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愛を見つけた場所（上）

祭典前一天下了一天一夜的雨，雨势大到所有人都以为祭典会推迟，万幸的是，在祭典当天早上雨终于停了，确保了祭典的如期进行。

“来，背再挺直一点……嗯，这样就好了。怎么样？”

“勒得好像有点紧。”

“就要紧才好看呀，瞧，这样纤细的腰身，不愧是年轻人。”

“母亲~”

母亲的称赞让我不好意思地摇着她的胳膊，她慈爱地看着我，笑得一脸幸福。

“头发也让我帮你盘起来吧？”

“好~”

我乖巧地跪坐在母亲面前，母亲娴熟地拿着梳子替我梳发。为了防止不小心刮痛我，母亲的动作总是格外轻柔。

“好漂亮的头发呀。”

也许这是母女间的正常交流，也许是为了弥补之前的空缺，母亲总是不吝赞美，不习惯的我对此还有些拘谨。其实，只要母亲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有想要的发型吗？”

盘发还能选择不同发型吗？我对发型没什么研究，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我想不出什么个所以然。

“……都可以。”

如果能和时音同款发型就好了，但是这样的话没法说出口。

我心猿意马地想，时音会穿什么花纹的浴衣呢？会弄什么发型呢？她是自己化妆的吗？我和她约好了一起去祭典，现在她有没有弄好呢？

“咚咚咚。”

仿佛和我心有灵犀，在我想着时音的时刻，时音便到了门口。

“夏目君？好了吗？”

“时音！”

我惊喜地回头，却忘了头发正捏在母亲手里。猛然的大幅度回头使头皮犹如被万针齐刺，我痛得眼泪都要飙出来。母亲好笑地摇头，替我说了“请进”。

“幸子夫人，晚上好。”

“晚上好，时音。这套浴衣很适合你，今晚非常漂亮呢！”

“谢谢您的夸奖。”

我躲在母亲身边偷偷看她。她穿着粉蓝色的浴衣，繁丽的樱花散落在她的领口、袖口和衣边，看起来既可爱又清凉。见我看她，她对我大方一笑。我慌张地缩回身子，背对着她。

“夏目？”

“祭典快开始啦！”

母亲不明所以，我慌忙地找着借口。

“那也要好好和时音打招呼。”母亲一边教训着我，一边重新为我盘发，“时音，请坐，夏目马上就好了。”

想到时音就坐在我的身边看母亲为我梳发，我总有不好意思的感觉，手指反复抠起衣服又抹平。而母亲浑然不觉，继续手上工作时也不忘和时音闲聊。

“昨天一直到半夜都在下雨，我还担心祭典会取消呢。”

“是，今早起来天居然晴了，真是万幸。”

“而且因为下过雨，今晚的天空一碧如洗，想必烟火也能看得非常清楚呢。”

“夏季的气候变换真是无常呢。”

「哈哈。」

「冬！」

「抱歉抱歉，只是想到昨晚某人为了祭典而作出的努力了。」

「有什么好笑的……」

手指改为描摹衣服上的花纹。

“夏目的衣服是你们之前去街上时买的吗？”

“一看到这个花纹我就觉得很适合夏目君，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因为牵牛花也是夏天的孩子嘛。”

母亲放下梳子，轻拍着我的肩膀。

“好啦，夏目，来看看你的新发型吧。”

我站起来，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和时音的发型有点像？

“编了和时音一样的头发，感觉怎么样？”

真的是一样的吗！

我强忍住心中的欢快，假装对细节有些不满。

“唔，头发梳起来后，脖子不太习惯。”

“很好看哦。”时音和我并排站在镜子前，饶有兴趣地看着镜子里的我，“纤细的脖子很漂亮。”

真的吗真的吗！

我简直要雀跃了，赶快低头藏起我的脸。

“……时音才是最好看的。”

“好啦好啦，两个人都很好看。”母亲摸着我俩的脑袋，“时音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那夏目君就要喊我姐姐了。”

“诶，诶？”

我的慌张让母亲和时音一同笑出声来。母亲推了推我的肩膀。

“好啦，赶紧和时音去祭典吧，烟火就要开始了。”

“嗯好。”

“虽然可能有点啰嗦，不过我还是要说，要注意安全。”

“好！我走啦！”

“嗯，去吧去吧。”

和时音说着话，我们一同穿过长满樱花树的大道和竹林边的小路，趿着木屐拾级而下。栀子花顺着我们身边一路开放，呼吸间尽是夏夜的香气。

“好热闹啊。”

“要跟紧我啊，夏目小妹妹。”

“…时音，你到底有多执着成为姐姐啊？”

“夏目君不想成为我的妹妹吗？成为我的妹妹可是有很多好处哦，可以牵手可以帮忙梳头发，还可以在祭典上请吃一个苹果糖！”

时音说这话时正好递给我一个苹果糖，我接过苹果糖，她充满期待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叫她“姐姐”。

“……不是姐姐的话就不行吗？”

我含糊不清地嘟囔，时音却耳朵尖地听见了。

“当然啦，特殊待遇只给特殊的人嘛。”

她取下了一个苹果糖，舔了一口，开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我也舔了舔手中的苹果糖，觉得一点也不甜，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酸。

“只是朋友的话，就不能称为特殊吗？”

