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魔王的决意

热闹非凡的伊萨德镇，也终于迎来了夜幕。星辰光临这片土地的天空之前，娜卡与茉莉便早早回到了旅馆。原本她们是打算再多逛一逛这个城镇的。但连续几天的舟车劳顿后茉莉的体力早已抵达了极限。扛不住铺天盖地袭来的疲倦感的她最后还是打消了逛大街的念头，回到旅馆后不久连洗漱都没有进行便早早地睡去。躺在茉莉身旁的娜卡看着已经发出鼾声的茉莉，悄悄地从床上爬起。茉莉已经累坏了。但身为魔王的娜卡却依然体力充沛。

她靠在床沿上，拿出手里的十字架放在掌心中。心里默念道：

「法恩。听到了吗」

另一端的法恩立刻给予了回复

「魔王陛下。情况如何？」

「进展很顺利，而且还有意外收获」

「您是指...当初那个从您手中逃走的那个勇者的事吗？」

「没错」

魔王：娜玛·卡莲拉的Lv是无限大...这个情报是千真万确的。但娜卡并不打算让人类知晓此事。当上魔王后，她也在有意地管控情报的流出。当今天一听人类早已知道此事时她大吃一惊。并在不断思考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流出的。起初娜卡还以为是魔王军内部出了奸细。但后来直接询问后才突然恍然大悟。

那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娜卡才刚刚成为魔王不久，在一次外出中偶然遇到了前来讨伐自己的勇者一行人。为首的勇者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带领着一名魔法师，一名圣女，一名战士，一名弓箭手。五人向娜卡发起了挑战。

而结果自不用多说。冲在最前面的战士连娜卡的第一招都没有承受下来，当场尸骨无存。魔法师和弓箭手随即展开远程攻击。但还未抵达娜卡面前，娜卡的魔法早已抢先一步命中他们两人。此二人也就此一命呜呼。而他们打出来的攻击，也没有对娜卡产生任何效果。

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娜卡杀死战士时所使用的魔法所产生的余波就像吹散灰尘一样地吹飞了战士身后的勇者，使其重重地摔在一边的山墙上。仅仅是这一下，就让他不住地吐血，似乎是伤到了内脏的样子。就算圣女及时地使用了治愈魔法，但也只恢复到能够勉强站起来时，已经杀死了三个人的娜卡便向他们紧逼而来。

满头大汗，嘴角都是鲜血的勇者好不容易站起来后，却并没有露出丝毫胆怯之情。仍然把剑尖对准了自己，准备奋战到最后一刻。但圣女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告诉他不要无谓地牺牲。有朝一日一定要为死去的同伴报仇雪恨。说完，圣女给勇者施展了传送魔法，送他回到人类的据点。而圣女自己留了下来。当然，没有战斗能力的圣女的死亡，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而已。现在娜卡回忆起来，勇者在被传送走之前，好像确实拿出了什么东西对准了自己。今天听那个接待员解释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勇者拿出来的东西，就是人类用来测量Lv所用的装置。

「当时我也是对人类的了解不足。没想到他们还掌握了那种空间传送魔法，结果让那个勇者给逃掉了。这确实是我的失误。难怪在那之后都快二十年了，也再也没有一个人类来找过我」

「看来魔王陛下您那无限大的力量，给整个人界都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呢。不过很可惜的是，我们的保密计划看来从一开始就全部都是白费力气了」

「.......不，也不一定」

「请问此话何意？」

不让人类知道自己的等级，是娜卡出于某种目的而刻意为之的。但娜卡反过来思考了一下。如果让人类得知自己的等级的话，又会如何？除了接待员所说的大部分冒险家都放弃了挑战自己之外，有可能造成的结果...想着想着，娜卡突然露出了微笑。一个新的计划在她的心头浮现。

「不，应该说，正合我意才对」

「您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些什么？」

「现在我还不能说，但我自有安排。法恩，你就不必多言了」

就连法恩也被娜卡这莫名其妙的说法感到一头雾水。下令不许说出此事的是她，现在说让人知道了更好的也是她。但娜卡毕竟贵为魔王。他这个下人也不好过问。只得听从吩咐不再就这个问题多嘴。

「不过，那个从我手里逃掉的勇者...叫什么来着？弗洛斯？」

「没错。魔王陛下」

娜卡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抖出自己的情报的那名勇者的身上。当初的战斗中他的同伴确实叫过那个勇者的名字。但当时只把他们当成微不足道的蝼蚁的娜卡自然也没有去记他们的名字。硬要说的话，只有最后那个拼死掩护弗洛斯逃走的圣女的名字，娜卡至今还有印象

「还有和他一起的那个圣女，我记得她叫希托」

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勇者身上，即便只身面对自己也没有露出绝望的表情。临死前最后一秒也坚定地相信着弗洛斯的那名叫希托的圣女，娜卡也不禁对她感到钦佩。

