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拒绝的橄榄枝

米蒂安是培养冒险家的学校的老师。她的任务便是让一个个来这里学习的冒险家们变得更为强大。这些冒险家们变强的目的，有也只有与魔王军，与各种魔物交战。抵抗魔王军的侵袭，保卫自己的家园...本该是这样的，但她却突然劝塔绮娅放弃冒险家之路。塔绮娅既有些意外，更有些气愤。

已经失去了父母的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她是在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和慷慨赴死的觉悟之后，才来到了这里。如果有人怀疑自己的这一片赤诚之心的话，那只会让塔绮娅觉得这是在完全地蔑视，贬低自己。

如果这个女人特地在这深更半夜跑来男浴，只是为了劝自己放弃努力的话，那还真的是让塔绮娅觉得米蒂安是在看不起自己。

「老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你觉得我贪生怕死？」

「当然不是」米蒂安摇头否认

「那你是觉得我没有天分？成不了气候？」

「也不是」米蒂安依旧否认

「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你死去」

热水从花洒中流下，打在两人的身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在这其中，夹杂的是米蒂安由衷的话语。

「塔绮娅。你也应该知道才对吧。」

「知道什么？」

「那个魔王的等级」

「知道...」

在她遇到娜卡之前独自冒险的途中，就对魔王的事情有所耳闻。据说魔王是史上唯一一个拥有Lv∞能力之人。再怎么庞大的天文数字，在魔王所有的能力值面前都已经不具有意义。与魔王作对，便只有失败这唯一的一种可能。这也是米蒂安阻止塔绮娅的原因所在

「塔绮娅。虽然我是老师，不应该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但是魔王是目前这世上所有的冒险家们一拥而上，都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对手。我们办学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培养更多能够尽量拖住魔王军的冒险家而已。绝大部分的冒险家早已放弃了打倒魔王本人的念头。但是你不一样，你对他的仇恨尤为刻骨。如果我不阻止你的话，你一定会杀到魔王本人的面前的...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塔绮娅...你一定会死的」

残酷且绝望的未来就摆在面前。塔绮娅仅凭意气用事地声称自己不怕死，在米蒂安看来也不过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来发散压力与恨意，激励自己前行。并不是真的能够从心底认清，接受自己必将迎来死亡的结局。这一点，米蒂安认为自己有必要直接向塔绮娅讲清道明。

「我知道你想说你做好了战死的觉悟。但是战死沙场除了能给你留下一个虚无缥缈的所谓美名与荣耀之外，又有什么意义呢？薇莉娅学姐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令人憧憬，却落得了这样一个凄惨的下场...我不希望她唯一的血脉，也就是你同样毫无价值地死去！」

「老师...」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塔绮娅是仅存在这世上的唯一一个精灵。这一重任自然便落在了她的肩头。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她认为死去的族人们，父母在那个世界，也是如此对自己予以厚望的。

但是，自己真的能做到吗？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女，甚至连其他精灵都能熟练掌握魔法都做不到的半吊子的精灵。自己这双瘦弱的肩膀真的扛得起如此沉重的担子吗？如果自己死于魔王之手，到了那个世界又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父母与同胞们呢？「我尽力了」，就这样而已吗？这样的理由，又能得到谁的谅解呢？

更重要的是，娜卡又怎么想呢？塔绮娅早已决定，就算赌上自己的人生，也要向娜卡报答那些她无法偿还的恩情。

但娜卡毕竟不是精灵。为了给精灵族报仇而与魔王血战，却把娜卡牵连进来丢了性命的话，这又算得上是哪门子的报恩呢？

这些她从未想过的复杂问题扰乱了她的心智与思路。塔绮娅低下了头。沉默无言。

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来说，这些问题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想通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受的。米蒂安知道，现在正应该由自己来为她指出一条明路

「塔绮娅。不要当勇者了...当我的养女，和我一起生活吧」

「咦？」

「我会养你的」

如果真的不当冒险家的话，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就当塔绮娅如此思索之际，米蒂安突然丢出了重磅炸弹一般的建议。这一手令塔绮娅措不及防

