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同为千金的二人（下）

「小....小艾！！！」

马尔雅洁哽咽着喊着那名美丽女孩的昵称，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方才险些惨死于马蹄之下那些小事早已被她抛之脑后。唯有这个自己就算站不起来，在地上爬行也必须要去寻找的女孩的身影重新回到自己的视线之中一事，才是马尔雅洁此刻唯一的牵挂。

「小艾！你到底要去哪里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别说站起身来，就连保持坐姿都非常困难，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因劳累而摔倒在地，但马尔雅洁依然坚持着。她用不断颤抖的纤细双臂撑起自己娇嫩的身体，就算说话都很是勉强，她还是大声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位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孩，直到现在都没有对梅艾拉对塔绮娅的感情有着任何了解。在她的心中，梅艾拉仅仅是因为娜卡昨晚为其搓背的事情而耿耿于怀罢了。

「....」

既然马尔雅洁不懂，梅艾拉也无意解释此事。

因为这既不好解释，解释出来也只会让这个女孩心中的创口更为深刻。

离开那个房子，独自一人来到外面的世界，此事所代表的意义梅艾拉心知肚明。即将承担的危险也不在言中。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因此，她不想再和任何人类有所牵连。

「...赶紧回家去吧，小雅。我和你们各位，都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看在你那天为我们买水的份上，妾身今天再救你一次....不要再来找妾身了，也不要再勉强自己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下一次，你可不一定有碰见妾身和塔绮娅姐姐，还有你的天使小姐那种好人的运气了哦...」

将脸扭到后方，仅仅以后背朝向马尔雅洁的梅艾拉将自己真正的表情，以及心意彻底藏起。决定一个人踏上未知的旅途

自从与塔绮娅相遇开始到现在，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时间内，她已经经历了许多的事。全部都是窝在家中时的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事物。全部都是比书本中所描绘的故事还更为曲折的经历。这让梅艾拉做了一场美梦，一场似乎可以看到自己能够以自己的意志与心爱之人一同前进的未来。

但现在，梅艾拉认为梦该醒来了。

不过梦醒前的最后一刻所看到的并不是塔绮娅，而是马尔雅洁。这件事对梅艾拉来说，似乎倒也并不坏。

「再见了，小雅...」

她用力踏地，纵身一跃，向着没有他人存在的高空前进...

「不要！！！」

而就在这一瞬间，马尔雅洁抬起右臂，紧紧地抓住梅艾拉的手腕。这个将悲伤留给自己的女孩已经从自己眼前消失过一次了。这次，马尔雅洁绝不会让她再次消失。

梅艾拉未能及时收力，她起跳的同时，马尔雅洁的身体也被整个拉起，被梅艾拉一同带到空中。她跃向的地方是街边某栋小旅馆的楼顶，梅艾拉降落在那里时，一刻都不曾减弱手掌力道的马尔雅洁重重地摔在楼顶的地板上

「好痛...！」

这次，她全身直接趴在地上，莫大的痛处从身体正面扩散至全身。马尔雅洁只感到肉体与骨头在同一时间发出悲鸣，几乎当场昏厥。

但她握住梅艾拉手腕的五指，却依然纹丝不动地扣在那里

「小...小雅！你干什么！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当梅艾拉察觉马尔雅洁竟然不顾一切地跟上自己的时候，她已经身处半空中了，她无法立即改变自己的方向，也不能将马尔雅洁甩开。听到马尔雅洁摔落的声音，她再怎么说自己与马尔雅洁已经无关，但还是忍不住地关心她。并为其疗伤。

等让人无法回答的痛苦消退之后，满面冷汗的马尔雅洁只是微笑着回答

「因为小女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和小艾分开...」

「什么...？」

「还有小艾接下来将要去做的，将要面对的，会是更加危险的事情....对吧？」

「.....那和你已经无关了」

「当然有关！」

没有一刻放松的手指，此刻再次用力地攥住那只手腕

「小女我还没有报答小艾和塔绮娅姐姐救我性命的恩情！我怎么能放任小艾独自面临险境！」

「不要管我了...我接下来无论是生是死，是独自一人浪迹天涯还是被母亲大人抓回去继续过上那种不见天日的生活，都已经和你，还有塔绮娅姐姐她们无关了...忘掉我吧...」

