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少年的邀请(下)
「哦哦,娜卡小姐,好久不见了啊!还有这位是...咦?塔绮娅?」
圣女与勇者正式进入公会开始办理组队手续。负责接待他们的正是娜卡她们第一天来这个城市时的那位老面孔接待员。虽然娜卡伪装成其他冒险家时也曾见过他一面,但在他眼里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娜卡了。但他也对昨天娜卡与塔绮娅在门口打架一时有所耳闻。所以看到娜卡和塔绮娅一同来办手续时显得格外惊讶。
「你们两个要组队吗?真的?」
「不然呢?难道你这有发给我的组队邀请吗?」
「不,没有...」
「那不就得了」
娜卡把申请书拍在桌子上。她已经将自己的信息也填写上去了。接待员接过申请书,顿时面露难色。注意到他这一神情变化的娜卡发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按照规章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负责人的伊吉马先生...他嘱咐过我们,塔绮娅来申请组队的话,不管他跟谁搭档,都不要给他过」
「诶?」
「为什么?」
塔绮娅吃惊地叫了出来。娜卡则是冷静地询问原因
「这个嘛...像我这种底层员工,伊吉马先生不会把理由告诉我的...」
据塔绮娅所说,伊吉马似乎说过如果有人愿意和塔绮娅组队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让他接任务。但现在据接待员所说,伊吉马似乎又对塔绮娅的组队申请加以阻拦。而接待员的话中那句「底层员工」引起了娜卡的注意。如果不是能让底层员工知晓的理由,换句话说,就是只有身份到达一定高度的人才可以知晓。这是这个冒险家公会的机密。不会是担心塔绮娅会出危险这种没有任何隐瞒价值的理由。娜卡判断伊吉马不让塔绮娅与他人组队一事,似乎另有隐情。
「对不起啊,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就算你们去其他柜台也只会得到一样的回答吧。娜卡小姐,很抱歉你组队的事可能又要再等等了」
「为,为什么,为什么伊吉马先生他要针对我...」
好不容易才看到希望,却因这种不讲理的理由而被掐灭。塔绮娅心中一酸,眼泪又在他的眼眶中开始涌现。
这时,娜卡轻柔地用手一边安抚塔绮娅的后背,一边把声音压低三个调门,以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对接待员说道
「你如果让他组队了的话,会怎么样?」
「这...因为这不是规章内的事,所以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负责人他是这里的第一把交椅,如果让他知道的话,我们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哦,那么你收别人的黑钱,篡改等级一事,让他知道的话又会怎么样?」
「娜卡小姐,你...」
娜卡所提到的,正是她第一次组队时遇到的糟心事。城里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只因为图个好玩和新鲜,花钱买通了这个接待员让他伪造自己的等级,与其他冒险家组队。既然不是正规渠道获得的钱财,一定是这个接待员自己私吞了。绝不会告知给他的上司。既然他现在如此不配合,娜卡也只好再搬出这件事出来说道说道。
「那件事如果被我捅出来了,这个公会的声誉会怎么样?就算想要把它压下去,也要花上不少的人力财力吧。这笔钱你出得起吗?让那个伊吉马破费的话,他肯定也饶不了你。你说是不是?」
「娜卡小姐,你...你是想威胁我吗?」
「岂敢岂敢。我只是纳闷,你既然敢为了钱而不按规章制度办事。那么你现在为什么又不敢老老实实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了呢?你背着那个伊吉马收黑钱,我看你是不怕他才对」
话说到这份上,娜卡想要表达的意思接待员也算是明白了。她坚定地眼神中看不出一丝妥协的意思。接待员也只好无奈地叹气。
「那你说我该怎么样,娜卡小姐」
「不怎么样。你不是很擅长改别人的资料吗?这个少年的名字,能力值你都改上一两笔。也不用改的面目全非,只要让别人一下子认不出来他就行了。那个伊吉马既然是这个公会的老大,想必他每天也会有很多事要处理吧。我不觉得他有那个时间和闲心挨个筛查,这事也没那么容易暴露。放心,我也不要求你帮我们骗他一辈子。我就和这小子组一个月的队。你只要帮我们撑过这一个月就行」
「你是要我再做一次假资料?」
「选择权在你,接待员先生」
话已至此,接待员也是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看似非常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年幼相貌的圣女并没有她的外观那么简单稚嫩。自己有把柄被她握住,她的要求也给自己留了些周旋的余地。接待员只好勉为其难,接受她的提议
「好吧...这也是我自食恶果吧。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见钱眼开」
「你明白就好。那么这次你帮我们的谢礼,就是【我们不把你以前做的事说出去】...请问够了吗?」
