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触即发

他不可能忘了她，她也不可能忘了他。但本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两人却意外地重逢。娜卡和那名少年仿佛互为镜面的倒影一样作出了完全相同的反应。

「哇！这不是那个被诅咒的圣女吗！」

娜卡本就身材矮小，又混在人群之中。一开始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听她那一声尖叫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其他人才发现这个现在人人敬而远之的恐怖少女也在这里。除了茉莉外的围观群众瞬间连退三步，拉开了与娜卡间的距离。娜卡与少年之间不再有任何阻碍。他们死死盯着对方却一语不发。仿佛正在用眼睛发射出来的闪电进行一场激烈的大战一样。

「那个...娜卡，你认识他？」

「啊？不...不认识」

如果说认识，那么茉莉肯定要追问此人是谁，又是在哪，在何时认识的。但娜卡并不想让那天的事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被抖出来。只好矢口否认

「怎么能不认识呢！姐姐你不是还想抢我的猎物来着吗！」

但只因少年这一句话，娜卡的顾虑瞬间功亏一篑。再想否认却已经晚了。周围的冒险家们和茉莉全部都听的一清二楚。爱说闲话是人类的天性，娜卡立刻成为了热议的话题

「现在的圣女都这么剽悍的吗？从勇者手里抢猎物」

「果然是被诅咒的圣女啊，常人是无法理解她的...」

「喂！你们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样很不礼貌知道吗！」

不明真相的人对娜卡的说三道四让茉莉大为恼火。她大声喝止了这些交头接耳的声音。但也凑到娜卡耳边，低声说道

「原来你那天出去是干这种事去了啊...我知道你缺钱，但也不能去抢别人的东西吧。合适不合适先不说，这很危险唉」

「怎么连你说这种话...」

「不是吗？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

娜卡真想解释自己的清白。但也没法解释。如果把那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个明明白白只会适得其反让自己越描越黑。到最后娜卡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好不容易被茉莉压住的群众的声音又逐渐回响在耳边。娜卡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知如何是好。

「好痛...」

这时公会负责人走了出来，拳骨轻轻地在少年的头上敲了一下

「塔绮娅，你又赖上别人了是吧」

「不是，我没有...」

「还说没有？这一年来有好多冒险家都向我反映情况，说只要被你看到过的猎物就都被你说成是你的。不让给别人。你知道你给大家添了多少麻烦吗？」

听负责人的意思，这个名叫塔绮娅的少年似乎还是碰瓷的惯犯。娜卡回想那天在山上时的表现，这个小子对于强行宣示自己对猎物的所有权一事确实非常经验老到的样子。娜卡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直接趴到伊诺西稀的尸体上去了。

「不，这次我真的没有说谎...不信你们往它的腋窝那里看，那一剑就是我砍的」

负责人前去查看，发现了那个娜卡也很在意的伤口。

「确实如此。不过这头怪物现在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就算那里也有伤口也并不奇怪。你如何证明这个伤口是你砍的，而且就是这一刀把它砍死的呢？」

「这...」

「你说不出来也没事。大叔，你们这几天围剿那头野猪，塔绮娅他也帮你们了吗？」

「不，没见过他」

「那刚才塔绮娅说这名圣女小姐跟他抢这头野猪。那天你们在山上也见过这位圣女小姐吗？」

被称为大叔的冒险家摇了摇头

「这样一来，结果就很明确了。塔绮娅，你又在骗人了吧。还诬陷一个无辜的圣女小姐」

「不！我说的都是真的！请相信我...」

「我知道你为了给你爸爸赚治病的钱很辛苦。但那种昧良心的钱就算赚了，把你爸爸治好了，你爸爸又会很开心吗？考虑到你家里的情况所以我们一直没和你计较。但以后再做这种事的话，我们也要考虑考虑剥夺你的冒险家身份了哦」

那一天娜卡见识过塔绮娅所使用的长剑。上面锈迹斑斑，腐蚀严重。别说能不能砍伤对手，砍一刀下去还不断掉就已经是万幸了。娜卡猜测伊诺西稀腋下的伤口大概就是致命伤。但绝不可能是这个叫塔绮娅的少年砍的。因此娜卡也认定他是在撒谎。

听负责人这么一说，群众讨论的话题就从娜卡转移到了塔绮娅的身上。人们纷纷指责他满嘴谎言，坐享其成，妄图不劳而获。

「因为我很害怕，所以那几天我一直都藏在草丛里不敢出来，想等机会到了再出来，但谁知道它突然向我冲来，我急忙砍了它一刀，但也被它撞到了草堆里，所以大叔他们才没看到我...我发誓！这次我绝对没有撒谎！」

「好了好了。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又脏又臭的。赶紧回家去洗个澡吧」

「请等一下...」

「回去了回去了」

塔绮娅还想解释。但公会负责人和冒险家们早已不相信他了。继续他们的善后工作。不管塔绮娅怎么极力地为自己辩解，也没人再把他的话当回事了。最后塔绮娅无力地垂下双手。不再说一个字了

虽然他的背影看上去很可怜。听负责人的话，似乎他的家庭也有一些很复杂的情况。但一想到那天的事娜卡就气不打一处来。也用颇具讥讽意味的语气对茉莉说道

「茉莉，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跑去抢劫勇者了呢。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做这种事啊」

「谁要做啊」

其他人说些什么少年都可以忍耐。但听到娜卡也跟着搀合一脚，顿时火冒三丈。用整条街的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对娜卡大吼道

「都是你！要不是姐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事！都是你害的！那天你就在山上，别人不知道，我就算死也不会忘记的！」

