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撕裂阴影的闪光（4）

巨大的黑暗结界包围了整个工厂。从外面来看的话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从而可以避免引闲杂人等的耳目。但从内部来看，整个天地都化为了被漆黑的烈焰所笼罩，不见天日的地狱光景。脚边是没过脚踝的血池，周围布满尸体堆成的山丘。这些既代表着被困在里面的杀手们的心境，也代表着施术者迄今为止所犯下的无尽罪孽。

除了个别由于乖乖服从命令而被制造这个结界的人大发慈悲，网开一面从而可以事先找借口逃离工厂的幸运儿之外，其余人无一幸免地被囚困于这个巨大的牢笼之中。眼前难以置信的画面令他们失去了理智，纷纷逃向各个出口。但等待在那里的，也不过是高耸入云的黑色墙壁罢了。有些人试图使用武器来强行突破，却落个连武器带人都被结界上的黑暗所无情地吞噬的下场。有些人怀揣着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以为结界并未连地下都有所触及，可以通过挖地道的方式离开。而他们也在看到下方那熊熊烧起的火苗之后，彻底陷入了绝望。

整个工厂之中充斥着震天撼地的哭喊，惨叫声。可怜的杀手们叫天不应，入地无门...

就好像前几日中那名被这个工厂的主人所囚禁的可怜女骑士：露休丝一般。

「放心吧，那家伙不可能逃得出去，只要我...嗯？」

而搀扶着那位因连日的饥饿与疲惫，变得虚弱不堪的露休丝走出囚禁她的小屋，同时还在出言安慰她的银发少女，在与她一同走出平房的大门时，不禁发出疑惑的声音。

在那里，有着十余名手持着她所从未见过的新奇武器的杀手，瞪着充满杀意的眼神，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他们咬牙切齿地将瞄具锁定在那个银发少女的额头。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造成这天地异变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实则怀揣无法计算的恐怖能力的女仆装少女。

「放，放我们离开这里...不然，不然我就杀了你！！」

看到有人在门口拦截自己，少女似乎显得有些意外

「哎呀，我还以为在我略施小计之后，你们都应该失去战意了才对，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些胆大包天的人存在...是马尔蒂斯那家伙命令你们的吗？」

「不，不仅是他...我们自己也是凭借自己的意识决定与你对峙的！快点放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马尔蒂斯那家伙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少说废话！不放我们走的话，就给我们去死吧！」

「哈...那还真是没办法呢」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微微叹了口气。她早就听将她带到这里...或者说是被她强迫着带她来这里的那些杀手说过，这个工厂看似很平常地运作着，但原本的工作人员们实则早已被彻底清退。今天驻扎在这里的全部都是马尔蒂斯从奴隶商人组织之长那里借来的杀手。这么做的意义，就是为了一举将露休丝口中的那个可以毁灭马尔蒂斯的一切的女孩...也就是她自己消灭而做出的安排。为了以防万一，所有的杀手都会一齐出动。就算会导致整个工厂的业绩停摆，马尔蒂斯也在所不辞。

也就是说，此刻留在这里的所有人，全部都不是无辜之人。全部都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全部都是为了要自己的命而来的刺客。

既那么这位生命就是如此值得马尔蒂斯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的少女：娜卡也只有一种选择了

「露休丝，你退后」

她抬起右臂，将披着单薄的布料的露休丝护在身后，自己只身一人慢慢走上前去，面对无数她不曾见过的武器，挺身而出

「我一个人来解决他们」

「娜卡...嗯...」

露休丝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马上就闭上了嘴，乖乖地退到较远的位置。她能猜到娜卡接下来想做什么，也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正义的女骑士在这里并未为人类而战。而是服从了人类的敌人魔王的安排。

