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愛を見つけた場所（下）

烟花持续了很久才渐渐消失。耳边没有巨大的响声反而有种不习惯的违和感。我控制着冬落在附近的山坡上，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祭典的灯火。

我出神地望着山下，刚刚，我和时音就在喧闹的灯火之中。与之相反，这里除了我和时音空无一人。夏夜的清风缓缓吹过没过脚踝的月光花，黄白色的花摇曳在月白的夜色里。寂静的星光铺洒在月光花上，花香似乎也具体可感了。

“夏目君之前来过这里吗？”

“和有修有佳来过。无论是看星星还是看灯火，这都是个好地方。”

“咦，有修有佳也来过啊。”时音从脚下摘下一朵月光花，凑过去闻它的香气，“那么，这不是只有我和夏目君知道的秘密了？”

又来了……时音说出的话到底有没有深层的含义，还是说仅仅是我多想呢？是不是正是因为不对我怀有多余的感情，她才能坦然地说出会让我怦然心动的话呢？

考虑到这点，这份心动转而变成了心痛。如果注定只能成为朋友的话，能不能不要再对我说出这样暧昧的话语呢？

然而连这算不上抗议的心情我也无法向时音坦白，我只能假装无视，慌忙地转移话题。

“十分钟后还会有新的烟火，说不定会比刚刚更美丽吧！”

时音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因为只有星光照明，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很快回答了我。

“不会的。”

“嗯？”

“不会有比刚刚更美丽的烟火了。”

时音笃定的话让我一时屏住了呼吸。我想了想，缓和了说法。

“我想，至少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时音笑了笑，并没有接过话，而是说。

“那么，在等待的过程中，夏目君，可以让我看看冬吗？我其实一直没能近距离地接触过龙呢。”

“好啊。”

我欣然同意。时音没有过多地纠结之前的话题让我松了一口气，同时，说到我心爱的式神也让我心情开阔了起来。

“冬在夜里是非常、非常美丽的哦！”

随着我的话音，宽阔的空地上忽然浮现巨大的龙的身躯，它身上莹白的光甚至照亮了月光花，使它们误以为是月亮的光芒，欣欣然地挺起了身躯。冬安静地摇曳着尾巴，月光花也随之在夜光中安静地浮动。

我身旁的时音张大了嘴，无声地“哇”了一下。

“可以摸摸它的哦。”

听到我的提示，时音试探地前进了几步，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冬温顺地低下头，时音抚摸它的时候，它亲昵地回应着她。

“原来真的和课本写的一样，龙的鳞片又硬又凉，就像铁一样！”

“冬的鳞片绝对比铁还要硬。”

“那当然了，这可是龙啊！”

时音怜爱地抚摸着冬，我在一旁看着她。现在的她是难得一见的样子，既兴致勃勃又小心翼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欢喜。冬的身上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白色光点，像雪像芦花又像萤火虫。时音屏气凝神地戳了戳荧光，荧光便有意识地围着她的手指绕了几圈，顺着她的手指飘向她的身体。时音玩心大发，手指灵活地又点了周边的光点，于是越来越多的白色荧光改为漂浮在时音的周围。时音试着缩回手，那些荧光却没有散去。时音尝试去抓它们，它们却躲开了，但当时音放下手，它们又悠悠地回到她的身边，上下浮动。时音向前，它们就跟着向前；时音后退，它们也跟着后退。时音开始转圈，它们便跟着她一同疯狂地旋转了起来，莹莹的光芒扯出亮丽的光线，映在时音的脸上。时音无忧无虑地追逐着它们，像是山林间的精灵。

心好像被什么敲了一下。我的眼睛无法从她的笑容中移开。

时音，我好像……错了。

原来我比自己想的还要自私。

看到你笑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刚刚的想法是多么愚蠢。

你一直幸福就可以了？不不不。

不是你幸福就行了，而是必须是由我让你幸福。

而且……

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就谈不上幸福了。

我的幸福就在你的身上。

你的笑容、你的声音、你跳跃的发丝、你纤细的手指、你的全部全部，就是我的幸福所在。

所以、所以……

能不能让我幸福呢？

我是一定会让你幸福的啊。

僵硬的腿向时音的方向迈开了一步，以比任何时候都急切的心情呼唤着她。

“时音。”

即使不知道是否正确，即使不知道结果，即使丢脸，即使还没有准备好，此刻我的愿望再也无法被隐藏。

不是冠冕堂皇的大话，不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我最真挚、最热烈、也是唯一的愿望——

“时音，和我结婚吧。”

我的话太骇人了吗？

在我说完话的整整一分钟里，时音停止了动作，微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果然不行吗……对于同性的我，还是不行吗？

刚刚涌上心头的冲动被时音的表现打退， 我畏手畏脚地想要后退。

就在那一瞬间，时音脱口而出。

“你说的是真的吗？”