「不要！」

「....够了！放开我！」

「不放！」

「放开！」

「不放！！！！」

如此坚定地拒绝他人，也是这名千金少女的第一次经历。马尔雅洁已经受够了对他人言听计从的生活。也受够了什么都办不到的自己。

「因为小艾你很悲伤的样子！所以我绝对不会放手！我是个没本事，没见识的丫头，我能做到的事，最多也只有为大家做一些其实不吃也无所谓的早点，和大家聊聊天，说说话而已...所以哪怕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我也想发挥我的价值！我想化解小艾心中的悲伤！直到小艾你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之前，小女我就算被小艾拖到遍体鳞伤，也绝对不会放开你！」

马尔雅洁的决意，不可动摇。

「你....」

悲，愤，喜，哀....多种感情的交织下，梅艾拉颤抖着举起手臂，在那里聚起漆黑的魔力

「小雅，妾身对你下达最后警告。快点放手，与妾身撇清关系，老老实实地回家去.....不然，妾身就杀了你！」

「来啊！」

但马尔雅洁的决意，依然坚不可摧

「小艾想要小女我死的话，小女去死便是了！但就算化成鬼魂，小女我也绝对不会放过小艾的！就算你每晚都睡不着，我也要在你的床边向你问好，和你聊天！直到小艾不再如此悲伤为止！！如果小艾被抓走，小女我就会附身看守小艾的人，还小艾自由的人生！就算身处不同的世界，小女我也绝对不会放弃小艾！！」

她知道梅艾拉不是在开玩笑。但不巧的是，马尔雅洁也不是在开玩笑。她挺直身板，昂首挺胸。安静地注视着已经制造出一个足以杀死自己许多次的魔力光球的梅艾拉。这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眼中毫无惧色。

「............为什么......」

起初，只是一些微弱的颤抖。而随后不久，梅艾拉的手臂便剧烈地抖动。那摆动的幅度，也是梅艾拉动摇的内心的写照。

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眼前这个明明很弱小的女孩为何有直面自己巨大力量的勇气。不知自己为何不能狠下心来，直接将这个女孩甩开，杀死。

她更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人生到底为什么会演变至如此地步

「呜....呜呜.......」

终于，梅艾拉手中的魔力消散了。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全身失去力量，瘫坐在地

「到底.....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了不让塔绮娅等人看到这一幕，她才决定独自离开。为了能够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地方放声大哭，她才装作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但这些谎言，此时已经完全被揭穿了。她抬起了头，银色的刘海下面，出现了一张已经布满泪水的脸

「我......我为什么就做不到啊.....为什么塔绮娅姐姐就不肯看向我啊.......为什么我的人生就充满了如此之多的不如意....为什么我就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啊！！！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和喜欢的人一起过上和平快乐的生活....这么简单的要求，为什么对我来说就是如此遥远的奢望啊！！为什么她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属于我啊！！既然如此.....那么我还不如干脆不要做这样的梦还比较好吧！！我没能遇见塔绮娅姐姐，没能逃过母亲的追兵....这样的话，我的心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了吧！！！果然，我是不该出生，不被需要的孩子....」

「嘶....」

终于不再隐藏，终于不再装模作样，畅快又苦闷地将自己真正的情感爆发出来，沉浸在又温馨而又绝望的回忆之中...对于这样的梅艾拉，马尔雅洁抱住了她。

她扑向她的怀中，用自己较小的身体贴着她，用自己瘦弱的手臂搂住她。

「....这样才对嘛，小艾」

马尔雅洁将嘴凑到梅艾拉的耳边，一头棕褐色的长发像是帮忙遮挡梅艾拉不愿让他人目睹的表情一样，盖在她的嘴唇之上

「不想被塔绮娅小姐和天使小姐听到的话，就对小女我一个人倾诉就好了。小艾希望它是秘密的话，小女我就会将这些事一同带进棺材中去...小女我非常不才，但是接受小艾的真心，听你诉说苦衷，这点作用小女我还是办得到的...所以小艾，你千万不要觉得你是独身一人，也不要觉得自己是不该出生，不被需要的人。对小女我来说，每一次和小艾相处的时间，都是任何价值连城的珠宝都无法取代的珍贵回忆。都是小女我人生之中绝对不会被磨灭的宝物...」

「...」

「所以想哭的话，就尽情地哭吧！小女我搬不起家具，也拿不动粮袋。可以说是一无是处的家伙...但是供小艾这样较小可爱的，又十分伤心的女孩子依靠过来的空间和力气，小女我这里还是绰绰有余的哦！」

