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因缘际会的人们（上）

贺茂千夏？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儿？

我的思绪被打乱了，一个主意也想不出来。千夏不知危险地逐步靠近，我再次匆匆抬头确认了时间，捏了个风决从屋顶一跃而下。

“千夏前辈！”

“啊！夏，夏目大人？！”千夏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疑惑地问我，“您，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也是我想问您的问题。”我飞速地看了一眼她的衣服，“您是刚从学校回来吗？还是在散步？”

“我……”

“来了！”

还没等千夏说完话，我的后背忽然一阵恶寒，我立刻警觉地转身，蓄势待发。

长街空无一人，和刚刚相比毫无变化，连风似乎都不在这里泛起波澜。

“夏目大人？有妖怪？”

我没有回答千夏，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感觉上，仔细地感知着。

“前辈，能看到吗？”

“我，我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我也什么都没有感受到。”我环顾着四方，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太安静了。”

是啊，太安静了。在这条长街上，本应该存在着各种各样微小的灵，但现在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它们都不见了。

我当机立断，横过咒符双手相并，嘴边咒语顺势而出，“哆侄他。唵。阿那隶。毗舍提。鞞啰跋阇啰陀唎。槃陀槃陀你。跋阇啰·谤尼泮。虎信·都嚧瓮泮。莎婆诃。”

咒符上的咒文渐渐发出银色的光芒，随着最后一句咒语，我将咒符掷向面前的虚空，咒符高悬，陡然向四周散发着炽烈的光芒。不消片刻，我便听到了清晰的声音。

“沙沙、沙沙。”

有规律的声音像在耳边，又像在前方。地面传来了微小的震动，但渐渐地，震动越来越大，脚边的石子争先恐后地跳跃着。刚刚还空无一物的街道上不知何时显现出巨大的黑影，它昂起身体，两只脑袋自上而下俯视着我们。月光下，四只眼睛红如浆果，透露冰冷的寒意。

“祸蛇……”

祸蛇是自人的负面情绪中产生的妖怪，在这之前，我只在阴阳塾里见过一次祸蛇，但无论是长度还是头的个数，都无法与面前的这只祸蛇相提并论。

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我果然占卜错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场面。

祸蛇并没有急于发动进攻，它蠕动着身体，冰冷的眼睛始终盯着我们，时不时吐出红色的信子。

“嘶…嘶…”

蛇是阴险狡诈的生物，它在观察我们，判断我们是否构成危险。一旦找到我们的弱点，它就会瞬间出击。不过，正是因为它的这种习性，在摸清我们的底细前，它是不会贸然攻击的。

“千夏前辈。”我维持着警戒的姿态，小声地问她，“能使用禹步吗？”

“夏目大人，要逃吗？”

“嗯。”我与祸蛇四目相对，“在它攻击之前，前辈您用禹步先走吧。我会挡住它的，您安心地使用禹步吧。”

“您不准备离开吗？您要一个人对付它？”

“如果我们两个人都用禹步，祸蛇一定会发起攻击的，那我们谁都走不了。前辈，我虽然没有把握完全消灭它，但还是有自信能撑一会的。麻烦您去请专业的人过来吧。”

“夏目大人……”

“拜托你了，千夏前辈。”

“……我明白了。”

千夏在我的身后踏起禹步的步伐，我警惕着祸蛇的动作，然而它毫无反应。我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因为千夏的声音颤抖着传过来。

“夏目大人，没有办法使用禹步了……”

“什么！”

我下意识地回头，又在做出动作的下一秒暗叫不好。祸蛇果然趁我回头的一瞬间发起了攻击，我来不及转身回防，只能迅速结印，反手匆匆施了一面盾。果不其然，盾刚形成便撞上攻击，我借碰撞的力度冲过去抱起千夏。我们两个人咕噜咕噜地向前转着，在我们身后，祸蛇喷射出的冰钉紧紧地追随着我们。

“僧伽！净身！障壁！阴阳！破障！急急如律令！”

翻滚过程中，我将一张符咒拍在地上，祸蛇所在的土地顷刻间分裂，祸蛇身躯失去平衡，陷入我制造的深坑。祸蛇的两个头颅同时仰天长啸。

“就是现在！八云！”

一直待命的八云早在我喊出口前就从隐身处飞身而出，目标直冲祸蛇的眼睛。八云速度不可谓不快，然而“当啷”一声，八云的刀只刺上祸蛇的眼皮，再也无法前进。八云一惊，蹬上祸蛇的身体，借此躲过另一个蛇头的攻击。两者纠缠在一起。

