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利用她的目的

「喂！塔绮娅！塔绮娅！...因为打击太大，昏过去了吗」

娜卡轻轻地将昏迷的塔绮娅放在地上。看着眼前这难以置信的光景，她也有些犯了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把自己改造成了魔物了？为什么？」

就算是为了实验精灵之乐园，也用不着把自己给变成这副模样。娜卡着实无法理解薇莉娅这么做的用意。不仅把自己的生命赔了进去，也给女儿造成了恐怕永远也无法愈合的心理创伤。如果她真的觉得把自己改造成的绿狼就是她最完美的作品，那更让娜卡感到不可理喻。

改造魔物的事，魔法阵的事，有关精灵的事...娜卡也还有很多事想要向薇莉娅确认，之后她再死也不迟。但眼下能够回答自己问题的人已经永远闭上了嘴，她带着所有的秘密离开了人世。娜卡心中也满是郁闷之情，无法释怀。

「魔王陛下，看到您龙体无恙，真是太好了」

这时娜卡的耳边传来了法恩的声音。娜卡受伤时一直在耳边吵个不停的他，在娜卡恢复时就闭上了嘴。他在沉默期间，一直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现在，终于找到了向娜卡开口的最佳时机。

「魔王陛下，在您解决此事之前，我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问题想要听听您的看法...为什么您不听从我的指示，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不解除『伪装』？」

虽然措辞恭敬，但法恩的语气却是充满怒气。他的养女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因为那不知所谓的奇迹才偶然捡回一条命。而这一切，娜卡本应可以回避的才是。他当初反对娜卡使用「伪装」，也正是担心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孤立无援的女儿，却无法为她做任何事。

「....」

为什么不解除「伪装」呢？为什么要提醒塔绮娅呢？为什么最后还要救她而不是救自己呢？

这些问题，就连娜卡自己也在不断的询问自己。

如果不提醒她，让被偷袭她的狼魔杀死，那么自己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解除伪装解决这些臭鱼烂虾了。如果不救她，对自己使用治疗魔法，也一样可以立刻消灭掉所有的敌人。娜卡有很多次可以解除伪装的机会，但她全部都放了过去。她也记不起来当时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在大脑进行思考之前，身体就擅自做出了行动。她解释不了，只好沉默无言。

「卡莲拉，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对不起」

不管怎么说，没有及时摆脱险境也是娜卡自己的责任。面对父亲的责问，娜卡只得低声道歉。

「不要说对不起！卡莲拉，你好歹是一介魔王啊，怎么能如此粗心大意？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担心你吗？我恨不得马上赶到你的身边，自己去消灭那堆畜生。还有，你可是我们的王啊，你的命不光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东西。如果你死了，我们魔族怎么办，魔王军怎么办...」

养父唠唠叨叨的说教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听过了，娜卡还颇为感到怀念。不过自己确实给父亲添了麻烦。娜卡就像是个小姑娘一样，乖乖地向养父低头认错。

说着说着，法恩也说累了。他虽是不死族，但毕竟年事已高。体力早已跟不上他的大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但他最终发还是作罢了。

「哈，哈....算了，不说了。你虽然看着还很年轻，但好歹也是快一千岁的人了。道理你应该都懂。卡莲拉。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不然我真的要考虑将你召回来，禁止你出去旅行了」

「我知道了，父亲」

「罢了，这件事就此翻篇...那么，这个小姑娘您是不是也该做个了断了呢？魔王陛下」

法恩所说的小姑娘自然是指倒在地上的塔绮娅。娜卡一直在说等等，再等等，过些日子再杀，等她没用了就杀，等她找到母亲再杀...就这样一拖再拖，直到拖到现在。但是现在，娜卡已经没有留塔绮娅活口的理由了

「魔王陛下。虽然事情比较遗憾。但改造魔物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魔物改造的事大概也就此结束了吧。您一直说等塔绮娅小姐找到她的母亲之后，再将她们一家一起杀死，从此彻底灭绝了精灵族...她的父亲中了您的魔法，已是必死无疑。她的母亲也被她自己亲手杀死了。那么目前仅存在这世上的唯一的精灵，是不是也该请她就此退场了呢...？」