“朋友……每个人都会有很多朋友吧。”时音举起苹果糖，透过晶莹的糖衣去看灯火，“只是朋友的话，怎么能称为特殊呢？”

时音的话似乎别有深意，然而我又看不透她的想法。我小口地舔舐着不甜的苹果糖，小声又缓慢地说。

“我不想成为时音的妹妹，也不想时音成为我的姐姐。”

我想成为你唯一的，恋人。

“我想也是。”

时音没事人般地收回手，对我浅笑。

“再去逛逛别的吧？”

周围人来人往，我们肩并着肩向前走去。

去年的祭典，我和时音也曾肩膀碰着肩膀，一年过去，我和时音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呢？

我在时音心中，可以成为特殊的存在吗？

我盯着时音起伏的肩膀，盯着她全神贯注的侧脸，盯着她舔舐苹果糖的小巧舌头……时音忽然偏头对我一笑，我不好意思地假装在认真低头吃糖，在注意到她重新看向前方后，我又偷偷地去看灯影摇曳下她的侧脸了。

第一次以女孩子的身份参加祭典，第一次和心上人一起参加祭典。那双美丽的眼睛，可不可以只看着我一个人呢？

肩膀已经碰在了一起，心与心的碰撞又要怎么样才能实现呢？

恋爱真的比阴阳术要难好多啊。

“来，夏目君，稍微低下头。”

虽然仍在神游，我依然顺从时音的呼唤低下头。茫茫然再抬起头时才发现头上已经被挎上了一个面具。

“是什么……”

因为刚刚走神，我用双手摸索着面具的形状。在我对面，时音捂着嘴一个人偷笑起来。

“超可爱的！夏目君今晚是小狐狸哦！”

时音的笑容让我顿觉不妙，虽然不知道不妙在哪儿，但我当机立断地准备摘下面具。只是我甫一动手，时音急急忙忙地伸出手制止我。

“诶？不是挺可爱的吗，为什么要摘下？”

“都已经被你取笑了，这个面具肯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是普通的面具啦！”

因为我比时音高半个头，她不得以踮起脚，蹦跳着同我作斗争，拽着我的衣袖让我放手。但我自然也是不会轻易松手的，特别是这关乎我在时音面前的形象。两相竞争下，忽然间，时音蹦跳时嘴唇擦过我的下巴。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次擦过，或许时音自己都没有察觉，但我内心的水面只用一秒就到达了沸点。急中生智，我“刷”地一拉，整个面具“咔”地落在了脸上。

“唔！”

时音吓了一跳，甚至后退了一步。但她随即回过神，促狭地打量着我。

“这样我就看不到脸啦，就不可爱咯~”

我想要的正是你看不到脸呀，时音。

见我不回话，时音又改为楚楚可怜的哀求。

“夏目君~夏目君~让我看看嘛！”

她凑过来摇晃着我的手臂，我还未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激烈了，时音对自己的可爱究竟有没有自知之明呢？

眼看着她还想凑得更近，我情急智生，从面具架上扯过一张面具，挎在了时音的脸上。

时音的动作倏地停止了。她歪着脑袋，声音从面具下闷闷地传来。

“夏目君？”

“这、这是回礼。”心情难以抑制，说话也变得紧张了，“我是狐狸的话，时音就是猫咪，陪我……”

话都讲不清了，我难堪地收回手，不知所措。

时音用双手按住面具，抬起头，温润的琥珀眸子在面具下安静地看着我。看着她的眼神，我一时忘了呼吸。

“夏目君是狐狸的话，我才不要做猫咪，我也……”

近似喃喃自语的话未能说完，本就热闹的人群忽然涌起更高的热情，巨大的轰鸣自天空绽放。

是烟火。

一声接着一声，无数的烟火接替冲向天空，菊、牡丹、蜂、花雷……形形色色的烟火次第开放，像金色的芦苇，又像金色的瀑布，无数的光芒接连不断地闪耀在天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仰头，共同注视着头顶上的天空。

我看向时音，她摘掉了面具，出神地仰望着。烟火的光影下，她的侧脸比任何烟火都要美丽。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勇气，我抓住了时音的手。在时音讶然回头时，我呼唤她的名字。

“时音。”

烟火声下，即使知道她听不见，我仍然固执对她说。

“我要给你更好看的景色。”

我们的双脚渐渐离开了地面，冬带着我们摇曳而上，片刻间就到了。

时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的，时音，这才是与你相配的最好看的景色。

并非仰望，无数的烟火穿过茫茫夜色，在我们的身旁竞相绽放，只要愿意，随时可以采撷。时音像是初生的孩子，怀着对世界的巨大好奇打量着四周，为眼前的美景震撼地合不上嘴，不断发出“哇”的感叹。她兴奋地回头对我大声说着，却被烟火声遮住，我什么也听不到，从她的口型中依稀辨别是“漂亮”之类的词语。她的兴奋传染了我，我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她的笑容更加灿烂。她不顾危险，在冬身上又蹦又跳，伸长了手去触碰漫天的烟火。

我看着她，内心的焦躁一扫而空，莫名涌现出巨大的满足。

时音，就像你带我见识的那片星空一样，这场烟火也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即使和你的关系不能更近一步也无所谓了。

只要你能一直这么笑着，只要你能一直这么幸福，只要我能和你一直在一起，即使是朋友的身份，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