「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那帮家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的人类。像他们这样能够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就算失去了性命，也相信着自己的伙伴的家伙，魔物中是找不到的。也许我这次选择圣女作为伪装，多少也有受她的影响吧...不过」

再怎么予以夸奖，娜卡也是货真价实的魔王。她绝不会原谅人类的反抗。也不会容忍自己的这一大污点的存在。即便过去了二十年，但被娜卡盯上的猎物，是不可能逃脱的。

「那个希托誓死也要拯救的勇者，我在二十年前没能杀死的勇者：弗洛斯...就让你为我这次的旅行祭旗吧」

「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魔王陛下」

「不过在那之前...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成功地和其他冒险家组成冒险者小队」

圣女不是能够单独接受任务的职业。公会那边也告知娜卡要留在城里等通知。如果贸然地自己一个人出去转悠反而会很显眼。即便知道了弗洛斯的名字和据点，但现在并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现在的情况大致就是如此。计划还在顺利进行中。另外今天我传过去的这个城市的内部结构你先留好了。等这两天我再多传过去一些，再交给作战部门分析」

「明白了。魔王陛下」

「那么，我就先睡了」

「不，那个...请等一下」

作为上司与部下之间的工作汇报已经结束。但观察了娜卡她们一整天的法恩，还有一些私人的问题想要询问娜卡。

「魔王...不，卡莲拉。我作为父亲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看待那个女孩的？」

「那个女孩？」

「就是现在和你同床共枕的那个茉莉啊！就算是关系要好的朋友，一般来说也没有睡在一张床上的吧？还有你中午和她说的那些话...不是真心的吧？只是为了骗取她的信任吧？」

吃饭时也是，喝塔比欧卡时也是，现在也是。娜卡和茉莉之间的距离让法恩总觉得非常不对劲。她们似乎走得太近了一些。下榻旅馆时她们只要了一间双人床的房间开始法恩就起了疑心。结果她们还真的就这么睡在了一起。就算娜卡说是为了假装混得很熟。但法恩觉得这实在是有些超过正常范畴了。他不得不怀疑娜卡是否真的对人类动了真情。

娜卡听完一怔。转头看向自己身边那丝毫不知自己正在谋划着什么，一脸安心的表情熟睡中的茉莉，笑着回答道

「我对她说的，全部都是真心话唷」

「什么！你果然...」

「这是很正常的事啊，父亲。虽然我最早见识过的人类是那个弗洛斯一行人。但第一个让我深入去了解，一起渡过这两年时光的人类，是她啊」

和人类初次的共同生活让娜卡收获良多。茉莉的坚强，阳光，元气，为朋友着想...无论哪一样都是在弱肉强食的魔物世界里所不存在的品质。对于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些的娜卡来说是那么的新鲜，也是那么的具有吸引力。

「今天我看到她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也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不想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只想要让她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我记得这种感情用人类的话说，就叫做喜欢吧」

「卡莲拉...」

「那个叫希托的圣女也是，茉莉也是，还有那个村子里的人们都是如此。这些家伙的身上总是有一些魔物们所不具备的东西，而且各不相同。父亲。我这次出来旅行除了为了杀死那个预言中的勇者，另一方面，可能也是想尽可能地多了解不同的人类吧」

「...」

话已经说到这里，法恩纵然有千百般的意见，也只好默不作声。娜卡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人类，一旦真的接触的话会摩擦出怎样的火花完全无法预料。他早就有过娜卡会被人类所感染的担心。但看着娜卡现在这副开心的模样，他也不禁反问自己：只要女儿高兴的话，那又有什么不好呢？娜卡不想让茉莉伤心，希望茉莉随时都能绽放出笑容。这个感情，和自己对娜卡的感情又有何不同？

但这样一来，娜卡还能当好这个魔王吗？身为魔王，就应该冷酷无情，心狠手辣才对。决不能被感情所左右。如果娜卡对人类产生了多余的怜悯之情，那么一定会影响她的判断。是该作为一名下臣大胆进言，还是作为一名父亲尊重她的选择。这两个感情使得法恩倍感纠结。

似乎看穿了法恩心中的矛盾。娜卡紧接着说道

「您放心吧。公事和私事，大义和私情之间的差别，我分得很清楚。不管是谁，一旦成为了我们的计划上的绊脚石，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铲除」

「我相信你，卡莲拉」

「那您就尽管放宽心。准备好庆功宴等我凯旋归来吧。现在，我要睡了...哦对了，我也有一件事想说」

「什么？」

「等魔王军攻打东国的时候，记住要留下卖塔比欧卡的」

「塔...您说卖什么的？」

「Zzzz...」

「卡莲拉？喂！卡莲拉！」

那一天，魔王与其下属的对话，就这样以令人回味无穷的塔比欧卡作为了结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