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最后出战之人

「...小姐，卡莲拉小姐...」

「嗯........」

紧闭双目的银发少女在一个声音的呼唤下缓缓地张开了眼皮。并伴随一声轻轻的呼吸声

一阵凛冽的冷风从身体左侧吹来，让刚刚从睡眠中苏醒的少女不禁拉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遮掩自己的身体。

现在，少女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昏暗的山洞之中。她坐在地上，后背靠壁而睡。她闭眼时天色还是夜晚，而此刻刺眼的阳光却从洞口处照射进来。现在的时间也不言而喻。

睡了整整一晚的少女站起身来高举双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等完全扫去了睡意的此时，她才转过头来看向刚才呼唤自己的那个人...

不，应该说是那个魔物。

「看你睡得这么香我本是不想打扰你的，但是我觉得马上就要到约好的时间了」

一个足有三米高的巨大昆虫伏在少女身边不远处，嘴中吐露出略有一丝磁性的男中音。如果只听声音的话恐怕是绝对不会联想到声音主人竟会是这样恐怖，令人胆寒的外观。不过已经与这个魔物相处很久的少女并无任何意外或惊慌之情。反倒是向他微笑道

「谢了，迪亚斯。毕竟接下来的行动如果没有我的话，同伴们可能就会白白送死了」

她再将头转向了洞口的位置。虽然不是很清晰，明显。但可以隐隐约约地听到从远方传来的嘈杂声。那是魔物们的嘶吼，武器之间的碰撞。武器切断肉体，以及生命临终之前的惨叫等多种噪音混杂而成的声音。但是其中唯独没有少女正在等待的声音。

「看来这个要塞还真的是很难攻下啊，有克姆雷和乌多尼两人负责冲锋陷阵，萨丘芭丝作为内应进行内外加攻。我以为能更早地打破城门，逼那个据点的守城将军亲自出马呢。没想到拖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吗。呼，趁现在的机会，我就做做热身好了」

说完，少女开始轻佻地连续跳动，扭动脖颈，转动双腕。

作为总大将的她的任务，便是在等同伴们的攻城行动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迫使负责统治这片区域的现任魔王麾下的大将现身之后，并亲自将其击杀，带领同伴们一举拿下这个对魔王来说至关重要的据点。这，就是以这名少女为首的，以推翻现任魔王的统治为目的的反叛军这次行动的核心所在。

这里的统治者虽说不及魔王，但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强大魔物。不过如果只是一对一的话，少女的同伴之中也不是没有能够与其抗衡的高手。但攻城的难度却是非同小可。由现任魔王施展魔法特别加固过的城墙，以及大量训练有素魔物士兵并不好对付。在经历了攻城的消耗之后再去对付统治者的话，无疑会导致失败几率大增。因此少女的养父制定了相应的计划：由几名最为强大的战士担任先锋，再安插卧底从内部破坏敌方的军心稳定。而身为大将的少女则在此阶段不出战以保存体力。等先锋吹响作为已经打破城门的号角作为通知之后再直奔战场。为了与强敌战斗，少女也不得不做一些相应的准备。

而看着这样的少女，以及除了她与自己之外再无其他人的空荡荡的根据地，虫族魔物有些失落地说道

「真，真是对不起。卡莲拉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他们一起在最前线浴血奋战。但是上一次的战斗中我....可恶！」

虫形魔物用力举起长着一对巨大镰刀的双臂，重重砸在地上。这代表着无法上战场，只能在这里休息的自己的不甘。也代表着他不能追赶同伴的步伐的自卑。

「只因为我太弱了...和克姆雷，乌多尼，甚至是萨丘芭丝那个女人比起来，我都还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卒罢了...」

