。
我立刻避开原位置,同时抽出数张符咒变出多个假人,隐身后一齐向冈齐跑去。一时间,水面上到处都是足迹。
“那这招如何?”
冈齐又扔出一枚符咒,场地的中央忽然变成巨大的深洞,水旋转着向坑中卷去。在水中奔跑的我和假人无法再向前行,几个假人甚至被卷进水流之中,化为了纸人。
掌握我位置的冈齐又马上追加了几张符咒向我袭来。说时迟那时快,我立刻一掌拍在水面,强行改写术式,用灵力强行把所有的水瞬间全变成冰,并趁此用力跳开攻击,继续向冈齐跑去。
“你在图谋什么?!以为乱来就能赢我了吗?做梦!”
冈齐向前一步,在冰面上贴下三张符咒,于是在我和他之间的冰面上,时不时地炸出一个洞来,树枝、刀刃、水柱无规律的向我攻击着。
我的隐身早已到了时间,身上也没有隐身的符咒了。我抛下土行符生成土墙,借着土墙向上跳起躲开这些攻击,冈齐控制着树枝企图抓住我的脚。我在空中又扔出了火行符。浓浓大火瞬间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我曾对他使过同样的招式,用火焰隐藏了八云的攻击,他一定会有印象!这是我唯一接近他的机会了!
“同样的招式我是不会中两次的!”
中招了!
在他注意着八云的灵力波动而躲避上方的袭击时,我自下方穿火而出,直向他面门袭去。他下意识就向后退去,同时扔出两张符咒。我早就预料到他的动作,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术式,如果错了我就会立刻失败,但如果成功了我就会给他重创。
只是一瞬间的事,但那一瞬间在我面前却似乎被放慢了一百倍,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先横后撇,毫无疑问是他最常用的火行符!
我不再迟疑,一直维持着居合姿势的右手迅速抽出水行符,并以术式改写为冰。
冰剑居合而出,斩灭火柱,直向他的胸口!他躲闪不及,被狠狠命中,闷哼一声,向后连退数步。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以木行符做出新的长刀,追着他而去。
他被我的打法追得狼狈,一边用符咒阻挡着我,一边痛骂。
“你这是什么打法?!你这是咒术战吗?”
我并不回答他,只奋力不让我被他拉开距离。
他后退着,向我扔出各种符咒。能挡下来的我都尽量用左手扔出符咒进行抵挡,不能抵抗的也不再理睬。我知道再被他拉开距离我就再也没法近身了。
脚被树枝跘住,我看也没看地扔下火行符,任凭脚和树枝一起烧着;眼被沙迷住,我强忍着不去闭眼任凭泪水流淌。我紧紧盯住他的行动,高度注意着他的咒术术式,绝不让他有一丝逃开的机会。
“还不…认输吗?”
攻击的间隙我向他大喊。
“绝不!这种东西,这种东西!”他颤抖地叫喊,“这根本不是咒术战!”
“当然是!”
我奋力地向前攻击着,如果他不认输,那我取胜的手段只有一个。决心已定,我踏步向前,再也不在乎任何防守,双手紧握木刀,向冈齐狠狠的劈去。我们距离太近,冈齐也不再防守,手抓符咒向我头顶按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受死吧!安倍!夏目!”
我们两都怒吼着,向着自己认定的目标发出最后的攻击。
“砰!”
一声巨响后,是冰一般的沉默。随后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这男人……你这男人……”
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冈齐躺在台上不甘心的重复着这四个字,闭上了眼睛。在一旁观看的人终于冲了上来,试探着他的呼吸。在确定他只是失去意识后,我疲惫地撑着木棍慢慢地跪坐了下去。
我不是男人,也从来不是热血的人。
“夏目君!”
我努力地抬起头去,向着她尽力地露出笑容。
“时音。”
“夏目君!怎么样?!内脏有没有事?肋骨有没有事?”
连珠炮地向我问着问题,同时慌乱地往我的身上贴着治愈符,时音脸上挂着的,是我从未见过的要哭未哭的表情。我疲惫地微笑着,把头靠向她的肩膀。
我不是男人,也从来不是热血的人。我挣扎着去战斗,只不过因为我有想要保护的人。
“我只是有点累了,让我稍微休息一会吧。”
“夏目。”站在时音旁边泰齐弯下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但稍微再坚持一会儿,我先送你回房间治疗。能站起来吗?”
