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疑惑的教师

娜卡也好，塔绮娅也好，这名女性也好。三人同时露出惊讶之色。塔绮娅的脸令女性职员想起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因此她说出了一个令娜卡她们非常意外的人的名字。

「薇莉娅学姐...？」

她所说的名叫薇莉娅的女人，是精灵一族的圣女，科学家。同时，也是塔绮娅的母亲。

这名女性似乎并不知道这点。她疑惑地看着塔绮娅。不管从娜个角度去看，塔绮娅都和她印象中的那个年轻时代的薇莉娅几乎一模一样。

但女性马上就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不好意思地对塔绮娅笑了笑，向她道歉道

「对不起，你长得很像我一个已经过世了的学姐...我很尊敬她，所以不小心把你看成了她」

「是，是吗？哈哈...」

「您的资料，拿好」

塔绮娅和她说话的同时，娜卡也把她弄掉的文件全部捡了起来，交还于她。女性职员也没多说什么，向两人鞠躬致谢后就立刻小跑着离开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塔绮娅沉默无言。娜卡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知道塔绮娅现在在想些什么

「你的应变能力不错，塔绮娅」

虽然嘴上打着哈哈，但实际上塔绮娅刚才险些将「你认识我母亲吗？」这句话喊出来。她没能说出口是因为一旦说了出来，也就意味着告诉对方自己是精灵的孩子，那么塔绮娅是精灵一事，也就立刻穿帮了。精灵已经一个不剩地灭绝了是人类社会的普遍认知，身份暴露的话只会给塔绮娅带来无穷的麻烦。她才选择假装是一个毫不知情的人

能够在这种环境下立刻做出冷静，稳妥的判断。这点证明了塔绮娅不光是能力值，为人处事方面也有着显著的进步。娜卡对她感到骄傲。

但是塔绮娅却不怎么高兴。所谓他乡遇故知...虽然不是塔绮娅自己的故知，但在这里居然有母亲的熟人这点，她既意外又兴奋。她还有很多关于母亲的事想问，但塔绮娅只能把这股冲动隐藏在心中。对此，她难免有些失落

「娜卡姐...那个人，认识我妈妈啊...」

「好像是呢。还有，刚才我看了她手里的资料，她好像是我们圣女班的导师」

「...」

母亲：薇莉娅就是一名精灵族的圣女。如此一说的话塔绮娅倒也能够理解。这名女性的年纪看上去比自己的母亲要小一些，还管她叫学姐，恐怕就是母亲当年的后辈之一

待人友善，乐于助人的母亲不管在前辈还是后辈，还是接受帮助的伤者之中都有着非常之高的人气与知名度。有她的仰慕者现在也成为了了不起的冒险家并不值得奇怪。也正因为此，至今她都不认为那个母亲会做得出抛家舍业去改造魔物一事。但母亲已经死去的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就算没有隐藏精灵一族的身份这档子事，亲手杀死自己母亲的塔绮娅也自知没有资格在母亲的仰慕者面前骄傲地宣称自己就是薇莉娅的女儿。

本不想记起的沉重回忆又一次涌上心头。塔绮娅十分难过。她钻入娜卡的怀中。低头不语。父母都已不在人世的现如今，只有娜卡才是她感到难过时可以帮她挺过去的心灵支柱了。

娜卡知道塔绮娅现在的心情不太好，也不再多谈此事。只是轻搂她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支持。然后两人继续并肩前行。

走着走着，娜卡忽然想到了什么。向塔绮娅问道

「对了，你刚才跑到我前面去，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不...没什么...」

「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塔绮娅不愿意说，娜卡也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带着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校园之中。

不过从塔绮娅自己的角度出发，与其说是不愿意说，不如说是不敢说。娜卡，薇莉娅都是自己无可替代的存在。母亲有生育之恩，娜卡有帮自己保密，教导自己，搭救自己，为自己费时费力费金币等恩情。

而自己呢？塔绮娅不断的反思，结果发现自己是一个杀害了母亲，而且对恩人抱有不纯的企图的人。明明什么恩情都没能回报，却只想着自己能够痛快地表达感情，希望娜卡可以回应自己那不正当的诉求。塔绮娅恨不得给这样自私自利的自己两个狠狠的耳光。