「不，不是这个问题...我？给米蒂安老师你当养女？」

米蒂安点点头

「没错。别看我这样，我在这里任教也有不少年头了。也存了不少的积蓄。我的父母不需要我来养，我妹妹也在这里工作，她也有收入。我早就已经决定了，这辈子不婚不嫁。所以养你到大，甚至在我死后也能保你吃穿不愁的钱，我还是有的。你不需要再去战斗了。和我一起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吧」

「不不不...」

米蒂安开出的条件客观上来说确实非常诱人。如果换了其他人也许会立刻欣然同意，下辈子就当米蒂安的小白脸混吃等死就好了。但是在眼下的环境中对塔绮娅说，只会让塔绮娅茫然无措。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跳跃了。

「老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算你认识我的母亲，但我也和你无亲无故，怎么能接受这样的...」

「也不能说是无亲无故哦...塔绮娅，我喜欢，我爱你的母亲」

「...什么？」

她喜欢女性，而且喜欢自己母亲一事塔绮娅其实早就从母亲那听说了。塔绮娅本以为米蒂安会尽量掩饰这一点，却没想到她如此坦率。这反倒让塔绮娅不知该说什么好。

「也许你听了会感到非常诧异，甚至有点害怕吧...不过我确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反感男性。薇莉娅学姐是我唯一钟爱的人。身为她的女儿的你，在我看来也和我的亲生女儿是一样的存在」

「...」

因为我把你当做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想保护你，想养你...这样的理由乍一听似乎有些道理。对于说服塔绮娅这个尚不成熟，而且大脑被各种信息所混乱的少女来说也足够了。但是塔绮娅却仍旧不能答应她。有一件事，塔绮娅现在无法明确的说明，但那件事她一直牵挂在心上不曾忘却。只因为这件事，她就无法答应米蒂安的请求

而这一点，米蒂安其实也早已看穿了。

「塔绮娅。你是不是在想...那个叫娜卡的圣女的事？」

「娜，娜卡姐？」

米蒂安一语中的。如果自己放弃冒险，当米蒂安的养女的话，也就意味着和娜卡的诀别。塔绮娅知道米蒂安不会也收完全非亲非故的娜卡当养女，娜卡的性格来说，也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恩情还未报答，自己的心意也没有传达...在那之前，塔绮娅绝对不想与娜卡分别。

但是这一切都瞒不过米蒂安。对于娜卡的才能和未来米蒂安非常欣赏。但是对于她和塔绮娅来说，娜卡则是米蒂安必须排除的绊脚石。

「那个娜卡真的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啊。直接找你的话我也觉得会吓到你，所以我本来想先通过她慢慢拉近和你之间的距离，再找机会和你单独谈话的。但是我不管怎么做，她都不肯对我敞开半点心扉...不过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会，我想就不用了吧。呼。也算是给我省了不少的事就是了。对了，那个娜卡宣称是你的女朋友。实际上，真的是这么回事吗？」

「...不」

「那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你是女孩的事，还有你是精灵的事」

「........是的」

「果然是这样啊。她当初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连她也瞒住了。但是后来我和她多接触过一阵子，发现娜卡同学她异常精明，异常敏感，行动力与判断力也是超乎常人...如果是她的话，大概早就发现你在隐瞒些什么了吧」

「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米蒂安此时突然抛出娜卡的话题令塔绮娅非常不安。接下来好像会说出什么非常难以接受的事实。她不希望听到那些事实。只希望米蒂安会说出与自己设想的不同的话。但是米蒂安想要攻击的，正是塔绮娅现在最大的弱点。她无情且直率地，将塔绮娅逼上了绝路

「塔绮娅，你喜欢娜卡同学，对吧？」

「！！！」

塔绮娅一直隐藏在心底，不愿诉说出来的感情，就这样被米蒂安戳破了。

只要娜卡在身边，塔绮娅就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只要娜卡看着自己，塔绮娅的脸也会迅速涨红。被娜卡抱在怀里时，她只觉得自己的身边包裹着无尽的幸福...这种感情无论是和任何同学，朋友，还是父母相处时都没有出现过。塔绮娅多少明白这个感情到底是什么。只是她不愿意...或者说是不敢表达出来。