我摇摇头,明明刚刚还能跑跳,但此时却觉得下半身都没有了知觉。泰齐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我,大步流星地向我的房屋跑去。
路过庭院时,我看见屋外大雪纷飞,几只黑鸟张着翅膀穿过模糊的雪雾,倏忽不见。在我身旁,时音泫然欲泣,紧紧地跟在泰齐的身后。
一被安置好,立刻就有医生上前诊断。其实不用他诊断我也知道自己伤得不轻。外伤自不必说,不如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存在伤口。肋骨断了两根,没有伤到内脏已经是万幸。右胳膊好像在最后的战斗中用力过猛,脱臼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地方。医生跪在我的脚边,抬起头严肃地看着泰齐。
“袴已经烧变形和皮肤粘在一起了,必须立刻撕下来,否则无法使用治愈符。”
“撕?”时音脸瞬间就白了,声音都在颤抖,“是连皮肤一起……吗?”
“是。”医生翻着自己的医疗箱,“不能拖延,现在就必须行动。泰齐大人,请您压住夏目大人的腿,尽量不要让他在手术中有大幅度的移动。时音大人,请您拿着这些治愈符,等我说好的时候就立刻用。夏目大人,您会喝酒吗?”
“呃,喝过一点,算不上会……”
“那这么多就够了,请喝下去。”
“等等!麻醉剂呢?!你没有麻醉剂吗?!”
“没有想到夏目大人会受这么重的伤,我只带了治愈符。”
“喂!”泰齐一把抓住医生的衣领,愤怒地吼他,“那你是要夏目他硬挺着等你做完手术吗?!”
“万分抱歉,但是现在不处理的话就无法使用治愈符,时间拖延太久我不能保证夏目大人的腿能救回来。”
“混账东西!你!”
“把酒拿过来吧。”
“夏目……”
“没关系的叔叔。”我竭力朝他笑,“双腿其实已经没有感觉了,怎么操作应该都不会痛的。”
泰齐僵持了片刻,忽然重重地叹一口气,红着眼放开了钳制医生的手,沉默地把酒拿给了我。我接过后猛灌了一口,被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时音赶紧给我拍背顺气。待稍微平复呼吸后,我继续仰头灌酒。
泰齐看着我艰难地喝着酒,忽然问。
“酒有用吗?”
“比没有好。”
泰齐重归沉默,双手紧握成拳。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他在发怒,但我知道,他没有针对别人,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夏目大人是真男子汉。”
或许房间的氛围过于压抑,医生突如其来地称赞我。不过这句话,没有人接过话头,于是只能空落落地落在了冰冷的房间里。
我喝完了酒。因为喝得太快,胃里像是团火在燃烧,身子也迅速热了起来。我捂着嘴,确保不会吐出来后才往后一躺。
“开、开始吧。”
医生给了我毛巾让我咬在嘴里,随后泰齐按在了我的腿上,我深呼吸了几次,点了点头。
疼痛立刻从脚踝处传来,我本能地绷起身子,抓住了身下的床单。明明酒精让大脑都晕乎乎的了,明明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但那疼痛却如电流迅速窜过全身,直冲向脑海。
“按住!别让他动!”
泰齐越发按紧我的腿,不让我的腿移动。我看不见医生的动作,反而让那疼痛变得尖锐了——皮肤被掀开,沿着小腿缓慢地撕过去。
“呜呜呜呜呜呜!”
嘴被堵住,连喊叫都做不到。想要大口呼吸,却又疼得连呼吸都滞住了。
“夏目君夏目君,没事的夏目君,没事的!”
时音紧紧抓住我的手,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那呼唤的声音既遥远又邻近。全身都在颤抖,汗水仿佛被打开了开关般渗出来,灵力不受控制地在身边游走着,我感觉每一秒都被无限的拉长了,痛意持续不断地袭击着我,我快要晕过去,又被这疼痛拉回理智。
“想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别的事情别的事情别的事情,快想点别的事情。
剧痛让大脑无法深入思考,断断续续的思绪中尽是不成章的事情。
“……秋、秋…野…宿……”
咬着毛巾,声音含混不清。疼痛抽走了力气,词句在酸痛的牙齿间翻滚。
“……夜…冷、滴……冷露……”
我在说什么呢?文字不经过思考就从嘴中溢出,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只觉得意义重大,在脑海里、胸腔里反复提及,以至于脱口而出。
大脑时而清明,时而模糊。视线亦是如此。清明与模糊之间,酸胀的眼睛好像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从面前飞快地溜走,看不清表情也看不清脸。只觉得影子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地覆盖在我的眼上。
“夏目?夏目!喂,夏目!”
“夏目君能听到吗?!夏目君!”
影子停在了我的面前,紧接着有手摸在了我的额头上,真奇怪啊,还是看不清脸,却能看清她的笑容。她抚摸着我,我便不再感到疼痛。她抱住我,温暖便笼罩了我。
男孩子是不能哭的,但现在一定没有人会发现吧。
眼泪从眼角划过,我埋进她的怀里。意识恍惚中,我呼唤着她。
“妈妈,我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