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塔绮娅的担忧

她的努力最终只会化为泡影，但这些泡影现在还是处于膨胀过程中的泡沫。虽然脆弱，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地强调着自身的存在。

对战训练之后，娜卡为她安排的是实战训练。她们重新开始去接受任务。娜卡负责和公会对接，任务过程中娜卡只负责指导和为塔绮娅治疗，所有的战斗全部交由塔绮娅一人解决。其结果，塔绮娅再次迎来了巨大的进步。现在就算是一些颇具难度的任务，塔绮娅也可以在没有娜卡的支援下独自完成。

不过有两件事，还是让她整日牵肠挂肚。

一个是公会负责人：伊吉马先生。他不允许自己组队，出任务的理由塔绮娅至今都未能搞懂。她也曾想过是否是因为自己是精灵的事暴露给了伊吉马。那么伊吉马仅仅是阻止塔绮娅组队，除此之外没有对塔绮娅采取任何手段的用意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依旧只有伊吉马自己才清楚。

其次，虽然塔绮娅的力量，防御，灵敏，体力等能力在娜卡的悉心指导下大幅提升。但唯独「魔力」的属性却是毫无变化。至今仍是4点。勇者也是需要学习一些攻击型魔法的。这一点就算是娜卡也无能为力。她在使用「伪装」时，只不过是个圣女而已。本来身为对魔力的掌握应该高出人类一筹的精灵，魔力值的低下就一直使塔绮娅感到自卑。其他能力越是强大，这唯一的短板也就越是刺眼。

那一天，结束了任务之后的塔绮娅和娜卡走在伊萨德的大街上。这次的任务大胜而归。但塔绮娅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那两个问题若不得解决，自己就永远只是个不能独当一面的半吊子。

娜卡也知道塔绮娅的苦衷。但眼下她也并无良策，也不知该安慰塔绮娅些什么。最后也只是闭口不言。

「欢迎回来！娜卡！少年！」

迎接她们的，是笑容满面的茉莉。

连续一个多月的特训让娜卡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一直都没有和茉莉好好相处过。茉莉也对塔绮娅这个让娜卡如此费心照顾的少年越发兴趣浓厚。那一天，茉莉和娜卡约好了要带上塔绮娅和茉莉一起共进晚餐。早已做好准备工作的她专程在旅馆门口等候。但眼前的二人都是一副阴着脸的样子，让茉莉颇为不解

「怎么了？吵架了吗？」

「才没有」

娜卡迅速地回答。茉莉至今都认为塔绮娅是男性，而且和塔绮娅之间有一腿。如果让茉莉再多说下去实在会搞得非常麻烦。娜卡赶忙拉着茉莉的手就往旅馆内部拉

「不是说要吃饭吗？赶紧吃吧。我都饿了」

「喂！你等等啊，我还没问完...」

「吃完再问」

「问完再吃！」

在自己面前一副威严的大姐姐的样子的娜卡在茉莉面前就会变得有些幼稚，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耍着嘴皮子。这幅光景塔绮娅觉得又新鲜又有趣。不过回想起来，认识她们的第一天开始她们就是这副样子。塔绮娅也不好说些什么。「也许这才是本来的娜卡姐吧」这么想着，塔绮娅只是跟在吵闹的她们二人身后，一同上了楼。

茉莉所准备的晚餐是牛肉火锅。她们回到房间时，茉莉早就设置好的火锅也已经飘出了汤汁和肉结合在一起的香气。

简单的洗手，更衣之后，三人围坐在小桌旁边。茉莉夹起一大片牛肉递到塔绮娅的碗中

「来，少年。多吃点，你现在还在长身体，要多补充营养。啊，至于你边上那个童颜大姐姐，她只是看着像是长身体的年纪，实际上已经长不了咯，咱们就不要管她了」

「你估计就是吃肉吃太多才把自己吃成这种大块头的吧，茉莉。小心点哦，再吃多点就要往肚子那发展了」

第一口都还没吃上，两位圣女又开始了互相调侃。跟不上她们的节奏的塔绮娅也只好低头道谢道

「谢谢你，茉莉姐...」

「啊？...不用那么拘谨啦！你可是能和传说中的诅咒圣女组队这么久还一点事都没有的超级幸运儿啊，能和你吃饭反倒是我想说谢谢呢，兴许也能从你身上蹭点好运气什么的...」

「茉莉，有点过了啊」

娜卡适时地开口提醒茉莉的失言。

茉莉这些话本意只是为了活跃气氛，但这种自然熟的感觉反倒更让塔绮娅感到为难。她紧张地扭动着身子，不知该如何是好。自知好心办了坏事的茉莉也只好老实地道歉

「抱歉啊，少年。姐姐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吃吧吃吧，我少说话」

「我，我不客气了...」

和娜卡，父亲之外的人一起吃饭也是这几年来的头一遭。而且还是不知晓自己秘密的外人。面对茉莉，塔绮娅也还是有些放不开手脚的拘束感。她拿起碗筷时的动作异常僵硬。夹起肉片的手也有些不听使唤，迟迟送不到嘴里。