但是这骗不过身为爱上女人的女人的米蒂安的眼睛。她很清楚，塔绮娅也是和她一样的女人。

所以，米蒂安才更有说服塔绮娅的理由

「我虽然没怎么见过你。但是娜卡同学的身上则是不断地散发出很重视你，很关心你的气场哦。为了保护你的秘密，她才特地撒谎说是你的女朋友吧。演讲会那天我也观察过那个女孩和你之间的相处方式，也许你和她都没有察觉，但她一直在无意识中保护着你哦。她一直将你让在里侧，自己站在外侧。有点风吹草动，她就立刻冲到你的面前。这些都是她很重视你的证据...对于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园，冒着无数的危险，孤身一人展开冒险的你来说，不可能不会喜欢上她这样竭尽全力帮助你的人吧。就算还没有上升到爱情的程度，但是你也一定对她充满了好感与谢意，不想和她分开...我说的没错吧？」

「.....」

「但是很可惜。她对你的感情和你对她的感情完全不同。她对你没有好感，对你没有谢意，也不会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因为她对你的感情，是怜悯啊」

就连娜卡自己都没有察觉，没有发现的感情。米蒂安都早已了若指掌。

本该是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却始终无法兑现杀死塔绮娅的承诺。

为什么一旦面临要做出抉择的情况时，自己却总是找借口推脱？为何看着塔绮娅的脸时，无穷的力量就总是难以聚合？这个问题也困扰了娜卡许久。

其真相，便是「怜悯」这一不应出现在魔王身上的感情。米蒂安虽不知娜卡是魔王，但看穿她对塔绮娅的呵护的理由却并不困难。娜卡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对塔绮娅的保护欲早已达到了无法抑制，甚至可以说是溺爱的地步

但是这对塔绮娅来说，却犹如晴天霹雳。

♦

「呼！洗完澡后再来一瓶咖啡牛奶，真的是爽翻了啊。你也快试试吧，很好喝的哦」

总是光着身子在里面说也不怎么体面，合适。米蒂安指出娜卡的真情实意后，便安静地洗澡去了。现在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更衣室中将一瓶棕色液体一饮而尽。畅快地呼出一道热气

同样，塔绮娅也洗完了澡，换好了衣服，手中也拿着一瓶米蒂安交给她的咖啡牛奶。但是她根本没有去喝牛奶的心情。

洗澡时塔绮娅也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随便在身上扑两下水后就走了出来。直到现在，塔绮娅都是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东西。脑海中一片混乱。因为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张开微微颤抖的双唇，胆怯地问向一旁的米蒂安

「米，米蒂安老师...您不是在骗我吧？」

「嗯？你指什么？」

「您刚才说的...娜卡姐对我的感情...」

「哦，是那个啊...」

米蒂安将瓶子放下。沉思了片刻。接下来的话对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来说本就难以承受了。更何况米蒂安现在要做的，是硬生生拆散塔绮娅与她的心爱之人。若不经过深思熟虑贸然开口，对她的伤害是难以预计的。

慎重选择过措辞以后，米蒂安才向她解释自己的看法与用心

「没错。她知道你是一个孤苦伶仃的精灵女孩。没有可以回去的家乡，没有可以依靠的父母，也没有实现梦想的能力。她觉得这样的你实在是很可怜，才答应和你长期组队，谎称是你的女友为你保守秘密，给你做一些特训帮助你成长...她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可怜你啊」

「...」

「再准确一点来说的话，大概就是母性本能一样的东西吧。在她眼里，你就像是一只被主人丢弃之后，暴雨中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的小狗。她因为善意而为你遮风挡雨...但这说到底也不过是她的一时兴起。她是个非常精明，有自己的算盘与心机的人。她也肯定有着她自己的目的和目标要去完成，不可能永远陪着你。也许你很喜欢她，但是很遗憾，她是无法回应你的心意的」

「这...这...」

塔绮娅不曾去想过娜卡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只知道她愿意帮助自己。久而久之，和娜卡在一起就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但是娜卡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塔绮娅不曾换位思考过。