「....」

「塔绮娅小姐和天使小姐都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说她们的坏话...但是她们伤害了小艾，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会让她们向小艾更为诚恳地道歉，也会让塔绮娅小姐她们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不妥当！因为像小艾这样可爱又善良的女孩子，哪怕是无心的误会，也是绝对不可以伤害的呀！」

说完，马尔雅洁再次用力抱紧梅艾拉。

说是用力，抱紧。但她的力气对梅艾拉来说十分弱小。自己随便一挣，就足以摆脱她。自己稍稍用力，甚至都足够将她的胳膊整个掰断。

但此时，梅艾拉却安静地倒在马尔雅洁的怀里。任凭她拥抱，任凭她诉说。

那时梅艾拉所感觉到的温暖与安心，比在卡多利镇的考场被娜卡拥抱时所感受到的，还要更加强烈。

明明如此弱小，但马尔雅洁却显得如此可靠。明明自己也是无家可归，却如此地为自己这个外人着想。

为什么这么好的女孩子，会出现在自己灰暗的人生之中.....？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梅艾拉不再质问。只是哭泣。单纯的哭泣。顺从马尔雅洁的心意，想哭，所以尽情地痛哭着。

既不是塔绮娅，也不是娜卡。真的能让梅艾拉完全地表露自己真心的地方，不必扮出任何虚伪模样的对象，梅艾拉似乎已经找到了....

♦

「感觉好些了吗？小艾？」

「嗯.....稍微....」

从旅馆的顶层走下，回到大路上的两位少女手拉着手，并排前进着。马尔雅洁笑着询问梅艾拉，梅艾拉十分不好意思地轻声回答

「托小雅的福，妾身....不，我算是冷静下来一些了....对不起，小雅，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

虽说通过哭泣来抒发了一直闷在心底的情绪，让梅艾拉如刀绞斧剁一样疼痛的内心稍微好转了一些。但那最为根本的芥蒂仍然不是能够如此轻易地化解的东西。梅艾拉并不能笑出来。走在路上时，她的脸色依然十分低落。

看到她这幅样子，马尔雅洁紧了紧自己的手

「...塔绮娅小姐和天使小姐，看起来是真的两情相悦的样子。小女我觉得拆散她们也是不对的行为。但是小艾你的人生还很长。属于小艾你的幸福，能够回应小艾的真心，绝不会背叛你的人，肯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哦！小艾真的找到那个人的那天，就一定会舒展笑容了吧！我祝愿小艾早日能够与真命天子邂逅哦！我永远支持小艾！」

满面笑容的女孩充满元气的回答，传到了梅艾拉的耳中，以及心中

「啊...........嗯...」

她点了点头。小手慢慢地移向自己的左心房

「诶....怎么....」

她感觉此刻自己的心跳，似乎比平时要快上一些。不知怎么的，现在只要和马尔雅洁在一起的时候，她有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紧张，惊慌...她甚至不敢直视马尔雅洁的表情

因为她的微笑，会让此时的公主变得更加动摇...

「真的是很好，很棒的女孩啊，小艾....」

虽然不去看她，但梅艾拉的心中却还惦记着她。马尔雅洁说她认为与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对她来说就像是宝物一样。现在的梅艾拉，也不禁产生了这种想法。

所以，她不禁感叹，联想....

「把马尔雅洁教育地如此之优秀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罪人马尔蒂斯！！你死有余辜！！！」

而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在两位女孩耳边炸裂开来。

原本向着街道的四面八方游走着的市民们在这一声响起之后，大部分都立即调转方向，向着两位女孩的身后跑去。然后吵闹的声音不断地加大，加重。而那些话语，根本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装作慈善家欺骗善良的穷人！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