我刚从旋转中恢复就要上前加入八云，然而四周却突然涌入无数的黑色的蛇，如浪潮一般纠缠着向我和千夏铺天盖地而来。

可恶，这样就没法上前了。

“冬！借给我力量吧！”我扣起三指，凛然大喝，“电灼光华，雷电神敕！来吧！劈开黑暗的光之刃！”

巨大的雷鸣在我身边炸响，从天而降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夜空。尽管只是一瞬，但以我为中心，附近两米的圈子内的黑色全被炸飞，一时间空气中都是烧焦的尸体的味道。

“夏目大人，这样不行，它们又过来了！”

“那就再来一次！”

雷鸣接二连三地在我身边炸响，没有蛇能靠近我的身体，然而它们却不畏死，更多黑蛇却如没有尽头般继续向我涌来。

我心急如焚，眼睛的余光里八云并不占优势，急需我前去支援，但不解决掉这群蛇我就无法前进。

“夏目大人！这些黑蛇就交给我吧！您的敌人在那边！”

“前辈，可是你……”

在我的记忆里，千夏并不擅长战斗，特别是长时间使用阴阳术。可是，面前的千夏却对我笑的一脸温柔。

“夏目大人，我可是前辈呀，虽然不如您本事高强，不过请给我留下小小的自尊吧。我来对付这些黑蛇。”

千夏说到这地步，我不再犹豫，我把所带的符咒分了她一半后便念起孔雀明王咒向外冲去。孔雀明王是专门对付毒蛇虫豸的神明，当我念起咒后蛇纷纷避开我，我得以冲出它们的围挡。

八云的战斗不容乐观。不如说，他面对两个蛇头能战斗到此时已是难得，他终究有些乏力，仅仅慢了一步便被蛇一口咬住右腿甩出数十米。我无暇顾及他的伤势，立刻填补他的空位，一边躲闪一边念起咒语。

“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嗡啊吽，班扎尔咕噜，悲马悉地吽。”

因为祸蛇的两个头颅交替进行着攻击，我无法吟诵强大却需要时间的咒语，但目前这种程度的咒语却也无法对祸蛇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样继续下去，我终究会被耗尽灵力。心念电转，面对直冲我而来的祸蛇，我不躲不闪，直直伸出手，眼神一紧，双臂灌注雷霆之力，正中祸蛇的面门。

祸蛇发出悲鸣，一个头无力地垂着，另一个则警惕地看着我，不敢上前。我抓住机会，盯住它的动作，急速地念咒。

“曩莫萨缚怛他孽帝毗药，萨缚目契毗药咀罗咤，赞拏，摩诃路洒——啊！”

火界咒只念了一半我就被意想不到的攻击击中腰部，毫无防备地被击飞数米，一连翻滚了十几圈才完全卸力。是我大意了，光防备着两个蛇头，完全没想到蛇尾也是有力的武器。

我没有时间为失误忏悔，祸蛇已经从雷电的麻痹中恢复，还不等我起身，其中一蛇嘴大张，喷吐火焰携热浪急速而来。匆忙之间，我只能构筑风盾阻挡。面前火浪滔天，我使出全身之力将将挡住，却见火光渐灭，蛇嘴已然出现在我面前！

中计了！

千钧一发之际，黑白相间的身影快如闪电，自蛇口之下夺过我飞奔而去。我认出这是八云的原形。

“八云，你的腿！”

不是平时幼小的体型，而是完全的猛虎姿态。因为衔着我的衣服，他无法说话，只能抽空看我一眼，温顺地“嗷呜”了一声。

下一秒，猛烈的冲击从侧面袭来，直接顶上八云的腹部，八云连惨叫都来不及就被抛到半空中，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八云！”

八云在危急之时松开了口，因此我没有像他那样摔的那么重，但也被波及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一时动弹不得。我忍着痛抬起头，昏暗的视角中，八云的白色皮毛被鲜血染成一片通红，祸蛇伏下身子张开了血盆大口，八云却一动不动。

“八云！八云！快隐身咳咳咳……”

腥甜的血自胸腔上涌，满嘴都是血沫的味道。我遥遥地对八云伸出手，用尽全力使出了那个术式。

“回。”

八云的身躯自现世消失了，我不由地露出笑容。接下来无论我怎么样，八云都不会再受伤了。

热气自身后传来，我知道那是祸蛇的另一个头颅。从我和八云摔倒的那一刻，两个头颅就分别锁定了我们。

我摸向腰间，本应在那里的咒术盒不知在什么掉落了。我翻过身，蛇头扭动着向我袭来。

“夏目…夏目…为什么……”

祸蛇在说话！而且在喊我的名字！

颠覆认知的场景出现在面前，我惊诧得连呼唤冬都忘记了，一晃神，发现祸蛇的獠牙已近在咫尺了。

“夏目大人！”

“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