「足够了。但是我只帮你们这么一次。如果你以后还拿这事来给我提别的要求,那么我也有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权利,大不了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对不起娜卡小姐,我也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也不是只因为这一件事,就会无底线的对他人言听计从的冤大头。我的提议您看怎么样?」
「没问题。仅此一次」
「那么,合作愉快」
娜卡与接待员瞒着其他人的耳目轻轻地握一下手,以示他们之间的交易达成共识。接待员履行承诺,把塔绮娅的名字改为了「塔库亚」,等级与能力值都写高了1点,为她们办理了一份组队手续。虽然部分内容并不属实,但起码这样一来,娜卡和塔绮娅就可以通过公会接正式的任务了。接待员把一式两份的文件其中一份存入库中,另一份交给娜卡。
「这样就行了吧?」
「多谢你了,接待员先生。这个人情算我欠你的」
「谢,谢谢你」
娜卡只是点头示意。受益最大的塔绮娅则是向他鞠躬致谢。接待员则是向外挥了挥手
「不要说了。如果不想让这件事败露的话你们最好赶紧走。伊吉马先生刚回他的办公室不久,随时都有可能出来视察。想做任务的话也等明天再说吧」
「多谢你的体谅......啊啊,不行啊!被拒绝了!跟你在一起就没好事,回去了回去了」
娜卡娜卡一把抓起塔绮娅,后半句故意抬高嗓门抱怨道。并带着塔绮娅快步走向出口。
「怎么了?不让你们组队?为什么?」
刚打开大门,迎面而来的是早就办完自己的事,在门口等候的茉莉。她也听到了刚刚娜卡的那句话。正询问时,却发现娜卡的表情与声调不同。她一脸严肃地对自己悄声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待会再解释」
「哦,哦...」
娜卡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的样子似乎理由并不简单。察觉到这点,茉莉也立刻闭上了嘴,三人一同快步从公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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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三人沉默无言。期间塔绮娅屡次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而娜卡把他带去的地方,乃是娜卡和茉莉目前所住的旅店。直到三人都进入到屋内,娜卡把门锁好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街上的冒险家多如牛毛,还是在这里说比较安全」
「喂,娜卡。到底怎么回事?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
「是这样...」
如此这般,娜卡把刚刚的事如实向茉莉诉说了一遍。茉莉听完,也感到非常诧异
「不让这个孩子组队?为什么?而且听你说最后你还是成功和他组上了。那最后你说的被拒绝了又是怎么回事?」
「我最后那句话只是说给公会里的其他工作人员和冒险家们听的。我们进去的时候没有隐藏身份,肯定被很多人看到了。我说这个也是为了误导他们而已。至于为什么不让他组队...」
娜卡转眼看向低头不语的塔绮娅
「你不如直接问他」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没想到话题会被扔到自己这里的塔绮娅赶忙摆手否认,不断强调自己也是一无所知。这期间,娜卡一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我们不该问你的」
看他越说越可怜,似乎又要哭出来的样子,茉莉也只好赶忙安慰。见他冷静下来,娜卡才开口说话
「不管怎么说,组队的事还好就这么确定下来了。只要你别再惹什么祸事,瞒他一个月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家里不是还有一个生病的父亲吗?你就快点回去照顾他。不要去其他地方了」
「好,好的...」
「还有。你知道城里的堂吉诃德吗?」
「知道...怎么了吗?」
娜卡所说的,是人类王国所开设的全国武器连锁店。主要业务为向冒险家们出售各类武器与道具。
「你的能力值还算看得过去,但现在用的装备都太差劲了。尤其那把钝剑。明天我们在那里集合,接任务之前得先给你弄一身像样的装备」
「但是,我没有钱...」
「钱的话我给你出。也不用你还我了。茉莉,我要稍微动用一下咱们的积蓄了,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
「娜卡姐...」
回想起这几天的事,自己对娜卡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再联系现在她却不计前嫌,不惜与公会的人发生冲突也要和自己组队,还愿意拿出金钱来帮助自己。塔绮娅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后悔,歉意,谢意,羞愧等一齐涌上心头,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泪腺。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地板上
「娜卡姐,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如何报答您...」
「你怎么又哭了?...真是的,我虽然和很多小孩子打过交道,但六七岁的小朋友也没你这么爱哭啊。你可是男孩子啊,老让女孩子哄你,像什么话?」