是的。和深受少女的信赖的那些人不同，自己不过是那些为数不多的受少女的号召而愿意对抗魔王，与少女她们一同战斗，志同道合的魔物中的一员。和身为主将的少女也不过见过寥寥几面。当他得知少女记住自己的名字时，他十分地高兴。自己那些本以为没人看到的努力终被认可。这让他倍感荣幸。可因为之前的行动而负伤，只能在此养伤一事，却是把身为一名战士最为见不得人，最拿不上台面的一面展示了出来。在憧憬的领袖面前如此失态，着实令他痛恨起还不够强大的自己。

但是少女接下来的话，则救赎了这样的他

「你不用在意这种事情的，迪亚斯」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昆虫的身前。她的小手轻抚迪亚斯那条受伤的节肢。因为伤口处理不当，那条节肢上长达数十厘米的创口还在缓缓地流出血液。

「我也有没能保护手下的责任。我们军中也没有什么懂医术的治疗人员，就这样让你干干忍着痛苦，想必也是十分难受的吧。有时我也在想，如果我能够使用治疗魔法，为你们疗伤的话该多好。所以你不必自责，就算是我，也有办不到的事」

「卡，卡莲拉小姐...」

「还有，你的作战能力与杀伤能力虽然不及其他人，但你坚固甲壳的防御力也是克姆雷他们所不具备的。你并不是一无是处。只是还没有到你应该发挥本领的时候。就像现在的我一样。而且...」

让少女记住这个昆虫的理由，除了它那庞大骇人的身躯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

「...能够在虫族全体被魔王那家伙收买的情况下还能够看清现实，宁可背叛自己的种族也要弃暗投明加入我们，与我们一起战斗的这份过人的胆识，敏锐的目光，都是我们必不可缺的重要条件...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迪亚斯。我很感谢你能为我，为重振魔物的荣光而战。所以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吧。就当是我的命令」

「是....是！」

巨大的昆虫那双巨大的复眼上闪烁点点光芒。它并没有一个名为「泪腺」的器官，所以是无法落下泪水的。但听到憧憬的首领对自己的高度认可，让他心中只涌上一股「想要热泪盈眶」的感觉。对这个身材渺小，而且相貌竟与人类完全一致的少女充满了说不清，道不尽的感激。

无论自己怎么说，怎么做，其他的虫族魔物们都没有从美梦之中苏醒。在魔王所赐予的虚假的繁荣环境之下秉承着保守的态度浑浑噩噩地度日。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没有人相信现任魔王会让魔物们走向自灭的道路。更没有人相信现任魔王早已私通人类，企图出卖魔物的尊严与生命来换取荣华富贵的真相。它们只当这是一个站不住脚的阴谋论，不予理睬。

迪亚斯背井离乡多年，为的就是能够找到同样看清了这一点，并努力去推翻魔王昏庸的统治，重构魔物们的威名的战友。为的就是辅佐有能力办到这一点的英雄。证明自己的说法并非是子虚乌有，证明魔物不是应该效忠于人类，与人类讲和的物种，而是超越人类，应该夺得天下的高等存在。

而此时，他觉得他找到了他的英雄。也看到了梦想近在咫尺的光辉。一切，都在这个少女的身上存在着。

「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时，洞外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这也就意味着，该是少女出战的时刻了。

「好！今晚就是魔王将会失去一个重要部下的日子！我要让他怀抱着痛苦与愤怒，并恐惧着我们降临在他面前的那一天的到来！」

少女用力捏了捏双手的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正可谓是摩拳擦掌，斗志高昂。

身为主大将者，自然是反叛军中实力最为强劲的存在。以这个少女的能力来说，她完全没有可能会输给这里的守城将军。就算还没有开始打斗，结果也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但迪亚斯还是多嘴地向她嘱咐道

「卡莲拉小姐，祝您平安归来...」

而少女只是笑着回答

「迪亚斯，我会证明我的理想是正确的。也会证明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会用我的双手，将魔物近千年来的屈辱历史彻底画上句号。如果我有幸成为了下一任魔王的话...」