后退的动作停住了。

双手还在颤抖，双腿也不住地打颤，但是更重要的是，时音她没有拒绝。

颤抖的双腿变换移动的方向，我紧盯着她的表情，试探地去牵她的手。白色荧光在我们的周围上下浮动。

只要时音表现得有任何一点不适，我就立刻停止，只要时音表现出有任何拒绝的意思，我就立刻停止……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同样的话，然而时音就如同定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我反复吞着唾液，慢慢地、慢慢地，恨不得以蜗牛的速度慢得不能再慢地低下头去。

时音的睫毛紧张地颤动着。她的脸随着我的靠近，尽情染成一片酡红。

但是时音还是没有动，没有靠近也没有躲开。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继续着我的靠近。

鼻子碰在了一起，我无师自通地侧过一点角度，贴着时音的鼻子向下俯身。

已经能感受时音的鼻息了，急促的、没有规律的呼吸竞相扑在我的脸上，已经发烫的脸居然温度又上升了。

我也听见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和时音的呼吸交替响起，大得压过了心跳声。但渐渐地，我和时音的呼吸声重叠在一起。

同时呼气，同时吸气，湿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心脏似乎也以同样的频率跳动着。

全身僵硬得不像话，每一块关节都卡住了。唯一柔软的唇颤抖着，贴上时音同样颤抖的双唇。

触到湿润触觉的瞬间，其他所有的感官全部停止作用。

没有感想，没有紧张，没有兴奋，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大脑一片空白。

我和时音就这么唇贴着唇，安静地对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恢复一点意识，试图离开。但就在嘴唇将分未分的那一秒，时音突如其来地舔了舔我的唇。

！

时音的动作吓到了我，我下意识地身子后仰，放开了她的手，但在我回神之前，我的身子又擅自作出反应，几乎用全身的力气重新抓住了时音的手，然后，我再次吻上了那片唇。

“轰！”

烟花又开始绽放了。

比刚刚声势更加浩大的烟花一齐绽放在我们的头顶，燃尽的末尾拖出金线，像彗星一样划过天空，映在时音的眼睛里。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颜色。

时音忽然流下了眼泪，但同时，她踮起脚，闭上了眼睛。

啊，感受到了，时音的全部气息。

和刚刚不同，这一次，全部的感官都被时音占据。

鼻尖嗅到的，是她的香气；指尖触碰的，是她的温度。微风吹起她的额发，拂上我的脸颊。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她。

我们的动作都很笨拙，小心翼翼地交换彼此的情绪，分享彼此的味道。烟花接连不断地绽放在我们的周围，我们的唇吻了又吻。每次刚刚分开一点，却又迫不及待地立刻相触。每次总觉得已经足够，但又立刻觉得远远不够。

想要更多地介绍自己，想要更多地了解对方，想要不断地诉说“喜欢”，想要将彼此的情绪紧紧融在一起。

想要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知道了吗，时音？

这就是我全部的愿望。

直到再也不能呼吸，这个漫长的吻才缓缓分开。我和时音注视着彼此。

我们都喘息着，胸口起伏着。我们彼此对望，双面赤红。不知道时音是什么想法，不过我的胸口盘旋着无法再高昂的情绪，即使所有的描绘快乐的词语砸向我也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

我不由自主地咧开嘴，想要笑，然而刚咧开嘴，眼泪也莫名其妙地流下来了。

时音本来也在笑，但看到我流泪的时候，她的笑容也立刻掺染了泪水。

我们就这样，一边笑着一边哭着。

“真傻。”

时音轻声说。我点点头，重复。

“真的很傻。”

尽管如此，我既不痛苦，也不难过，我仍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快乐。

时音来抹我的眼泪。我也抹掉了她的泪水。

“烟花结束了啊。”

“是啊，结束了啊。”

我随着时音看向天空，又重新看向她。

“时音，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回答。”

“唔……”

时音想要笑，又想要竭力忍住笑；想要哭，又想竭力不落下眼泪。她变换了好几次表情，才维持了镇定轻声说。

“笨蛋夏目，在结婚之前，我们得先在一起啊。”

“那时音，”我磕磕绊绊地问她，“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的答案早已告诉你了呀。”时音故意别过脸，“只要是你的请求，我永远不会拒绝。”

“不行不行。”

我扳过时音的肩膀，请求地看着她。

“我想要你确切的回答。”

时音低着头地玩弄着我的衣服。

“……都接吻了还不够确切吗？”

“不够！”

我急切回答，觉察到自己声音太大后，我又软下了声音。

“不够……时音，只要你没有明确回答我，我就害怕，我就无法安定，总觉得是梦，我想要听到你的回答，我想要听到你说愿意……”

听到我这么说，时音抬起头，尽管眼角泛红，但她露出了微笑。

“也对，不回答的话就太赖皮了。”

“是吗！”我高兴又紧张，“时音，你愿意吗？”

她看着我，睫毛挂着泪水。她拉起我的双手。

“我的回答是……”

她踮起脚，鼻尖轻轻碰上我的鼻子。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