娜卡帮助自己从来不要求回报。一直在无私地单方面的付出。这也是塔绮娅最为感谢娜卡的地方。但若将它理解为米蒂安所说的意思的话，那么娜卡不求回报也是理所当然的。被搭救的小狗自然是会对救命恩人千恩万谢。但救下在暴雨中瑟瑟发抖的小狗的人，难道是想让那个小狗回报自己吗？对比一下的话，其实和塔绮娅与娜卡现在的相处方式惊人的吻合。

米蒂安不是娜卡，这些话也不过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塔绮娅大可完全不予理睬...但那是建立在塔绮娅能够做出冷静的判断，分析的情况下。现在的她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不安之中。米蒂安越是说，她就越是觉得符合当前的情况。更是逐渐对她的说法深信不疑。

因为有娜卡，自己才能变得强大。因为有娜卡，自己才能来到这里。如果没有了娜卡的话呢...？塔绮娅不想去想象，也不敢去想象。比起会死在魔王手里，这一现实反而更让她心惊肉跳。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塔绮娅用力地揪抓自己的头发，口中像是念着咒语一样重复着

「不，不可能...不会的...」

看着塔绮娅如此痛苦地挣扎，米蒂安也是感同身受。在得知薇莉娅要结婚时，自己也是现在的塔绮娅这样的状态。恋情无法得到回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离自己而去，投入别人的怀抱。这种撕心裂肺一样的感觉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来说，恐怕是足以令她精神崩溃的重压。

但是正是因为自己当年的放手，才导致了薇莉娅的死去。这次，米蒂安决定不再放手了。

「塔绮娅。别怪老师我说话直白，难听...当初我和你的母亲也是一样的结果。我爱她，但是她却和我不是一路人。她拒绝了我，嫁给了你的父亲。我知道，我不能强迫她放弃男人，爱上我这么一个女人。所以我也只能选择退出。娜卡她和你的母亲一样。她还有自己的冒险，还有她自己的目的。她不会无止境地陪着你，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你。长痛不如短痛，不要等到她正式拒绝你的那一天。到那时，对你的伤害只会比现在要更加沉痛无数倍」

「不...不会的...」

但是塔绮娅还并不打算放弃

「如果娜卡姐不喜欢女人的话，那么我就让她喜欢上女人就好了...」

「怎么做呢？」

「这...」

「我也想过要改变你母亲。但最终也没能成功。一个人的取向是很难改变的，塔绮娅。况且就算她也喜欢女人...她的身边不是还有一个茉莉同学在吗？」

「茉莉姐...？」

「据我所知，她们还是修女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一起修行，一起冒险过。而你认识她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个月左右吧？如果她也和我们一样的话，最有可能和她走到一起的也不会是你，而是那个茉莉。你能争得过她吗？」

「...」

娜卡与茉莉的关系非常好，这点塔绮娅也是了然于胸。回想起来的话，她们之间很多对话，交流方式等确实让塔绮娅无法理解。那时的自己就好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完全无法融入她们两人之间。塔绮娅只知道在西山上的娜卡，因为自己一时的激动而与自己大打出手的娜卡，还有在那之后的娜卡。而在这之前的呢？娜卡与茉莉一起修行时的事，塔绮娅根本一无所知。要说起对娜卡的了解，自己也是比不过茉莉的。

虽然茉莉现在以为塔绮娅和娜卡是恋人关系，所以没有要横插一脚的迹象。但那终究是谎言。随着塔绮娅的成长，发育，迟早会有暴露的那一天。到那时，自己又有何面目理所当然地从茉莉手里抢走娜卡？

...从客观来说，塔绮娅的这些担心其实有些多余。即便娜卡喜欢女性，但也不代表茉莉喜欢女性。这并不是茉莉会抢走娜卡的理由。但是心乱如麻的塔绮娅却已经无法理解到这个层面上。她只觉得自己粗心大意地过着每一天，实际确实如此的危机四伏。就像理所当然一样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娜卡，却似乎已经渐行渐远...

