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属于少女的真实身份

对少女们来说是那么漫长，折磨，痛苦的一夜结束了。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了。

一个远离大城市，战略要地，孤单地坐落在人类王国边界处的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中，村民们早早便起了床，沐浴着微弱的阳光，顶着凌晨的寒风扛起农具，开始了今天的农活。冬季马上就要过去，接下来无论种植，畜牧业都将开始回春。为了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他们就这样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和王都与瓦多镇的热闹景象不同，因为这里并无吸引游客的壮观景点，也没有什么不得不尝的美味土特产。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显得那么的清净安详。勤劳的农民务农挥洒汗水的身影，农民的家人为其送饭送水的脚步声，小孩子们嬉笑打闹的笑声，就是这里最为靓丽的风景线。

不仅是农民，村中最为具有代表性的建筑：修道院也开始了今天的工作。这里是负责向神明祈祷，帮助有困难的村民，收留遇难的旅行者的地方。修女们在这里修行，工作。她们有些是村中土生土长的女孩，也有些是从其他地方赶来的外乡人，但她们都成为了村中的一员，和村民们友好地打成了一片。修女们全心全意地善待村民，村民们也都很喜欢，尊敬这些修女。这个修道院也成为了村民们每天都会来进行礼拜的大会堂。每天，大家都会向赐予了他们如此和平的生活的神明表达谢意，并恳求神明永远地保佑这里。

住在修道院内，管理着手下所有修女的大修女：婕斯在自己的房间之中，慢悠悠地挪动着手里的毛笔。

大概一年之前，有两名修女成功通过了考核成为了圣女，为了赚取更多的金钱，也为了能够成为一名冒险家为人类王国出一份力而离开了这里。本就不是很热闹的村庄在少了一名堪称村中的开心果的热情元气少女，以及一名在修女之中最具天赋，却有些沉默寡言的高洁傲岸少女之后变得更加冷清。原本为村里村外的人治病疗伤的工作大部分都由那两人承担下来，自她们离开之后，这些工作便落到了大修女的肩上。不仅如此，她更是要处理大量的文书工作。在她的年纪之下，可以说是非常辛苦。

婕斯并不会感到辛苦，也不会产生厌烦之情。尽自己所能帮助世间的众生，就是这名慈悲为怀的老妇人的唯一梦想

只是，那两个女孩的离开，却多少还是令她，令村民们感到了挥之不去的寂寞。

但他们也只有继续努力下去。希望那两名少女回来时，这里能够变得更加美好。能够更好地为她们接风洗尘。

「哎呀，都这个时间了啊....」

在最后一个文件上签好名字之后，婕斯抬起头来看向窗外，才发觉自己已经熬夜工作了一宿。虽然那两个女孩在离开之前曾对自己嘱咐过许多次，说不要太过劳累，要及时休息。但责任心极强的她工作起来却总是废寝忘食。婕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唉，如果让茉莉和娜卡知道了，估计她们两个又要说我了」

她放下笔，慢慢地走出了房间，向着礼拜堂的大门移动过去。马上就是修道院开门的时间了，修女们也会陆续地赶来这里，自己要负责为她们开门，安排工作。等这些工作完成后，她就打算去休息休息了。

而当她走到礼拜堂中央，还有几步便抵达门口时，却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嗯？请问是哪位呢？这么一大早就赶来这里？」

之间大门的毛玻璃上映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有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瘦弱的身影立于门外。现在是修女们出勤之前的时间，如此之早地就来礼拜堂的人并不多见。

考虑到有可能是哪家村民的人在晚上受了伤或突发疾病，婕斯也没多想，利索地去下了门栓，拉开了大门。

而站在门前的那个人的身份，却让婕斯大吃一惊。

「是，是你.....？」

那是一名身穿只有圣女才可以穿戴的特殊修女服，一头银白发短发的少女。就算她此时正深深地低着头，婕斯也还是立刻认出了她。更是惊讶于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孩为何突然返乡。