「真是的...来，张嘴」

这一个月来每天都在进行高强度的特训，塔绮娅拿不稳碗筷而无法进食需要娜卡的帮助是很常见的情况，对娜卡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了。眼看现在的塔绮娅也是这种状态，娜卡下意识地一把抄过她的筷子，把肉送到塔绮娅的嘴边。而同样早已习惯了此事的塔绮娅也是下意识地张嘴接过肉片。然后对娜卡微笑道「好吃！」

这一系列动作在塔绮娅所住的山洞里进行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塔绮娅的爸爸也早就知道此事。但现在她们忘了她们是在旅馆里。紧靠着她们的茉莉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娜卡给塔绮娅喂食的全过程。

「啊」

「啊」

「啊」

注意到此事时，三人同时发出了叫声。其中两个「啊」是「不妙」的意思。一个「啊」是「意外」的意思

最先缓过来的，是感到「意外」的茉莉

「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喂食吗？是在喂食对吧？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不是，茉莉，你听我说...」

「娜卡！你还说你和少年不是那种关系。那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这种事若不是两人的关系好到一定程度可是做不来的啊！还有少年也是，接的那么熟练那么自然...你被她喂多少次了啊！肯定不止一次对吧！我都还没有被男人喂过，也没去喂过男人...为什么我这种渴望对象的怎么也找不到，还要被你这一直都号称对男人没兴趣的家伙捷足先登了啊！」

娜卡训练塔绮娅的这段时间内茉莉也组过几次队，但也一直没能通过组队结识自己的真命天子。自己前途未卜的感情路让茉莉有些耿耿于怀。大街上那些彼此依偎着的情侣在茉莉眼里也变得非常扎眼。因此眼前的这一景象着实让她有些抓狂。娜卡越是解释，在她看来就越是掩饰。

塔绮娅不曾想过自己居然被人看作是娜卡的男朋友。一听茉莉的话瞬间羞得满面通红。一看塔绮娅的反应，茉莉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她把双手搭在娜卡的肩头，语重心长道

「娜卡，你老实跟我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亲了吗？还是说...已经睡过了？如果睡过的话，保险措施到位了吗？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犯错误啊。十四岁说是不大，但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已经发育不少了。不是没可能一发命中的」

「唉.....」

塔绮娅其实是女生，所以发展不了，也命中不了...这种话娜卡说不出口。但不说的话误会只会越来越深。左右两难的娜卡只有扶额叹气。等茉莉稍微安静一些后，才将特训时的事娓娓道来。

「是，是这样啊...难怪你们...抱歉抱歉，是我太敏感了」

听完娜卡的解释，茉莉才明白此事事出有因。双手合十向说得口干舌燥的娜卡和现在还因为过度的羞耻而捂着脸缩在房间一角里的塔绮娅道歉。尤其是塔绮娅，茉莉还额外补充了两句

「少年，别往心里去啊。刚才我说的话，你要听懂了就当我没说。没听懂...也当我没说吧！」

「是，是...」

说懂也不是全懂，但塔绮娅也不是一点都不懂。茉莉的那些话一直在她头顶转个不停。过了好久才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按捺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回到饭桌前。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茉莉故意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们刚才回来的时候为什么都板着脸啊？我听说你们这次任务应该成功了」

「任务是成功了。可公会那边还是不让这小子去接任务，我们只能背着他们完成。还有，他的体能是强了不少，但魔力值和攻击魔法还是一窍不通。我也没法教他」

塔绮娅的心事娜卡全都明白。这里就由娜卡替代还没完全冷静下来的塔绮娅做了说明

「原来如此啊。不过说起来倒也是这么回事啊，力量什么还可以靠自己训练，魔法就真的是考验个人天赋和知识的东西了。也不是能光凭自己瞎琢磨就能领悟的东西。会魔法的勇者也基本都是靠他人指点的...对了！我记得...」

茉莉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转身拿过自己的包来。翻上两三番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那是一张海报。最醒目的地方写着这样一行大字

「王国冒险团精英勇士：勇者弗洛斯亲自授课。太阳花冒险家学校招生中！」

再往下看，上面写着诸多课程的门类。不仅是勇者，战士，魔法师，圣女，弓箭手...几乎所有冒险家的职业都有对应的教学。其中勇者班之中，就有「魔法教学」一课

「少年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学魔法的话，可以去这个学校试试看哦。太阳花镇离这里也不是很远」

「还，还有这种课啊...」

塔绮娅接过海报来，看着上面写的天花乱坠的广告词，眼中好像闪出几颗星星一样。但是看到学费和学时那一栏时，又失落地低下了头

「好贵啊...而且全部学完要半年呢...」

现在塔绮娅手里的钱光是为父亲买药，日常开支就已经捉襟见肘。而且这个学校不允许走读，一去就是半年都回不了家。现在父亲的状况，他自己一个人是肯定坚持不过半年的

虽然很是期待，但这两个不可抗力还是让塔绮娅打了退堂鼓。但是课程又是那么的诱人。说实话，她也并不是完全罢休

而娜卡关注的点，和塔绮娅并不一样。

「勇者...弗洛斯！？」

这个名字让娜卡瞪大了眼睛。她忘不了这个勇者。二十年前，他正是第一个向娜卡发起挑战的人类勇者，也是唯一一个从自己手下活着离开的勇者，更是把自己的Lv流传出去的勇者。他给娜卡带来的污点，娜卡一定要他以生命作为代价。