如果不是娜卡的话，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确认野猪是否真的死亡。就算没死，在它恢复之前自己也可以简单利索地给它最后一击。至少塔绮娅自己是这么想的。自然对耽误了时间，让自己错过了最佳时机导致猎物跑掉的娜卡痛恨不已。

「...你说啥？」

娜卡也是没想到这时候塔绮娅会突然反咬一口。她本就怒气未消，处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状态下，自然也是没法当耳边风。她刻意压低了语气，凑到塔绮娅的面前静静地警告他

「臭小子。你再敢说些有的没的信不信我宰了你？」

娜卡把声音放低，一个是因为她正在气头上。另一个是因为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但一听对方撂了狠话，塔绮娅更是扯开了大嗓门

「有能耐杀我你就来啊！那天在山上你不就打算杀我来着吗！」

娜卡最不想让他人得知的事情就这样被他在市中心以生怕有人不知道一样的调门喊个没完。这个行为彻底激怒了娜卡。直到刚才为止娜卡都还想息事宁人了之。但这句话之后，娜卡心中的战意就彻底无法抑制了。

「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

「怎么怎么！要打架吗！」

原本看热闹的人群就都没有走远。听到塔绮娅的话后大部分直接折返回来，重新围成了个圈。有个从刚才开始就在附近，看到了全过程的人把刚才的事一说，群众们更加热情高涨

「好啊！打起来打起来！」

人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生物。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几分钟，这里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比参观伊诺西稀那时还要再多上一番。

一看事情已经闹大。茉莉赶紧拉了拉娜卡的袖子

「算了啦娜卡。不要和他计较了。咱们回去吧」

「不行。不给这小子一点教训的话谁知道他又会跑去哪里跟别人说些什么」

「他想说就让他说去吧。咱们没必要趟这个浑水啊」

「你不会真的要和勇者打架吧？咱们可是圣女诶，而且还是初级的。一点攻击魔法都没有，也没个像样的武器，怎么跟他打啊。走了走了...」

但不管茉莉怎么劝，怎么拉，娜卡都一动不动。而周围的人甚至开始煽风点火起来

「来来来！下注了啊！被诅咒的圣女VS狼来了少年塔绮娅！到底谁胜胜负！买定离手了啊！」

「我赌塔绮娅！」

「我也赌塔绮娅！」

似乎并不是玩笑，有几个人真的掏出钱来扔给叫着要开赌局的人。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不过塔绮娅毕竟是勇者。支持他获胜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Lv4的圣女和Lv5的勇者打？这还用赌吗？」

不知是谁拿出探测装置查看了两人的等级后说道。上面显示双方的能力值如下：

娜卡

力量：7

防御：8

灵敏：4

魔力：11

塔绮娅

力量：15

防御：19

灵敏：9

魔力：4

虽然魔力值上塔绮娅逊色一些，但其他能力都远高于娜卡。身为圣女的娜卡此时也没有攻击魔法，魔力高的优势也很难发挥。这下本就不多的娜卡支持者更是都下注给了塔绮娅。

「喂！那个小伙子，你好歹也是个男生，一点气量都没有。我不知道你和娜卡之间发生过什么，但真要打的话你可要让着点她啊！」

「难道您要在这里使用魔王的力量吗？万万不可，这里眼线太多，万一有人在战斗途中查看您的能力值的话...」

茉莉的担心情有可原。就连法恩也以为娜卡打算解除伪装，使用魔王的力量。

在使用「伪装」的状态下，娜卡的能力值真的会变成伪装出来的数值。因为「伪装」是完全改变魔王身体构造的技能，并非是用虚假的数字骗人的障眼法。魔王卡莲拉的能力值是无限大，但身为人类的娜卡才不过经过了两年时光，各项能力值都是从零开始。「伪装」下的娜卡真的只是一个治愈和辅助魔法强一些的圣女而已，即便是较弱的勇者和魔物的攻击也能轻易将娜卡杀死。了解「伪装」特性的法恩并不觉得圣女娜卡有任何胜算。这也是他当初极力反对娜卡伪装成圣女的理由。

但是，娜卡却不这么想

「茉莉，现在赔率情况如何？」

「啊？...还用问吗？肯定是押你输的一大堆啊」

「那就好。茉莉，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都拿出来押我赢」

「啥？」

「喂喂，这个圣女怕不是真的被诅咒了吧？疯了不成？」

不仅茉莉怀疑自己的耳朵，其他人也都觉得娜卡是在痴人说梦。茉莉似懂非懂得拿出钱袋。她不知道娜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也清楚娜卡绝不是会随便信口开河，妄尊自大的人。但娜卡能不能打得赢勇者，茉莉还是满头问号的

「小姐，你可想清楚了啊。一旦下了注钱就退不了。那个圣女可能是在跟塔绮娅怄气才叫你押她赢吧。你可别当真啊，为了你好我还是劝你不要买」

庄家看穿了茉莉的由于，也是出于好心地提醒了她一句。但这个话茬马上就被娜卡驳回

「不用你多操心，大叔。我这些天一直在思考如何能够赚到足够多的钱，但想破了头也是毫无办法。不过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降临在了面前。茉莉，你一定要抓住」

「啊，好...」

说实话，茉莉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娜卡。但总觉得她的话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可靠感。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把钱交给了庄家。庄家也只好自认好心被挡驴肝肺不再劝阻。默默接过钱来。

这下法恩更加确信娜卡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解放魔王的力量。拼死谏言道

「魔王...不，卡莲拉！难道你想放弃我们的计划吗！」

「你冷静点，法恩」

娜卡则是一副平静，而且充满自信的态度

「对付这家伙，用圣女的力量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