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正确（上）

有佳的计划是六月十四日的夏夜祭，由我和时音演一场好戏，而她会带着一群合适的“观众”，如果顺利的话，在夏夜祭的第二天，我和时音之间的事将会轰轰烈烈地传遍阴阳塾，甚至会惊动整个阴阳界。此后，在家族做出行动前，由千夏来提出退婚。

我对这个计划不抱太大希望，但做总比不做好，而且要做的话就要做到最好。我和时音接受着有佳的指导，熟悉着彼此的爱好。一切都有条不紊。

除了唯一的一点。

注视着时音的侧脸，我攥紧了衣角。

这场演戏毫无疑问将会毁掉时音的名声，我无法轻松地面对她。时音是一贯的温柔恬静的表情，只是偶尔与她对视时，她总会很快地移开目光，眼里一闪而过的都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时音啊……

万千话语在喉咙里翻滚，却又说不出任何话语，我只能在一旁注视着她。

“危险！”

身体比头脑反应还快，手指下意识地在咒符上急弹，灵力顺势而出，顷刻间就完成了术式。不过下一秒，大脑完成反应的我尴尬地抱住了头。

我在做什么啊？

居然把时音和同学的切磋看成了袭击，还瞬间设置了结界，莫名打扰了正激烈的战斗。

“啊……抱歉……”

众人异样的目光都投向了我，我两颊发烫，结巴地道歉。切磋已经无法继续了，寺山走上台，摸上我刚刚设置好的结界，无可奈何地笑。

“夏目，手也太快了，我倒不知道该夸你还是责备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无论您如何责备都是我应得的。”

“刚刚加奈的陷阱差点就奏效了，但我并不觉得时音就会简单地被这击倒，所以夏目，为什么突然出手？”

寺山解除了我的结界，招手让时音和神田加奈站到他的身边，他的肩膀搭在两人的身上。

“你是对加奈有意见？还是对时音的水平不信任？或是都有？”

“不是的！我，有点恍惚，那一瞬间我以为时音会有危险，所以贸然出手了。加奈同学、时音，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的战斗。”

“没事没事，不如说磕……啊不，反正我完全没事，请不要放在心上。”

加奈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反倒让我迷惑。

“我也没事，不过结界突然出现的时候真的有吓一跳。”

时音和加奈对视着笑了，寺山见状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那就这样吧。也快到下课的时间了，同学们可以准备下课了。夏目同学，你留下来帮我收拾一下场地吧。”

真是温柔的惩罚。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出门了，有修有佳对我比划着“门口等你”的手势亦离开了。我又对时音和加奈小声地道了歉，加奈离开后时音才轻声问。

“需要我等你吗？”

“不用担心，你先回去吧，我结束了也会立刻回去。”

“那今晚……”

“八点对吧？我会准时到达的。”

听了我的保证，时音才点点头离开。在我身后，寺山若有所思地问：“今晚有活动吗？”

我回过头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今晚有祭典，和时音约了一起去玩。”

“那我岂不是打扰你们的约会了？”

“没有……”

“那么咱们快点干活吧。”寺山撑着懒腰，但并不动手，只是扔给我一把剪刀，“夏目？”

“是。”

老师的思维很是跳脱，我放弃了纠正他说法的心思，接过他给我的剪刀，用放在一旁的纸剪出小纸人形状，随即我双指在纸上轻轻掠过，将灵力注入其中。再放手时小纸人慢悠悠地变至与成人无异的身高。我依法又做了七八个相同的纸人，估摸差不多了，便命令它们去收拾场地。

寺山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的操作，这时见我结束手中动作，便夸赞我。

“做得挺不错嘛，很好地控制了使役每个式神的灵力。夏目，比起上个学期，你现在对灵力的运用更精准。”

“谢谢您的夸奖。”

“不过，夏目。”他声音忽然严肃了，“你现在的战斗方式，很危险。”

我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他仍然严肃地看着我，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你现在的战斗方式很危险，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你会因此殒命。”

这是很严重的话。我混沌的脑海里拼命回忆着我的战斗方式，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老师……您说的，我不太懂……如果我哪里有问题，麻烦您直白地告诉我。”

寺山耐心地等我说完，这才缓慢地回答。

“夏目，我曾告诉过你们，人心是很脆弱的，会被很多东西束缚。现在的你，毫无疑问就是被某种东西束缚着……你对此还是没有头绪吗？”

对人心的咒术、不可避免的咒术，那是人的感情。我被束缚的感情，那……

“您指的是……时音吗？”我收回了目光，难堪地把视线瞥向一边，“我并不觉得时音是我的束缚。”

“你对时音的感情已经束缚了自己。”

“……我不明白您说的。”

“你应该明白的。你太过于关注时音了，那扰乱了你的战斗方式。”

“下午的时候我只是出神了、恍惚了。”

“也可以说是下意识吧。”

我语塞。

身后的式神已经打扫完毕，但寺山很明显没有让我离开的意思。

“我，我觉得我对时音她，并不抱有爱恋之心，只是……”

只是什么呢？我也讲不清楚。时音对我而言是与别人不同的，我愿意为了她去战斗，可这份心情我也不知如何去定义。

见我长久没有说话，寺山开口了。

“不用急着回答我，这不是课堂作业，不需要你现在给出答案。夏目，你的眼睛很好，可以看见很多东西，但有些东西，不妨用心去看看。用心去正视你对时音的感情吧。”

“……”

“我再多说一句，永远注视着一个人的话，可是要摔跤的。”

他拍了拍巴掌，随着他的掌声，小纸人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走吧，我可不想耽误年轻人的约会。”

他推着我的后背向外走，一直把我送到了门口。在那里，有修和有佳正等着我。我还没有说话，有修就开口了，但那并非对我，而是对着寺山的。

“老师，我有问题想请教你。”

“送走一个安倍，又来一个安倍吗？”寺山开着玩笑，“来吧，有修同学，和我进去聊聊你的苦恼吧。”

我抬起头，“那我们就在这儿等……”

“不用了。”有修轻声但斩钉截铁地说，“你和有佳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唔，好吧……”

有修对我点点头，随着寺山进屋了。我隐约地听见寺山戏谑的声音，“我还在想你再不来我就要找你了”。声音随着他们的走动越来越远，有修究竟回答了什么，不得而知了。

“有修在烦恼什么呢？”我问有佳。

有佳摇头，反问我，“他没有告诉你吗？”

我想起之前在路上和有修聊到的努力与预言，不知他是否还在为这件事苦恼。

“下次再与他聊聊吧。”

我暗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