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突如其来的是……婚约？（下）

我们三个人拎着书包向外走去。在离教室不远的地方，有修垂着头安静地等待着，听见我们的脚步声便回过头微微笑着。有佳却不满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开口。

“喂，你不是在偷听吧？”

“没有。”

“算你识相。”有佳抱住时音的胳膊，“时音，咱们一起回家吧，我才不要和那个人一块走。”

“我倒是无所谓……”

因时音答应了，有佳朝着有修做了个鬼脸后便拉着时音跑开了，留下我和有修无奈地对视

我和有修两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程，有佳可能选择了别的路线，一路上也没有看到她。只是一个星期的时间，樱花便渐渐败了。夕阳下，唯有树木变得越发挺拔了。

“听有佳说，你寒假在家有些苦恼，是碰到了什么吗？”

“这个吗？”他有点诧异我会问这个，停顿了一会后才无奈地笑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在考虑预言和努力的事，多少有点疑惑罢了。”

“预言和努力？”

“嗯。我父亲占卜很厉害，对吧？只要是他占卜出的预言，十有八九都是准的。但这不是很奇怪吗？天气、地动、星象，这种东西能依据预言实现也就罢了，就连人的命运也能占卜出来，那岂不是就是说努力是无用的吗？就像之前你说的贺茂光荣大人所做的预言，安倍之姬当为绝世之阴阳师。光荣大人距离我们那么久远也能做出这种肯定的论断吗？那是不是所谓的安倍之姬不努力也无所谓呢？反正命运早已写好了。”

听到有修嘴里提起那个预言时，我内心咔嚓一声，但好在他只是随便举了个例子，并没有在意。想来这也是有修的风格，在寒假前听到了这样的话，寒假里他必然会去研究的。不过家族里有关这个预言的典籍资料都是高级机密，倒不用担心他会查出什么。

有修还在说着。

“我父亲曾经接待过一位大人。那段时间，这位大人总是心有惶惶，便求了我父亲替他占卜。父亲的占卜结果是他会在近日腿部受伤。那位大人得了结果，便时时刻刻注意着，结果是他过度的关注导致一时头晕目眩，正巧在路上碰上石头摔断了腿。”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如果他不向我父亲占卜，他就不会摔伤，但从结果上看，我父亲的预言却是真真切切地应验了。为了防止预言应验而做的措施却直接导致了预言的发生，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想，也许命运的轨迹并不只有一条，但在某个瞬间，它们终究会交汇成一个结果。”

我没有接触过占卜，但我身上背负着诅咒一般的预言，我也曾思索过同样的内容。

“也许那位大人无论是向叔叔寻求占卜或是没有寻求，他受伤的结果都是不会变的，只不过是换了途径。”

有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我。

“那努力是没有意义的吗？如果无论哪条路都通向同样的终点，选择有什么必要吗？”

“也许一次的选择不会影响什么，但一次次的偏差累积起来，命运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那时再回头观察时，发现最初的选择从某种程度上决定了最后的答案。”

“是吗？”

他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我有点好奇，向他追问。

“为什么不同有佳说这些呢？她应该比我们看得更清楚一些吧。听听她的意见也许会让你收获更多。”

他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转瞬间又如常了。

“有些事情我只想自己思考。”

“有修。”我犹疑地喊他，“你是不是有心事？”

他抿了抿唇，在我怀疑他不会告诉我之前，他飞快地回答我，“是的。”

他就这么一句话，我只能追问。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我还在思考该如何应对。”他抬眼看我，“不过，大概我已经知道了，安心吧。”

“唔……”

“到路口了，该分手了，明天见吧。”

“……好，明天见。”

有修向我道别，步履如常地走了。我觉得他并没有像自己说得那样轻松，我能感觉到他最后是在撒谎，但既然他说了安心，那就没有问题，他一定会解决的。

我沿着回家的路继续走去，快到家时我看到有人站在树下。听到脚步声，那人抬头看向我，我看清她的脸，停下了脚步。

“屿？”

“夏目大人。”

“千夏前辈。”

眼前的人周身灵力稳定，以腼腆的态度和我拘谨地打招呼，看来不是我熟悉的屿了。

“千夏前辈，您喊我的名字就行，您是我的前辈。”

“唔，好的，夏目大人。”

她紧张地说着话，我哑然失笑，干脆放弃纠结这事。

“前辈是来找我的吗？”

“嗯，是的。”她试探地看着我，“您应该听说了那件事吧？您愿意，和我聊一会吗？”

“好，不过这里不适合说话，请随我来。”

我领着她向河边走去，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目的地后我停下脚步，等她走到我的身边。

“前辈，您想和我说什么呢？”

“我……”她犹犹豫豫、忸怩不安，“您、您对婚约是怎么看的呢？”

“我……”我拿不准她是什么想法，尽量用着委婉又含蓄的说法，“我之前在函馆的时候也见过您，但现在应该是我们第一次交谈……我，其实，我们并不是特别熟悉，所以，我对婚约……呃，我并不是对您有意见，只是突如其来的婚约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您是什么想法呢？”

她抚住胸口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连语速都变快了。

“我也是同样的想法，夏目大人。我对您一直很尊重，但突然让我和您定下婚约，说实话，我有点吓到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感同身受地笑着点点头，她期待地看着我。

“大人，如果我们都是同样的想法，这个婚约能取消吗？”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您亲自去提也不行吗？您可是下任家主啊！”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的婚姻不受自己控制。”

看着她失望的脸，我想起有佳的话。

“不过我现在有一个不成熟的、粗略的计划，如果您能配合，也许这个计划能够实现。”

“请详细告诉我吧！”

我把有佳的计划大概和她说了一遍，她连连点头，连声说了好几个“好”。她的态度让我心安了些，我和她约定接下来一起协商。

事情解决后，夕阳快要完全坠入河的另一边。天空暗下来，她的脸逐渐看不清了。我提出送她回去，却被她拒绝。我只能和她慢吞吞地原路返回。到了分手的路口时，她忽然对我说“夏天就要到了”。仿佛呼应她的话，从旁边的树干传出“吱”的一声蝉鸣，我和千夏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向天空看去，几颗星星零散地闪烁着，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夏天，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