因为站在这里的，就是一年前离开村子的，那个婕斯认为是世间最有圣女天分的沉默冷静的少女。

面对婕斯的疑问，少女抬起了头。与许久未见的弟子重逢一事令婕斯喜出望外。可此时婕斯却发现女孩脸上并不见任何返乡的喜悦。而是已被疲惫与憔悴所填满。耷拉的眼皮下是无精打采的空洞双目，脸颊两侧是清晰可见的泪痕。很显然，她才刚刚痛哭过。

「你怎么回来了？...还有茉莉呢？她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吗？」

婕斯担心地扶住她的肩膀。同时注意到了少女的身边没有另一个本是和她一同离开村子的元气少女的身影。她紧张地问道

「难，难道茉莉她出什么事了吗！你们难道是落单的时候遭到了抢劫，或者是被魔物...你没事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娜卡！！」

而被她唤做娜卡的少女，只是含着泪，以哽咽的声音如此回答

「婕斯大修女....我，我想求您，再一次为我，为我指点迷津.......」

♦

自从为塔绮娅疗伤，包扎之后，少女像是躲避着什么一样，咬紧牙关，拖着已经精疲力竭的身体从山洞中逃了出去

心烦意乱的她甚至忘记了捡回被自己丢弃的十字架，也忘记了最初的将自己的女儿：梅艾拉带回魔王城的目的。只是漫无目的地飞奔着，希望自己可以越快，越早地远离那个山洞，只为找到一个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可以让她自己一个人慢慢地思考的地方。

最终，她来到了一个别说是人，更是不见任何动物的影子的荒山之上。从山上向下望去，眼所能及之处不见任何灯火。对于想要寻求真正的清净的少女来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独自一人仰面躺在光秃秃的岩石上，她陷入了重重迷惘之中。无法自拔。只是感受着微风，仰望无边无际的天空。心中，则是不断地回忆令她永生难忘的这一晚。这一晚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其中有太过不可思议的事，也有令她无比悲痛的事

因为这个夜晚，号称无限强大的魔王被击败了。

不是被别人

而是被自己。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自从成为魔王以来，少女的心中只有征服世界，杀尽敌人的念头。一切胆敢阻挠自己的绊脚石，只有赐予他死的制裁。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伪装成人类，利用他们的感情，利用她们的情报，也不过是为此事而做的铺垫罢了。

娜卡？

那只是魔王伪装成人类的圣女而在人间展开行动时所使用的「假名」。是魔王所「扮演」的，不存在的「角色」而已。真正的她是魔王。虚假的她才是娜卡。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魔王也是如此认为的

还有许多的部下在听候魔王的调遣。还有很多一同推翻前任魔王的同伴们，依旧相信着身为「魔王」的少女。对他们来说，「圣女」是无需存在的，毫无价值的东西。

「魔王」认为，绝对不能因塔绮娅一人而抛弃一直以来追随着自己，为自己出生入死的他们。如果塔绮娅胆敢碍事，「魔王」应该为自己负责，为相信自己，服从自己命令的部下们负责，将塔绮娅这个魔王军的敌人排除。只要这样想，她就可以狠下心来，将虚假的过去彻底斩断。

可是在塔绮娅即将死在自己手中前的那一刹那，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以敌人的身份，放出轻蔑对手的不屑之语。那不是少女脱口而出的真实想法。而是她在赶来这里之前，在半路上经过许多次的斟酌，修改，演练之后，才说出口的「台词」罢了。只为了装出是敌人的样子。只为了不让塔绮娅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我的真实身份....不应该是魔王吗...？那么...我在害怕暴露什么？...」

魔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思考，换来的却是矛盾的新问题。

「说起来...我为什么要穿上铠甲.....？」

如果是为了杀死塔绮娅，那么只要自己以自己的真面目出现在她的面前，便可以让塔绮娅绝望。也能更为方便地杀死她...反正她会像那些曾经和魔王组过队的冒险家们一样死在此地，就算被她看到了真面目也没有会被泄露出去的危险。

可到了此时，魔王才发现自己多此一举地做了没必要的事。

而这，也让魔王终于推导出了自己所不想承认的，残酷的答案

「是，这么回事吗...」

用铠甲挡住自己的面部，改变自己的音色。这一切既不是为了保持什么「魔王的形象」，也不是「用铠甲来作为防具」。仅仅是一个理由，一个非常悲伤的理由

「我在害怕......」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输的魔王，发现了自己心中的恐惧的真面目