她并不为娜卡而担心。娜卡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安或恐惧

哪怕娜卡所面对的是不曾目睹也不曾听说过的新式武器也一样。

「开火！！！」

而为首的杀手，立即对所有人下达了攻击指令。刹那间，无数的弹丸以常人的肉眼所无法看清，也无法做出反应的速度从枪膛中击出，打向了那个娇小的女孩。

哒哒哒哒哒...火药的爆炸声，弹片粉碎地面，墙壁的破碎声，顿时不绝于耳。数百，数千的子弹仅对着一个人倾泻而出。第一排的人射击完成后马上退下，第二排的人立即跟上。当第二排的人打空子弹后，已经换好弹夹的第一排杀手便再次顶上...这样射击持续了足足一分钟之久。激出几乎让每一名杀手都无法看清眼前的光景的硝烟。就算是陪伴在组织的叛徒：露提丝身边的那个怪物女孩，也在如此猛烈的火力之下倒在血泊之中。杀手们相信，纵然这个银发少女有天大的本事，也该被打成筛子了才对。

所以当他们打空弹夹中的子弹，等硝烟慢慢散去之后，每一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绝望之上的绝望一样的表情。

「不...不可能...跟着露提丝的那个怪物都抵挡不住的攻击...为什么....」

那个龙女孩可以算得上是钢筋铁骨，也经不住这样好几轮密集火力的长时间扫射。

但是为什么，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那个女仆坦然自若的表情呢？

「哦，看来你们就是用这个东西打伤我的亚格的啊...也就是那家伙现在的能力还不完全，不然等她彻底取回所有力量之后，你们这些连挠痒痒都算不上的东西也伤不了她一片鳞的」

硬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这个女孩的本事，远远不止“像天空一般巨大”那么简单吧。

「啊啊，难得的新衣服，被你们打得破破烂烂的...早知道我就象征性地躲一下了....如果我现在穿的是修女服的话，估计回去又要被茉莉啰嗦了吧...」

她掸了掸有些破开洞口的女仆装，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些许下面的肌肤。她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虽然她的身体上下没有一丝损伤，但这件穿了好几天，已经穿得有些习惯了的衣服还是令她颇为心疼。

接着，她在已经手足无措的杀手们面前蹲了下去，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弹丸，拿到眼前仔细观察一番。那是一颗刚刚打在娜卡的脸上的弹丸。现在，它的尖部已经彻底凹陷下去，仿佛是打在了什么无比坚硬的物体上一样。

「嗯，通过火药的爆发力，将这样的小东西以高速炸出，利用它的速度快，体积小和坚韧度高的特征，让对手不及闪避，无从防御...原来如此，你们人类还真是发明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呢，如果大规模投入到前线战场的话，也许会对我军造成不小的威胁也说不定...不过呢」

在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娜卡话语中的“你们人类”“我军”等露骨地表明自己身份的信息所代表的含义的杀手们面前，娜卡慢慢地捡起一捧子弹。将其中一个拿在右手手掌之中

「我来教教你们这个东西更有效的用法吧」

说着，她将右手高举过头顶。

「如果是刚才的速度的话，再打多少发也是对我没有效果的...所以，你们要让它再快一点...就像这样！」

「嗖」

「啪」

当杀手们听到破空之声，以及看到娜卡做出了抛出子弹的动作等事情，已经是其中一名杀手的头颅化为一片血雾之后几秒钟的事了。

一个无头死尸应声倒地。直到此时，其他杀手们的脑海中才刚刚产生了「难道她要用手丢子弹？」的想法。而当他们注意到有一名同伴在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丢了性命的时候，他们的脑海中已经无法再产生「逃命」之外的任何想法了

「快逃...」

「啪」

然而第一名准备将想法化为实际行动的杀手的脑袋也在他刚刚抬起一只脚，甚至还未落地的时候被打了个粉碎。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其他三名试图逃命的杀手也被远远超过声速的弹丸所命中，瞬间毙命。

「你们要逃？开什么玩笑，我想说的话还没说完，你们就想走吗？马尔蒂斯的下落我还没从你们那口风很紧的嘴中撬出来呢，不是吗？」

娜卡轻轻惦着手中的弹丸。对眼前那些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可怜男人们露出笑容。那是代表着胜利的笑容，也是代表着将对方的生命拿捏在自己掌中，全身心地感受着统治，支配他人的喜悦之情的笑容。只要她想，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不管谁想逃走，她所投掷出来的，比枪膛中炸出来时的速度还要更快数十倍以上的弹丸就会夺走那个人的生命。