「我...真的是个最差劲的人...」

那一天，塔绮娅就是在无尽的自责之中渡过的

♦

当她看到那名新生的面孔时，她真的吃了一大惊。但她知道，这只是偶然而已。那个憧憬的前辈早已离她远去了。似乎只是为了逃避这一现实，她才选择慌慌张张地从那名新生那里逃开。

这名女性名叫米蒂安，今年三十岁。在这间学校担任任课教师...在那之前，也是一名冒险家。

她是一名圣女。二十年前刚刚迈入冒险家之路的她在修道院开始圣女修行之时，最为照顾她的前辈圣女，就是来自精灵王国的女性：薇莉娅。

薇莉娅有着人类圣女所无法学习的特殊技能，在医学方面的造诣也是首屈一指。给年轻时候的米蒂安提供了非常多的帮助与指导，以及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怀。在当年只有十岁的米蒂安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结束修行之后，两人也曾一同行动过一段时间。可以说是米蒂安冒险之路上的引路人。在米蒂安眼中，薇莉娅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她最喜欢的东西，就是薇莉娅的笑容了。她明白自己对薇莉娅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那并不是正常人的取向。如果贸然说出口的话，只会让她感到害怕而远离自己。米蒂安一直将自己的感情压在心底。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最合适的开口时机。

后来薇莉娅先与其他人组上了队。就与米蒂安分开了。那时，米蒂安还未来得及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意，也没能对她常年来给予自己的帮助表示感谢。在那之后，米蒂安也找到了队伍，终日忙于做任务的两人很久都没能再联系上。直到米蒂安听说薇莉娅不再去冒险，而是回到精灵王国结婚生子时，她感到十分遗憾。但也觉得以后有一天去精灵王国拜访。也并非是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就算薇莉娅和男人结了婚，米蒂安也绝不会动摇自己的信念。

但是直到三年前，最后的机会彻底消失了。魔王军攻破了精灵王国。精灵一族被魔王赶尽杀绝，从此灭绝一事传到身处人类的城市的她的耳中时，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不夸张地说，得知此事之后，米蒂安整整昏死过去三天之久。

现年三十岁的她至今未婚，也从未交过一个男朋友。她的心中一直都有薇莉娅在。自知无法消灭魔王的她把所有的精力与时间都投入在了培养新生代的冒险家事业上。在此事上，她与这间学校的创始人弗洛斯不谋而合。

在这里任教，也有几个年头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替薇莉娅报仇，为了培养出能够杀死夺走她的爱的魔王之人。

所以，那张与仅存于回忆中的薇莉娅一模一样的面孔，才让她动摇不已。虽然从塔绮娅的身边逃走了。但是米蒂安还在不断地瞎猜

「那个少年...还是少女？他到底是谁呢...」

本以为永远也不会再见到的心上人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说实话，米蒂安非常高兴。她的理性告诉她那不是薇莉娅。只是自己迷了心窍罢了。但感性却只让她迫不及待地想再见塔绮娅一面。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的她只是无意识的进行手里的工作。直到有人在她的头上用力敲上一下

「喂，姐姐。你心不在焉地想什么呢？」

「痛...米，米莎？」

用拳头重重地打米蒂安的头的人，是她的妹妹米莎。现在米蒂安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妹妹的办公室。虽说她原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没有走错地方就是了。

但是米莎接下来吩咐给她的工作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站在那傻笑。看得米莎只怀疑自己的姐姐是不是又精神错乱了。才出手把她从遐想中拉了回来。

「真是的，姐姐你行不行啊。都在这里干了多少年了，还上班时走神」

「哈哈...对不起嘛，米莎」

和自己这个半吊子不同。妹妹米莎办起事来干净利落，雷厉风行。虽说是米蒂安这个当姐姐的介绍她来这里任职。但妹妹拿出的工作成绩完全对得起米蒂安当初给学校许下的承诺，甚至还要更好。也因此没有人说米莎是托关系走后门之类的闲话。

姐姐米蒂安负责初级圣女班的教学工作，而妹妹米莎并不是冒险家，因此只是负责招生与后勤工作。而一想到新生几乎都由妹妹亲眼过目过一遍。米蒂安便暗藏私心地问道

「那个...米莎，我问你个事啊」

「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的话请姐姐闭嘴」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冷淡啊...就问一个问题，多了不问。耽误不了你的时间的」

「...唉，好吧」

姐姐一直都是这幅不着调的样子，米莎其实早就习惯了。她放下手头的工作，看向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的姐姐。说道