她向昆虫伸出自己的右手

「到那时，你就来做我麾下的将军吧」

从那时开始，直到若干年后的未来，迪亚斯的心中便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杂念。

唯有拼上性命去辅佐这个伟大的女孩，才是他的毕生追求。

♦

「不，不可能.......」

二十几年前的事再次浮现在银发的少女：娜卡的脑海之中。她无法接受那样的迪亚斯战败的事实。像是逃避现实一样地说出了这样的几个字。

惊讶，悲伤，哀痛等情绪一齐涌上心头。这些是出于痛失部下的惋惜。而很快，愤怒，怨恨等情绪又油然而生。这是作为一个魔王，对胆敢杀害魔王麾下的得力大将之人的杀意。

「迪亚斯是我很欣赏的高手，竟然有人能够将他击败...喂！法恩！」

不过就算是愤怒，魔王也并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情绪所冲昏了头脑。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以及迪亚斯似乎搞错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打败迪亚斯的家伙是谁！他绝对不会是奥兹！在冒险家学校时我也见过他几次，那个臭小子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实力！梅艾拉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描述不清而导致迪亚斯产生了误会。因此才和娜卡真正想杀的目标搞混了。娜卡相信一定是这样。同时，击败迪亚斯的那个人的身份也令娜卡十分在意。就算是已故的弗洛斯，面对迪亚斯也并不能说有十拿九稳的胜算。但弗洛斯已经是人类之中最为顶尖的冒险家之一了。如果梅艾拉身边的人是更为强大的人类，也就意味着她和人类之中的高层之间的密切关系已经到了一种可能无法挽回的地步。也就意味着梅艾拉将会引来更多，影响更广，且无法预料的麻烦。因此，娜卡一把从地上抓起十字架，大声质问自己的养父。能够与迪亚斯保持联络的他，也一定通过通讯装置看清了对手的样貌，了解了那边的对话才对。

「是，是....」

回答这个问题时，法恩再次开始欲言又止的态度。已经失去了耐心的娜卡不假思索地放出了狠话来

「法恩！我说过你不许再有任何事瞒着我！你要违抗命令吗！」

「不，不敢！」

「算了，你不说也没关系。把迪亚斯与那个人交战的位置告诉我，我要亲自去查看一番！」

出于某种理由，法恩一开始并不打算将此事告知给娜卡。之前娜卡所听到的慌乱声则是他试着查看「五将军」中还有谁目前拥有空余时间。因为迪亚斯是「五将军」中实力最弱的那一个，因此只要派出其他的「五将军」趁虚而入，在对方还未来得及恢复体力与治疗伤势时将其杀害，就可以瞒天过海。但娜卡预料之外的通话完全打乱了法恩的计划。况且娜卡话已至此，只要她真的前去一看，一切都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

故此，法恩在万般无奈之下，最终说出了实情。说出了那残酷的真相

「魔王陛下....打败迪亚斯将军的人，其实是.....」

「咣当」

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娜卡手中的十字架再次落到了地板之上。

她呆愣愣地坐在床边。一双瞪得没法再大的双瞳颤抖着看着眼前的木门，但心思却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之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娜卡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甚至连自己目前身处何方都险些忘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张开已经因失去血色而苍白的双唇，挤出充满动摇的声音。说出那个令她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名字

「塔，塔绮娅....」

♦

刚刚结束了一场旷世之战的瓦多尼娅森林终于重归了安静。只是留下一片惨不忍睹的狼藉。

无数的树木被折断，地上四处可见或大或小的深坑。远处的瓦多尼娅瀑布那边的山崖上也印出一个巨大的透明窟窿。这场战斗就是如此惊天动地。

占地面积大约为整片森林的三分之一大的深坑之中还有一道细细的长沟。约数百米长的沟的尽头则是一座由无数碎石堆积而成的巨大石碓。站在地面上的那名战士最为强大的攻击也没能抵挡住对手的光弹，被结结实实地命中。巨大的光弹将其压在地上并飞出数百米之远后，在一块巨岩上引发了最大规模的爆炸。而被打中的可怜人，则完全被爆炸所吞没了。魔王城中的法恩，也是看到这里为止，向魔王汇报了此人已经战败的结果。