「我害怕塔绮娅憎恨的对象不再是魔王，而是『娜卡』。我害怕『娜卡』这一身份的消失。害怕失去有关这个身份的一切.....」

无数次的否认，也只能让魔王更加接近自己的真实想法。就算养父说，那只是不存在的人物。就算自己也想否定那样的过去。但最终，她还是无法办到

「因为我....就是『娜卡』啊....」

在少女的内心之中，存在着想要为魔王所犯下的罪行去赎罪的想法，存在想要帮助因魔王的过错而变得不幸的人的善良。

「她」，就是圣女娜卡

少女终于意识到，自己曾对养父所说的「塔绮娅还有利用价值」「等她没用了再杀她」统统都是拖延时间的借口。娜卡不想杀塔绮娅，倒不如说，娜卡想保护塔绮娅，娜卡想永远当塔绮娅的「娜卡姐」。娜卡最喜欢塔绮娅的笑容，娜卡想看到塔绮娅功成名就，成为世人敬仰的大英雄。娜卡憎恨夺走塔绮娅的幸福的魔王。娜卡想要打败塔绮娅的一切敌人

因此，希望拯救痛苦的苍生，想要帮助塔绮娅，绝对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塔绮娅的「圣女娜卡」的一面，在塔绮娅濒临死亡时竟然战胜了原本已经当了二十年的魔王的那一面，将少女心中所有的野心，残忍，无情全部压了下去。不顾一切地去救助被自己亲手打伤的塔绮娅。甚至对她说出了，「我会帮你一起战胜你的仇人」的言论。仅是如此，少女就已经无法再说服自己「娜卡只是一个虚假的人物」

「可是...这样的话...我就....」

但如果遵从圣女的想法，也就代表着一个结果：意味着她主动选择了通往死亡的道路。

这条路一旦走到尽头，届时无论圣女还是魔王，都会经由塔绮娅之手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圣女娜卡再也无法陪伴在塔绮娅的身旁。

选择魔王的责任，意味着自己将要亲手送塔绮娅下地狱。选择圣女对塔绮娅所立下的誓言，意味着少女将献出自己的生命。塔绮娅与娜卡，终究只能有一人存活下来。

少女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永远和塔绮娅在一起，根本没有办法给予塔绮娅真正的幸福。此刻自己的内心中的自相矛盾无论走向何方，都无法改变残酷的事实。

什么才是虚假的身份，什么才是真正的身份？此时此刻思考着这些问题的自己到底是「魔王」，还是「圣女」？自己真正该做的事是什么？

现在的少女，已经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找到真正的答案了。

「好痛...好痛啊...」

整场战斗下来一根头发都没有少，完全是毫发无伤的少女紧紧地捂住胸口，她的表情扭曲而狰狞，泪水打湿了岩石。

比起根本不存在的肉体上的痛苦，从心底中不断膨胀的悲痛更加令其感到肝肠寸断。

可以说，比少女从出生的那一天到现在所受到过的一切攻击，都要更为刻骨铭心。

「这样的痛苦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我该怎么做，塔绮娅才能原谅我？...说到底...她真的可能原谅我吗！？塔绮娅的同胞和国家再也回不来了啊！是我造成的，都是我害的...当年的我，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啊！！！难道弗洛斯死前所说的，那个能够让我们真正敞开彼此的心扉，真正心意相通的那一天，只是虚幻的空梦吗！！？」

身为君王，绝不可对自己的决断感到后悔。因为执行者并不是自己，而是信任着自己，忠诚地服从命令的部下。是自己让他们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倘若反悔，那就不仅仅是对死去的受害人们的亵渎，更是对部下们的忠诚心的背叛。

可即便如此，少女此时心中却被无论再怎么后悔，也追悔莫及的无尽罪恶感所折磨。她真的想杀了四年前的自己，可这只是不切实际的空话而已。她知道就算自己以魔王的形象向塔绮娅道歉，也绝对换不来她的谅解。灭国，灭族之仇不共戴天。「魔王」与「塔绮娅」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和解的可能了。就算自己心中再如何矛盾，「魔王」与「圣女」也终是不可分割的同一存在。

