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异敌侵入（上）

“呐，呐，我穿这个合适吗？”

“合适，合适！再合适不过了！”

面对穿着巫女服转了一个圈的时音，有佳满脸的兴奋和自豪，频频点头，颇有“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气势，又拉又拽地扯着我向前。

“夏目，夏目，你看时音好不好看？好看对吧？超级好看对吧？”

时音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不知为何，让我反倒害羞了。

“嗯，好看。”想了想我又补了一句，“巫女服很适合你。”

我这并非恭维话。时音本就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平时穿着校服就很好看了，今日换成巫女服更显得温柔体贴。

“谢谢你哦，夏目君。”

我们两个人对视着，时音率先握拳抵着唇笑起来，被她感染，我也露出笑容。

不明所以，但出乎意料的开心。近来常是如此，大约是时音拥有某种超能力吧。

在我身旁，有修看了眼怀表。

“距离祭典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你们两个只穿这么多还好吗？”

“我还好，一会跳起舞就不冷了。不过夏目君一直要跪坐在台上……”

“我也不冷，狩衣出乎意料挺保暖的。”

“怪不得八云一直穿狩衣。”有佳打量着我，“嗯，我家夏目穿着狩衣也很帅气，和时音很配。”

“有佳！在、在说什么？”

“嘿嘿，我只是说衣服很搭，因为是一套的嘛。不过为什么你脸红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嗯？快和姐姐说说。”

有佳扑腾着靠近我，一副不问出想要答案不罢休的气势，把我吓得连连后退。幸好有修不动声色地出手，拽住了她的后领。

“别仗着夏目老实就欺负他。”

“哼，你不也仗着是哥哥就欺负我？”有佳张牙舞爪，“放开我，坏哥哥。”

“呼呼。”

时音忍俊不禁。见我们好奇地看向她，她赶紧摆了摆手。

“不好意思……不过，看着你们打打闹闹的，就觉得你们感情真好啊。”

“那当然了，我们是兄妹嘛，虽然夏目从没有叫过我姐姐。”

“因为有佳你一点也不像姐姐。”

有修颇为赞同我的话。

“有佳是应该更稳重一点，做个姐姐的表率。”

“哈？你们两个人联合起来嫌弃我！我要闹了……”

有佳和有修闹腾着，时音在旁边看着他们，我注意到时音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落寞。

“时音，你……”

“时音！夏目！过来准备吧！”

寺山招手呼唤我们。我和时音匆匆辞过有修有佳，小跑着到了寺山身边，被他带到候场的位置。

“塾长，两个学生都已经带过来了。”

“辛苦了，阿诚。不过我说过吧，像以前那样喊我就可以了。”

“不不不，现在我可是您的下属，如果继续像以前那样称您为栗原老师，我会被人当作不识好歹的毛小子的。”

“以前上学时油嘴滑舌的，现在倒学会讲规矩了？”

塾长栗原绫人摇着头，不置可否。转向我和时音时则露出了慈眉善目的笑容。

“你们两个，可不要像你们老师学习。”

“在我优秀的学生面前就不用说我的黑历史了吧，栗原老师。”

栗原呵呵地笑了，拄着手杖频频点着地面。

“这个时候知道害羞，知道讨好我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你小子这点倒是一直没变。”

说闹归说闹，栗原一边调侃着寺山，一边把道具递给了我和时音。

“你们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吧？很好很好。拿好你们的东西等着吧，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和时音接过了桃木弓和梅花枝，静静地等待着。

栗原端详着我们的面容，忽然发问。

“你是叫贺茂时音是吧？”

“是，塾长。”

听到时音肯定的回答，栗原摸着胡子高兴地点了点头。

“时音，我就知道你会是最后的人选的。毕竟五年前你的哥哥姐姐也是站在同样的位置。”

“是。承蒙您一直以来的照顾了。”

咦，五年前的话，也就是说，时音的哥哥姐姐现在是六年级。不过，好像从来没有听时音提起过兄弟姐妹，也没有看到过他们。

我还在瞎想，但寺山压住了我的肩膀，摸着我的脑袋。

“现在还紧张吗？”

“大概，还有一些。”

“但没有那么抗拒了，对吧？”

寺山挑起一边眉毛向我露出自信的笑容。

“大概吧……老师那天对我说的话，我好像明白了一点。”

“是因为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我收到了礼物。”

“礼物？”

“很珍贵的礼物。”

随着这句话，我看向不远处和栗原交谈的时音。

寺山暧昧不清的表情究竟是看穿了一切还是故弄玄虚呢？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直起身子，和我一同看着时音。

“时间差不多，走吧。”

寺山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和时音对视一眼，并肩走上了祭台。

祭典正式开始。

然后，距离异敌侵入，还有十五分钟。

“高天原に神留まり坐す 皇吾親神漏岐神漏美の命以て 八百万神等を神集へに集へ給ひ 神議りに議り給ひて……”

拨动着弓弦，高声吟诵着祝词，时音则随之开始舞蹈。

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时音的动作仍让人目眩神迷。

今日的天气并不算好，虽然没有风，但灰蒙蒙的云遮蔽了太阳，使得阳光不能朗照，显得天空也什么精气神似的。不过，当时音跳起舞来，周围的空气似乎也为之一振，变得敞亮了一些。而当她的裙摆开始旋转时，红白纷飞中的她俨然成为了人群中的太阳。

祭典刚开始时，观众席上还有些细小的喧闹，但仅过三分钟，大家便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欣赏着时音的一举一动了。

“……荒振神等をば 神問はしに問はし給ひ 神掃へに掃へ給ひて 言問ひし磐根木根 立草の片葉をも事止めて 天の磐座放ち……”

尽管面前放着祝词的全文，但不需要特意去看也能脱口而出。明明之前一字一句地比照着朗读都会出错，现在看着时音的舞蹈却觉得祝词如壶灌水一样顺理成章分毫不差。这份从容，是因为熟能生巧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呢？学习的时候，老师总说是祝词引导舞蹈，不过现在看来，更像是舞蹈引导着祝词。又或者是，祝词和舞蹈相互配合相互引导，才是神乐的真谛。

“……此く出ば天津宮事以ちて 天津金木を本打ち切り末打ち断ちて 千座の置座に置足はして 天津菅麻を本刈り断ち末刈り切りて…… ”

第一节快要结束了，时音的舞蹈没有出现任何凌乱的迹象。我垂下眼试图翻动祝词，但就在我垂眼的那一刻，肃穆的会场上突兀响起急促的不和谐声。

“老师，不好！不好！”

有佳立在人群当中，面色苍白地看着天空，急促呼吸着。

紧随着，八云突然显影在我面前。而一直端坐在观众席最高处的栗原也猛地站起，急声呼唤。

“所有老师！快点！”

“咔啦！”

来不及了。

仿佛玻璃裂开一样的刺耳声音在耳边响起，半空中卷起灵力的漩涡，刮起漫天黄沙，所有人只能掩面闭眼。

这样的事情，我再熟悉不过。虽然情感上不能接受，但绝对不会错的。

阴阳塾的结界，从外部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