「姐，你好恶心」

「那个...米莎啊，你招生的时候...见没见过一个绿色短发，头上绑个草绳，年纪大概在十三四岁左右的人啊？」

妹妹辛辣的评价被米蒂安完全无视掉。她自顾自地问道。姐姐无视自己的吐槽也是常态了。米莎也早已习惯。再跟她斗嘴皮子也只是耽误工作时间，她反倒干脆地回答道

「见过啊」

「是，是吧！我刚才就见到他了！」

「...所以呢？现在正是新生入学的时候，你见到个新生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他叫什么名字啊？哪来的？什么种族？什么职业？今年具体多少岁了？还有，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你是负责招生的，你可别说不知道啊」

「姐，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没有当过冒险家的米莎并不认识薇莉娅，只是听姐姐提到过名字而已。自然是不懂姐姐为何会对一个随处可见的新生如此感兴趣。她这刨根问底的阵仗不知道的只会以为是来查户口的。着实有些吓人。

「你告诉我就好了嘛！」

「唉...」

看着米蒂安和小孩子一样向自己撒娇，米莎也是倍感无奈。姐姐从小就不怎么正常，做事想一出是一出。没少给父母添麻烦。长大了以后还说要和一个名叫薇莉娅的女性结婚，也让她的家庭一时间闹翻了天。米莎本人并不排斥这点，认为爱情与性别无关。但保守派的父母却不这么想。闹到最后也只落了个不了了之。因为姐姐的爱人好像去世了。

自那以后，米蒂安就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来。一直都是失魂落魄，总是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周围的人都觉得她有点可怕。也逐渐疏远了她。现在她对一个新生如此执着的样子，倒也让米莎久违的看到了如此开心的姐姐。她心想，也许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人很奇怪，但姐姐绝对不是坏人。米莎相信米蒂安不会拿学生的个人信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也没多想，就松了口

「那个少年的头发颜色比较特殊，言行举止也有点独特，所以我对他印象还是蛮深的...他叫塔绮娅。是一个十四岁的男性人类勇者，好像是来自伊萨德镇。昨天他还和那个学生打了一架，被送到教导处去了...」

「什么...！？塔，塔绮娅？」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米蒂安表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与惊喜之色。十四岁的年龄也被她谨记于胸。至于后面的内容她都没往心里去了。

她的记忆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一年，薇莉娅曾经向她寄过信函。那是一封结婚宴的邀请函。因为薇莉娅一事对米蒂安来说是巨大的打击。因此她并没能赴宴。只是那封信的内容她从头到尾都背了下来。她百分之百确定，信中曾写过这样的内容：

「如果我们未来有了孩子，是女孩子的话，我们就打算给她起名为塔绮娅，是男孩子的话，我们打算起名为......」

所以，塔绮娅这个名字，米蒂安一点都不陌生。再推算一下年龄，也和薇莉娅结婚，怀孕的时期正好吻合。她头上绑着的那根草绳的意义也已经不言而喻。塔绮娅的真实身份，此刻米蒂安已经完全知晓了。

她口中不断念着塔绮娅的名字，眼露凶光。发出了引人毛骨悚然的奸笑

「塔绮娅...塔绮娅...嘿嘿...」

「呜哇...姐姐你终于病情加重了吗」

姐姐现在的表情完全就是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的恶人的嘴脸。让当妹妹的米莎都有些胆寒。她不禁有些后悔。如果塔绮娅在就学期间出了点什么事，也许直接逮捕自己的姐姐也不会是冤假错案。职员有义务对学生的个人信息保密，到时候把塔绮娅的信息透露给姐姐的自己也会受到相应的处罚。米莎也只好劝姐姐洁身自好，虽说她也明白自己的话姐姐多半是不会听的

「姐姐，我不知道你问他的事到底想干嘛，但你可不要打什么歪主意啊...」

「不会，不会」

虽然米蒂安满口答应，但那副流着口水，眼球轱辘乱转的样子早就把她的不怀好意写在脸上了。如果她是男人的话，有人说她接下来马上就会去调戏妇女儿童米莎都敢信。她这个当妹妹的也只好寄希望于姐姐还能保有一点良知和理性，然后一脸嫌弃地吐一句没什么意义的槽

「唉，让你来当老师，我真的担心这对未来的圣女们的品德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当然，她也好，娜卡也好，塔绮娅也好。现在都不曾料想到米蒂安在未来竟会采取那样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