「......」

虽然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不过娜卡明白法恩的意思：他在催促自己现在就杀死塔绮娅。

此时，塔绮娅已经失去了意识。附近也再也没有第三者在场。此时下手的话不仅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甚至塔绮娅至死也不会明白自己究竟是因何而死。真要说的话，塔绮娅自己现在也应该充满了恨不得杀了自己一样的悔恨。

「魔王陛下，就算不提这个，塔绮娅小姐刚才也表现出了非常惊人的能力。她也是潜力无穷的冒险家之一。搞不好...她就是那个勇者也说不准」

「我知道....」

法恩的说法并非是空穴来风。塔绮娅打败绿狼时最后的那一发怒吼，与预言中那个杀死了娜卡的勇者无论姿势还是气势，几乎是一模一样。看到这一幕时，娜卡真的吓了一大跳。虽然还没有确定预言中的勇者的更多细节。但眼下就有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那么，您该干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魔王陛下。让她们一家三口团圆吧。这也算是您做了一件善事」

虽说是以这种结果收尾，但也算是不负欧西德托付给娜卡的「让塔绮娅与她的母亲相见」的临终遗愿。「等她找到母亲了再杀她」...现在，就已经迎来了这个时刻

娜卡看着昏迷之中还在不断流下眼泪的塔绮娅，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一团漆黑的魔力凝结在她的手中

「......」

与她相见，也不过一个月多一些的时间而已。但娜卡却感觉似乎已经过了很久。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有开心的事，也有不那么开心的事。那些事至今依然历历在目。娜卡并不讨厌这段时间。但是现在，到了该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永别了...」

这代表离别的话语之中夹杂着一丝悲伤的感情。漆黑的魔力离开了娜卡的手掌向着目标飞了过去。在接触到目标的身体的瞬间，就将目标一根毛发都不剩地，毫无踪影地消灭了...

....

「你这家伙还真是喜欢偷袭。我明明都已经解除了『伪装』，你竟还敢袭击我这个魔王」

但娜卡的手此时并没有对准塔绮娅，而是伸向了身体的后方。就在她凝结魔力的时候。先前偷袭塔绮娅却被她砍掉了手臂，一直都躲在废墟之中的一只狼魔，猛然对娜卡发动了袭击。早已知晓此事的娜卡的魔力直接命中了它。至死，它都没有发觉自己犯了『与魔王为敌』这个致命的错误。

而塔绮娅，她依然躺在地上，毫发无损。

娜卡单膝跪地，抱起塔绮娅的身体，用自己一条腿的膝盖支撑住她的身体。捏起自己的袖子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魔王陛下，请问您意欲为何？」

法恩平静地问道

其实娜卡不会杀死塔绮娅一事并不超乎法恩的预料。先前她对自己的保证无一不是借口，根本就不想杀死塔绮娅才是娜卡的真实想法。只是这下法恩很好奇现如今娜卡打算再用怎样的说法来搪塞自己。

当然，娜卡有着她自己的理由

「法恩，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个孩子还有很重要的利用价值」

「愿闻其详」

「改造那些魔物，使其不死化，凶暴化的研究员：塔绮娅的母亲薇莉娅确实已经死了...身为女儿，她应该不会认错的才是。这个尸体就是薇莉娅本人没错...但是这件事绝对不会就此落幕的」

「怎么说？」

接下来娜卡所诉说的理由并非是临时编造，确实是她在看到报告的那一刻开始就产生了的疑问

「报告中把实验内容，实验目标，实验人员都清楚地写了出来...不过还有一个现象，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研究员是精灵，参考用的书籍也是精灵语的书籍...那么为什么报告是用人类的语言撰写的？」

在一望无际的精灵语书籍的海洋中突然出现了人类的语言。这本身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同时也是一件非常不自然，可疑的事。

