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成为勇者的理由

战斗类职业的课程由于还有对抗练习部分，因此下课时间会稍微晚上一些。等勇者进阶班下了课，已经是傍晚时的事了。塔绮娅丢掉木棍，瘫坐在休息用的长凳上。今天也是充实且收获颇丰的一天

「呼...」

「来，塔绮娅。毛巾」

「啊，谢谢」

奥兹伸手递出一团毛巾。塔绮娅道谢后将其接过，擦去了头上的汗水。奥兹也顺便坐在她的身边。拧开一瓶饮料一饮而尽。

「噗哈...运动完了之后再来一瓶凉的就是爽啊。我说塔绮娅，你今天表现不错嘛」

「是吗？」

「你的动作很干脆利落，孔武有力。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吗？感觉你变得更积极了一些」

「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事嘛」

塔绮娅随意地摆了摆手。开玩笑似的回应道。不过在她的身上确实发生了些什么变化。奥兹虽说不清，但可以感觉到。

「纳思，你最近成长显著。但是你的胳膊的旧伤会导致你挥刀的动作比别人慢上一拍。如果是实战的话这会造成致命伤。为了弥补这个缺陷，我建议你常时双手持刀。用你那条没伤过的手进行辅助来加快挥刀的频率，减少可能会被敌人钻入的空隙...」

远处，沃尔丝老师正在对新生们进行着课外辅导。奥兹看着，听着这个尽心尽责的老师详细又精准的意见，赞叹不已

「我一开始还觉得女人当勇者是个很荒谬的事，因为信不过她，我才不想来上课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真的是个孤陋寡闻的家伙啊...」

「我也很意外啊。沃尔丝老师真是个女强人」

塔绮娅也附议道

奥兹本身是个大男子主义者。认为要进行近身搏斗这种非常依赖体格的职业就应该由男性来担任。如果是女性的话，不管对方多么经验丰富，自己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但是经过娜卡的洗礼之后，他彻底改变了这个看法。换一种视角重新审视了沃尔丝之后，才发现她的身上有着诸多值得尊敬，值得学习之处。现在的奥兹也不再把自己视为有特殊优待的特招生。开始同样以一名普通的新生的身份虚心地向他人请教学习。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宽阔

「我说，塔绮娅」

「嗯？」

「你说沃尔丝老师她是为什么当勇者的呢？」

每个当冒险家的人，都有着自己的梦想，自己的目的。这些东西成为了冒险家们的动力，使得他们不断成长，变强。沃尔丝是为了什么才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变得这么强的呢？奥兹非常好奇。但沃尔丝总是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开口询问其私事的气场。再加上学生与老师身份上的差别，年龄上的差别。奥兹不敢直接去问沃尔丝。只好将它作为一个与塔绮娅闲聊时的话题抛出。

「这个...我哪知道啊」

「第一天上课时我没去。她当时没说吗？」

「没有啊」

「是这样啊...真是遗憾啊」

塔绮娅毕竟不是沃尔丝。这个话题也只能就此戛然而止。不过关于目的和梦想，奥兹还有很多话想说。每个冒险家都有自己的目的，奥兹当然也不例外。

「塔绮娅，那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勇者吗？」

「为什么？」

说起来，他们两个从相识到现在，奥兹确实没有怎么谈起过他个人的事情。塔绮娅没兴趣问，奥兹这几天来只专注于训练，也一直没有什么开**流的机会。现在正是一个不错的与好敌手互相交心的好机会。奥兹坦白地说出了他成为勇者最根本的理由

「因为我最好的同伴，被强盗们害死了」

「....诶？」

说到这，奥兹紧紧地攥住双拳。

就算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奥兹回忆起来依然会感到愤怒。也对自己当时的无力而感到懊悔。他压住心头的悲痛，向塔绮娅说明那个他绝对无法忘怀的一天。

♦

五年前，年仅十岁的奥兹还并没有成为勇者。只是流浪儿集团中的一员而已。

父母早逝，或是被父母抛弃，或是父母死后被亲戚抛弃的孤儿们为了生存下去，自发地组成了一个组织。他们会盗窃，抢劫路人或店家的财物与食物用以充饥。当然，他们不会杀人就是了。

那时的奥兹，就是这样的组织中的一份子。天赋异禀的他是组织中的头号打手。盗窃时会让其他目标更小，更灵活，更手巧的同伴来。奥兹负责的是正面抢劫，以及为同伴们断后。不夸张的说，如果是面对一般人的话，那时的奥兹就有以一敌百的能力。普通的商家根本拿他们毫无办法。

就算向城镇的士兵们反馈，收效也是甚微。精英的官兵不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底层的官兵也不是奥兹的对手。孤儿横霸乡里的问题一直以来都困扰着奥兹的故乡。

当然，奥兹他们下手的对象实在太多。得罪了谁，谁是惹得起的，谁又是惹不起的，这些问题年幼的孤儿们自然是心里没有一点准数。对他们而言，能活过一天是一天。也因此，他们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落入了想要毁灭他们的人的陷阱。

某一天，组织里负责收集情报的少年带来了这样一条消息

「听说有一个大富商会在明天中午途经通往这个城镇的主路。他带的人马不多，而且有大量的金银财宝」

起初组织内部也有怀疑这个情报真实性的声音出现，但是领导者最终决定冒这个险，去赌一赌运气。因为按照情报所说的话，这个活如果能够成功，那么就能得到足以让他们几个月都吃穿不愁，迁移到新的根据地的经费。这样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

于是，到了干活的日子时，组织内的大家全副武装，打足十二分精神后出发了。

但是...