但是，年迈的老法恩终究还有没能察觉之事。就在他移开视线的半分钟之后，石碓突然开始鼓动。最终随着一声巨大的「哗啦」声，大量的石块被完全炸开，一个残破不堪的昆虫之影从中蹒跚着走了出来。口中低声说道

「还...还没完！我迪亚斯...我迪亚斯可没这么容易死去！」

即便那引以为傲的坚固外壳已经脱落殆尽，大量绿色的血液从身体各处喷涌而出，全身的骨骼也遭到了重创。但「五将军」还并不是会这样就死去的泛泛之辈。迪亚斯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再次站了起来。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会奋战到底。

可是...

「精灵族的小鬼！给我出来.......精灵族的小鬼？」

勉强睁开因疼痛而变得异常沉重的双目，但在迪亚斯的眼前已经不见了与自己对战的那名精灵少女的身姿。只呈现出一片荒芜。

这也并不例外。法恩，还有塔绮娅都已经认为迪亚斯在如此强烈的一击之下已经化为了灰烬。因此她与魔之公主梅艾拉早已离开了此地。当察觉到这一点时，对迪亚斯来说则已经是太晚了。奄奄一息的他还能活下来便已经是拼尽了全力，凭借顽强的意志才实现的结果。现在再要他追上已不知去往何方的那两人已是不可能完成的奢望了。他仰天长啸，发出愤怒的吼声

「精灵族的小鬼！你这个该死的骗子！你不是说这次不会再逃了吗！再来和我战斗啊！我迪亚斯不怕你！！！！......」

但这终究只是丧家之犬的狂吠而已。他的吼声传不到塔绮娅的耳中。塔绮娅也感受不到他的愤怒与不甘。迪亚斯也明白，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本有无数次可以迅速解决战斗的机会。但却硬生生地被自己屡次放过。低估了对手的能力与潜力，也高估了只剩一条手臂的自己的作战能力。这次的败北，一切都是因迪亚斯妄尊自大而自食恶果。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臂上已是破破烂烂的镰刀，无力地砸在地上，连一道划痕都没能留下。现在的他，连泄愤的力气都不复存在了。

「该死！该死...公主陛下没有抓到，那个勇者的头也没能砍下来....魔王陛下交给我的任务，我竟一个都没有完成......对，对了！」

这时，迪亚斯猛然想起一件因激烈的战斗而险些被他忘记的重要之事。一个重要的证人，还被他丢在这片森林里。

「那个女人...那个奇怪组织的女人！只，只要把她抓来问出情报的话，我也算是不枉此行...」

被称为「骑士」的人类女性在塔绮娅与迪亚斯的战斗开始之前，就被迪亚斯的触须捆住。只为了不让她来捣乱，并便于在战斗之后与公主与塔绮娅的尸体一同回收。如今塔绮娅与梅艾拉已经成功从自己手下溜走了。但只要还能将她抓来，也多少还能算得上是对魔王做了一些有意义的贡献。如此想着，迪亚斯拖着鲜血淋漓的身体，咬牙忍住痛苦，向最开始见到塔绮娅她们时的位置前进。

从梅艾拉进行自爆到现在，也不过才五分钟而已。距离人类赶到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再刨去脱身时间，迪亚斯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他根本顾不得伤势，就算几条节肢都已是无法再抬起一般的疼痛。但他依旧拿出了惊人的速度。不消一分钟，就回到了最初的地点。

可是....