本来娜卡打算直接从他下手开始自己的杀戮之旅。但因为种种原因，他的事只能暂时搁置。没想到此时竟有如此的天赐良机。许久都没有浮现过的杀意，又一次地出现在魔王的心头

「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勇者弗洛斯。二十年前你欠我的东西，我要连本带利的全部讨回来...！」

在茉莉和塔绮娅都看不到的地方，娜卡握紧了双拳，心中发出了恐怖的誓言

「娜卡，你看怎么样？上面也有圣女的课程。我们也可以进修一下」

「当然好啊。学无止境嘛。我这两个月来也确实没什么长进。我也想要不要再去修行修行之类的...塔绮娅，你怎么样？」

绝不会放过这等机会的娜卡自然是满口答应。但塔绮娅思量再三，却是向娜卡鞠躬致歉

「对不起！我不能去！」

「....」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娜卡摸透了这个精灵少女。她在想什么对娜卡来说根本不难猜。不知情的茉莉询问原因，塔绮娅回答的时间内，一个新的计划出现在了娜卡的脑海里。

「是这样啊。没钱的话还好说，但你还要照顾你爸爸的话就实在没办法了...」

听完塔绮娅的解释，茉莉也是爱莫能助。因为还要和塔绮娅组队，娜卡表示塔绮娅若不去自己也不去。既然她们两个都不去，茉莉只好作罢。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火锅非常美味。但三个人的心头都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感觉。这一顿饭并不是那么完美的落幕了

♦

当天夜晚，已经到了万籁寂静的时分。塔绮娅早已睡去。她的父亲坐在床头，看着熟睡中的女儿，百感交集。

「抱歉，深夜打扰了」

这时，山洞口传来了第三者的声音。塔绮娅的父亲转头看去，只见娜卡站在那里

「是娜卡小姐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不骂我是不可信任的不速之客，然后轰我走了吗？」

「哈哈...娜卡小姐你还真是记仇啊」

这个圣女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小心眼一些。都这个时候了还重提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不过如今塔绮娅的父亲对娜卡已经有了较大的改观了。他站起身来，手扶着山洞的墙壁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山洞。

两人在山洞外的石头上落了座。塔绮娅的父亲率先开口为娜卡还在惦记的那点事致歉道

「我和我女儿...塔绮娅她确实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不光是魔族，人类也不是我们能够信任的对象。不过娜卡小姐，你的话确实不太一样。我能感觉到你是真心为我女儿着想。不知怎么，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了我妻子还没有失踪时，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时光...」

不光是塔绮娅，她的父亲也在不知不觉中把娜卡的身影和塔绮娅的母亲重叠了起来。不光是行为举止，娜卡和自己的妻子就连相貌都非常相似。他明白这只是巧合，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因为太过思念妻子而在痴心妄想。但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娜卡小姐，你就当我是个病的太重导致精神错乱的家伙吧...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和我结婚呢？」

「什么？」

因为太过意外，娜卡花了不少的时间才理解过来他在说些什么。没错，塔绮娅的父亲，现在正在向娜卡求婚

结婚是多么意义重大的事，娜卡自然清楚。塔绮娅父亲没头没脑地突然对自己提出这种邀请，娜卡也是瞬间呆若木鸡。回过神时，她故作镇定地回应道

「今晚的风还真大，不知从哪刮来了这么一句胡言乱语」

「哈哈，被一个有妇之夫，而且还是我这种大叔求婚，娜卡小姐你确实会吃惊啊...忘了它吧。我还不打算背叛我的妻子」

说完这句话，塔绮娅的父亲也感到后悔。虽然娜卡已经二十岁了，但和自己之间毕竟有着相当的年龄差距。自己擅自把她看成是塔绮娅的母亲，为了逞口舌之快擅自向她求婚，一定会让她非常困扰。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不说这个了。娜卡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自己的话不过是一时兴起才随口一说。娜卡主动来这里，肯定有很重要的事。塔绮娅的父亲开口询问其理由。

娜卡特地选择这个塔绮娅已经睡下，不会听到他们之间对话内容的时间来到这里，自然有着她的用意。塔绮娅的父亲说过，娜卡是有自己的目的才帮助塔绮娅的。他想的没有错。娜卡确实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娜卡这次拜访，就是为了实行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先生」

「我叫欧西德」

事到如今，塔绮娅的父亲才对娜卡做了自我介绍。起初不肯告诉她自己的名字是对娜卡的不信任。而现在对她报上名讳，也充分说明了现在的他对娜卡的认可。

娜卡改掉了对他的称呼，重新说道

「欧西德先生。我接下来要提的要求，大概比你刚才对我提的还要过分。不过这个要求，我希望你不要拒绝」

「你说吧」

「欧西德先生。请你去死吧」

娜卡郑重地看着欧西德。她的眼神和语气中没有一丝玩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