「剁了他的尸体！」

「不要下葬了！直接喂野狗吧！！」

充满了愤怒，恨意。甚至是杀意的声音，顿时四起。将两名仍然身处事外的女孩包围起来。

「诶？怎，怎么了？」

两人同时惊讶地转过头去。

只见在身后的大街主路上，一群身着官服的士兵包围着一个棺材，慢慢地走着。他们谁都不肯抬头，只是注视着地面，缓缓地前进。

那个被士兵们围住的棺材十分简陋，十分破旧。而上面挂着一面随风摇动的旗帜，微风将上面的文字清楚地展现给每一个人

「马尔蒂斯送葬行列」

看到这行字的时候，市民们日积月累的负面情绪全面爆发了。

有些以往确实遭到马尔蒂斯的迫害的人站在前面，声泪俱下地讲述马尔蒂斯那非人道的行为。描述自己因马尔蒂斯而失去亲人的痛苦。有些人虽然并不认识马尔蒂斯，但心中强烈的正义感逼迫他们也加入到了声讨的队伍之中。而更多的人，他们根本就不认识马尔蒂斯，也不知道马尔蒂斯到底做过什么事情。只是单纯地将自己的仇富心理向着这个已经不会还手，还口的棺材板释放出来，显得自己好像非常大义凛然一样。人们手持砖头，瓦片，鸡蛋，烂菜，不断地砸向护送棺材的士兵，砸向马尔蒂斯的棺材。

士兵们只是听令而行，将马尔蒂斯的棺材运往墓地，下葬。对人群的不满与愤怒只能置之不理。只顾低头前进着

这样的队伍，就这样，从梅艾拉与马尔雅洁的眼前经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艾拉依然摸不清头脑，身边的马尔雅洁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而这时，一名男性走到她们身边，事不关己地说道

「怎么？小姐们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梅艾拉问

「这棺材里装的是一个叫马尔蒂斯的家伙，他生前原来是一个大慈善家.....但最近才被曝光是个草菅人命，心黑手脏的食人魔。前几天国家刚刚找到证据，查获了他家所有的不法所得。但关键的马尔蒂斯本人却一直不见踪迹。大家都猜测他是畏罪潜逃了...但昨天新闻报道，国家已经找到马尔蒂斯的尸体了。虽然他的死因还没公布，但死者根据生物监测，可以确定就是马尔蒂斯本人。因为这家伙生前作恶多端，所以整个国家的人都十分痛恨他。国家说姑且走个流程，也还是要给他弄个墓地，好好地下葬。但你们也看到了，这些士兵们能不能坚持到墓地都很难说呢...气愤到想把马尔蒂斯的棺材抢过来，撬开，把尸体整个撕碎的人其实都不少呢。毕竟这家伙恶贯满盈，也算是罪有应得...」

「......不许.....」

「嗯？」

「不许你们这样侮辱我爸爸！！！」

一开始只是微弱的声音，但突然，马尔雅洁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地怒吼起来。但这声怒喝也终究被淹没在了人群的谩骂声中，瞬间消失了。

「我...我爸爸死了....死了..........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被你们这么说！」

她冲上前去，拉住那个男人的领子，激动地咆哮

「我爸爸才不是！才不是.....！」

「嗯？什么？你...你爸爸？你难道是....」

「....小雅！这边！」

虽不知前因后果，但察觉到事态正在往非常不妙的方向发展，梅艾拉也顾不得自己心中的烦恼，赶紧抓住马尔雅洁的手，在对方尚未搞懂马尔雅洁的身份和话中深意之前，急忙忙地从逆流的人群中挤开，逃走了

「活该！」

「死有余辜！」

「畜生！」

「混蛋！」

「偿命来！！」

「杀了他全家！株连九族！」

唯独这样的声音，直到两人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依然无法从耳边摆脱。

....

走了很久，很久。两位女孩才在听不到怒骂声，看不到愤怒的人群的地方停了下来。也许整个城内大部分的人都向着那个地方聚集了，梅艾拉现在身处的位置，方圆几十米内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人类这种生物，实在是太粗俗，野蛮了」

虽然见过了一些友好，善良的人类，但这些市井民众的言行，仍让梅艾拉从心底感到不适与恶心。她所接受的教育中，从来不曾听过那般肮脏的话语，毫无文明可言的暴行。

而出身环境相似的马尔雅洁自然也是如此。而她，还有着更为深层的痛苦...