只要敢迈出一步，自己就会化为脚下那些已经变为尸体的同伴一样。在认清这一事实之后，所有杀手都已经不敢再动弹一下了。哪怕他们很想逃离这里，哪怕他们不知道离开工厂的方法。但唯有远离这个可怕的女人，才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愿望。所以，他们放弃了契约精神与尊严，对那个女死神恳求道

「我...我说！我们告诉你马尔蒂斯的下落！所以...所以求你饶我们一命！」

「哦？是吗？那么那个家伙往哪里逃了？」

「那...那里！」

一名杀手伸手指向远处，距离她们大概上百米远外的一个高高的平台的位置。

那里并无顶棚，除了一个出入口之外四周也没有可供上下的梯子。而那里又高有十余米。不是马尔蒂斯那样普通的中年男人可以平安无事地落下的高度。逃到那里的话，根本就是自断后路。娜卡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会去那种地方？不太可能吧。你是不是骗我？」

「不...不敢！我们不敢撒谎...」

「哼...」

明白自己没有任何退路，并亲眼目睹到巨大的实力差距后，这帮家伙不可能再敢用谎言搪塞。娜卡也没有过多地怀疑他们的说法。她若有所思地看向马尔蒂斯逃去的地方。不禁自言自语道

「难道他还在打一些其他主意...？」

「那...那个...」

「嗯？」

将娜卡想要知道的情报如实相告之后，杀手们怯生生地问道

「我，我们已经把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所以能不能...能不能放我们走...」

「啊啊，这件事啊」

如果是对娜卡的真实能力与身份并不了解，仅仅认为自己是一个脑袋很硬的女孩的那些杀手的话，随便威逼一下他们，叫他们离开后就立刻当这里的事不存在过，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自己的事，就可以封住他们的嘴，让他们离开就是了。

但这些人已经见识过这个结界，还有自己一部分力量....更重要的是，还曾经伤害过自己的部下的话，就只能另当别论了。

「不好意思。你们还是得死呢」

所以，娜卡微笑着对着可怜的杀手们，挥下了死刑的判决。

「什...什么！你不是说了只要我们告诉你马尔蒂斯的去向你就饶了我们...」

「我可没说过哦」

「你...你！」

彻底失去了生还希望的杀手们似乎打算孤注一掷，与娜卡拼个你死我活。既然都是死，他们宁可为那渺茫的生还希望而再战一次。

「嘎巴」

但在那之前，娜卡猛地一捏抓着一把子弹的左手。

「作为送你们上路的礼物，再教你们一个有意思的知识吧」

她的左手再松开时，已经化为一捧齑粉的子弹「哗哗」落地

「这种小东西由于面积较小，所以打在人体上的效果也会更好，可以一发贯穿肉体，留下一个极难治愈的伤口...这也算是小有小的好处吧。不过在我看来，如果可以用同样的速度打出一些更大一些的东西的话，效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哦」

一边说着，她慢慢转过头去，重新走回关押露休丝的那个小屋之前

「那些铜丸从你们的武器中飞出来的速度大概比声速还要快上一些。你们想想看吧...如果以这种速度飞出来的东西不是那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铜丸，而是这个别的东西的话，会如何呢？」

「什...什么？」

「娜卡，你到底...」

她所说的别的东西指的是什么？不仅是杀手们，连在一旁观察的露休丝也不能理解。娜卡对着一个空荡荡的房子说着这些难懂的话，令她十分费解。更重要的是，她又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这些问题的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只是在亲眼目睹过那副光景之后，对露休丝来说，都是令她怀疑自己双眼的震撼...