「塔绮娅。不要再去承担这么多东西了」

米蒂安伸出双手，抱紧了已经难以掩饰动摇与惊慌，满头冷汗的塔绮娅。郑重地向她发出了邀请

「不要去管什么报仇了。薇莉娅学姐，还有你的父亲都不会希望你因此而冒着重重危险去面临一次又一次的困境，最后还白白送掉性命。她们一定希望你能够幸福美满地渡过一生。娜卡同学不能给你一个家，一个容身之处。但是我可以。成为我的女儿，和我一起生活吧。你不需要再掩饰你的性别，也不需要再绑住你的耳朵。你不必再和奥兹那种家伙争什么高低，也不用委屈自己住在男宿舍了。你已经交了的学费什么的我会想办法帮你从学校那里要回来的...跟我走吧。我会让你幸福，自由的」

「米，米蒂安老师...」

如果被说服度达到100%的话，塔绮娅就会答应她的请求了。现在的她，几乎99%相信了米蒂安的话。她的手也慢慢地举起，绕到米蒂安的后背

但是仅存的那1%，比那99%要更加重要的多。只要这1%还在，塔绮娅就断然不会接受。

塔绮娅原本想与她相拥的手，最终还是猛地推开了抱住自己的米蒂安

「塔绮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米蒂安不知道塔绮娅为何还要拒绝自己。疑惑地看着迸发出了最后的倔强的她

「不...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报答娜卡姐！」

米蒂安的保证，在塔绮娅看来是那么的虚无。她与自己的母亲之间的感情，她也无法体会。比起这些东西，她只知道，只看到了娜卡为她所做的一切。在娜卡放弃她之前让她先放弃娜卡，这种事塔绮娅宁死也绝对不会认可。

「就算娜卡姐她并没有把我看作是同等地位的存在，就算她不求回报...但我果然还是要用我的方式，全心全力地报答她！」

「果然还是因为娜卡同学啊...」

塔绮娅对娜卡的执着似乎更超过米蒂安的想象。她无奈地叹气。不过米蒂安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换了年轻时的自己的话，想必也会说出一样的话。娜卡在塔绮娅的眼中就如同当年米蒂安眼中的薇莉娅一样，甚至更加重要。

「老师，您就想说这些吗？」

「是的」

「那么，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塔绮娅站起身来，走向门口。临走之前，她向米蒂安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很感谢您对我母亲的感情。也很感谢您想要保护我，给我一个安宁的生活的好意。但是您如果没有其他重要的事的话，还是希望您不要再来找我了」

「...」

「我先告辞了」

未等米蒂安回话，塔绮娅就重重地摔门而去

明天还有课，本该回去备课的米蒂安，却还是坐在更衣室中迟迟不肯离去。她拿起塔绮娅连封装都没有拆开的咖啡牛奶，拧开瓶盖送入自己的口中。

「哈...」

喝完之后她所发出的不再是舒爽的呼吸，而是遗憾的唉声叹气。

「果然只谈话一次的话，还是没那么顺利啊」

米蒂安收养塔绮娅，并把她培养成自己心目中的薇莉娅的样子，了却她未能得到薇莉娅的遗憾...这就是米蒂安的真正目的。

她在情感上很重视塔绮娅。但是在对话上却是轻视了她。她本以为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自己只要说以利害，再以安逸的生活为饵的话，就能很容易地将她带走。但塔绮娅的主见与坚持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但是，就如同塔绮娅对娜卡的执着一样。为了这个目的，米蒂安也绝对不会轻言放弃。这次的失败没有让米蒂安打消念头。而是开始反思说服失败的理由。并且构思接下来的对策。因为塔绮娅离去时的表情虽然看似坚定，实则还是非常在意自己的话。虽然没有一次性说服她，但是已经足够大幅地动摇她的信心了。剩下的只有一口气了。

只是和塔绮娅对话，效果也只是单方面的。不管自己再怎么说娜卡不会和她在一起，她也不会懂得放弃。除非，娜卡本人亲自拒绝她。

到那时，塔绮娅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绝望。到那时，彻底无依无靠的她便会欣然投入自己的怀抱。

「下次，再找娜卡同学聊聊吧」

高洁，神圣，端庄，贤淑的资深圣女的脸上，挂上了阴险的笑容