「如果这篇报告只是作为实验记录使用，薇莉娅应该使用她的母语，也就是精灵语进行撰写才对。没有必要特地使用人类的语言。她使用人类语进行记录的理由，我想只有一个...」

说到这里，法恩也明白了娜卡所推导出来的结论

「....您的意思是，这篇报告其实是给一个人类看的？」

「没错。也就是说，改造魔物也好，掳掠人类也好，把人改造成魔物也好，都不是薇莉娅自己的主意。而是服从某个人类的命令....」

有一个人类雇佣了身为精灵的薇莉娅，命她在这里进行实验。薇莉娅使用精灵语言的书籍进行参考，然后再用人类的语言向那个雇佣者汇报。真正应该注意的，是那个使用改造魔物进行未知计划的人类。他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这就是娜卡眼中，这件事的真正面目。

「为什么？她就只是一时兴起想用人类的语言写也未尝不可啊」

法恩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只凭一个文字就认为另有隐情，他觉得未免太过武断。

不过娜卡之所以这么说，也自然还有其他的理由。除了报告之外，她还发现了诸多疑点

「那么欧西德先生的证言，又该如何解释？」

「证言？」

「而且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薇莉娅，那么就和欧西德先生的证词相左。明白精灵王国即将毁灭，还能提前寄来隐形药水助丈夫与女儿逃脱的这个女人，她当时绝不会在这个距离精灵王国极远的洋馆里。况且她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抛弃家庭的话，又怎么会特地去救她的丈夫与女儿？」

娜卡从怀中掏出欧西德交给自己的那封据他所称是薇莉娅留给他的信件，与她在洋馆中找到报告进行了对比。虽然语言不同，但从笔迹上来看，很明显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塔绮娅和她的父亲也确实靠薇莉娅的药水逃过了一劫。

「这也就证明了，薇莉娅确实有能力，也有想法帮她的丈夫和女儿逃命。抛弃家庭只不过是个幌子，给她的雇主看的话而已。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很在意的事」

「什么？」

「就是那个最完美的作品啊...一开始我以为是那头绿色的狼魔，后来我发现应该是塔绮娅携带的那把剑。但若不是我们来到这里与她战斗，这把剑也不会觉醒。已经变为了魔物的薇莉娅是不可能安排我们来到这里的。一定是哪个人类在暗中推动这件事」

其实话说到这里，娜卡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令她怀疑的人选。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就可以通过任务来控制冒险家们的行踪。让娜卡她们来到这里，如果是他的话完全办得到。而且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怪异的举动。娜卡相信，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哪个人类？」

法恩还没有了解到这个地步。他好奇地问道。娜卡此时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只是打了个马虎眼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我还需要这孩子」

娜卡看向塔绮娅。她轻抚着塔绮娅的那张在绝望之下被自己抓得脸血肉模糊的脸，一边施放治疗魔法，一边说道

「今天的事，一定会被那个幕后黑手知晓。塔绮娅的事也会被他盯上。所以我要利用塔绮娅，把那个幕后黑手引出来。所以在那之前，我就先留她一条命吧」

「既然如此，那么属下无话可说」

虽然听起来依旧是借口。但娜卡所说的问题也确实不可忽视。法恩并非与塔绮娅有何仇怨，娜卡既然还有计划，那么法恩也不敢多言。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向娜卡确认了一件事

「那么...等那个幕后黑手也被我们找到，将此事彻底圆满解决了以后...」

「到那时，我自然会杀了塔绮娅」娜卡不假思索地说道

如果她真的在思考的话，应该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再予以回复。她赶忙宣称自己会杀了塔绮娅，只让法恩觉得她是在糊弄差事。

娜卡自己并没有察觉，但是法恩透过她胸前的十字架看得非常清楚。不管娜卡撂下再怎么凶狠的狠话，只要看到塔绮娅，她的眼神就会变得慈爱，慈祥。现在的娜卡正是这幅样子

事到如今，法恩只得叹了口气，悻悻地说道

「希望您不要忘记现在的话」

说是这么说，其实法恩对于娜卡会狠下心来杀死塔绮娅一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