「哼！」

娜卡突然高举右臂，笔直地插入地面之中。顿时，露休丝感觉自己脚下的水泥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巨大的龟裂声顿时四起。

「喝！」

「哗啦！」

随着娜卡一声怒喝，以及紧随其后的巨大碎裂声。露休丝，杀手们无一不是瞪大双眼的同时怀疑着自己的双眼，呆呆地看着那在梦境之中都不曾出现的恐怖画面。

巨大的阴影遮蔽了每一个人的身体。那样东西将黑色太阳的光芒都遮挡起来。如此巨大的东西，当时那样的环境之中只有一个...

娜卡只用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稳稳地抓着地基，连在上面的平房一同被她高高举过头顶。毫不费力地单手拿起一个十几米长，五六米宽的物体，娜卡轻佻地向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回答的男人们问道

「你们有想象过，被超过音速的房子砸中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

最后，杀手们也没能给出答案。

因为「被以超过音速的速度丢出去的房子砸中之后，就无法再给出任何回答了」，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平房连同下面的地基，被这个女孩以远超过子弹脱膛而出时的速度向着可怜的杀手们投掷过去。那样的速度之下，所有的杀手们都化为了无数个肉块。洒落在这片血腥的大地上。没有一个人来得及闪避，也没有一个人不是当场死亡。而那个平房本身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反作用力与空气阻力，在落地之前便彻底解体，四分五裂。那个囚禁了露休丝接近十天，承载了她无数痛苦记忆的房间，也彻底成为了废墟。

「活该，叫你们伤害我的亚格」

娜卡看着遍地狼藉，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沙尘。她已经从他们嘴中套出了最后的情报。留着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再加上他们就是那一晚袭击露休丝的住所，打伤露丽莎的犯人。了解这一点的同时，她就已经决定要这么做，要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那......那个....」

「嗯？露休丝，怎么了？」

解决完杀手们之后，露休丝远远地躲在一边，胆怯地向娜卡开口，却又不敢靠近

「你....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我是魔王啊，你不是很清楚吗？」

「是啊，可是....你也太过头了啊...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只是杀死那些杀手的话，娜卡有无数种手段可供选择。但她特地如此大费周章，仅是为了一个理由而已

「那个房间里，有大量你和马尔蒂斯的体液...对吧？」

「咦？」

「你被关在那里那么久，被做了那么多次那种事情...那个房间里应该到处都是你曾经被他侵犯过的证据才是。但是，你希望这件事被广为人知吗？让整个王国都知道你这名女骑士的过去，让你的女儿知道你被他做过什么」

「这..........当，当然不希望...」

这些事情一旦暴露，自己与女儿：露提丝之间的关系，露提丝是私生子的事实也会公众于世。不管自己被如何过分地对待，唯独女儿，是露休丝拼命也要保护的对象。无论如何，自己现在这幅不成体统的样子，也是她绝对不希望女儿知晓的秘密。这一点，娜卡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我这么做就是帮你堙灭证据。为了利用空气摩擦而产生高温烧掉里面的痕迹，我才特地扔得那么快的。就算之后王国的人来这里调查，也无法从已经七零八落的碎砖之中找到任何完整的证据。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曾出现在这里过。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在公众面前当你的正义女骑士，在你的女儿面前当那个高傲贞洁的姐姐了，这样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结果吗？正好把它和那些家伙一起处理掉，省得我再单独烧它了」

就算并未让魔王感到吃力，但相较于其他方式也算得上是大费周章。这其中所包含的仅仅是魔王为一个女骑士着想的煞费苦心而已。

「魔，魔王...我...」

自己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心声吐露，而魔王却早已了若指掌，并为此做出安排。露休丝此时对魔王的感激之情，已经几乎快要攻破她作为人类王国的骑士尊严的底线。她认为坚决不能对魔王说出口的「谢意」，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

「谢...」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吧」

「呀？」

而刚刚还在自己眼前的魔王，下一秒却突然从自己背后发出声音，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吓得露休丝猛地一哆嗦，也吓得她说不出话来。魔王拉住她的胳膊，扶稳她的身体

「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什么，你还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