因一时兴起而随口害死的无数生命，最终成为了少女怎么甩也甩不掉的沉重罪孽，成为了她无法摆脱的枷锁，彻底压垮了她。

到了此时，泪眼朦胧的少女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笑容。那不是开心，喜悦的笑。而是自暴自弃，自嘲的笑。

「哈哈，这，这是对我的惩罚，对我的拷问。是我自己应得的报应啊....」

夺走他人的生命，希望与梦想的人，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梦想与希望。一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付出和自己的生命一样贵重的代价。

就算将颂词牢记在心中，也从不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等道理的少女，现在却切身地体会到了这个永恒不变的真理。

♦

「...原来是这样啊，总之你和茉莉没事就好」

将娜卡让进屋中后，婕斯便听娜卡简单地说明了一下离开村子之后的情况。她说茉莉通过了冒险家学校的考试，成为了状元，现在正在接受进一步的培训。因此她们便就此分开。

婕斯知道，她们两个在村中时是形影不离的好友，虽然对她们分开一事实在是感到遗憾，但听到茉莉能够接受更为专业的教育，继续在圣女的道路上顺利地前进着，还是令她欣慰不已。娜卡也没有遭到什么人袭击的样子，这让她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那么...娜卡，你因为什么事，需要我为你提供建议呢？」

就算不至于性命攸关，但看娜卡这幅颓废的样子，想必也一定对她来说是相当重要的大事。婕斯轻轻拉住少女的手，关切地说道

「不管什么事都好，尽管和我商量吧。你是我这里最得意的门生，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修女们也不是完美无缺，大家都有各自的烦恼，各自的苦闷。作为大修女，为她们排忧解难也是婕斯分内的工作。就算是已经成为了圣女的娜卡也不例外。她的好意令娜卡十分感激。于是，她回答：

「婕斯大修女，您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吧.....『你到底想要获得什么？或者说，你真正理想中的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呢？』...您曾劝告过我，『你会走上和你预想的道路完全不同的歧路』....您希望，『我能够活出真正的我自己....』」

经过了深思熟虑，少女才决定回到这里，回到这个名为「娜卡」的圣女的起始之地。少女只为了寻找自己离开村子前的那一晚，婕斯给予过自己的那些忠告的真正答案。因为现在发生在少女身上的事，正应验了婕斯那番没有被过去的娜卡听进耳中，记在心里的话。

已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获得什么，已不清楚理想中的自己又是什么形象，亲手将自己逼上了与预期完全不同的道路之上，完全没有活出真正的自己，被迷失了自我的茫然所困扰的少女，最终如此问道

「婕斯大修女....我，我想要知道，我到底怎么做才好...我想知道，我到底应该是谁...」

「发生什么事了？你能具体，详细地和我说说吗？」

「...........」

但面对这个问题，娜卡又只得保持沉默。她无法将真相实情相告。一旦说出自己是魔王的事实，那么这个村子便不会再有自己的容身之所。这里是圣女娜卡的「诞生地」。她同样不想失去这里。就算烦恼的根源是因谎言而起，娜卡也只能将欺骗继续下去。

娜卡不肯回答，婕斯也只好哀叹一声，缓缓地说道

「看来你真的遇到了十分令你感到矛盾，头疼的事情呢。我想你现在大概是面临什么重大的抉择吧？可你又不肯把事实真相告诉我，不了解事情经过的我也不能给你具体的建议...但是呢，娜卡」

婕斯温柔地拉起娜卡的手，放在自己那双满是皱纹与茧的掌中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那些话的前提是什么吗？」

婕斯认为娜卡没有活出真正的自己，会走向她所不希望的道路，自然有着她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也正是导致她如今返乡求助的核心所在

「娜卡。你不要压抑自己了。你的内心中真正希望的是什么，而什么东西是不那么必要的。你一定要将它们分清楚。人的欲望是很难说明的东西，你心中所认为的最大目标，也许并不是你内心中真正想要的东西」