「什么...人呢？那个女人呢？」

本应该被捆在树下的骑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是被战斗时的余波卷入而死亡？还是被气浪所打飞？还是通过某种手段，或者刚才有人来到这里救走了她....？可能性有许多。根本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但无论如何，迪亚斯是再找不到那个女人了。也就是说，这仅剩的立功机会，也就这样从他身边悄悄溜走了。现在，他拿不出任何东西去魔王那里交差了。

「该死！该死！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女人没能抓到，公主和勇者也....这样我还有何面目去面对魔王陛下！」

魔王是出于信任，才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而自己却辜负了她的期待。一事无成。想到这里，万念俱灰的迪亚斯干脆举起镰刀，对准自己的咽喉

「倒不如...在此以死向魔王陛下谢罪！」

没有利用价值的自己，没有资格再去陪伴魔王的左右。身为五将军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回到魔王城也只有沦为众人的笑柄。再苟活下去也完全没有意义。在这样的观念的驱使下，迪亚斯完全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只有为失败而担起责任，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想要干什么？迪亚斯将军」

而一个少女的声音却制止了他愚蠢的想法。

「！？」

迪亚斯面前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突然产生一道漆黑的裂缝。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轻盈，清脆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最终，一个与梅艾拉公主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头发更短，气质更为冰冷，身穿圣女服的女孩从裂缝中慢慢现出身姿。来到迪亚斯的身前。

绝大部分的魔物都不会知道这个女孩的真实身份。但身为少数能够知晓这等机密的人，看到这个女孩的身姿也就意味着一个结果。迪亚斯猛地「咕咚」一声跪倒在她的面前，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又激动，又愧疚地喊道

「属，属下拜见魔王陛下！！！」

♦

「.....就，就是这样。魔王陛下。属下因为愧对于您，无颜厚着脸皮再回去见您，所以打算就地自裁，以表属下的歉意」

迪亚斯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向娜卡娓娓道来。说到最后时，他再次连连向娜卡磕头

「十，十分抱歉！魔王陛下，属下罪该万死！属下不该因一时兴起而贪图享乐，应该早些杀死目标，将公主陛下夺回来才是！因为属下的糊涂才招致了自取其辱...请魔王陛下降罪！」

听完这一切的经过，娜卡的表情十分凝重，并未立即作出回应。

法恩的说法不是十分明确。初次听到「战败」时，娜卡也以为迪亚斯已经死了。当她得知迪亚斯并未身亡时，其实心中多少有些欣慰。对迪亚斯降罪之类的想法更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她的脑中。现在她的思考已经完全被迪亚斯所讲述的事情所占据。心中是百感交集。

「不，孤不怪你。迪亚斯将军。这不是你的责任，这次的行动真的是辛苦你了。你也不要再做刚才你企图去做的那种傻事，孤不想失去一个重要的部下」

「谢，谢魔王陛下！！」

迪亚斯拖着重伤的身体再次重重地磕起头来，向魔王表达自己无尽的谢意。而这作为魔王本该司空见惯的一幕却让娜卡忍不住扭开了头，不忍去看。

她没有说谎。这件事从头至尾都不是迪亚斯的过错。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向塔绮娅发起攻击并试图杀死她并非出于他自己的意愿，只是在履行娜卡的命令而已。导致迪亚斯产生了误会，将塔绮娅当成了娜卡真正想杀的奥兹进行攻击的根本理由，是娜卡没有把话说清楚的缘故。身为王者不可在属下面前认错，但娜卡依旧非常清楚，这次的事件完全是自己的责任。以及让塔绮娅与梅艾拉这两个娜卡完全没有考虑过会产生交集的人相遇的命运的恶趣味。

再看看眼前这片被破坏地不堪入目的森林。娜卡也不禁感叹

「孤不是说了要尽量低调行事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对不起！」

「不用道歉。孤只是感慨罢了」

「感，感慨...？」

「.........」

她究竟在感慨什么呢？迪亚斯并不清楚，而娜卡也没有回答。因此迪亚斯也不再过问了。他完全不能明白，此时娜卡心中到底承受着怎样的矛盾，复杂。

「塔绮娅...仅仅是一段时间没见，她竟然强到这个地步了吗...」，娜卡如此心想着。

塔绮娅是十分有潜力的勇者，这点身为魔王的娜卡早已心知肚明。她所拥有的那把奇怪的大剑的秘密也还没有被完全解开。眼下，她又获得了令人预想不到的进化。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何会与自己的女儿梅艾拉相遇？这些问题的答案娜卡实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了解。