「...小艾....」

她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捏住衣角，哽咽地将实情相告

「那个马尔蒂斯...就是我爸爸....」

「....」

从马尔雅洁的态度来看，梅艾拉也能猜到这样的结果。她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听着马尔雅洁用越来越难受，悲痛的语气继续说着

「...我....我的爸爸前几天失踪了....我.....我也以为他还在那里好好地活着，只是因为一些理由而不能见我.....但是......我爸爸他....已经死了.....其，其实从小女我的家被毁掉的那天开始，小女我就应该意识到的....哈哈，小女我实，实在是很愚蠢吧？」

「....」

「其实小女我也并不怎么喜欢爸爸....因为小女我基本没有...没有见过他几面...小女我并不...不了解他...他逼迫我学习那些知识，雇来了许多只会打骂小女我的家庭教师...倒不如说...小女我也...我也很恨他...尤其听说爸爸他严重地伤害过天使小姐亲戚之后，小女我就更....更加敌视他...怨恨他....」

与嘴上的话语不符的是，马尔雅洁脸上不断垂下的泪珠

「可.....可是没有爸爸的话...也就没有现在的小女....爸爸他给了我生命，给了我安全的生活....教我知识...给我衣食...而且小女我有时在想....那么温柔的妈妈会爱上他，也是因为他有着小女我所不知道的优点，有着小女我不认识的一面吧...」

她拿起挂在胸口的项链，打开，里面露出的是一名年长女性微笑的面庞

「妈妈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过爸爸做了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如果她不见了踪影的话，我就要和爸爸两个人幸福地活下去...小女我到底该恨他，还是爱他...小女我....真的不知道...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爸爸啊......我不想他被人说成这样，被人这样对待.......我...我知道爸爸他做过坏事....但是我....真的不能..............不能...我的身上流着的居然是这种男人的血........我应该感到羞耻吗.......我不知道啊......不知道啊......」

说到此时，马尔雅洁已经几乎泣不成声

感性和理性，终究是无法清楚地分割开来的东西。就算从道理上知道父亲是一个罪当偿命，死有余辜的恶棍，但要这个女孩立即接受亲生父亲已经离世的事实，并像那些事不关己的人一样拍手叫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无法控制的悲伤，愤怒，茫然袭击了马尔雅洁。父母在她儿时曾教育过她，要以自己高贵的身份和血统为荣。但她现在只为自己流淌着马尔蒂斯的血脉而感到羞愤难当。失去父亲的伤感和身为恶人之女的惭愧令她生不如死。她只得掩面哭泣，陷入矛盾的漩涡之中....

「嘶」

而面对这样的马尔雅洁，梅艾拉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就像是刚刚马尔雅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一样

「诶.........小....小艾？」

「小雅，妾身不知道你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事情，犯下多大的罪孽...」

这种心情梅艾拉并非不能理解。

因为自己的母亲，也是一样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王。也如此遭人唾骂

梅艾拉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与马尔雅洁完全是同病相怜之人。

但是...

「但是小雅！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你们是不同的人，完全不同的存在！你不必为他的过错而感到自责，也不必掩盖自己的悲伤！」

这是塔绮娅曾教会她的道理。也是梅艾拉第一次在人间界中学习到的道理。

「那些人有权利职责你父亲的过错，你也有权利作为女儿，为父亲的死而哭泣！那些家伙毫无顾虑地去做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那么小雅你又何必强压自己的感受！」

「小艾....你....」

「小雅刚才安慰，鼓励了伤心，失落的妾身。所以妾身我也必须要还礼才行！小雅！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也试着依靠一下妾身我吧！妾身的胸怀也没有狭窄到容不下一个想哭的女孩子！！」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赶来王都的路上，塔绮娅曾经如此对梅艾拉形容过自己与娜卡之间的感情。自己无法报答塔绮娅，塔绮娅也无意接受自己的回报的样子。但各有苦衷的两个千金少女之间互相搀扶，互相安慰，互相前进...如果这是自己能够办到，也不得不去办到的事情，更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回答马尔雅洁的好意的方法的话，梅艾拉只会义不容辞地接受。

只因她们两人，是如此相似的两人

就像刚刚痛哭过一场的自己一样。马尔雅洁也终于无法忍耐，嚎啕大哭起来。

同为尊贵之身，同样拥有着恶人父母，同样遭到父母的迫害，同样流离失所的两人，如今在空旷的王都城中相遇，相拥。相泣。

一根隐形的红绳，早已不知不觉中将这样如同命运的双子一样的两人紧紧地系在一起.....

「......哎呀？我记得你们是....」

而本该无人打扰的地方，却突然想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顺着那道女声，两名女孩同时抬头看了过去

「咦？」

「您，您是....」

她们认得她。来者的她也认得她们。背着一根血红色的长枪，英姿飒爽的女骑士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