「喂，这是怎么回事...」

当他们赶到大路上时，无一不被眼前这恐怖光景惊呆了。

马匹早已被赶走，马夫手抱着自己被斩下的头颅，坐在前室上。四周的地上倒着数名早已死去的佣人。后面的车厢中倒着富豪的尸体。他也和车夫一样身首异处。似乎是用来装钱的箱子被撬开，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不翼而飞。整个车厢和马车附近的地面都被鲜血所染红

不曾杀过人的孤儿们无一不被这过于血腥的场面吓得魂飞魄，大小便失禁。首领虽然也是胆战心惊。但他还是强硬地沉着下来，分析眼下的情况

「怎么回事？难道有其他强盗团伙也得到了消息，捷足先登了吗？喂！」

当他再叫那名负责收集情报的同伙时，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就不见了踪影。问其他同伴有没有看到他，其他人也是要么害怕到无法回答，要么面面相觑不知其行踪。

「喂！那边的！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城镇巡逻的官兵突然出现在了大路之上。发现了不远处扎堆聚集的孤儿们。大声讯问道

「不好...大家快散开！」

一群全副武装的人正在一个凶杀案的现场。此事一旦被官兵发现，孤儿们是百口莫辩。首领只好下令大家尽快逃离此地。但是对于尚且年幼的孤儿们来说，这已经算是强人所难了。

「老老老...老大...我...我动不了了...」

前有吓破胆的杀人现场，后有官兵。绝大部分的孤儿们的双腿因恐惧而不断地痉挛。站立都已然不可能了。

事已至此，能保住一个人是一个人。首领向还可以行动的唯一一名成员大吼道

「奥兹！你快走！」

只有胆大的奥兹，还在尝试扶起动不了的同伴，带着他们一起走。但不管奥兹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在带着拖油瓶的情况下还能够成功从**有骏马的官兵手里逃脱。

「可是...」

「没有可是！快走！只有你一个人逃出去也好...一定要找到陷害我们的真凶！」

♦

等奥兹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同伴们下落如何。他只在回味首领最后所说的那句话。

后来，奥兹听说当时的同伴们还有首领全部都被官兵捉住。被开刀问斩了。

小偷小摸程度的案件不会引起上面人的重视。但如果是拦路杀人抢劫，那就是轰动全镇的重大刑事案件了。这次事件的性质实在太过恶劣，再加上被害者有钱有势，在被害者家属的强烈要求之下，就算孤儿们普遍都是十岁左右的孩童，最终还是判了他们死刑。

据说首领直到最后还在极力否认此事是他们所为。并且没有一名同伙将奥兹供了出来。那次的事件就这样在孤儿组织的全军覆没之下落幕了。

没有人认识奥兹，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隶属过那里。奥兹又一次变成了孤身一人。他不断地磨炼自己的心志与体能。这一切，只为了一个目的

♦

「事情就是这样，塔绮娅」

回忆起那些时光，奥兹惆怅地长舒一口气。

「首领最后的话语，当时的我还没能解读出其中的意思。但是后来我明白了...那种残忍无比，又精准干脆的杀人手法，绝非是一般人力所能及之事。能够办到这一点，还夺走了所有金银财宝的人，一定是有相当规模，而且具备高度的杀人能力与心理素质的强盗团伙所为。再加上官兵们恰到好处的路过那里，要说这是巧合，也实在太巧了。很明显，这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所得罪的人为了陷害我们所设下的圈套！」

正因为如此，奥兹这些年来单枪匹马地攻击了数不清的强盗窝点。但是无一是自己应该复仇的目标。他的旅程还仅仅是刚刚开始而已。

「是...这样吗」

塔绮娅对奥兹这个人毫无兴趣。但是听完他的故事，同为一个人活下去的复仇者的塔绮娅确实地感同身受。她可以理解他的憎恨，也可以理解失去至重之人的悲伤。

「不过，你对我说实话真的没问题吗？也许我会去告发你也说不准啊」

「哈，你想去告发就去吧。这件事在官方那里已经结案了，我不觉得他们会因为你的一面之词而再重翻旧账。而且...」

把自己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塔绮娅没有其他原因。纯粹是出于对好兄弟的信任。

「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会背地里去打小报告的人」

「....」

塔绮娅确实没有这种想法。她只是好奇奥兹为何要对自己长篇大论一番。他对自己的无上信任，实在令塔绮娅感到意外。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也说说吧。塔绮娅。你又是为了什么要当勇者的？」