虽然嘴上这么说,娜卡还是蹲下来轻轻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听了娜卡的话,塔绮娅也是紧咬嘴唇,强忍眼泪。不过从他的牙缝之间,还是流露出了一句他的心里话
「我不是...」
「嗯?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那么娜卡姐,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明天早上日出之时在堂吉诃德门口见。别迟到了哦」
「嗯...」
擦干眼泪后,塔绮娅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临出门时,他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两位圣女,郑重地向她们深鞠一躬。随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透过窗户,看着楼下大街上塔绮娅离去的背影走远了以后,娜卡才把头转回屋内,长叹一口气
「唉,一跟这小子扯上关系,问题就总是会变得非常麻烦。真的是心累啊」
「但你不还是决定和他组队了吗?你还真的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女人啊,娜卡。以后你一定会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哦」
「你又在挖苦我了...」
「哪有。而且这个少年,仔细一看还是挺可爱的嘛。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觉得他是个胡搅蛮缠的家伙。但刚才他表现得很乖啊。说话也很嘴甜,管你一口一个姐姐的。也难怪你会喜欢他」
「...那个少年,他有事瞒着我们」
茉莉本想开玩笑。但娜卡却话锋一转,说出了惊人之语。
「诶?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但在公会的时候也是,刚才我们问他的时候也是。他极力地表达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的眼神摇摆不定,还总是咬着嘴唇小声嘀咕什么。公会为什么不让他组队,也许他心里早有头绪了吧」
「那他为什么不说?」
「谁知道。估计是不想说吧。人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不过再怎么说,这个跟我也没关系。我只和他组一个月的队,一个月之后他会怎么样,那就看他的造化了。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
「嗯...说的也是啦」
事态已经发展至此,多说也无益。况且两人不久之后就会分道扬镳。娜卡也着实不想再跟这个浑身都是麻烦的少年再有更深一步的瓜葛。对他的了解止步于目前的阶段,对娜卡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茉莉,今天晚上我有点事要处理,可能会晚点回来」
「嗯,好」
而身为魔王的公务,才是娜卡心目中不可动摇的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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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灯火已灭,万家寂静。街上已不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就连巡查的士兵也很难看到的时候,娜卡悄悄地出现在了大街上。她以轻盈又难以捉摸的步伐绕过所有眼线,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溜出了城门。距离伊萨德镇约六公里之外有一片树林。一般人按照通常步行速度来走的话,大概也要花上一个小时。而离开城门后仅仅一分钟,娜卡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这里。
「....克姆雷的使者,是否在此?」
娜卡向着树林轻声说道。下个瞬间,一个浑身漆黑的身影便凭空出现在了娜卡的面前。
因为天色已暗,再加上这里是枝叶茂盛,连月光都很难透进的树林,娜卡没有看清这个身披着黑色长袍,身材矮小的家伙的真面貌。但它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味,无疑是兽人那强烈,刺鼻的体味。
那个身影见到娜卡后行了一个跪拜礼。一股平静的男性声音从长袍中传出
「属下在此恭候多时了,魔王陛下」
「...是克姆雷告诉你的吗?」
「并非如此。是属下从您身上这股非凡的气息,以及我的能力侦查技能所知」
「能力侦查技能?看来你还是个高阶的魔法师啊」
「承蒙陛下夸奖」
「那就不用说废话。带我去见克姆雷」
「好的。请这边...」
长袍兽人站起身来,咏唱着咒文,手指在地面上画出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娜卡站到魔法阵的中心,同时长袍兽人也站了进来。他再次咏唱咒文,一道光芒包围了他们两人的身体,随之,两人都在树林中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