更重要的是，到了这个地步，塔绮娅的强大已经是身为魔王的她都无法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程度了。一般魔物的话也就算了，就连自己麾下的五将军之一也败于其手。不得不说，现在的塔绮娅对于整个魔王军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娜卡心中却涌起一股欣喜之情。

对方是阻扰自己的计划，险些杀死自己的部下的死敌。对于这样的人，魔王应该对其恨之入骨才对。娜卡也想要对塔绮娅产生这样的感情。但恨意刚刚出现，就被更为强烈的欣慰所盖过。比起「出现了一个巨大威胁」的紧张感，「塔绮娅得到了成长，变得更强，更可靠」的欢喜更胜一筹。

这对魔王来说，是最为危险的心态。

「唰！」

娜卡猛地站起身来。转头看向森林西南侧的方向。口中则是对迪亚斯吩咐道

「迪亚斯将军，你回去吧」

「咦...？」

「现在的你伤势很重。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很可能会危及生命。由于你的能力太强，就算是可以使用治疗魔法的人类圣女状态下的孤，也没办法治好你现在的伤势。你赶快回到魔王城，孤在赶来这里之前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医护人员。你回去之后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治你的。在伤势痊愈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地在魔王城休息吧。到时候孤再对你进行补偿与后续安排」

「是，是，遵命...可属下该怎么回去...」

「用这个」

娜卡抬起自己的右腕。此时迪亚斯才发现，娜卡的手腕上佩戴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黑色手镯。手镯的环被黑色与金色的条纹进行装饰。手背的正下方则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双角恶魔一样的标志。双角恶魔的双眼放出两道黑色光芒，在空间上划出一道漆黑的裂缝。就和娜卡方才出现时的那个裂缝一样

「来这里找你之前，我先回了一趟魔王城。这东西是法恩交给我的新发明。它可以打通佩戴着通讯装置的人和魔王城之间的空间通道。就和传送魔法的原理类似。你进入这里就可以回到魔王城了」

「原，原来这个戒指还有这样的功能啊，真不愧是法恩大人...」

听完娜卡的解释，迪亚斯不禁由衷地佩服。但同时，他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属下回到魔王城之后...魔王陛下您呢？您特地屈尊降临于此处，究竟是为何...」

说实话，迪亚斯不认为娜卡此行仅仅是为了将自己接回去而已。他相信娜卡来到此处一定有着她的理由。出于对娜卡的关心，他才试着斗胆询问。

如果只是单纯的接自己回去而已，这样的工作让魔王城中的任何一个魔物来都可以办到。只要有法恩所制造的这个道具，就可以不必挑选人选。但魔王却宁可从遥远的地方特地返回魔王城，再从魔王城来到这里，不惜冒着真实身份被其他魔物，人类看到的风险也要这么做。这根本不符合娜卡一向的做事风格。

其实早在看到娜卡从裂缝中现身时开始，迪亚斯心中便已经产生了疑惑。但在表达自己的好奇之前，他还是先作为一名犯了大错的臣子向君主将详细经过一一道明并表达歉意。直至此刻，他才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口。

这时娜卡再次触碰手镯上的标志。这次她按下的，是位于双角恶魔口中的按钮。只一瞬间，少女的姿态便从迪亚斯面前消失地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所有恶魔都再熟悉不过，身披血红色的斗篷，全身被令人胆寒的黑色金属所覆盖，头戴长满獠牙的狰狞恐怖之面具的，魔王的漆黑之铠的出现。

从铠甲的内部，传出了音色已经发生了改变的女性声音

「孤要亲自去会会那个精灵族的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