推心置腹是互相的。奥兹把自己的秘密全盘告诉了塔绮娅。于是他现在便反过来问要塔绮娅她的故事。

奥兹的故事也许还可以对个别人说。但塔绮娅的故事，她决不想让娜卡之外的任何人知晓。哪怕是对自己信任至极，把自己的把柄主动透露给自己的奥兹也是一样。

「我...」

「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但是一个字都不肯说，也未免太过可疑。也不够对得起奥兹对自己的信任。塔绮娅隐瞒了关键信息，只留下了最简单的因果关系。告诉了他自己的目的

「我的父母被魔物们杀了。所以我要杀光所有的魔物...杀死命令那些魔物的魔王！」

听到此话，奥兹不由得一震。

「什...什么？打倒魔王？你疯了吗？那个魔王可是Lv∞这种不讲道理的存在，你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如果陷害你的那些人非常强，不是你应付得来的对手，难道你就不去报仇了吗？」

「这...」

塔绮娅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对所谓的Lv∞的望文生畏。劝自己放弃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的米蒂安也是，奥兹也是。他们若是认为塔绮娅会害怕什么Lv∞，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奥兹尚且会为了并无血缘关系的同伴们而战，为找到那不知潜伏在何处的仇人而努力。塔绮娅又何尝不是？她的家人，族人，故乡...一切的一切都被魔王夺走了。这是永生难忘的切齿之仇。塔绮娅心中的这种感情，远比奥兹那些微不足道的仇恨更要强烈无数倍。如果有人劝她放弃，塔绮娅是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肯点头。

而她的话，也在奥兹的心中产生了一丝波澜。

现今这世上几乎没有一个冒险家还认为有可能打败魔王。奥兹也不例外。本该是所有勇者们共同的目标，现在却让他感到非常新鲜。他从来没有听任何冒险家说过，要以打败魔王为目标。唯独塔绮娅还保留着这已经被人类们渐渐遗忘的初衷。并且被她反过来反驳了自己懦弱的发言。奥兹怔了一阵后，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是啊，说的没错。我们是勇者，不是抓贼的官兵。忽略了最应该打倒的敌人可怎么行呢...那么，我也把打倒魔王定为我的目标吧」

「...咦？」

「你的目标那么远大，我可不能只把我的眼界局限于那些小小的强盗身上啊。不然可配不上当你的劲敌不是吗？」

「...」

「不如我们就来竞争一下吧，塔绮娅」

奥兹向塔绮娅伸出自己的右拳

「首先是这次的毕业考试谁能获得第一名。然后是冒险的途中谁能完成更多，更难的任务。最后，谁能先打倒那个魔王...我们就来一个不设年限的大比试，来看看你和我到底谁才是更强的那一方，怎么样？」

「...好啊」

塔绮娅实在不想和他多牵扯些什么关系。至今为止的教训都是和他在一起就准没好事。但是她并不反感多一个能够刺激她不断上进的动力。「不想输给他」「想胜过他」这种想法还没有出现在塔绮娅的脑海中过。若有这样一个存在，对塔绮娅的进步来说也是一剂不错的良药。

「之前的那次比试是我赢了，以后我也不会让你超过我的，奥兹」

塔绮娅也伸出拳头。双拳碰在一起。不需要言语，只是这一个动作，双方便了解了对方的决意，也在自己的内心中下定了「一定要战胜他」的决心。

「好了，我们回去吧，再过一会这里就要闭馆了。我可不想像那天一样在这里过上一夜」

「噗...」

虽然奥兹一直都没有提及，但塔绮娅那一天打晕他的事看来他至今仍旧耿耿于怀。奥兹并非是有意埋怨。现在再提此事，塔绮娅也只好一笑嗤之。两人一同从椅子上站起，向出口走去。

然而就在路过某地时，塔绮娅突然停下了脚步。鼻子用力地吸气。

「怎么了？」

「不，没什么」

奥兹还以为她闻到了什么怪味。自己也试着嗅了嗅。结果什么也没能闻到。塔绮娅也说没事，奥兹便不再在意，继续向前走去。

但事实上，塔绮娅确实闻到了奇怪的味道。那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塔绮娅却很熟悉的味道。奥兹自然是闻不出来。但此时的塔绮娅却已经完全了解了味道的来源，以及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理由。

「娜卡姐，你来看我了啊....从味道残留程度上来看，大概是一个小时以前来的吧...啊啊，真是粗心大意，娜卡姐来这里时我居然没有发现...不过，我好高兴啊，娜卡姐...」

就在奥兹所看不到的地方，塔绮娅微微咧开嘴唇。一行晶莹剔透的口水从那里流出。

「不要着急，娜卡姐。马上我就要去找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