「我的梦想和目标...不是我真正的梦想和目标的意思吗？」

婕斯点了点头

「人的目光终归有限。你在没有接触到更多的东西，开阔自己的眼界之前的梦想，只是你迄今为止的成长环境之下的想法。而人是会改变的生物哦，娜卡。你到了全新的环境之后，会遇到之前从未遇到过的事，会与之前从未接触过的人邂逅。因为环境变得不一样，通过和这些事与人的接触，你也会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也许以前的环境下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而到了新的环境之后，最为纯粹，最为本质的你才被慢慢地唤醒。不要过于纠结开拓眼界之前的梦想与执着。等你经历了更多的事情，见识过更精彩的人生之后，相信到了那时，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答案就会呼之欲出了。你现在所面临的抉择，就是这样的情况。你想要进行取舍，但两边都有你不忍抛弃的东西。现在的你分辨不出哪个更重要，但我相信你以后会明白的」

「可我...」

「如果是没那么多思考时间，十分紧迫的事的话，那就遵从你此刻的本心吧。不然两边可能都会离你而去哦。就算未来你可能会感到后悔，但这也是人生路中的必经之路。完全不后悔是不可能的，但是尽量减少后悔，才是我们奋斗的目标吧？」

「..........」

「娜卡，不要被多余的东西所蒙蔽双眼，也不要害怕。遵循自己真正的内心吧。我相信真正的你，可以做出不会在未来感到后悔的，最为正确的决定的」

由于婕斯不了解实情，给出的忠告也并不明确。但就是这样的一番发言，多少让娜卡感到了安心感。因为她所讲述的道理，已经和娜卡所遇到的事实不谋而合。

在接触到人类之后，一个还在当魔王时的自己完全没有想象过，也没有意识到的新的自己诞生了。因为「圣女娜卡」的存在，少女才终于意识到自小在弱肉强食的魔物中仅凭战斗活下来的自己的内心中，还有着这样善良的一面存在。

这是不展开这次伪装行动的话，便不可能认识到的事实。如果事实真的像婕斯所说的那样，这样的自己，才是最为纯粹，最为本质的自己的话...

如果自己该做的事，是「从过去的后悔之中吸取教训，让未来的自己不会感到后悔」的话...

那么接下来自己该做出的选择，也已经不言而喻了。

「唰」

迷惘已被扫空，娜卡迅速地站了起来。她紧紧地握住婕斯的手，以满腔的感激之情，向她深深地鞠躬

「谢谢您，婕斯大修女。虽然我现在没办法把有关我的事全部告诉您，但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口向您说明一切。感谢您对我的指点与栽培。娜卡永远记住您的大恩大德」

「怎，怎么突然说这么见外的话...没关系的，你是我的学生，这也是我该做的。你和茉莉都还年轻，指引你们前进就是我身为大修女的职责」

下次再见面时，这一切，恐怕都会烟消云散。但娜卡只想珍惜此时的温暖。这是只属于娜卡的东西，而不是魔王的东西。她目中含泪，向婕斯做出了道别

「...愿神明保佑您健康长寿，婕斯大修女。我走了」

说完，她放开了手，慢慢地走向大门

「咦？你不再多坐一会了吗？」

再等上一阵子，其他的修女们都会赶到这里。婕斯本想让娜卡和修女们久违地聊聊天，想让村民们再看看成长为圣女之后的她。毕竟大家都很想念她，许多人都期待着能够再次见到这个无数次帮助过他们的天使

可娜卡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义无反顾地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大门。

「喂！娜卡！」

娜卡的样子，反应十分古怪。离去时的背影更是给婕斯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立即追了上去。试图将其挽留

然而，当婕斯来到门口时，却早已不见了娜卡的踪影。不管她如何寻找，礼拜堂前那一片方圆二十米内都无处可躲的空旷土地上，也只有一个焦急的老修女的身姿而已。

「娜卡......？你....」

弟子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所表达的暂时无法告知自己的真相又是何物？她离去时最后的话语，以及那个孤单的背影，又代表着什么？

婕斯带着满腹疑惑，看着已空无一物的大地。而当她明白这些问题的答案，便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